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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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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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震还当她伤势沉重,神智不清,此刻乃是胡言乱语,不觉又是心酸,又是担心,轻轻抚摸她额上,安慰道: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且莫胡思乱想。”
  石可玉用尽气力,握住云震手掌,一本正经道:
  “不!我是坏人,我要告诉你。”
  云震道:
  “任何事莫过于你的身体重要,现在歇着,以后再说。”
  石可玉固执地道:
  “我要说,我是坏人。刚才我去找引凤,你可知道我是存什么心?”
  云震道:
  “不管你存的什么心,那都无关紧要。”
  石可玉道:
  “我是想:将引凤丫头诱到僻静之处,一掌击毙,让那高洁嫁给罗侯公子。你……你说,我不是很坏……很坏么?”
  云震心头剧震,脱口道:
  “这……”
  石可玉道:
  “这是真的,我不骗你。”
  俗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石可玉这般坦陈错误,岂非是自知无救,竭欲将以往的过失说将出来,方能瞑目而去!
  但她说出心中隐秘,云震可是又惊又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石可玉所谋有成,高洁嫁给了罗侯公子,让罗侯宫与金陵王府连成一气,狼狈为奸,浩劫必然即时形成,武林苍生,将何以堪?这一己之私念,岂不使局势急转直下,一切努力,顿时化成幻影,两年后泰山之会,根本就不必去了。
  但石可玉所以存下此心,显然是为了爱他之故,他又能如何向王屋老人交代呢?
  云震愣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大化冷眼旁观,已知石可玉乃是为情所困,才出此下策,但此际由她自己挣扎着说出,也就越发感人了!他不觉俯下身去,紧紧握着石可玉另一只手,抚慰道:
  “姑娘不必自责,即使你已经做了,也并不算坏人,何况你没有做,而且已经彻底觉悟了。不用去想它,好好地养神吧!”
  石可玉微微一笑,旋又黯然道:
  “我知道你们是在安慰我,但我的存心确是很坏,不然我不会鬼迷心窍,找不着引凤,竟冲过重重阻拦,直接去找……去找高洁。”
  她越说越激动,重伤之躯,怎堪如此,刹时脸色大变,浑身抖索,语气再次不继。
  云震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激荡,用劲摇动石可玉的手臂,大声道:
  “别说啦!别说啦!你究竟还想不想活?”
  话声未落,石可玉口角涌血,人已二次晕了过去。
  云震大吃一惊,刹时知道是自己心绪激荡,手下用力过大,牵动了石可玉的内伤,像石可玉这般严重的伤势,怎经得起肆无忌惮的震撼?
  他内心悔恨交加,又惊又急,顿时手抚胸膛,再次为石可玉推拿起来。
  良久,良久,石可玉的气息方见平稳,但却始终不见开口,也不见她睁开眼睛,而云震早已呼吸沉浊,脸上变色,显见内力已经不继。
  裴大化道:
  “兄弟,称歇歇手,这位姑娘非借重药力不可,你这般徒耗内力,对伤势不会有多大帮助的。”
  云震徐徐张目,但手掌并未撤回,无力地道:
  “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就是有药,怕也难以挽回小妹之命了!”
  裴大化道:
  “如有龙虎丹、大还丹之类圣药,伤势再重,也不碍事,可惜此类圣药,举世难求……”
  云震心头一动,忙由怀内摸出那血红玉瓶,急急道:
  “‘太阳丹’如何?‘太阳丹’能救她吗?”
  裴大化道:
  “她是女子,‘太阳丹’更合纯阴之体,自然药到病除。”
  目光瞥见血红玉瓶,忽又惊呼道:
  “咦!那是王屋老人石田之物,你是怎样弄来的?”
  云震已经听出 ‘太阳丹’恰是对症之药,随即启开玉瓶,准备取出药丸,予石可玉服用,但却不觉叹口气道:
  “情势如此,不说也罢!”
  裴大化怔了一怔,霍地夺过玉瓶,正容道:
  “兄弟,你可不能糊涂?据老朽所知,王屋老人石田性行乖僻,悭吝成性,素不与外人来往,他竟破例将视同生命的‘太阳丹’交付与你,可知必有缘故,你得将缘故说给老朽听听。”
  云震急道:
  “老丈,快将丹丸给我,现下救人要紧。”
  裴大化道:
  “不!兄弟,石田并非好相与,日后的麻烦可大,这位姑娘一时半刻尚无大碍,还是先说缘故吧!”
  云震朝石可玉瞥了一眼,见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但呼吸却已稳定下来,心头略宽,想想求取此丹的经过,以及自己势将付出的代价,不觉深深叹了口气。
  抬目处,只见裴大化睁大眼睛,兀自凝注着他,那目光显得紧张而关切,更有无限诚挚。
  他无奈,吟哦片刻,乃将求丹的目的与经过,全部说了出来,然后道:
  “此丹本是石家之物,冥冥中似该由小妹服用,老丈该将丹丸还给我了吧?”
  裴大化摇了摇头,道:
  “丹丸应该还你,但老朽总认为事有大小,这位姑娘既是王屋老人孙女,她自已想出计策,帮你求得‘太阳丹’,你就应该以武林大事为重,如今你将‘太阳丹’用来救她,她若知道,必定不会感激你……”
  云震叹口气道:
  “人命关天,灵药以救人为主,快将药丸还给我吧!”
  裴大化道:
  “不!你若执意给她服用,老朽决不给你,你自己也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石姑娘如果命里有救,她决死不了,你且等我片刻。”说完,将血红玉瓶塞在怀内,返身疾奔而去。
  云震大怒,叫道:
  “你……”
  裴大化边跑边喊道:
  “你放心,老朽已非往日性行,好好照顾石姑娘,老朽当尽速赶回。”
  声落,人已消失于晨雾之中。
  云震本想起身追他回来,但见裴大化疾如流星的轻功身法,自忖追他不上,而且石可玉晕厥在地,他也不敢离去。
  回眸之下,只见石可玉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如非脸色惨白骇人,就像是熟睡之中,正做着美丽的幻梦。
  讲脸型,这是张秀丽无比的脸,脸上稚气未退,但此刻已无往常刁钻之色,显得是那么安详,那么纯真。
  云震不觉想起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正是裴大化盗去紫檀‘玉符’之时,那时石可玉白衣赛雪,手挥拂尘,虽作道姑装扮,却是嘻嘻哈哈,刁钻古怪,曾几何时,这石可玉却已重伤垂危,命在旦夕了!
  他感慨万千,轻轻摇了摇头,又轻轻伸手探去石可玉前额,轻轻地摸抚,自言自语地道:
  “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动用心机,要去加害无辜的人?小妹啊!你好痴,好傻!”
  讵料石可玉却已苏醒过来,但却闭着眼睛道:
  “我傻吗?”
  云震听她开了口,又惊又喜,忙道:
  “小妹你醒了吗?可觉得好些?”
  石可玉睁开眼睛道:
  “你很担心,是吗?”
  云震苦笑道:
  “傻孩子!我怎能不但心?”
  石可玉微笑道:
  “我很安慰!但我怕要活不成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云震道:
  “说不上原谅,你会痊愈的,养神吧,不要乱想。”
  石可玉道:
  “唉!这是上苍给我的惩罚,想那雯儿多么温柔纯洁,也只有她才能配你,而我竟不自量力想害死高洁,高洁就是雯儿啊!”
  提起雯儿,云震心头一阵刺痛,说道:
  “你别胡思乱想,我已向令祖发过誓,此生如有妻室,决非那……”
  石可玉截口道:
  “你别将誓言当真,你与那雯儿确是天生一对……”
  云震也接口道:
  “人无信不立,自己说出的话,哪能不算?”
  石可玉道:
  “我已是弥留之人,你听我一句话,好吗?”
  云震道:
  “你说吧!”
  石可玉道:
  “你应设法将雯儿那‘离魂’之症治好。”
  云震点头道,
  “我一定尽力做到。”石可玉道:
  “然后你娶她为妻,善待我爷爷。”
  云震大是苦恼,答应吗,誓犹新,大丈夫岂能自食其言?不答应,眼下这石可玉重伤垂危,何异于临终授命?就事论事,他同雯儿既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又有同床共枕,肌肤之亲,确是爱意极深,盼效于飞,但面对石家小妹,并念及已立之誓,他确是进退两难,无以为词了。
  他默然无语,石可玉又道:
  “怎么样?难道你一句话也不肯听我的?那……你是不会原谅我的过失了?”
  她逼得愈紧,云震愈是烦恼,霍地站将起来。
  石可玉目光一瞥,忽然问道:
  “咦!小叫化呢?还有一本和尚,西门前辈,归……”
  云震心烦气躁,不觉薄责道:
  “难道你只念着别人,为别人操心?就不能为你自己想想,为我保重你自己,好好养神?”
  石可玉凄然一笑道:
  “以往我为自己想得太多了!不知怎的,现在我很想念相识的人,还有裴大化,裴大化刚才不也在这里吗?”
  云震有如骨鲠在喉,十分难受,但见石可玉那副柔弱之状,又不忍再加责难,只得耐着性子,道:
  “裴大化带着‘太阳丹’走了。”
  石可玉浑身一震,骇然道:
  “什么?他又犯老毛病了?”
  云震道:
  “不是的,是我准备将‘太阳丹’给你服下,他不许,夺去‘太阳丹’转身就走,但他留下话,叫我等他片刻,想来他是为你设法另外找灵药去了。”
  石可玉忽又绽开笑容道:
  “这我就放心了,他做得对,‘太阳丹’本就打算让罗侯公子服下的,你如给我服用,我会痛苦一辈子。”
  云震心头又是一阵刺痛,道:
  “但,我要叫你活下去。”
  石可玉盈盈一笑,说:
  “够了!有你这句话,我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就死也瞑目了。”
  云震大是不耐,蹙眉道:
  “你怎么尽想这些?怎么不想想如何活下去?你可知道,你祖父孤苦伶仃,抱恨终身吗?
  闭上嘴,闭上眼睛,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石可玉凝目向他瞧了一会,果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不久竟睡熟了。
  空气突然凝结起来,眼看天色已是辰末时刻,云震心如铅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往来蹁蹀不已。
  他最少有三桩事情在担心:
  第一:西门咎等人许久不回,究竟去了哪里?有没有危险?
  第二:高、罗两家相亲的时刻愈来愈近,无论为公为私,他都得及时赶去,阻止他们结盟,但眼前石可玉伤势沉重,又不能撇下不管。
  第三:裴大化带走‘太阳丹’,究竟存着什么心?何以恁久不返?
  刚才他告诉石可玉,说裴大化去找灵药,本是信口揣测之词,其实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此刻则更加担心。如果失去‘太阳丹’,不但无以阻止高、罗两家联姻结盟,也耽误了救治石可玉,那他真要遗憾终身了!
  艳阳在云震焦灼中渐近中天,路口闪出一人,侥天之幸,那人正是裴大化,云震急急迎将上去,道:
  “老丈回来了。”
  裴大化喘息道:
  “石姑娘怎样了?”
  云震道:
  “幸无变化。”
  裴大化长长吁了口气,交给他一只白色玉瓶,道:
  “瓶内是疗伤之药,快给她服下去。”
  云震接过玉瓶,道:
  “这是什么药?”
  “罗侯宫的续命神丹。”
  云震一怔,道:
  “罗侯宫之物,你是怎样找到的?”
  裴大化道:
  “老偷儿反正是偷,别唠叨,罗侯神君一行人,已在去金陵王府途中,再唠叨将要误事了。”
  云震大吃一惊,连忙奔回石可玉身侧,倒出一颗紫色药丸,纳入石可玉嘴内,石可玉一震惊醒,那颗药丸,刚好滑入喉头,咽下肚去。
  裴大化又道:
  “你再为她推拿一番,等药力行开,你就可以走了。”
  云震也不答话,随即席地而坐,为石可玉行起功来。
  须臾,石可玉脸色渐见红润,云震感觉她的气机业已畅通,毫无迟滞之相,方始收回真力,站将起来。
  裴大化早将血红玉瓶取在手中,见云震行功完毕,立即递将过去,说道:
  “你走吧!石姑娘交给老朽。”
  云震接瓶在手,迟疑不决道:
  “这……”
  裴大化道:
  “你放心,老朽带她去见张大侠,求白云道长为她治疗伤势,白云道长医术通神,必可着手回春。”
  云震心头一宽,向裴大化深深一礼,道:
  “老人家热心助人,令人感佩……”
  裴大化举手一挥,截口道:
  “废话!这时还要客套?时间迫切,你快走吧!”
  云震不再说话,向石可玉瞥了一眼,转身狂奔,随即消失于城内。
  他顾不得惊世骇俗,一路奔走,匆匆向旧王府大街行去。
  街上到处可见罗侯宫属下,金陵王府更是门禁森严,一路岗哨,那些岗哨,个个佩刀带剑,如临大敌。
  云震只想及时赶到,并未顾及其他细节,及抵旧王府大街,远远见到那红漆大门旁的两座张牙舞爪的石狮子,与那雁翅般分列两旁的八个佩刀劲装大汉,始才想到如何进入金陵王府的问题。
  这看来似乎不是问题,但今日却是高、罗两家相亲之日,云震既非双方亲友,又无大红请贴,胡乱朝前求见,必遭峻拒,进不了王府,又如何阻止联姻结盟?
  他心头发愁,脚下不由顿住,想想势在必行,却又别无良策,只得硬起头皮,整整皮襟,继续前行。
  登上石阶,云震立即敞声道:
  “荆州云震,求见金陵王。”
  他在傍徨无计中下定决心,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若有人出手阻拦,他将不惜硬冲,所以语气甚是森严,毫不客气。
  那八名劲装汉子为他气势所慑,同时怔住,竟无一人答话,大门后突然转出一位秃顶、白髯、红光满面的锦袍老者,举手一拱,道:
  “原来是云公子,老朽算准你该来了,请!”
  引手肃客,退立一旁。
  云震微微一怔,暗忖道:他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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