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晓光道:“不敢,在下万晓光,几位深入我万月峡来,不知有何见教?”
那左边的道人,似是几人之中的首领,合掌笑道:“贫道等是奉白阳师叔的遣派,不让万月峡的人随便他往,至于敝派白阳师叔和万月峡有些什么约会,晚辈等则不敢多问了。”
这几句话答的十分得体,婉转之中,和缓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万晓光仰脸大笑了一阵,道:“这万月峡乃是万某人费尽了千辛万苦开辟的地方,万某人要出就出,要入就入,几位既然想阻拦我们,不知凭仗些什么?”
那左边道人微微一笑,道:“大侠誉满扛湖,贫道已久慕大名,怎会轻生狂想,但白阳师叔之命,贫道又不敢违抗,只好请万大侠原谅一二,好在我等只是奉命,监视一方,待白阳师叔和万大侠见面之后,我等立即撤守……”
他微微一顿之后,继道:“不敢相瞒万大侠,这万月峡四面八方,都早已有人守望,而且彼此之间,早已约定互通声息之法。”话至此处,倏而住口不言。
万晓光微微一皱眉头,心中暗自忖道:“听他之言,武当派早已在这万月峡四周满布暗桩,这两个孩子,毫无经验阅历,不知隐秘行踪,纵然闯过拦截,也难摆脱人家追踪铁骑……”心念及此,忽想到了胡柏龄来,如若把这两个孩子交他带走,护送出去,纵有武当派层层拦劫,也是不惧。
正在为难之际,耳边又响起了那道人的声音,说道:“万大侠名重一时,又和敝派掌门相识,纵和白阳师叔有些误会的地方,也不难解释清楚,贫道等却不敢无故相犯。”左手—
挥,四个道人一齐向后退去。
万晓光听他说的甚是有理,暗道:“这话确也不错,白阳道长这等劳师动众,决难瞒得紫阳道长,只要紫阳道长亲身赶来,此事就不难圆满解决,如其让这两个毫无江湖经验的孩子,冒险远去,倒不如留在峡中静待变化。”
抬头看去,只见四个佩剑的道长,早已退过山弯不见。
万映霞聪明绝伦,看父亲犹豫神色,知他心中正在为自己之事愁苦,她不愿避仇远走,离开年迈的老父,当下说道:“师兄和我都是毫无江湖经验之人,与其避仇远走,倒不如和您守在一起好些……”
万晓光轻轻的哼了一声,缓步向前走去。
出得峡谷,只见八个佩剑道人,远远站在一处山壁之前,刚好把出峡之路挡住。
原来武当派中之人,早已把这万月峡进出之路,摸的清清楚楚。
忽听两声长啸,接连响起,对面山峰之下,流星泻飞般奔下两人。
来人身法奇快,片刻工夫,已到八个佩剑道人身前。
只见那八个佩剑道人,疾忙旁侧一闪,让开了一条路,那两人也同时放慢脚步,昂头挺脸而过,神态之间,甚是倨傲。
万晓光微微一皱眉头,暗道:“这两人是哪里来的……”
但见来人重又加快脚步,疾行如飞,眨眼之间,已到了万晓光等身前。
当先一人黑纱蒙面,一身劲装,腰中微微隆起,也不知佩带的什么兵刃。
随后一人,一身落魄的文士装扮,腰挂铜锣,肩插铁板。
奔到万晓光身前三四尺处,陡然停了下来,那面蒙黑纱之人抱拳说道:“在下等奉盟主之命而来,万大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万晓光明知故问地说道:“在下和两位素不相识,不知是哪位盟主派遣而来?”
那当先之人因有黑纱蒙面,无法看出他脸色神情,那较后文士装扮之人脸色微微一变,似要发作,但终于忍了下去,仰天打个哈哈道:“万大侠虽和我们素不相识,但总该知道当今天下绿林盟主胡柏龄了……”
万晓光冷冷接道:“胡柏龄虽和我万某人有着金兰之义,但我万某之事,从来不喜别人插手,敬请两位上复盟主,就说我万晓光心领盛情就是。”
那蒙面之人突然插嘴说道:“武当派在这万月峡外,早已设下天罗地网,万大侠武功再高,也难以寡抵众,我们奉命而来,只是听候差遣,一切悉遵吩咐,决不擅自出手,万大侠尚请三思!”
万晓光将手一挥,道:“盛情只好心领,两位还是早些请回。”说着话,缓缓转过身,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叫道:“生儿,霞儿,咱们走啦!”
那面垂黑纱之人冷笑一声,骂道:“好大的架子……”
中年文士低声接道:“他不愿咱们插手相助,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咱们回去请命盟主,看他怎么处理。”
那面蒙黑纱之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这老儿如此狂傲,如非他和盟主有过结盟之义,就这付神情,也得出手教训他一顿!”
那文士装扮之人微微一笑,道:“钟兄也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咱们既是受命而来,只要能够复命就行,此人外形虽是狂傲,但他心中何尝不知万月峡这点实力,决非武当派中之敌,他所以这般恶言相加咱们,只不过怕失去他侠客身份而已。”
蒙面人不再接言,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向前奔去。
且说万晓光带着弟子,爱女,缓步直向谷中走去,他心中一直在想着是否该让弟子、爱女离开万月峡,心有所思,不知不觉间,重又走回到庄院前面。
万映霞几度启动樱唇,想和父亲说话,但见他一直皱着眉头,几度又忍了下去。
直待到了庄院前面,万晓光才似有了决定,突然长叹一声,道:“好吧!你们避仇远走,既然未必能逃得武当派追踪铁蹄,倒不如留在万月峡中。”
文天生听得万晓光允准他和师妹留在峡中,才算放下心中一块石头。
万晓光心中似是甚为沉重,回头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我要到外面去查看一下。”
也不待两人回答,放下肩上包裹,竟自走去。
原来他突然变了决定,想单人匹马去找白阳道长,寻一处幽静的山坳,单打独斗,硬拼一场。
万映霞望着父亲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大叫一声:“爹爹!”追了上去。
万晓光突然加快了脚步,但见人影一闪已窜入翠竹林中不见。
万映霞追过翠竹围墙之时,早已不见了父亲的踪影。
不知何故,她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凄凉,不由连声大叫:“爹爹!爹爹!”
但闻满山回音,尽都是呼唤爹爹之声。
她愈叫愈觉凄凉,叫了十几声后,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忽听一声沉重凄凉的叹息,起自身后,道:“霞师妹,别哭啦!
眼下大事正多,你如哭坏了身体,那就更不值得了。”
转脸望去,只见文天生剑眉愁锁,静静的站在一侧,他虽然在劝师妹不要哭,但自己却是热泪滚滚,直落下来。
万映霞挥袖拭去泪痕,道:“走!咱们找爹爹去!”
文天生道:“师父不要我们随同前去,纵然找到了,也将招惹他老人家生气,还是先回去吧!”
万映霞娇声叱道:“那你一个人回去好啦!我要找爹爹去!”
转身向左面山弯中奔去。
文天生只得随她身后奔行,转过几个山弯,到一处峡谷出口。
但见四个身佩宝剑的道人,一排拦在谷口。
万映霞略一停顿脚步,疾冲过去。
四个佩剑道人忽然分散开来,中间两人向后疾退五步,拔出宝剑,当先两人却齐齐合掌当胸,垂首说道:“女英雄请留玉趾。”
万映霞哼了一声,收住脚步,问道:“我爹爹到哪里去了?”
左首道人被她问的微微一怔说:“贫道等奉命守此谷口,已有一日时间之久,并未见到令尊。”
万映霞心中满是怨愤之火,怒声说道:“我瞧着我爹爹到这里来啦!你们为什么没有见到,哼,牛鼻子老道士,就是不肯说实话。”
四个佩剑道人被她骂的个个脸色大变,互相瞧了一眼,右首道人答道:“姑娘不可出口伤人,贫道等素来不说谎言,确实未曾见到令尊。”
万映霞道:“这万月峡是我们居住之处,你们未得我们允准,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左首道人答道:“这个贫道很难解说,师长之命,我等不敢不遵。”
万映霞身子一侧,直向谷口冲去,口中娇声叱道:“闪开!让我们过去。”
当先两个道人同时向中间移动身形,推出一掌。
万映霞只觉对方推击过来的掌力,十分强猛,被逼后退了一步,道:“好啊!你们还敢出手打人!”
右首道人合掌答道:“我等奉命守此谷口,任何人也不许擅自通过,只要姑娘不从此谷经过,贫道决不敢出手相拦。”
万映霞怒气愈大,大声喝道:“这万月峡是我住家之地,我高兴往哪里走,你们还能管得了吗?我非要从此谷经过—次试试!”翻腕拔出宝剑,硬向谷中闯去。
当先两个道人,一见万映霞拔剑攻来,突然向后退去,五步外两个手横宝剑的道人,却猛向前冲来,一退一进,迅快如电,彼此之势刚刚错过,两个仗剑道人手中宝剑已自探臂击出,双剑交错,阻住去路。
万映霞长剑急出,一招“野火烧天”,玉腕翻挥,手中剑由底向上一抬,竞把两个道人手中宝剑一齐挑开,娇躯侧进,剑锋左右扫击,分向两个道人攻去。两个道人似是未曾料到她竟然施展这等险招,出手两剑,又狠又辣,被她迫的各自后退了一步。
万映霞一击得手,抢了先机,借势猛攻,玉腕挥动,连攻八剑。
两个仗剑道人还真被她这一轮猛攻急袭,迫得连向后退了三步。
阵势一稳,展开反击,但闻两声大喝,双剑分由左右两个方向袭来。
万映霞初次和人真正动手,心中又急于寻找父亲,战志激昴,锐不可当,出手剑势,常走险招,一见对方双剑合击过来,突然一提丹田真气,娇躯凌空而起,右手宝剑疾向左面一个道人头上点去。
忽听左面道人长啸一声,喝道:“姑娘未免欺人太甚,当真就这等藐视我们吗?”振臂跃起,悬空出剑,一招“穿云射月”,连人带剑疾向万映霞猛冲过去。
原来万映霞铤险出剑,几招猛攻,激起两个道人的怒火。
万映霞一见二人出剑凶猛,娇躯侧让,一声娇叱,道:“你们身为清修之人,竟然找上我们这里来欺人,要是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还要耻笑我万月峡中无人呢。”
右面那道人哈哈一声狂笑,道:“丫头,你要是乖巧一点,还可以饶你一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口齿却如此之凶,这是你自讨苦吃,可怨不得道爷心狠了……”一语甫毕,与左面那道人施了一个眼色,但见二人同时跃起,两柄长剑,宛如两条出云神龙,直向万映霞攻到。
万映霞满脸愤怒,银牙轻咬,正待举剑封架,突然眼前人影一闪,同时暴出一圈剑幕,已将道人两道攻来的剑势架开。那两个道人但觉来人剑气如虹,赶忙抽回剑势,举目一看,来人正是万晓光的爱徒文天生。
文天生跃落场中,横剑当胸,侧脸向万映霞微微笑道:“师妹乃是千金之体,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这牛鼻子让小兄来对付就是了。”
左面那瘦长道人一见眼前这少年,英气勃发,静如山岳,一时倒也不敢贸然出手,打量了文天生一眼,问道:“你是何人?何必硬要搅这次浑水,与我等作对?”
文天生朗朗一笑,高声说道:“你们是来者不善,我可不买你这假人情。”
万映霞道:“你退开去,谁要你来帮我了?”当着四个道人之面,文天生受她这样一顿申斥,不觉弄得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万映霞似是自觉说的重了一点,歉然一笑道:“文哥哥,你在旁边替我掠阵,等我打不过时,再上来接替我。”
他们虽然从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像这般亲热的称呼,还是第一次,万映霞叫过之后,不自觉粉颊上泛起两朵红晕,振剑猛向左面一个道人刺去。
文天生口中“啊”了两声,向后退了几步。
万映霞宝剑刺向左面道人,左手也同时一掌向右边一个道人劈去。
她似乎存心要对方两人一起出手,左一剑,右一剑的同时分袭两人。
两个道人都被她逼的心头火起,双剑齐振,展开反击,武当派被尊为江湖第一大剑派,门下弟子在剑术上大都有极深的造诣,两支剑施展开来,攻势凌厉绝伦,刹那间两道剑光结成了一片剑幕,但见寒光飞绕,顷刻间已把万映霞困入了剑光之中。
万映霞和人动手几招,攻的十分锐利,但待对方剑法展开反击过来,才知道逢上劲敌,当下暗咬银牙,拼出全力,一支剑尽展所学,力斗两个道人。
她自小在万晓光细心调教之下,可以说一出娘胎,就开始练习武功,不但剑术上造诣甚深,内功上也有了十几年火候,耐战之力甚强,在两个道人凌厉剑势夹击之下,仍然能抽暇反击。
文天生看师妹被两个道人的剑光所困,心中十分担心,暗中提聚真气,凝神观战,只要一发现万映霞难再独支,立时跃入场中抢救。
两个武当弟子的全力合攻,场中局势立时大变,万映霞不再像初次被困剑影之中那般从容,只觉对方剑势,有如长江大河一般,绵绵不绝而上,单是招架,已觉十分吃力,根本就无法抽暇还击,免强支撑过十合,已是险象环生。
文天生越看越觉不对,右手一松腰中扣把,抖出龙头软鞭,左手一翻,抽出背上长剑,大喝一声,直冲过去。
他本和师父万晓光施用一样兵刃金丝龙头鞭,因为万映霞不喜用鞭,改用宝剑,好在万晓光精通各种各类兵刃的武功,随把鞭法易化作剑招,传授万映霞。
文天生看师妹习剑,不禁见猎心喜,也拿了一支来跟着学习,他乃好学有恒之人,每日除了练习鞭法之外,又练习剑法,两种兵刃,居然都被他学的十分纯熟。
剑法学好之后,又开始自行摸索着混合应用,常常在夜深更静之时,起床自行练习,居然被悟出鞭剑合作的对敌之法。
但他为人拘谨,因师父没有正式传授他的剑法,平日不肯带剑,今日要和师妹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