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杖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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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杖门生-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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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手仙猿笑道:“你这时赶往武昌,见不着令师的。” 
  “这……” 
  “他已经闻风远避,隐身侦伺魔崽子们的动静,时机未至,他决不会露面。你不前往他可以按计行事从容与那些魔崽子们周旋,敌明我暗稳占上风。你冒失地闯去,令师必自乱脚步,可能一步错全盘皆输,这可不是好玩的。你不希望因一时冲动,而致令师陷入这种绝境吧?” 
  “可是……” 
  “呵呵!令师已有了周详准备,距决胜之期早着呢!”八手仙猿轻松地说。 
  “那……小可……” 
  “你在此安心养伤,我立即转回武昌,找到令师之后,将这里所探到的一切告诉他。如果他需要你前往,会派人来告诉你的。” 
  “老天!那……那得等多久?” 
  “放心啦!令师深谋远虑,把握了先机,已先立于不败之地,何惧之有?退一万步来说,万一敌势过强力有所不逮,他仍可远走高飞,避免与对方碰头,在他来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毫不足虑。” 
  福老也说:“老朽与穷儒虽无深交,但深知他的为人,一身侠骨,义薄云天,只是有点任性,但行事深谋远虑,足智多谋,行道江湖四十余年,可说从未栽过。火眼狻猊的艺业虽比他高明一两分,但艺业高低并不能决定一切,以你来说,八老魔可说无一不比你高明,鹰爪王更比你高明得多,却被你出其不意削断了他两段手指,更中了圈套股下去了一团肉,可知艺业高明并不足恃。” 
  右粯心中一动,突然说:“池老前辈,这件事可能也牵涉到尊夫人呢!” 
  “你是说……” 
  他将池州山区所发生的事说了,最后说:“那次如不是尊夫人及时出现,火眼狻猊怎肯忍气撤走?” 
  福老笑道:“拙荆有一门远亲住在青戈江,三年两载她便会前往相聚一段时日,那次她返家,并未提起此事。愚夫妇退出江湖三十余年,已不再过问江湖的恩怨是非。呵呵!你不会见怪吧?” 
  “晚辈怎敢?那次要不是老夫人恰好现身,晚辈也许青山埋骨了。” 
  小菁姑娘突然叫道:“爷爷,奶奶这次转首赴武昌,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谁知道呢?”福老沉吟着说。 
  “爷爷,菁儿也走一趟……”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出外诸多不便,不许胡闹。”福老一口拒绝。 
  姑娘噘起小嘴生气,但不敢再多说。 
  福老转向右粯笑道:“原来你承受三家绝学,难怪小小年纪便如此出类拔萃,委实难得。穷儒文武两途,皆有不凡造诣,在他的薰淘下,有此成就确是不易,可知你的天赋必然过人,日后将为武林大放异彩。既然拙荆曾经卷入这场是非,而你日后危难正多,你在此养伤,老朽愿传你一些防身小技自保。” 
  这天一早,屋后的草坪中,福老立于北首,右粯在南面持竹制匕立下门户。 
  福老卷起大袖,说:“使用匕首,如想求胜,必须走险,讲求击则必中。但如何方能把握一击的机会,委实不易,千变万化并无规矩可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已获醉里乾坤步的神髓,使用必可得手应心。这几天你已学会各种基本进退法则,应该试试如何运用了。首先,我要用空手入白刃喂招,小心了。” 
  一旁站着英华小菁父女,姑娘笑道:“失手一次,十记手心,印大哥小心啊!” 
  福老一声长笑,左手一伸,两指疾探而入。 
  右粯向侧一闪避招,福老收手叫:“不行,你必须善用手中的匕首,不然便显出你没有求胜之心,还不如早些退走。” 
  声落,再次逼进,右手疾伸,当胸抓到。 
  右粯竹匕一拂,幻起一道快速的虹影,疾取对方的手掌,身形逼进。 
  福老手爪急沉,反掌向上奇快地曲肘上抓,抓取腕脉捷逾电闪。 
  右粯当仁不让,匕尖一转,划向对方的肘弯,同时左手倏出,指向对方的右胁要害。 
  福老身形左移,右肘疾探他的右肘曲池。 
  他挫身沉肘转向跟进,匕尖拂向对方的膝盖,间不容发地从对方的指尖前沉肘避招,而且能及时反击。 
  如果反应慢一刹那,竹匕便可能易主了。 
  福老一声长笑,收步旋身避过一击,反手一勾,又抓向他的右掌背。 
  他斜移切入,匕尖上扬急取胁肋。 
  一阵快速绝伦的攻防令人目眩,手脚并施各展所学,人影进退如电,出招化招捷如电光石火。 
  右粯全力施展,灵活地逼进如影附形,攻势凶猛空前凌厉,守时面面俱到,漫天彻地的匕影,封住了对方无孔不入的夺匕怪手,不令对方沾身。 
  福老一面出招,一面在紧要关头纠正他的错误,也在招式中引导他正确地进攻。 
  连攻三百匕以上,蓦地一声长笑,人影倏止。 
  福老的左手,扣住了他握匕的右手掌背,右手按在他的左肋下,几乎贴身而立。 
  他的左手,也搭在福老的右锁骨上。 
  福老松手,笑道:“两败俱伤之局,智者不取。” 
  他苦笑,说:“你老人家太过高明,真要动手,这是一场绝望的格斗。” 
  福老哈哈大笑道:“哥儿,不要小看了自己,以你今天的成绩看来,已是武林罕见的身手了。唔!你养力调气的工夫,已将臻化境,余力仍足。丫头。取剑来。” 
  小菁将一把木剑奉上,关心地说:“爷爷,不让他喘口气?这……” 
  “呵呵!如果他碰上火眼狻猊与霹雳雷振声,对方决不会让他喘口气喝口水再拼个死活。哈哈……” 
  长笑声中,“寒梅吐蕊”当胸吐出五道剑影。 
  这是快速点出的紧迫冲刺,一剑连一剑如同五剑齐攻,每一剑皆直迫要害,认准奇准快速绝伦。 
  一寸长一寸强,第一招便将右粯逼得连换四次方位,剑势仍然奇猛,后劲似乎更为凌厉,更为迅疾,锐不可挡。 
  右粯找不到机会切入回敬,被逼得八方游走,近身不得,完全失去了出招反击的机会。 
  “小心被迫入死角!”福老叫,第二招“白云出岫”连续迫攻,但见剑影漫天,无情地击出势如长江大河。 
  右粯快速地移位,诱招,试攻,封架……不久,他已浑身大汗。 
  福老灵活地挥剑逼攻,叫道:“你如果沉不住气,一切都完了。收敛心神,不可操之过急,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好,这一匕封得好,可惜未能反退斜切而入。机会稍纵即逝,不能料敌心意仍是下乘……” 
  午后不久,两人在书房下棋。 
  福老一面下子,一面轻描淡写地说:“你的棋势与技击的气魄相同,但多了三分诡变,稍欠定静安虑,得好好下工夫,取长补短,成就可期。” 
  “谢谢你老人家的教诲。”他由衷地道谢。 
  “棋局虽是行兵布阵的万人敌战法,但同样可用在技击上。不要急于劫杀,须防倒提。但有时可以牺牲一两子,换取结束全局的契机。彼此势均,鲸吞机会有限,不如改为蚕食。” 
  “你老人家是说,对方招有破绽,须防是预设陷阱。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致命一击。不能一击致命,不如小有所获积小胜为大胜。” 
  “不错,你已深得其中三昧,好自为之。” 
  “晚辈谨记在心。” 
  晚膳后不久,福老父子在一旁品茗,神色悠闲地观赏右粯与小菁姑娘作画。 
  两人各据书案的另一端,中间放着福老所写下的题意,那是诗仙李白洞庭五首中的第二首:“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题意限制了画意,并不难,诗中本就有画,不难发挥。右粯用的是泼墨,朦胧的芦花,缥渺的夜景,新月如钩,烟波浩瀚。孤舟帆影中,老翁携着一个酒葫芦。代表洞庭,则以形如十二螺髻的君山为衬景。 
  姑娘用的是丹青,以岳阳楼为代表洞庭的背景。着色费时,因此右粯要比她快得多。 
  眼看右粯落笔如飞,姑娘不住嘀咕:“印大哥,你如果不将泼墨教给我,我不依。” 
  福老呵呵笑,说:“丫头,姑娘家学泼墨,八辈子也无法获得粗犷、豪迈、狂放、活泼的神韵,这岂是三年两载可获得的工夫?不要说学画,学字也得下数载苦功。你看印哥儿那一手狂草,笔力万钧,龙飞凤舞,大气磅礴,极见功力,你知道他下了多少苦功?” 
  池英华也说:“这与先天秉赋有关,再加上名师陶冶,天才加上努力,方可有成。呵呵!丫头,女孩子如果粗犷豪迈,狂放活泼,想想看,那还是女孩子么?” 
  “我不管。”姑娘撒娇。 
  福老笑道:“女孩子如果失去温柔娴静的本性,那将是世间最可悲的事,信不信由你,呵呵……” 




第十六章 雾疑云诡 

 

  养伤期间,右粯毫不感到轻松。他的伤在福老的妙手下,可说根本算不了伤。不轻松的是福老替他订定的功课,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已经够辛苦,再加上指导琴棋书画,穷经诘难,令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废寝忘食,大感吃不消。 
  可是他挺得住,精神有了寄托,反而不以为苦。 
  能在宇内无双的奇人门下执弟子礼,可说是不世奇遇,再苦他也熬得住。 
  这期间,小菁姑娘一直就陪伴着他苦练,悉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给予他的精神鼓励甚大。 
  在他面前,姑娘不再逞强,尽量发挥女孩子温柔的天性,照顾得无微不至。 
  池家婆媳皆不在,理家的重责完全落在姑娘肩上,里里外外她都得经手,偌大一座木屋,三厅五进,没有男女仆人,家务的繁重可想而知。但姑娘确是能干,处理得有条不紊,一厅一房皆整理得纤尘不染,委实难能可贵。 
  福老除了督促右粯用功之外,余暇则花在屋侧的四五亩苗圃与菜园内,或者至溪旁垂钓。 
  如果亲家翁徐鸿渐前来盘桓,则下下棋弄弄箫,把酒清谈优哉游哉。 
  池英华不常在家,他在岳阳开设了两家栈号,一家药肆,三五天方返家一趟,运回些日用品以及食物,逗留一天重行乘船返店。 
  池家在桃花山一带有百余顷林地,委由亲家翁经营,种的是杉木,要三十年方可砍伐,因此不需照料。 
  三十年确是漫长,但杉木出售后,足以令一家六口温饱一辈子。 
  亲家翁徐家在南面六七里,家中子侄多,不但种山,也种田,附近三百顷良田,全是徐家的产业。 
  池、徐两家都是淡泊名利的人,老一辈的人皆寄情山水不理俗务,过着隐世者的高风亮节生活。 
  这在右粯看来,并不足法。他认为两老技绝武林,却甘愿与草木同腐,独善其身并非好德性,未免辜负了大好头颅。 
  晃眼两旬,八手仙猿仍不见前来报讯,右粯大感不安,心悬穷儒安危,不知如何是好。 
  午膳后不久,姑娘伴同他至屋后的山坡散步。 
  这一带全是果林,乌语花香不见人迹,幽僻绝俗,行走其中,令人油然兴起遗世孤立的感觉。 
  小菁姑娘一身短打扮,两条发辫从两肩直挂下腰际,充满青春活泼的气息,显得容光焕发,清丽绝俗,陪伴在他身侧,手中拈了几株野花,一面走一面说:“印大哥,这几天你显得心事重重,悬疑不安,到底为了什么?” 
  他长吁一口气,苦笑道:“我是为了八手仙猿,不知为何迄今仍未前来报讯,委实令人担心。” 
  “八手仙猿是个老江湖,他……” 
  “小菁,我知道他可靠,只担心家师有了意外。”他忧虑地说。 
  “大哥,从此地到武昌,来回二十天不算充裕。八手仙猿要与令师联络,得费工夫寻觅,总不能一到武昌便碰上,来去匆匆办不了事的。” 
  “可是……” 
  “放不下心,是么?” 
  “是的,我打算到武昌跑一趟。” 
  “大哥,不行的。武昌高手群集,群魔乱舞,你一个人盲人瞎马乱闯,会上当的。”小菁焦急地说。 
  “我会小心的。”他语气坚决地说。 
  “这……你打算何时动身?” 
  “就在这两天。” 
  “大哥,再等几天,可好?” 
  “小菁,我无法定下心,心不专便难以体会你爷爷所传的心法,会令他老人家失望的。” 
  姑娘深长地叹息,黯然地说:“你一走,我便没有伴了。印大哥,你会回来看我么?” 
  “我会怀念你的。小菁,你待我真好,这一生中,除了儿时那段值得回忆的黄金岁月之外,只有在府上这段时日,令我深深的怀念。这里的静宁、安祥、清雅、远离尘嚣,一切是那么美好,令人心中感到万分平静、满足、超然物外。主人一家老小才华盖世,技绝天人,世外高人隐世奇士,待人又如此纯真、热诚。我想,我会永远怀念你们,感激你们。” 
  “哦!大哥,你是否有一天厌倦了江湖生涯?” 
  “是的,我会的。” 
  “你是否想拥有一处宁静安祥的小天地?” 
  “是的,但必须等到急流勇退那一天到来。” 
  “为何不这时打算?” 
  “不,我年轻,心境无法平静。大丈夫四海为家,人活在世间,总得尽人的本份。不管士农工商,皆需为世俗贡献一分心力。” 
  “你不认为这种生活值得留恋?” 
  “请勿误会我的意思。做一个葛天氏之民,当然是值得追求的境界。可是,人活在世间,并没有那么简单,每个人皆有他的希望、志向、抱负和困难。令祖伉俪壮年退隐,羡称福慧双仙,才华绝世,技绝天人,与世无争,超然物外,在此隐终,可说得其所哉。但我,双肩担一口,需为生活奔忙,一掬饭一瓢饮,皆需以本身的能力赚取,岂敢奢望?以心境来说,家师因我之事,正与群魔周旋,吉凶难料,我哪有心情去妄想遗世孤立的隐士生涯?”他喟然地说。 
  小菁沉吟良久,说:“印大哥,也许爷爷可以出山……” 
  他呵呵笑,笑声带有涩味,抢着说:“不可能的,小菁。你爷爷隐世三十余年,心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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