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林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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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林血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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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只好在厨房里偷食。
  不怕被人发现么?
  放心,没人能发现。
  可是,别人却做了他的替罪羊。
  明明头天剩下的米饭有一小盆,怎么无缘无放就被掏空了一个洞呢?
  拿不着正凶,就把嫌疑最大的和尚惩戒一番,要他向佛仟悔。
  望着别人空着肚子当冤大头,他实在不忍心 就自作聪明地去禀告监寺,说饭食只怕是佛祖座下的菩萨想尝尝人间烟火食吃了的,并非庙中僧人偷食。
  监寺闻献怒,责骂他胡说八道。
  他振振有词地反问监寺:“菩萨们若不食人间烟火食,那么上些供品又为哪端?”
  当然,这么放肆的结果,是面壁七日,一天只食一餐。
  那是他十五岁时候的事。从这以后,他把目光对准了台怀镇,不再在庙中偷食。
  整个庙里的数百和尚,没人知道他可以来无影、去无踪。他往往是在晚课之前、午课之后蹿到半山的台怀镇,去狼吞虎咽吃一餐饱饭。这顿饭不是偷的,是光明正大让人家布的斋。、这家人是台怀镇的首富、全镇知名的善人王耀祖施舍给他的。每日一餐,决不中断。
  要说开荤吃肉,也是在王家开的张。十六岁时,他才知道肉味竞比青菜萝卜强了不知多少倍。
  今天,他早该到王善人家去吃饭的。刚出了山门,他就想起今日是五月端午节,师傅老人家说过要在今天回大兴寺,他必须等着。
  但他的肚子却不愿意,无数次催着他下山吃饱了再回来。
  可是,他不敢。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顶多见师傅两面。就暴说,每半年师傅回山一次,每次和他在一起不超过十天。五月端午一次,岁末一次。
  他记得只有被师傅带上大兴寺来的头三年,他们是天天在一起,以后就成了现在遵守的规矩,每年见两次面。到他满十八岁以后,师傅便每年回来一次,不是端午时来就是岁末那天来。二十岁满了以后,师傅第一年没见他的面,今年已是第二年了,师傅无论如何也会回来一次。所以,他必须恭候着。
  钟声停了,云鼓也歇了。方丈法师这会儿已在法堂说法,他该回寺了,否则,首座发现他不在场。又要挨训斥。这一辈子,挨的还少么?
  他强忍着饥火,无精打采地进了山门。
  就在这时,他清楚地听见了衣袂在急行时发出的喊喳声,一个黑影在离他三丈外蹿过了山门,只一晃,上了天王殿的屋脊而不见。
  好俊的轻功,好美的身法。
  妙极妙极,这深山古刹怎她有夜行人光顾?莫非是人们常议论的盗匪飞贼?可是,大兴寺除了金身菩萨,就只有大雄宝殿里的那只巨鼎值钱。巨鼎乃一古物,重达几千斤,偷得走么?除此,就只是念佛的小玩意儿,分文不值。
  不过,这人既然来了,总不会什么事也不干吧?但愿他弄出点风波儿来才好,要不这大兴寺的白字也太平淡乏味了。”
  他本想跟着那夜行人,瞧瞧他要卅么的,转念一想,还是听经要紧,免得又惹麻烦。
  法堂就设在大雄宝殿。殿内宽敞高大,只见烛光辉煌,照得如同白昼。
  方丈大师高踞正中蒲团之上,两边分列东序、西序的十二位法师,其余僧众面对他们,依僧位分前后端坐。
  最后靠门的位置,是地位最低下的杂役僧和行童。所谓行童,就是为寺院服杂役而又未剃度的青少年。
  他自然只配呆在这里。
  幸好,人太多,他只一晃就坐在了最后边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坐在上方的大师们,根本就未注意到他。
  方丈大师在讲些什么,他一点也听不进去,他只闭目端坐,运起神功,默察那夜行人是否进了大殿。
  很快,他知道了夜行人的藏身处。
  他听见门外的梁上,有极轻微的呼吸声。
  按照师傅的说法,鼻息不易发觉的人,功力必定高深。
  那么,这个夜行人当属此列。
  查到了夜行人踪迹,他睁开了双民 偷窥上方的大师们,顺带听听方丈大师讲完了没有。
  这一看,他不禁吃了一惊。
  他发现西序中的第三位知藏大师,原本是低垂着头、双掌合十端坐着的,此刻不知为了何事,双目睁开,偶尔点一两下头,然后嘴皮在动,仿佛他听方丈说法有什么领悟一般,又是点头又是无声地重复,十分虔诚。
  知藏大师法净的这一套瞒不了他,这不是在以传音人密和门外梁上的夜行人交谈吗?
  这一发现,使他目瞪口呆。
  大兴寺里,从未见人习练武功,只除了他以外。就连他,也是背着和尚在树林里偷偷练功的。可是,法净大师能以传音人密谈话,这份功力自不等闲。
  除了知藏,其他老和尚也会武功么?
  方丈大师讲完了法,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数百僧人井然有序地默默退出了大殿。
  他刚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以便监视夜行人的行踪,却被一个小沙弥叫住了。
  “野哥儿,首座大师唤你,还不快去!”
  他无可奈何地往首座大师的坐处走去,心中直打着鼓。连方丈在内,东序西序各有六位大法师,叫他一人站在这十三位高僧跟前,实在叫他心中发怵。
  “野哥儿,为何听禅来迟?”首座大师法修严厉地问道。
  “弟子在山门外等候师傅,故所以……”野哥儿灵机一动,马上找到了理由。
  “你六根未净,岂是修行之人,若不念你自小在寺中长大,以你所犯戒律的次数而言,就是一百个和尚也早逐
  出山门了!”
  “是、是,弟子愚顽,不可教也。”
  方丈法智大师道:“你师不守禅门戒律,一向懒散,你成了这个样子,实乃师之过,若老衲没有记错,你今年当有二十二岁……”
  “启禀方丈,二十二不足,二十一却有余。”
  “方丈训示,你只有洗耳恭听,不问你不许张口,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月首座法修斥道。
  “是是,弟子谨记。”
  方丈续道:“根据老衲与你师傅所约,你在本寺最多到今年端午节为限,由你师带你离山,另谋出路。如今你师未来,你就于明日下山去吧。”
  野哥儿一惊:“方丈,让弟子到何处去?”首座道:“天下之大,你哪儿都可以去。”
  “这……”他感到茫然无措了。他从未想过要离开大兴寺,从未想过离开寺去过另一种日子,他已经习惯寺庙就是他的家了。
  首座又道:“一日两餐你受不了,整日坐禅你吃不消,离开怫门圣地,那万千花花世界,才是你这凡夫俗子喜爱的地方。方丈大师法令已下,你就明早离开吧。”
  野哥儿知道话不能再说,再说也没有用,叩了三个头,默默出了大雄宝殿。
  野哥儿是他的小名,不是他的大号。
  他不知道父母是谁,师傅给他取个名儿叫智野。这本象个和尚的法号,可他又不曾剃度,所以守中人都不叫他智野,只叫他野哥儿。
  他为什么没有剃度?懂事以后他发现自己道和尚们轻视,曾再三要求当个小和尚,但方丈大师不允许,说是他师傅有育在先,他尘缘未了,不能剃度。
  和尚做不成,他只好在寺中当个行童。在他以后人寺的小子们,早已划了光头,成了僧人,唯独他不俗不俗,被小和尚们戏称为“夹生饭”,说他“不生不熟”。
  那么,这不俗不俗的日子就此结束了么?
  他茫然走过大殿,正想往僧舍里去,突然又记起了梁上的夜行人。
  他运功默察,夜行人已经不在梁上,想是方丈与他说话时走了。
  大概这位夜行人是知藏法净大师的朋友吧,只不知他们为何不正大光明地来往,却这么偷偷摸摸的近来。
  与己无干,他还是操操自己这份心。
  回到增舍,和尚们正在打坐。
  他和三个和尚共住一间,四人都还年青,免不了偷偷说几句闲话。
  “喂,野哥儿,你发什么呆,还不修行?”一个和尚道。
  “还修什么?明天我就下山了。”
  “咦,你被逐出山门了?”
  “胡说,我尘缘未了,下山过日子去,嘿嘿,肚子就不会饿了!”
  三个和尚齐道:“真的?”
  “当然了。方丈大师亲口让我下山的。他老人家说,我生相富贵,该下山享一番人间清福,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捉个大肥鸡来,把它火烤一番,香喷喷,甜腻腻……”智野咂咂嘴,“一口气啃个精光!”
  三个和尚连忙双手合十,连称:“罪过罪过,佛门不杀生,你竟敢犯戒!”
  嘴里说着,却禁不住大口咽唾沫。
  “下山后先把肚子填饱,这是最最重要的事,除了填饱肚子,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美?”
  三个和尚不无羡慕地注视着他,早就饥火难耐的肚子“ 咕咕咕”鸣叫起来。(原书此处缺一角)早上、中午的两餐饭,早在肠胃里化(原书此处缺一角)们心中直想着馒头稀饭,只有拼命遏(原书此处缺一角)才能默诵经文修行。智野把个“吃”字翻来覆去地说,一下子就引发了三个年青和尚的饥火。
  四个人直咽口水,肚子里都在唱空城计,哪有心思再修行?
  这时室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四人警觉地连忙坐好,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轻诵经文,半开半闭的眼睛觑着室外。瞧瞧是什么人经过。如是方丈大师或是东序、序的各位长老,就要赶紧合掌起立,表示问讯起居。
  结果来的是方丈大师的衣钵侍者灵方和尚。衣钵侍者是替方丈管理资财的执事僧。
  四人赶紧起立问讯。
  灵方身躯魁梧,浓眉大眼,威风凛凛,四十上下年纪。
  他把一方红布包着的五两银子递给智野:“方丈给你的盘缠,明日一早离寺,不必去方丈室辞行。”
  智野双手接过,道:“多谢方丈大师。”
  灵方和尚又道:“下山后,买件衣服换了,不要再穿增衣,免得丢人现眼!”
  智野道:“是是,弟子遵命”
  等灵方和尚一走,他对三个小和尚说:“我才不买衣服呢,这五两银子我可以买牛肉、买猪排骨,对了,猪蹄更来劲,再要他二十个鲜肉大包子……”
  三个和尚嚷起来:“够了够了,闲嘴吧!”
  智野不理睬他们,手抚着银子沉人大嚼一顿的幻想中去。
  和尚们咽着口水,不胜羡慕地瞧着那五两花白的银子发愣。
  有个和尚忽然想起来,问他:“你师傅呢?不等他就走了么?”
  智野一愣,对啊,师傅来了找不到他又怎么办?
  他从蒲团上跳了起来,道:“我得问问方丈大师去!”
  方丈室在文殊殿之后,文殊殿又在大雄宝殿之后,他和一些和尚的住室在大雄宝殿的右侧,只要顺着长廊,绕过文殊殿、藏经阁,就是方丈院了。
  方大院在东序、西序十二位大师住的大院旁边,是全寺最清静也最雅致的地方。
  智野摸到小院,只见两扇院门紧闭,不觉有些纳罕,此时天并不晚,怎么就关门了?
  他拍了拍门环,只听里面有人喝道:“什么人前来打扰?”
  “弟子智野,参见方丈。”
  “方文打坐,不见僧众,快回僧舍去!”
  智野听出是适才给他送银子的衣钵侍者灵方和尚。
  “是是,弟子这就回去。”
  智野答应着,故意踏响脚步往回走,走出五大后又蜇了回来。
  平日里方丈院门并不关闭,只有两个小沙弥和一个书状侍者侍候。书状侍者专替方丈写些往复书信的应酬文字。今日这衣钵侍者也在,而且关闭了院门,这又为了什么?
  好奇心使他想探查出个究竟。他蹑手蹑脚旧雨楼,双肩一晃,上了小院外庭院中的一株大树,仔细朝里张望。
  方丈室点着几盏灯,十分明亮,坐着二僧一俗三人。他认出是知藏法净大师和衣钵侍者灵方和尚,那俗人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穷儒,叫杜汉金,借住寺中读书已有一载,他怎么也在这里?前些日子不是下山了么?
  这时,三人正压低嗓子说话。
  智野默运千里耳神功,仔细谛听。
  只听灵方和尚道:“方文又不会武功,何必小题大做,拿什么散功炼魂丹给他吃。”
  杜汉金冷笑道:“是么 老和尚不会武功 这不就是说,老虎不及一只狗么?”
  法净道:“杜施主何出此言?“
  “听着,五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个怪人,自号大拙先生,一向功夫高深莫测,江湖黑白两道殊无对手。这位老先生教出了三个徒弟,分学了他的三种绝技,此后,老先生就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听说出家当和尚去了。这三个徒弟凭着一身内外功夫,闯下了极响亮的名头,江湖上称他们为风尘三杰。正当三杰鼎盛之时,和他们的师傅一样,三杰中有两杰出了家,只有老三飞鸿剑萧强回到老家建立了飞鸿庄。几十年来,飞鸿庄享誉江湖,无人敢持虎须。萧强的两个师兄却没了影儿,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十八年前,飞鸿庄庄主突然闭门谢客,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据说庄主千金萧雨荷遭遇变故身亡。因而消沉了庄主的志气,从此心灰意懒。
  这个,暂且不去说他,就说说那两个出了家的和尚吧。据在下所知,贵寺方丈法智,极可能就是风尘三绝中的老二尉迟森。所以,说他不会武功,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法净、灵方大吃一惊:“此言当真?”
  “嘿嘿嘿,若不当真,在下岂肯把当今世上最珍贵的毒丸放在茶中两粒?要知这散功炼魂丹制来极其不易,无嗅又无味,毒性极大,就是一流高手一粒也足以对付,又何必多加一粒?待老和尚醒来,骨酥筋软,任人摆布,十二个时辰后,一身绝高功夫便会散尽,到那时,与没有练功的凡人又有何区别?嘿嘿,这一下老和尚就惨了!”
  法净半信半疑:“贫僧在大兴寺已近十年,说方丈大师会武功实在叫人难以相信,为何平素一丝迹象也看不出来?”
  杜汉金冷笑道:“不是说了么?他功臻化境,已到返朴归真的至高境界,他若不显露武功,谁人又能看得出来?”
  灵方僧道:“施主所言极是,方丈平日装得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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