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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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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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虽未忘怀,却是不敢追忆了。”
  引凤忿然道:
  “雯儿何辜,你连她也恨么?”
  云震混身一颤,猛一伸手,抓起引凤的手腕,厉声道:
  “雯儿在哪里,我有话问她。”
  此时的云震,内力何等强劲,激动之下,信手一抓,迸出了全身之力,引凤那手腕骨痛欲裂,霎时间,额上汗出如浆,眼泪如断线珍珠,顺着粉颊,滚滚而下。
  云震怒火熊熊,切齿道:
  “你到底讲不讲?”
  引凤哭道:
  “哎唷,痛死我了,我的手腕……”
  云震五指一松,峻声道:
  “快讲,雯儿在哪里?”
  引凤右手揉着左腕,泪落不止,道:
  “若要婢子讲实话,除非公子爷先讲,你是否还想念旧人?”
  云震沉声道:
  “衣不厌新,人不厌故,人若不念旧,何以为人?”
  引凤泪眼汪汪,道:
  “公子爷为何怨恨雯儿?”
  云震冷笑道:
  “她斩情绝义,反脸成仇,趁着强敌压境之际,无端击我一掌,若非几位前辈英雄大力挽救,云某焉有命在?我不怨恨她,难道怨恨自己不成?”
  引凤呆了一呆,道:
  “如果击公子一掌之人,并非雯儿,而是另外一人,那么公子爷还怨恨雯儿么?”
  云震心头狂跳,一把扣住引凤的肩胛,狞声道:
  “讲!击那一掌的不是雯儿,又是何人?”
  引凤强自镇定,道:
  “公子爷先讲,如果暗袭公子的是另外一人,公子爷还怨恨雯儿么?”
  云震心头卜卜乱跳,颤声道:
  “我与她情爱正浓,恩怜方洽,海誓山盟,言犹在耳,没有不可饶恕的理由,如何忍心怨恨,你先讲,她人在哪里,我找她讲话。”
  引凤秋波一转,吞吞吐吐道:
  “她就在这金陵王府之内。”
  云震心中暗道:唉!我早该想到,她纯朴坦诚,爱我入骨,怎会害我性命。
  忖念中,心头大感慰藉,含笑道:
  “你说击我一掌之人不是雯儿,那么是高洁么?”
  引凤微微一怔,螓首微点,低声道:
  “是咱们家小姐。”
  长久以来,郁郁在云震心头的苦恼,刹那间突然消散,使他觉得愁烦尽去,心头欢畅无比,手指楼头,笑声道:
  “雯儿住在楼上么?”
  引凤嫣然一笑,点头道:
  “嗯,住在楼上。”
  云震双手抱拳,道:
  “多谢姑娘指点。”
  起身行去。
  引凤讶然道:
  “公子爷哪里去?”
  云震笑道:
  “上楼去找雯儿。”
  大步走去。
  引凤大骇,道:
  “去不得。”
  伸手抓去。
  云震只怕被她缠住,脱身不得,当下健腕一抡,呼的一掌拍去。
  引凤脸色一变,眼看那一掌劲力雄浑,威不可当,心中暗道:若是被他闯上楼去,势必弄巧成拙,坏却大事。
  心念电转,突然情急智生,双膝一屈,猛地跪了下去。
  云震一掌击去,见引凤不肯出手招架,无可奈何,只得掌劲一收,缩回手来。
  但觉腿上一紧,已被引凤抱住。
  引凤跪在地上,双臂牢牢抱住云震的大腿,一时间,满腹委屈,不知如何倾吐,不禁热泪双流,嘤嘤饮泣起来。
  云震微微一怔,道:
  “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引凤抽泣道:
  “公子爷闯上楼士,必惹杀身之祸,婢子也活不成了。”
  云震冷冷一笑,道:
  “我不相信,这天机楼真是龙潭虎穴不成?”
  引凤垂泣道:
  “比起龙潭虎穴,还要危险百倍。”
  云震傲性大发,道:
  “既然如此,我更要见识见识。”
  抓住引凤的双腕,用力向外一扳。
  引凤牢牢抱住云震的大腿,死也不放,哭道:
  “公子爷定要上楼去送死,不如先将婢子打死,婢子一死一了百了,也省得白操心事,几面不讨好。”
  云震暗暗忖道:这丫头耍无赖,难道我当真伤她不成?
  引凤呜咽道:
  “若无婢子的指引,公子爷纵然拆掉这天机楼,也无法找着雯儿。”
  云震哂然道:
  “鬼话。”
  引凤哀声道:
  “公子爷休要不信,婢子一片好意,决无欺骗之心。”
  云震双眉一蹙,道: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引凤含泪道:
  “从长计议,一切缓图,操之过急,定然坏事。”
  云震莫可奈何,道:
  “好吧,你松手,咱们慢慢商议。”
  引凤道:
  “公子爷不能趁机溜走。”
  云震冷哼道: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失信于你。”
  引凤破涕一笑,松开双臂,起身道:
  “公子爷坐下讲话。”
  云震重入座中,道:
  “我百思莫解,你如此作为,目的何在?”
  引凤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道:
  “婢子本身毫无所求。”
  云震冷然道:
  “那么是为了什么?”
  引凤道:
  “婢子自幼跟随小姐。我家小姐,视婢子如同手足,教养之恩,天高地厚,婢子所作所为,当然是为了我家小姐。”
  云震嘿然一笑,道:
  “还一个忠心耿耿的婢子,你一片好意,既是为了你家主人,那么你留我在此,又是为了什么?”
  引凤道:
  “当然也是山了我家小姐。”
  云震怒气上涌,道:
  “你刁钻古怪,讲话不着边际,再若如此,休怪找拂袖而去了。”
  引凤微微一呆,突然间,眼中又迸出两串泪珠来。
  云震不胜烦恼,心中暗暗诅咒道:“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圣人的话真是一点不错。
  只听引凤道:
  “云公子,婢子有一句话想对你讲。”
  云震见她欲言又止,不禁大急。道:
  “讲啊!不必吞吞吐吐,纵然讲错了,我也不见怪你。”
  引凤道:
  “但事关重大,婢子若是看错了人……”
  云震催促道:
  “快讲,快讲,绝对没有看错了。”
  引凤破涕一笑。随即正色道:
  “婢子觉得。公子爷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胸襟广阔,决非不能容物之人。”
  云震心中暗道:这丫头一再拿话激我,不知到底要讲什么?
  心头念转。随口谦逊道:
  “哪里,哪里,我也是一个凡夫,并无特别过人之处。”
  引凤秀目一睁,道:
  “当真如此,婢子心中之言,那就不能讲了。”
  云震被她吊足胃口, 一时间,好奇之心大炽,急声说道:
  “不!本人虽不敢说顶天立地,但重情感,讲义气,为念旧人,一诺千金,你有什么肺腑之言,尽管对我言讲,云某不负天下人,岂能负你一个女子。”
  引凤闻言,芳心大感快慰,顿了—顿,期期艾艾道:
  “婢子这句话,一旦讲出口来,只怕吓坏了公子。”
  云震道:
  “笑活,云震不是三岁孩子,没有那么容易吓坏。”
  引凤道:
  “哦!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公子爷这大话讲得太早了。”
  云震微微一怔,道:
  “好吧,算你讲得对,天时不早,你有话快讲,我这里洗耳恭听了。”
  引凤迟疑了片刻,秀目一转,眼望房门,侧耳倾听了半晌,悄声说道:
  “我的爷,雯儿就是咱们家小姐,咱们家小姐就是雯儿。”




第十一章
 
  云震骇了一跳,大叫道:
  “岂有此理!”
  引凤吓的脸色苍白,低声哀求道:
  “爷,快别大喊大叫,若是叫来了咱们那小姐,婢子就万难活命了。”
  云震心头激动,接连喘了两口大气,压低声音道:
  “你将话讲清楚,雯儿何以是你们家小姐,你家员外共有几个女儿,雯儿是我替她取的名字,她的真名是什么?”
  引凤惴惴不安,两道恐惧的目光,不时朝房门瞥视一眼,低声说道:
  “我家员外,只有一个独生爱女,她姓高名洁,高洁即是雯儿,雯儿即是高洁,两者一而二,二而一,仅是一人而已。”
  云震如被雷击,呆坐椅上,双眼发怔,愣了良久,始才说道:
  “我心中乱糟糟的,听不懂你的话,你讲清楚一点。”
  引凤悠悠一叹,低声说道:
  “爷,有一种奇特的病症,叫做‘离魂症’,公子爷听人说过么?”
  云震摇头道:
  “从未听人讲过。”
  引凤垂泪道:
  “这种病症,世间少见,但确有其事,咱们家小姐就是罹患了这种奇特的病症。”
  云震愁眉紧锁,戚然问道:
  “得了这‘离魂症’,情况怎样?”
  引凤泪流不止,道:
  “染患此症,等于是灵魂破裂,分作两半,当此一半显现时,她是高洁,另外那—半一旦显现,她就成了雯儿。”
  语声一顿,沉重叹息一声,接道:
  “公子爷,你只知我家小姐手段狠辣,冷酷无情,几曾想到,她是世间最为不幸,最为可怜的女子。”
  云震双目之内,泪光浮动,道:
  “她这病症,罹患多久了?”
  引凤垂泪道:“自孩提时期,就已身罹这奇症了。”
  云震愁容满面,道:“无法医治么?”
  引凤道:
  “我家主人心疼爱女,为了医治小姐这病症,十余年来,历尽艰辛,费尽心血,连争霸江湖的雄心壮志,都因之消磨殆尽。可叹天公不仁,十余年来,我家小姐陷于病魔掌中,始终无痊愈之望。”
  云震虎目之内,涌出两行热泪,道:
  “她这病症,发作时迹象如何?”
  引凤含泪道:
  “这情形很是奇怪,眼前她是高洁,但说不定哪一天夜里,她由睡梦中醒来,忽然忘了有关高洁的一切,而变成了那天真可爱的雯儿。”
  她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接道:
  “但是,如果她是雯儿,轮到将要转成高洁时,就会神思恍惚,精神萎靡,整日里病恹恹的,极为瞌睡,等到支持不住时,突然昏死过去,再醒过来,就变成了高洁。”
  云震点头道:
  “在小瑶池时,她病发的那几天,正是精神萎靡,极为瞌睡,但她强行支持,不肯睡去。”
  引凤脸色一变,道:
  “不肯睡去?难道她也知道自己的病症了?”
  云震惑然道:
  “我不懂你的话,难道雯儿并不知道自己罹患这病症?”
  引凤点头道:
  “她并不知道实际的情形。”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这病症十分奇特,简单的讲,雯儿不知高洁,高洁不知雯儿,这两个女子,在同一个生命,同一个身躯上轮流显现,彼此之间,永无聚首之日。”
  云震愁肠百结,道:
  “如此讲来,在这两人的记忆上,各有一段段的空白,是么?”
  引凤连连点头,道:
  “正是如此,当高洁变成雯儿时,对高沾来讲,她似睡了场大觉,这场觉也许睡上一月两月,也许睡上一年两年,直到有一天,雯儿重又变成高洁,高洁就好像由睡眠中突然苏醒过来,反过来讲,雯儿的情形也是一样。”
  云震戚然道:
  “这样讲来,我和雯儿的关系,高洁是一概不知了?”
  引凤道:
  “实际是并不知情,不过,大体上是知道的。”
  云震惑然道:
  “此话怎讲?”
  引凤叹道:
  “唉!这中间的纠葛,一言难尽了。”
  云震蔼然道:
  “你慢慢讲。”
  引凤一抹泪痕,缓缓说道:
  “我家小姐患此病症后,神魂分裂,一人形成两人,但这两人性格迥异,脾气大大不同,连聪明才智,也有极大的差别。”
  云震道:
  “雯儿纯洁敦厚,那是不及高洁精明了。”
  引凤点了点头,道:
  “正由于高洁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因此八九岁时,就已发觉自己所患的怪病,而雯儿天真,不解世情,始终没有觉察出自己的毛病。”
  云震叹道:
  “唉!雯儿脆弱,不知道自己的毛病也好。”
  引凤黯然道:
  “高洁虽然坚强,但发觉自己所患的病症后,也是万念俱灰,痛不欲生,勉强活到今天,但日日与愁苦为伴,从来没有过一天快乐的日子。”
  云震喟然长叹一声,心中暗道:一个少年女子,发觉自己患着这古怪的病症,随时会忘记本身的一切,变成另外一人,其打击之惨重,那是可想而知了。
  引凤道:
  “高洁由于自幼生活在愁苦中,天天度着自伤自怜的悲惨日子,时间一久,自然养成了愤世嫉俗的性情,她恨天恨地。恨生她养她的父母,恨世上的任何人,唉!公子爷设身处地想一想,她行事偏激,手段狠辣,岂非情有可原么?”
  云震深深叹息一声,道:
  “这样看来,精明的高洁,比起天真的雯儿更为不幸了。”
  引凤泫然欲泣,道:
  “所以婢子认为,我家小姐,是世上第一可怜人,公子爷应该倍加同情,加倍怜惜才是。”
  云震容色一黯,道:
  “可是,高洁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却教我如何同情,如何怜惜?”
  引凤道:
  “公子爷是否知道,高洁何以要取你的性命?”
  云震道:
  “我想不出是何道理?”
  “此事该由小瑶池说起,当高洁苏醒之后,发觉自己躺在那石洞中,心情的烦躁,可想而知,那时她一心向外闯,击公子一掌,实出无心,但是,当她心情平静之后,以她的聪明,自然想像得出,那雯儿与公子爷之间,必然有一种极端亲密的关系。”
  云震道:
  “对于此事,她定然十分恼怒。”
  引凤点了点头,道:
  “在她想来,她是高洁,而非雯儿,公子爷与雯儿间的种种,她高洁概不承认,可是,雯儿的一切,全都附着在她身上,譬如说公子爷与雯儿同榻而眠,也就是与高洁的身体同榻而眠,公子爷曾经抚摸过雯儿,也就是抚摸过她高洁的身体。”
  云震脸色苍白,道:
  “纵然如此,也非我的过失。”
  引凤凄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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