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溅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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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溅花红-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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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断定,谭雁翎或是胡子玉必将在最后关头自此逃遁。
  他的猜测自是有其道理。
  于是他身子跳起,落在神案上盘膝而坐,和一列佛像并排而坐。
  果然,他的神机妙算应验了。
  就在他的身子方自坐好的一刹那,耳朵里即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之声。
  足步声显示出并非多人,仅仅是两个人——
  凭着他的经验判断,他可以断定是两个人!
  果然不错,正是两个人。
  上天的安排也是太妙了。
  来的两个人,竟是两上不折不扣的瞎子——胡子玉和简兵。
  胡子玉一手持剑,一手持着一根木杖,由于他身为瞎子还不够久,所以足下不稳,每跑几步,都得停下来,用手里的木杖前后左右打点一阵,才敢继续跑动。
  他所以胆敢放步前奔,是因为这里的一切他都熟的缘故。
  至于身后那个简兵,相形之下,可就差一点了。
  简兵必然是在追踪着胡子玉,可是因为地势不熟的关系,所以不敢放开脚步快奔,只敢一点点地向前面踽行。
  他惟一敢迈步前追的理由是凭借着他敏锐的听觉。
  靠着前面胡子玉奔跑时的足步声,他才敢追下去。
  二人在追逐之前,可能已经交过手,而且可能胡子玉吃了一点亏。
  总之看上去,两个人都是相当的狼狈,身上都挂了彩,淌着血。
  胡子玉虽是熟悉地形,可是就“瞎”的经验上来说,却较简兵差得太远了。
  反过来简兵虽是老瞎子,足下稳当,可是碍于地形的陌生,就后者而论,却又较之胡子玉差了一截。
  两个勉强说可以扯平。
  这两个人之间的仇恨,似乎较诸司徒火与谭雁翎要更深,更不可化解。
  你只要了解到一件事——
  简兵的眼睛是胡子玉弄瞎的,而胡子玉眼睛不久前又是简兵弄瞎的,双方都怀着丧明之恨,只此一点就非死不足以扯平化开。
  胡子玉踉跄地在前面跑,简兵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追。
  他追的速度虽然不快,可是却不会把人追丢了。为此,胡子玉显得非常懊恼。
  可是胡子玉是一个久工心机的人,不久他盘算起来,心想制胜对方并报丧明之痛,非得智取不可。
  于是他立刻定下了脚步。
  后面的简兵听不见他的足步声,顿时也止住了脚步。
  两个人都剧烈地喘息着。
  四只黑窟窿的眼睛都睁得极大!
  简兵忽然狂笑一声道:“胡老七,别跑了,你他娘的就是跑到天边,姓简的也放不过你,你跑得了么?”
  胡子玉一张恐惧的脸东张西望着,虽然他明知那个镇宅子的家庙就在眼前,可是却不敢奔入。
  因为那么做,简兵仍是放不过他。
  简兵仍在破口骂着——
  “姓胡的,我们是半斤八两,都他娘的是两个瞎子,二十年的老哥儿们了,还他娘的跑个鸟呀!”
  他一面叫嚷着,两只招风耳不时地扇前耸后,注意力特别的集中,绝不松弛。
  “还藏个鸟呀!”他嚷道,“老子盯着你呢!”
  这里的“盯”,当然不是指的眼睛,而是“听”的意思。
  胡子玉脸上带着凌恶的表情,他喘息稍定,却不出声。
  简兵因而丧失了追踪的目标,可是他很能沉得住气,嘴里却是不闲着——
  “胡老七,你他娘的不吭声就瞒得过老子了?你真是他娘的做梦,告诉你老子是泡定了你了,你不动我也不动,咱们是一根线上拴两只蚱蜢,跳不了你也跳不了我……认命吧老小子!”
  叫着、嚷着!
  脸上是雨水、泥泞、血……
  他一面叫嚷着,一面把身子盘坐了下来,却把一根九股钢鞭搁在膝盖上,证明他你不动我也不动的决心。
  胡子玉脸上闪烁着奸险。
  他慢慢蹲下身子来。
  坐在神案上,桑南圃把两个人都看得十分清楚。
  他看见胡子玉手里拿了一块石头,忽地向着一边掷出。
  那块被掷出的石头,落在一排竹子里发出了“叭”的一声。
  简兵顿时一惊,身子霍地站了起来。
  可是他立刻想到了是怎么回事,怪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才出口一半,但见胡子玉反手一甩,一支白羽“抛手箭”脱手而出。
  “瞽目阎罗”简兵如果想到了对方“神手箭”的这个昔日外号,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这么大意。
  胡子玉这个“神手箭”的外号当然也绝非是浪得虚名。
  暗器最高明的手法乃是在于“打声”,这种“打声”的手法也就是俗称的“听风”
  手法。
  只需要凭借着声音来源发出暗器,虽说是黑夜晨雾里亦不会失手。
  胡子玉既有“神手箭”的称呼,足可证明他是这一道上的高手。
  这一支“神手箭”就是最好的证明!
  简兵才笑了一半,陡地尖风一缕,破空而至!
  他原来也是“听风”道上的高手,只因一时失之大意。
  再者,他却也万万没有料想到胡子玉会有此一手,等到他惊愕之间,其势已是不及。
  也许因为他偏了一下头,那支白羽甩手箭,本当是贯口直入的,却因为他的一偏,而扎入了他的面颊之上。
  “扑”的一声,打了个透穿!
  白羽箭由这一边进去,却由那一边出来,箭过之处,就像是炸开了一朵红花般地鲜血窜起了老高,老远!
  偏偏是简兵吃了这等大亏,却是不敢出声音,只痛得他全身一阵子乱颤,整个脸面扭成了一团,不住地向着肚子里抽着冷气。
  胡子玉冷笑了一声,他知道他的甩手箭已经打中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遂即用“删指”的功力,撮着一角箭羽,“嗖”一声,发出了第二箭。
  第二箭循着同样方向掷出,只是较第一支箭的部位略高,目标是瞄准简兵的上额发出。
  这一支箭如果命中,简兵万无活理,简兵当然不再甘心受害。
  只见他手中钢鞭向上一举,“当”的一声,已把来箭挥开。
  只听得简兵怪叫了一声,全身整个腾空跃起,循着羽箭发射的来处,猛地扑了过去。
  胡子玉大吃一惊,手中剑反射就撩,一声金铁交鸣,双方兵刃交磕在一起。
  简兵怒到了极点!
  他嘴里怪啸着,手里的九股钢鞭,一连三鞭,鞭鞭猛劲,胡子玉也一连迎出了三剑。
  第三剑方一收势,胡子玉又攻出一剑,直刺对方前心。
  简兵满脸鲜血,状若鬼魅。
  他怪啸着舞动手里的九股钢鞭,鞭鞭扎实,真恨不能一鞭即毙对方于手下!
  胡子玉那双持剑的手似乎是受了伤,因此不大敢硬接对方的钢鞭,如此,行动上就有了拘束。
  双方虽然交手数招,可是明眼人一看即知简兵是占了绝对的上风。
  在一连串地疾攻快打里,胡子玉先后中了两鞭——
  第一鞭打中他后胯上,使得他身子向前一栽,第二鞭较重,击中他后背,胡子玉当场喷出了一口鲜血。
  胡子玉足下一顿,纵出两丈以外。
  他身子还未曾落下来,倏地回过身来,反手一剑——
  这一剑诚所谓有见于先,堪称高明。
  果然剑方递出,简兵已扑压而至,这一剑正好迎了个正着,只听得“扑”的一声,当胸刺入。
  “瞽目阎罗”简兵身子在空中打了个寒颤,怪叫一声,身子一滚,连着对方手上的那口剑,一并摔了下去。
  这一招的得手,全系洞悉先机,事先令人防不胜防!
  简兵沉重地摔倒在地上,只见他两只手痛苦地在地上攀抓着,喉咙里发出豹也似的吼声,直把地面都染红了。
  “胡老七……你好……老子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你是要来的,你……”
  忽然他全身大大挣扎了一下,顿时就不再动了。
  这一番厮杀,不需要身临其境,只要在旁看着就够你胆颤心惊的了。
  胡子玉之所以取胜对方,全凭足智多谋,一剑奏功,去了心中大仇,好不兴奋快意!
  他落地之后,拄杖木立,一动也不动,直到对方简兵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又等了一刻,确定简兵已经死亡,他才缓缓地移动身子。
  他一直走到了简兵尸体面前,探身用手里的木杖找到了他尸身,用力搬动一下。
  尸身僵硬地翻了一个滚儿!
  胡子玉由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凉的狂笑,他紧紧地咬着嘴里的牙齿,道:“简兵,你这叫上天有路你不去,入地无门自投来,你这老小子真当我胡爷爷是好欺侮的么?”
  说完又自摇头狂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他那张苍白失血的瘦脸上,重新又显现出一种可怖的狰狞神态。
  忽然他举起了手中木杖,用力向着简兵尸身头部击下去。
  “砰”一声,顿时脑浆迸裂,血脑飞溅出丈许以外。
  古人有鞭尸之恨,较之胡子玉这种溅脑之仇似乎尚要逊上一筹,人与人之间的仇恨,竟然会有如此之深,诚然令人不可思议。
  胡子玉捣碎了简兵的脑盖之后,似乎仍然不能泄恨,一阵乱杖之下,简兵尸身被打得一片稀烂。
  他这时似乎才发泄了一腔怨恨。
  当下,又由简兵尸身上拔出宝剑,“东顾西盼”了一阵之后,才向着庙中迈进。
  桑南圃仍然盘坐在神案之上,方才的一切,他看得一清二楚,以他之镇定,亦不禁由内心深处,滋生出一种寒意。
  胡子玉进得庙之后,一副鬼祟神态。
  他匆匆把两扇庙门先关上,然后把剑和杖放下。
  桑南圃就见他两只手摸索到神案,脸上神态尤其是紧张至极。
  顺着神案供石的边缘一直摸下去,摸到了正中的地方,他停下了手。
  “对子……就是这里……”他喃喃自言自语道,“翻开来——”
  说到“翻开”二字时,他双手用力向上一掀,神案上的一块木板,顿时应势打了开来。
  桑南圃居高临下,正好看得很清楚,才发觉到神案下藏有一个密柜。
  随着胡子玉揭开的木板,就只见密柜内珠光宝气,白的是珍珠、银子,黄的是金子,红的是玛瑙宝石……为数相当可观。
  看到这里,桑南圃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一直以为胡子玉对谭雁翎忠心耿耿,是谭雁翎的心腹人,想不到他居然早就存下了私心。
  眼前这大批的金珠细软正是他处心积虑,早为利己打算的明证。
  胡子玉虽然是眼睛看不见,可是他脸上的贪婪表情却昭然若揭。
  只见他双手把玩了一下那些珠宝玉器,遂即慌张地两只手把木屉一合,变为一个设计甚为灵巧,而外表又极其美观的木箱子。
  木箱外早已配好了两根皮带,只须往两肩上一套,就背在了背后。
  看到这里,桑南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
  虽然是一点点的小声音,却使得胡子玉大吃一惊!
  他身子就像触了电似地向后猛然一收,惊喝道:“谁?”
  正当他欲转过身子,去拿放在案桌上的宝剑和木杖时,面前清风拂面,桑南圃翩若惊鸿地已落在了他面前。
  胡子玉一怔,怒声道:“谁?”
  说着就想去抢神案上的宝剑,可是桑南圃举掌一封,沉厚的掌力,把胡子玉身子逼退了三四步以外。
  “行家伸手,剃刀过首”,胡子玉立刻就感觉到面前这个主儿不是好来头、好兆头!
  “你是谁?是……干什么的?”
  “胡子玉,你还想走么?”
  “我……你是……”
  “真的听不出我的声音?”
  “你是……”他忽然想起来了:“啊!你是桑……先生?”
  “你猜对了!”
  “你到底是谁?”
  借着说话的便,足下踏进了一步——
  对面的那个人站着身子连动也没动一下,胡子玉甚至于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想想看吧!”那个人说,“那天若非是我加以援手,足下只怕一头栽在水里淹死了!”
  “啊——”
  胡子玉忽然想到了那夜被简兵猝刺双目,中途投水遇救的一幕。
  “那么你……是……”他可真有点搞糊涂了,“你到底是……谁呢?”
  “我姓梁——”
  这个“梁”字一入胡子玉耳内,顿时由不住使他全身打了个冷战。
  “梁……梁什么?”他讷讷道,“请教梁兄大号怎么个称呼?”
  桑南圃冷冷地一笑,道:“那夜承蒙你告诉了我许多事……其实你知道得比我更要清楚,何必还要问我?”
  胡子玉这里真是急急不得,恨恨不过,走走不脱!
  背上背着满箱了的金珠细软,他急于脱身,哪里有工夫在时候多作盘桓?可是面前这个主子使他甚为头痛。
  “兄弟……你真是在说笑话了!”
  “我没有这个心思!”
  “唉!”胡子玉讷讷道,“谭家是完了……可怜我一个残废,我——”
  “你是残而不废!”桑南圃插嘴道,“谭霜飞待你不薄,在这时候,你岂能一走了之?”
  一听“谭霜飞”胡子玉不禁顿时就傻了,因为这个名字只有昔日一伙结拜的弟兄才知道,局外人是不会知道的!
  “梁兄弟……”
  “不要称呼我兄弟!”桑南圃青着脸道,“老实对你说吧,胡子玉,我此刻是来取你性命的!”
  胡子玉霍地退回一步,倒抽着气道:“为什么?”他脸上立时加以掩饰,现出一抹笑意,说道:“……你我过去并无仇恨……再说,当日承你救助,才得落水不死,你何以……”
  “那天与今天情况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怪了!”胡子玉讷讷道,“足下可以说清楚一点?”
  桑南圃锐利的目光,湛湛有神地注视着他,冷笑道:“当然可以,因为我对于当年惨遭杀害的情形不甚了解,非要你亲自道出不可!”
  胡子玉又是一怔,道:“惨遭……杀害?足下指的是——”
  “先父与先叔!”
  “令尊是——”
  “梁……仲举!”胡子玉脸上猝然炸开了一层惊吓:“那么令叔……是?”
  “梁叔举!”
  “啊!”胡子玉足下一晃,像是要倒了下去。
  可是他紧接着沉肩现掌,箕开的五指像是五把钢钩,突地一掌直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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