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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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而不得-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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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人物的悲哀 。。。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决定还是上小妾了。
每次正妻让我不爽的时候,我就抛小妾,博收视率。
正妻是《妖皇》。隔壁屋正在连载。
小妾是《求而不得》。本文请继续观赏。
以上
 
  “本朝例行五百余年,这户籍是万万不可错。上达帝籍、官籍,下有庶籍、奴籍。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打洞。这规矩要是错了,可是砍头灭族的事儿,谁也担待不得。你们这些奴才,既然进了这宫,就得守这宫中的规矩。皇室一族走的正门,达官贵人们走的东门,你们不许走,要走只能走西便门。打扫整理等事宜,要等主子们不在的时候才能做,做完就走,绝不逗留,别让主子们看见闹心。将来要是得了赏识,能伺候主子了,那是祖上冒青烟。再要是改了籍,那简直就是洪福齐天,泽被后代。不过伴君如伴虎,这主子身边的人,多说一句不成,多做一事不成。主子不让说话,不许说话,主子不让动,一颗汗珠子都不能掉,主子要说你跪在地上把屎吃了,你们就得跪在地上一边吃还一边叫好。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都是规矩。”
  “是这个宫里,活下去的法则。” 
  
  莫斐进宫的时候,不过十岁年纪。
  族里祖祖辈辈都是奴籍,往上数差不多也有本朝历史这么长。莫斐的太太祖曾在一次军战中护过主,那位将军曾言如果太太祖比他活得长,他就在临死前帮其族脱了奴籍,升为庶民。于是太太祖异常努力地活着,连放屁都怕泄了真气。却不想他努力一辈子,还是没活到日子就嗝屁了,可谓含恨而终,死不瞑目。不过太太祖死后,莫斐家也就死了脱籍这份心。老老实实当奴才也没什么不好的,手脚勤快点礼仪周正点,跟着主人有肉吃。而今,莫斐就攀上了最最大的一个主人——皇帝。这皇家的肉,就算是肉汤肉渣滓,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吃到的啊!
  所以莫斐很感激,很涕零。常常于深夜子时对天祷告:吾将此生献于皇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了这志向,干什么不成?
  很快,莫斐就以其生气、灵气、锐气、和气得到上下一致喜欢,就连管事儿的季爷爷见了他,也常笑着摸摸头,赞一声孺子可教。彼时莫斐一头柔软的黑发,一身白练的皮肤,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只可惜个头太矮,站人堆儿只剩下一乌龟盖儿似的头顶,所以每次挑出尖儿的都挑不上他。眼见着同期进来的小山、小九、小内等都被提拔,去了势混进太监的队伍里,有了一份终身职业,而自己还在扫大堂,心中难免有些沮丧。不过季爷爷都安慰他,不急不急,还有机会,下一个一定是你。
  于是莫斐就等啊等啊,等到花儿都谢了……又开了……又谢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莫斐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机会——打扫议事堂的差事。
  这可是乖乖不得了的大事,要知道议事堂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皇上议事儿的地方啊!
  莫斐每次进议事堂的时候,都怀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脏,诚惶诚恐地进出。要知道本朝本代的皇上,那是五百年来最英俊、最潇洒,蛊惑了朝廷内外不分男女七成以上人口的卓不群啊。莫斐虽然从没见过这个皇上,但摸着他摸过的扶手,抚过他抚过的书脊,莫斐就觉得自己极端享受,极端舒坦,和这个伟大帝王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以至于他每晚都热泪盈眶,顺便再多喊两声:君为青山吾为松柏,一朝人宫永不负君。
  
  这一天,莫斐和其他小奴才一道,正在议事堂里认真打扫,忽觉内急,连忙放下掸子寻了一茅房火速入厕。一时雷雨交加,山洪滔滔,好不热闹。等他完事后一路小跑着回到议事堂再拿起掸子的时候,不禁疑惑起来,这一屋子的人呢?怎么都蒸发了?
  正踌躇间,忽然听见门外一把低沉的声音含笑而来:“而雅,你今儿特地找来,该不是只为喝茶这么简单吧。”
  另一个嗓音柔柔笑道:“正是得知皇上新得了金瓜贡茶。这云南打了快十年,嘴都淡出鸟来了。方才知道裘将军已从云南运了好茶过来,特地为皇上道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第一个人长叹一声,由衷道:“裘将军真乃我朝福音也……”
  这说话间,一行人朝着议事堂就来了,莫斐顿时吓得六魂无主。要知道下等奴才是万万不可以让主子见到自己的。眼见着逃已经来不及了,莫斐连忙往龙案下一躲——他身材矮小,四肢柔软,垂下的明黄缎子倒是把他掩了个周全,就是一截掸子毛从几案角上偷偷露了几撮,五彩斑斓的,煞是……倒胃口。
  走在前面的皇上倒是丝毫没察觉,一叠声地命奴才们赶快整理茶具,整出金瓜贡茶来,好与王爷一快朵颐。
  而莫斐躲在案下,是听得见看不着,只觉得那把低沉的嗓音就在头顶上晃来,晃去,只把他一颗小心脏也吊到天上,晃来,晃去。何来敬仰,何来崇拜,只希望皇上赶紧喝完茶快快走人,千万表发现这里还藏着一个小小奴才——
  就在这时,只听见头顶上那声音忽然堪堪停住了,然后自己用腿夹住的鸡毛掸子忽然动了起来。莫斐彼时才十二岁,脑子还不太会转弯,不自主地就抓住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几乎是一瞬间的,头顶上的龙案连着明黄缎子不翼而飞,莫斐那倒霉催的模样完完整整暴露于天下。勾腰驼背脸垂地,股间夹着鸡毛掸。左下案前的青年噗一声就喷了,除此以外,万籁俱寂。
  明明站着十几号子的人。
  恁是弄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莫斐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只顾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当然了,就算他想说也未必给这个机会,要知道他面前站着的,可是这个天下的主子啊……
  “他是谁?”
  既然是“他”,自然不是问莫斐本人,旁边的季公公立刻追着答道:“他是宫中专司打扫的下等奴才,倒也不是生人……”
  “朕是问,这奴才为何会在朕的龙案下?”
  那声音悠悠的,像挂在丝上。
  然而,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化为木雕。
  莫斐倒是有心作答,只是面前这龙靴的主人未必听他说,就算听了,也未必信。正自彷徨间,那左手边的青年忽而悠悠道:“看他的样子,像是来不及躲闪,才藏到龙案下面的。”
  能够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说话,想来也是帝籍里的人物。莫斐觉得他声音十分好听,却不敢抬头看一眼,只能把头埋得更低更低,最好化成尘埃,随风而去……
  这时候,面前的明黄缎子轻轻一摆。
  “拖出去,不要让朕再看见他。”
  “皇上……”
  “同样的话,不要让朕重复第二遍。”
  
  如同当头一棒,莫斐满眼金星。
  不……不会吧……难道真的会……
  就因为他一时冒失,来不及躲闪?!
  身子被拖起来的时候,莫斐曾有那么一瞬间,一丁点的时间里,想要抬起头来求求面前的主人。可是他不敢。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天,一个地的距离,主子不让他说,他永远不敢说。
  主子要他死,他不敢不死。
  而那个青年只埋头喝茶,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这样,莫斐无声无息地被拖走了。
  一路上,他并没有挣扎。
  就算挣扎也没有用,在这些人眼中,他命如草芥。每天都有像他这样的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时会,他只记得谁告诉过他的一句话:憋住气,不管从哪个地方击过来,都顺势而倒。说不定,就能保住一条小命。
  于是他憋气、屏声、周身敏感。
  等众人来到一处墙下,忽然都站住了。莫斐被推到宫墙上,像一只壁虎一样可笑而又可悲的趴着,而后,一记掌击印在了背上。
  杀人不见血,莫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袖手旁观的侍卫过来验货,证明他已经死得透透的,死得不能再死了,于是三人一起回头,看着身后偷偷擦眼睛的季公公。
  “按着宫里的规矩,就从这旁边的渠水冲走吧。冲晦气,冲晦气。”
  于是再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往渠里一扔。
  莫斐那还没长足的身体,像破败的柳絮一样在水中浮沉着,打着旋儿往外飘。
  
  小斐,这辈子你没活明白就死了,是你命中带衰,怨不得别人。
  只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脱了奴籍,好好做人吧。
  
  季爷爷的这番善言,只怕已经传不到死者那边了。
  那些还来不及感受的尘世间的喧嚣,都已经远去。
  留给他的,只是死一般的静寂。
  只有死亡,是永恒的,平等的。
  




2

2、被选中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首日三更。

 
  “肋骨断了三根……”
  ……
  “心脉、肺脉俱损,恐怕要施七寸金针……”
  ……
  “醒不醒的过来,就要看这头七,如果过了还醒不了,也就让他去吧……”
  ……
  头七……过了吗……
  
  莫斐昏昏沉沉间,耳朵里时常飘来一些声音,就像嘴里含着石头般听不真切。他总是在做梦,而许多梦里都会出现那双龙靴,森森的寒着,带着妖艳魔性的血红。就这样不知晨昏了多少日,一天正午,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间民居,垒石为墙,架草为顶,看来也是奴籍的住处。莫斐缓缓转了一下头,正好看见一个少女掀布帘走了进来。
  “哎哟你终于醒啦,正好。这药不用灌了,你自己喝吧。”
  就像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这少女倒也大方,扶起他的上半身,把一碗苦得要命的草药递到嘴边。莫斐勉力喝完后,喘了一气,而后缓缓言道:“敢问这位姑娘,我……睡了有几日?”
  “那可长了,自我看到你开始,差不多有十四日了吧。”
  十四日?莫斐心中暗暗心惊,自己这伤竟然有这么重。
  “本来大夫都放弃了,说任你自生自灭。不过你竟然顽强地扛了过来,也算命大。对了,我哥哥说等你醒了要叫他,我这就去叫他来。”
  “你哥哥……”
  莫斐正疑惑间,那少女笑道:“我哥哥就是从河里捞起你的人,可是救命恩人哦。”
  原来这样获救的。
  莫斐闭着眼睛养了养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坐下了一个青年,皮肤黝黑,眉长目深,两侧上翘的嘴角似笑非笑,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莫斐不能起身,只能躺在床上微微做了一躬。
  “恩公……”
  他揉揉鼻子,汕笑道:“折杀我也。你我岁数相仿,万万不可把我叫的这般老。”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身为奴籍,有什么大名。你叫我阿宁极好。”
  “宁兄。”莫斐说了这些话,已经疲惫之极,他缓了缓气,这才慢慢道,“莫斐受宁兄再世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这句话咬字极重,似将身家性命相付。
  他咧嘴一笑,有心调侃,却又忍住。于是站起来帮莫斐拉好了被子,故作深情道:“你且别急,好好养身体。人生路还长着呢,要报恩的话机会多得是,宁兄我……当却之不恭。”
  
  于是,莫斐便在这温家落了脚。又堪堪养了两月,身体才大好了。只是这鬼门关前一转,身体亏空了不少,一把排骨风吹吹欲倒,两根火棒颤悠悠堪折,温宁的一件蓝布衣服穿在身上犹如布口袋一番。好在他意志坚定,生命力极强,不然也不可能逃过此劫。再回首宫中岁月,已是天上人间。
  这温宁一家,原是某官员的家奴,因善骑长射,被派到这依山傍水之地看守山苑。温宁是家中大儿,很是有些傲气,且兼嘴毒,莫斐与他每每口舌俱大败而归。偏这莫斐也是个不服输的种,愈战愈输,愈输愈战,时日一长倒也牙尖嘴利,玲珑剔透起来。两人十分要好,常常携伴游猎山间,温宁射猎黄羊麋鹿,莫斐下套山鸡野兔。打死的猎物带回家养老小,活捉的就穿成串送到庄子里去。这一日,两人自水里钓了许多尾大鱼来,一时嘴馋,当即架了火堆烤起鲜鱼来。莫斐厨艺甚佳,只见他手指翻飞,一会儿抹盐一会儿椒醋,不多时几尾鲜鱼俱香气四溢。温宁抓了一条啃得啧啧出声,含混道:“你要是女的我就娶了你,实在太能干了。”
  莫斐一笑,不以为许,只是把手中另一条烤好的鱼赶紧递给他,好堵住他那张臭嘴。
  而此时,温宁一句话峰回路转:“小斐,你身体已大好,年纪又轻,将来什么打算?”
  莫斐缓缓住了手,转头看着温宁。
  他心中明镜似的,已知时日已到,于是郑重其事道:“我要杀皇帝。”
  温宁一惊,手中的鲜鱼差点掉到地上。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讲出来了。”他慌张地左右看望着。
  莫斐淡淡一笑,幽幽道:“宁兄,还要装吗?你门口流过的那条河,宫里叫死人渠,是专门用来扑杀犯罪的宫人后毁尸用的。你敢从渠中把我救起来,就知道我是什么人。这样的人你都敢救,要说是一方良民,任谁也无法相信?”
  温宁那深凹的眼睛凝视着对方,过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么说来,你早就发觉了。”
  莫斐淡淡道:“醒过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死过一次的人,脑子比谁都清楚。”
  温宁一晒,然后道:“果然聪明伶俐。既然你已察觉,那我也不用隐瞒。我们与朝廷的确有些过节,想做的事嘛,也和你一致。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是。”莫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们救我,是知道我一定能活吗?”
  温宁眼中神色不明,反问道:“为何有此一问?”
  “那死人渠里每天都在飘尸体,难道你们每个都救?”
  “我们知道宫中有个人,会一点龟息术,如果是他看上的人,就会传授一点。你命大能够躲过侍卫一击,也是用了龟息术。能活是你的造化,当然,也绝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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