《落鸿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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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鸿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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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两剑欲上前牵制,却已经来不及。沈青鹞似也不能当此锋芒,侧身一让。黑精卫这剑一出,如清风拂过,吹散茫茫白雾,眼见便可脱围而出。 

  可这时剑阵大变,方才看似退避的五人猛的互换了位置,剑势去向与方才正正相反,一时间有如天地倒旋,每一剑都似从全不可料的方位杀过来。黑精卫的剑尖眼见已要沾上沈青鹞的前襟,却不得不收了回去,“叮叮铛铛”一阵急响过后。黑精卫再笑,笑声越发柔婉,可顾澄已略约听出来,其实她的中气已有些不足。 

  “不,沈青鹰已叛变,七人少一反教我终于悟透了此阵真义,这阵法名叫残一阵!此阵是你亲手设计的,由你自已头一个来试招吧!”沈青鹞毫不放松的跟了上去。 

  “好个残一,化残破为惑敌之处,青鹞呀,我一向说你天分极高另日定在我上,可你进益如此之快却不是出我意料……”黑精卫一面絮絮的说着,一面急退。顾澄见她向着自已这边退过来,不由有些犹豫想道:“我该不该插上一手?” 

  正这么想着,只见她脚下如绊到了什么东西,身法一乱,便有两支长剑已攻到了她胁下。她不得已就地翻滚,手上长剑疾旋,一一挡去。但此时沈青鹞已看准她顾不到的地方,一剑似将要钉在她腿上。 

  黑精卫突然剑在土中一划,撑起身子,平平飞开三丈。另三人赶上包抄,黑精卫剑身骤然脱出疾飞,这一剑在顾澄眼前不到三寸处飞过,好似一片轻薄的纸片浑不着力。那种看不清的感觉又来了,顾澄的目中分明有这一剑,可灵犀心眼却无半点反映。正对着剑的人痴了似的不避不让,眼睁睁的看着长剑贯胸而过,好象不觉得半点痛苦,僵立了半晌方缓缓倒地。黑精卫一踞而上,接过他手中将落之剑,反手又刺入了另一人喉中。此时沈青鹞却乍喝一声,剑身一时骤亮,余下三人环拱而上,四剑组成一个天衣无缝的圆弧将黑精卫圈了进来。 

  顾澄心知再也不可犹豫了,喝道:“且慢!”便跳了出去。 

  他本来是藏在一棵大树下面,跳出来的同时便执剑砍断了身前之树。那树干猛倒,正对着这树的沈青鹞不由受惊让开,阵势中顿现破绽。顾澄一抓住了黑精卫的手将黑精卫拉到了身后。 

  沈青鹞怒喝一声,与另外三剑一齐攻上,剑身上气凝如注,铺头盖脸的压了下来。顾澄反击上去,觉得自已好象站在瀑布之下,应付着无所不在的沛然巨力。一时间,臂上面上锐锐作痛,好似已被割了数道口子。更要紧的是,灵犀心眼一入此阵便如平静的湖面被大风扬过般不复平明,每有破绽都觉得似是而非,总是不敢出剑。而这么一犹豫,形势瞬息万变,就再也找不到下手之机。 

  顾澄不由叫苦,心道:“这样下去终是个挨打的局面!” 

  突然间一线声音钻入他耳中,“走离位,十四步!” 

  顾澄再不踌躇,闻言而动。这一走恰好从两柄长剑之间钻了过去,又拦住了另两柄长剑的去路。只见黑精卫在树杆上一蹬,便倒飞出林。沈青鹞如影随形般跟了上去,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几无间隙的飞跃,只三五呼吸间便已踏入那水晶湖上。这二人在琼宫般的湖面追逐飘掠,如寒潭生烟随风而动。落足之处湖面只是略略现出一圈轻澜,几乎听不到水花拍击之声。顾澄“铛铛!”挡下两剑,见那四名鹞鹰一边和自已打着,一边却不时向湖上望去,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顾澄明白过来,他们的轻功身法还是逊了一筹,无法在水面打斗。这残一阵眼见就是被破了。 

  沈青鹞独自一人显然不是黑精卫的对手,不多时他身上就已飞出一些血点子。顾澄心道:“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几剑迫开围着自已的四名鹞鹰,三两下跃到湖岸上,插入二人之中。顾澄一面挡开两侧逼人的寒光,一面入怀中握紧了那枚鹊簪,道:“二位请听我一言!”黑精卫收剑,退上他身后湖岸。沈青鹞却红了眼睛,闻若未闻的冲了上来。那剑起之处,水波似受感应泼喇喇飙起一片。顾澄不敢怠慢,提剑在手,全神凝注,欲要挡下这一剑。 

  突然背心一凉,他一时还没有明白出了什么事,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线透骨的阴冷几乎只是瞬间就沿着奇经八脉漫及全身,快得让他甚至来不及起运功抵抗的念头。 

  他耳边是一声温和的叹息,“世事无完,围九阙一,这本是对的,可是奇不胜正,你这变阵是一锤子买卖,青鹞,你本该补个人练成了七禽绝谛阵再来找我的……” 

  好象有沈青鹞的怒喝,兵刃声急响。大片水花扑到顾澄身上,却不觉得冰凉。声声惨叫入耳,可是顾澄渐渐也听不清楚了。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就好象在冰窟里困了数个时辰将要沉沉睡去。最后一点灵光指引着他将银簪取出,临走前息红鹊说的话出现在脑中:“顾大哥,小心她的绝脉指,这两枚赤情丸你留着!” 

  顾澄将簪子取出时,肩头已经麻木了,只有肘下尚能活动。他想用左手拧开簪头机括,可左手已经无法用力,只以勉强将簪子塞进口中,旋开钮丝。鹊眼中两点朱丹落到他舌尖,他用力咬破了外面的胶壳,两颗丹药遇唾即化,温润的水线一直贯入腹中。顾澄吐出簪子,簪子落地。他再也不能动弹一丝一毫。 

  那丹药化作一丝暖气,护住了顾澄三焦之中元气不丧。他潜神运功,心无旁鹜,一点点从丹田中聚起些内息渗入经络中去,丝丝驱散那阴重的寒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的又有了知觉,听到黑精卫干冷的声音:“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说!” 

  顾澄勉强抬了抬眼皮,居然睁开一缝。他看到沈青鹞仰卧在湖岸上,黑精卫蹲跪于他面前,食中两指扣住了他的咽喉。水上波纹粼粼从沈青鹞身后射上来,投在黑精卫脸上,她全无表情。 

  沈青鹞有气无力的笑道:“好,我说,我是跟着李家的人来的!” 

  黑精卫浑身一抖,道:“你胡说!” 

  “好个痴心女子呀!可你却不见得晓得你那如意郎君是什么心肠吧?等着吧,李昶的帮手已经到了,你的好梦到头了!哈哈哈…” 

  笑如鸹鸣,在群山间回荡不休,四下里风起树摇好似相和,更觉凄厉。 

  “便是李家的人跟了来,那也没什么,我和他自会一走了之!青鹞,对不住了!” 

  “蠢!”,沈青鹞唾了一口。 

  黑精卫抬起手背,拭去面上唾液,道:“女人是要蠢一些才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沈青鹞吼道:“贱!”却只吼出半声。黑精卫指上用力,“咯吱”他的喉骨应指而碎。那未出口的半声便化作不甘心的呜咽散于风中。 

  “青鹞,自我走的那日起,什么恩义,什么廉耻,就都已经不要了。好比杀人,杀一刀是杀,杀十刀也是杀……”黑精卫的声音温凉如水,她看着正在自已指间挣扎的沈青鹞絮絮而语,就好象与他平心静气的交谈。 

  沈青鹞起先两脚还在地上刨动不休,后来就渐渐变得无力,终于腿一伸,整个人都松驰了下来。黑精卫缓缓收手,沈青鹞的尸身歪在了地上,他双眼瞪圆,仿佛正在无语问天。黑精卫伏身抚下沈青鹞的眼皮道:“青鹞,要怪就怪你不该找到我,要怪就怪你杀不了我,只是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我没法子,这是真的……” 

  之后整个山谷就安静了下来。不知隔了几重山岭,猎人的狍哨声吹得哀恸欲绝。黑精卫抬起头来,晶湖波光在她眸中一荡一荡,顾澄忙闭上了眼睛。 

  良久,就在顾澄以为黑精卫已经走远以后,却听到她走过来的足音。顾澄此刻浑身肌肤冷逾钢铁,口鼻呼吸断绝,倒也不虑被她发觉。 

  突然觉得领口一紧,象是黑精卫将他提了起来在地上拖动。不多时他猛然觉得身子一沉,大惊之下不自觉地睁开眼睛。眼前都是明晰透亮的光芒,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他的身子,好象在云中漫步一般。这是怎么回事?顾澄有一刹那以为自已死后上天了,不过莹光渐淡,他背下一挺,终于不动。顾澄手指触到坚硬的东西,猛然悟过来:“原来她把我扔下了那个水晶湖!”想来这水晶湖极深,沉下人后若不是刻意寻找怕是看不到的。 

  果然顾澄见到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扔了下来,激起水花簇簇,然后无声无息的沉落在他身侧。 

  顾澄松了口气,心道:“这下好了,她终于走了。”心上一松,脑子里突然明白起来。他从前与黑精卫有过一面之缘,黑精卫形貌大变他没有认出来,可黑精卫应该是在那皮商门口就已经发觉了他,后来在酒店里又见到了沈青鹞。只怕看到他们的同时黑精卫就决定除掉他们以防行迹泄露。因此才有意在和壮汉争摇篮时用上武功,当时顾澄已有所感应,心中生出怀疑。不过这是因为他先前已得了消息,知道黑精卫就在这一带隐居的缘故。沈青鹞也知道这个,他对黑精卫的武功更熟悉,因此更是一见之下就已认定。黑精卫又怕与沈青鹞交手之时让顾澄跑了,才佯作不敌,引顾澄出手。 

  顾澄不由在心中暗骂:“这女人也他妈的太狠毒了!”绝脉指的功力好生了得,顾澄虽说有灵药相助,也至多能护住生机不绝,那寒毒当非一时半刻可以祛除。好在他自幼习得胎息之术,于水中入定本是惯常功课,便专心以真气疏通起经络来。 

  过了好一会,顾澄脑中猛然一振,似乎看到了数双皮靴往湖边踏过来。他不由一喜,知道自已的灵犀心眼又恢复了功用。他勉强挪了一下位置,耳朵贴上了湖壁。 

  听见一个声音道:“这就是骆马湖?” 

  有人回答道:“正是,此处虽名不见经传,却是风光极佳。老爷子请看,这湖岸边全是大块晶石。今儿是天时不好,若是睛日,水月相映,清华满空,当真是有如仙境。”这人声音有些耳熟,顾澄想起来,正是先前见过的那个二掌柜。 

  “喔?”那问话的人好似对当前风光全无兴趣,又问道:“人呢?” 

  “说是亥初时分到的,尚欠一刻。” 

  那老爷子来回走动了几下,步伐一起一落有如呼吸相引,绵绵不绝。这腿上功夫,放眼武林中,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旁边有人插言道:“这穷山恶水有那里好了,我当真想不出来,昶儿他居然能这在这里一住就是两年,哼!” 

  “这有什么想不出的,大哥有美人在怀,自然是此间乐不思蜀了!”一个少年嘻笑道。 

  “李旭你给我住嘴!”那先前被称为老爷子的有些气恼,喝了一句。少年噤声不语。四下里的人也都不再说话。 

  顾澄心道:“原来金陵李家的掌门人李歆严来了。” 

  这么静了一会,顾澄就觉出又有人往这边走来。只是这两人脚步虚浮,显然是没有武功的。 

  果然那二掌柜便道:“看,这不是来了么?” 

  两人走到近前,有一人道:“小人见过大东家这便是那个打杂的老张头了……你干什么还梗着个脖子站着?挺尸呢?快跪下给大东家请安!”听起来好生耳熟,却是那个收皮货的师爷。 

  “不用了……”二掌柜方说了半句,就听到一声苍凉冷笑。一个老者道:“请安?我九歌剑客从未对李家曲膝过!” 

  “九歌剑客?” 

  九歌剑客三十多年前曾经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据说一手九歌剑法当时大江两岸鲜有人可挡。后来好象是败在了李家手下,折剑为誓,退出江湖。从此就再也没有此人的半点音讯。想不到却在这东北边域又听到这个名号。 

  李歆严喝令那个师爷退下,再道:“李昶他……当真是在这里?” 

  “你可见到我送去的东西了?那枝小箭虽说与他往日用的天差地别,可削出来的形状却是一模一样。” 
  “可,我们这几年来一直尽全力在找他,却没有半点消息,如何会让你发觉了?”李歆严的口气显然是有些怀疑的。 

  “李家的眼线势力还有李昶不知道的么?他若一心要躲开你们,你们自然找不到他。你若是不信,却又为何间关万里跑到这儿来?” 

   “我不信!”李旭的声音清脆响亮,道:“我大哥要是不想让人找到他,就一定没人能找得到他。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用惯了的暗器落到了你的手上?” 

  九歌剑客“呵呵”干笑两声,道:“你以为在这山岭上打猎是容易的事么?李大公子往日里吹笛赋诗是老手,杀人弄权也是积年。可在这小兴安岭的烟泡子里面寻一只狐狸……小公子呀,你以为你大哥是什么神人,能一年两年就学到人家鄂伦春人十几辈子传下来的技艺?他若再不用自已熟手的兵器,只怕真是得生生饿死了!” 

  “他们的日子真过得这般惨?”旁边有人道:“那女人莫非就没有带点银钱在身边?”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只晓得他们两个和寻常猎户人家过日子一样,淘金打猎采山货度日。若是收成不好,那也是要饿肚子的。” 

  李歆严又问道:“你暗中窥伺他们,他二人都是极精细的,莫非就没有起过疑心?” 

  九歌剑客道:“你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冬日里这镇上只有三五个人守着,我在这里已经守了有三十余年了,他们决不会以为我是为他们而来。便是在山岭中遇上了我,也不致于疑心什么。我隐藏武功已有三十多年,久得连我自已都快忘了我还会武艺,他们自然看不出来。可我却听说了他们的事,以有心算无心,已占了先机。再说我虽老了,眼光却没老,加上一二分运气,便让我取到了那枝小箭!”九歌剑客的话说得低沉而又轻缓。让顾澄想起一只蹑手蹑脚扑向老鼠的猫,充满了胜券在握的那一份从容和得意。 

  相比之下李歆严再也掩不住一点惶急之情,终于问出来:“李昶他在那?快说!” 

  “那我要的东西呢?”九歌剑客反问过去,也激动起来。 

  李歆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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