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鬼雨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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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鬼雨惊飞-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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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金睛长尾兽一案已破……不……不作纠缠,大师,我……我问你,你可有其他神通?朕……朕听闻大师遁地飞天……无……无所不能,烦请……请大师亮一个来瞧。”
  朱见深见过刚才一番吵闹心里五成认定了此人是个骗子,要还是没什么本事就直接按欺君论处。
  李子龙闻此忽然停住话头,神态也不如刚才轻浮,他沉声娓娓道:“草民算出万岁近日为一事所困,又有诸多不便无法亲眼得见一人,因此心中烦闷……”
  近侍听出话中有话,喝道:“大胆!”
  朱见深却出言道:“你尽管讲。”
  李子龙又言:“齐人少翁能以方术夜致武帝见王夫人灶鬼之貌,草民不才,却能使陛下得见生灵之貌,所谓生灵,人未死亦可召魂魄。”
  朱见深心头一惊,又听李子龙径自吩咐:“取香炉一鼎,闲杂人等退下,我要亲自与万岁瞧玄妙。”
  只见李子龙朝鼎里扔了一包东西,顿时殿内烟雾缭绕,又有香气飘出沁人心脾,一时间朱见深如同亲临蓬莱仙山,恍然不知人间几何。
  李子龙躲到帘后片刻,不多久拿袖掩面踏着方步踱出,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朱见深面前。
  “万岁……”他放下袍袖,露出一张五官俊秀的脸庞,眼尾斜挑而上,眼波流转却含冰霜。
  “化……化田!!”朱见深万分惊惶,猛地拉住李子龙的手,“探……探子骗我……你……你真的……真的……快……快死了罢?”说完又觉得晦气,竟自己要掴自己的嘴,被李子龙眼疾手快拉住了。
  “臣罪该万死,让万岁担心了。臣的病来得凶猛,不知何时能愈,又何时能再为万岁效力……”说着眼里水光潋滟,竟像含了几滴泪。
  朱见深神思恍惚,抓紧了李子龙,又抖抖嗦嗦去摸“雨化田”的脸,触手居然是温热的,当即不知是惊是喜,又揉了揉眼,看见的还是雨化田的脸没有丝毫差错,他憋了许久把案上的奏折全部推倒地上,“哗啦啦”散乱一大片。
  “朕……朕苦啊!”朱见深突然嚎啕,一下子抱紧李子龙扑进他怀里诉苦,“那……那帮老……老东西就……就会跟朕……作对……这皇帝当的……没……没一天舒心……”
  李子龙被这么一闹差点乱了阵脚,还好他反应机敏伸手作势抚了抚朱见深以示安慰,又轻声细语道:“万岁莫怕,等臣养好了身子再来辅佐您,到时候谁人敢不服,臣先要他的命。”
  朱见深哭得更厉害,像个不懂事的孩童,李子龙心里憋笑,又安慰一会儿后推开朱见深慢慢退到殿下,袍袖拂面一挥,烟雾中再现出来的又是刚才丑陋油腻的脸。
  朱见深哭得狼狈一口气没顺上来连连打嗝,被李子龙的手法一唬心中再无怀疑,拿袖子胡乱抹干净脸跑过去扶起李子龙:“大……大师果然神通!朕方才狐疑实……实在失礼!”一时间赞叹不绝,把李子龙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瞧宝贝似的看了个遍,又叫人赐座奉茶,俨然遇见活佛一般。
  李子龙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喝着宫里上好的贡茶,听太监宣皇帝旨意:
  “封万华谷李真人为文成将军,阴阳卜术皆可向其拜问。”
  第十九日,李子龙官拜文成将军,传奉官虽多,得此荣宠却只一人。
  马进良将宫里探到的消息报给雨化田,此时药力已入第二阶段,雨化田整日不言,马进良怕说话扰了他,便拉住对方的手将消息一字字用手指轻柔画在雨化田掌心。
  雨化田像是被搔得痒了,露出一抹微笑,仍是全身冰冷无力靠在马进良怀中。
  窗外莺啼更盛,春日暖阳透过窗斜斜照在二人身上,化开几丝严寒。
  马进良见他难得的浅笑,半个月来心里的煎熬也融去几分,他接着轻轻握住雨化田的手安静靠坐,仿若前些日子行船窥视江湖,只是两个人并肩靠着,不需要什么言语,沉浸在静缓流逝的时光中不愿离开。

  花谢

  一路跟着卜仓舟到苏杭,继学勇只觉世风日下,连骗子都如此嚣张——那扮督主的人收了官员的银钱不说,还大大咧咧出门去结交江湖人士,见了江湖人又是另一副样貌,卜仓舟把自己底细跟道上人摊开了直骂雨化田,奸佞什么的算文的,骂起劲张口就是狗官,呸来呸去得意非凡,也没见他拿骗来的孝敬去济贫,还是中饱私囊了。过不多久勾搭上南方一个大镖局的大小姐,小姐叫顾少棠,自小行走江湖不让须眉,经常跟蒙古人做生意,镖局里有不少异域来的宝贝。卜仓舟哄得顾少棠开心了,时不时能捞到几样贵重东西装扮上,学雨化田的贵气学得更加像。
  继学勇得雨化田的令不敢动卜仓舟,只能在暗处观察着。说来也怪,雨化田只让他盯牢了卜仓舟的一举一动,没有发兵前来追卜仓舟的意思。
  可仔细想想,这卜仓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大概易容术学得精了些扮督主形似罢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派一个档头盯着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还想怎么着?西厂来人抓他?等他把两边眉毛掰成跟督主一样平再说吧。继学勇一边摸光溜溜的脑门思考、一边吃江南的梅花糕,入口甜而不腻,有点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思。
  就在雨化田查完私盐案启程回京的档口,卜仓舟收到南京来的消息,读完后在顾少棠面前急得跳脚:“啥子事嘛!这是要逼死老子哟!狗官的人手也要往南追,他就这么恨我啊!”
  继学勇手里也捏着一份飞鸽传来的密报,上面只有二字:『回京』。雨化田前脚在南京办完案刚走,卜仓舟后脚就有人通知,这骗子的消息倒是灵通。
  顾少棠那几日正在大批大批地收拾东西,干粮带了许多,看来要出远门,听到卜仓舟抱怨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就往北走呗,还怕遇见狗官不成。有老娘在,怕个屁。”
  卜仓舟点头:“也对,我往北走,正好跟你一起去那里,扮狗官骗点小钱有什么意思,那儿的东西才是真好!”
  继学勇没听明白他们“这里那里”说的什么,既然得了回京的命令就即刻出发,临走还包了几份糕点,一路品尝悠哉游哉,谁知刚到京师西厂就被撤了。
  顾少棠私下里去会了蒙古人,英宗时土木堡之变对蒙古人心存余悸,本朝不再互通贸易;顾少棠实在泼辣,找准了贸易不通货物短缺的空档,借着运镖的名头跟蒙古人颇多交易,一来二去交换了不少宝物。卜仓舟到京城后却没了踪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继学勇一片迷茫之际就没回灵济宫,待在顾少棠跟卜仓舟住的客栈内待命。不出所料,雨化田是个缜密的人,过不几天又有密令给他——这次的密令藏在食盒内,拿出来还有饭菜香。
  又只有简短几个字:『李真人』
  送食盒的是马进良的手下,又暗中传话继学勇,命他负责安排督主最近的吃食。
  继学勇不知雨化田的具体情况,唯一能跟督主联系上的就只有食盒内的小小一方纸,于是往后每天盯牢了客栈里一个叫李子龙的方士,有什么动静都交代好放在食盒内由马进良的手下送去雨化田府邸。
  李真人白天睡觉晚上出门,鬼鬼祟祟行迹可疑,可他的身法十分高明,继学勇也经常跟丢。过不几天这个李真人又莫名其妙破了京中的金睛长尾兽案,据说当场拿下妖物切断兽尾,坊间传得神乎其神。那李真人回来后腰间多了件东西,说是妖兽的尾巴,一时间名声大噪。继学勇明白这人晚上出去是在干什么,说不定就是去找妖兽了。
  不出两天,李真人也不见了,想必他灭妖兽的名声传到了宫里,朱见深又好这套,肯定是被探子抓走了。
  盯的人消失后继学勇终于清闲,西厂之事毫无动静,他只好每天精心挑选些菜饭给雨化田,闲来无聊又去暗查顾少棠,那大小姐最近又跟几个鞑靼人相识,好像这笔生意做得大,两帮人整天在一起喝酒畅谈,待在客栈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又过几天宫里封了李子龙文成将军,方士似乎很得朱见深欢心,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继学勇隐隐觉得实在太巧,但又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所以然就不再想。他不像谭鲁子神神叨叨攻于心计,有吃有喝照着雨化田的意思办事就是了。
  第二十一日。
  雨化田吃过继学勇准备的饭菜闭目养神,马进良仍抱住他渡暖,他听着窗外的莺啼忽然开口,声音虚弱沉缓:“进良……我认识一个人……”
  马进良怕听不清于是埋头凑过去仔细倾听,耳后几缕碎发拂在雨化田脸颊上,被冰凉的手指费力拨开。
  “那人比谁都狠……你在他面前,只能算面慈心善……”
  马进良失笑:“督主莫要拿我说笑。”
  雨化田捻了马进良一缕头发轻轻牵扯,又含笑问道:
  “……若有一天,我骗了你,你还跟不跟我?”
  马进良只觉得那细碎的牵扯顺着耳后皮肉扎到了心头。
  “督主即便要我死,我也无一句怨言。”
  雨化田听罢又闭上眼,转睡之前轻叹一口气,是从来没有过的。
  “说什么死……你我本来互不相欠……”
  只不过刚好遇到了,能一起听一曲折柳阳关,冷清时伴着院中几株待放的长春花,交浅言深,假装故人。

  途断

  宫里的日子很美,李子龙喜欢嗑瓜子,宫里瓜子的味道当然比外边好,抬头一方蓝天白云,望着也比外边多些祥瑞。
  春光懒困倚微风,无主桃花深浅红。景致美则美矣,吃食饱则饱矣,但宫里的人都绷着脸大气不敢出,做事之前不是跪拜就是请旨,这宫里又有什么好?
  李子龙扯脏污的衣袖擦了擦指上的錾金戒,又伸出五指放到阳光下仔细端详:黑乎乎的一只手,戴流光溢彩的戒指真不搭。转念一想还是摘下来用细绳穿好挂在脖子上,藏进衣服里总行了吧。
  皇宫一点儿都不自在,为什么还要当皇帝?敢情就他一人瞧见朱见深哭得凄惨——磕巴小皇帝不是个能耍心机的人,这次把肚子里的三分货都使上了,用来对付谁?不全然是文官。
  还捎带雨化田。
  不自量力啊。李子龙磕完瓜子一番感叹,反正现下的日子挺惬意不急着走,先帮小皇帝闹腾闹腾活活人气也算没白来。
  宫外的人,他暂时管不到。
  药力折磨,再暖的阳春都如冬日。
  雨化田服药第二十三日。
  马进良抱起浑身无力的雨化田将他安置到铺垫温暖的床沿,浴桶里浸泡着各种暖身的药材,药味弥漫屋内。雨化田闻药闻到麻木,却还是忍不住蹙起秀眉,口中也泛出苦涩。
  “进良……”他下巴微昂示意桌上的桂圆,马进良转身取一颗剥开放入雨化田口中,等那人含出甜味再帮雨化田除衣,倏忽被雨化田扣住了手腕。
  督主有时候不讲理,闹脾气,刁钻,喜欢捉弄人,这些马进良都清楚。
  “手,太冷;劲,太大;药,太多;人,太傻。”十二个字随口点评马进良最近服侍他沐浴的种种,从头到脚一无是处。
  马进良回道:“督主当日大可不必遣散仆从。”说着挣开雨化田的手掌,去解那人繁复的衣扣。
  “混账。”雨化田眉眼含笑,出口又在骂人。
  马进良解他衣服的动作不紧不慢,就像平时伺候雨化田穿衣一样,一件一件、一层一层分得清清楚楚,一双阴阳眼与雨化田对视,最后衣物铺了一床,手掌覆上雨化田的光裸的肩头。
  “禀督主,手冷,是因为渡了暖;劲大,我乃一介武夫;药不多,你捱不过;至于人傻不傻,督主自然清楚。”
  马进良回得干脆,雨化田露得坦荡,一来二去完完全全没有主仆的样子了。
  雨化田任由马进良双手抱住他腰身再把他放入药浴中,浮在水面的药材沾到发丝,都被马进良用手指一一拨去。
  手还是冷,劲还是大,药还是多,人接着“傻”。
  “……改天让餐餐素割了你这只巧舌……”雨化田说完戏谑的话语闭上眼调息,面容疲倦。
  苍白的身子浸在水中,乌发挡住了面庞。
  马进良握住对方的头发给他梳头,他从前清晨也是如此给雨化田梳理发丝,有时能见白发,长长的一根——雨化田的头发散开时长至腰际,一根白发白得彻底,看上去就有些惊心动魄。
  马进良就觉得没由来的怕。
  像现在,雨化田太安静,不显戾气也不发言语,两人之间好似隔了一块天地。
  有几句生死托付本来无所遁形,为了不勾起烦乱心绪于是谁都不愿提,只好随一根白发落入水底。
  宫内通天阁。
  通天阁内供奉各种宝器,多为前人遗物,朱见深只许方士以问道之名进出通天阁,平日自己也不常来。
  那天,文成将军脑门上贴着一张符咒在通天阁外一边嚷嚷一边乱跑,不小心和闻讯赶来的朱见深撞了个满怀。
  朱见深扶住李子龙伸手要去揭符咒,李子龙一声大喊:“不好啦!”开始全身发抖,再抬起头来眼神带了几分邪气。
  “皇上……”
  朱见深也抖了抖:大师又雨化田上身了。
  李子龙顶着那张油腻腻的丑脸,神态却和雨化田的分毫不差,看上去着实别扭。
  “……臣……臣快不行了……”说完又是一阵筛糠歪头倒在朱见深肩上,朱见深被吓得不轻,还没缓过神李子龙又“回”来了。
  “启禀万岁!臣今晨叩问天地水三官,天地官赐符四枚,水官赐符一枚,”李子龙指了指自己脑门,“水官符咒刚落,臣便占出因由:有一命中带水之人大限将至,又与万岁您渊源颇深……”
  李子龙看看朱见深的脸色话头一转:“……此事暂按不表。天地官神符令我速速助万岁一臂之力!”
  文成将军有点疯癫,朱见深最近也习惯了,话音刚落就被李子龙拖住往乾清宫去,那人手里四张神符哗哗作响。
  到达殿内李子龙突然飞身而起将案上的奏折全数挥到地上,又结印当着朱见深的面在奏折上走罡步,口中念念有词:“……诸神卫护,天罪消愆……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律令!”
  李子龙的身法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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