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蛮荒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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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蛮荒侠隐-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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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住口袋向谷那面飞去,瞬息不见。
  林璇一看,地下散落着五六条熟肉块,雷行捷手上抛出去的也是一条熟腊肉,忙问遇鸟经过。才知雷行捷这孩子真个淘气已极。论他脚程,林璇等这一会,本该早到。他因苦追三人不见,觉得腹中饥饿,打开口袋,取了块肉来吃。吃时未就糌粑,吃得又多,口中渴极,想找水喝。好容易寻到一条溪涧,埋头下去急饮了几口,忽听有人在旁发笑。
  抬头一看,涧中怪石后闪过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的小孩,身穿大红肚兜,手足皆戴金环,身后高出,好似背有两片东西,在那里踏水为戏,激得水花四溅,望着雷行捷发笑不已。
  雷行捷见那小孩通体赤露,现出一身雪也似白的皮肤,头上秀发披肩,当中梳起一个抓髻,玉齿朱唇,一双风目又黑又亮。他生长缠藤寨人窟穴,几曾见过这等美秀清灵的人物,打心里一喜欢,连用土语喊了两声。小孩好似不懂,对他摇了摇头。行捷不舍,又改新学会的汉语,连喊带招手。小孩意似懂得,水中一起身,便到了跟前轻轻落下。
  雷行捷见他纵起时,背后背的两片东西似乎耸动了两下,当时急于和小孩问话,也没注意,仍用汉语间道:“我们走了好多天不见一人,你家住哪里?我和你交个小伴儿好么?”那小孩汉语竟甚流利,脱口答道:“我家住在前面山场上。你有什么本事,怎敢一人走道?”雷行捷哈哈笑道:“我们本事大着呢!我的主人又会打雷又会放电,连妖怪都能打死,怕啥子?你也一个人,怎的敢走?”说完,满以为小孩定有话回答,谁知小孩意似后悔,又似恼着雷行捷口出大言,更不再吐只字,只拿手向雷行捷肩上一指,意似问他袋中何物。雷行捷便取了一块鹿脯与他。那风干鹿肉乃金花娘特制美味,与寻常制法不同,味绝鲜美,小孩子虽小,食量却大,又是第一次吃到这等美味,斤来重一块鹿脯吃完,不住点头,笑容满面,又向雷行捷索讨。雷行捷见他吃得甚多,取一块自吃,又递了他一块。小孩接过手去,吃完又索。
  雷行捷见他贪得无厌,专索鹿脯一样,恐给多了主人见怪,不肯再给。小孩竟不问青红皂白,伸手便夺。雷行捷自然不服,侧身迎面照准小孩胸膛便是一掌。小孩生小无人敢惹,骤出不意,雷行捷力气又大,如换常人早已支持不住,小孩虽未受伤,也被打出一丈多远,雷行捷心中仍是爱他,见被自己打中,方自后悔,想奔过去扶时,不料小孩倏地叫了一声,身后两片东西由合而分,展将开来,乃是两片肉翅,微一展动,便离地飞起。雷行捷当是遇到妖怪,大吃一惊,不敢逗留,拔步便跑,小孩自然不舍。雷行捷闻得头上风声,偶一回望,小孩已横翼追来,快要临近。一时着急,便将手中那块未吃完的鹿脯朝他抛去。小孩伸手接个正着,得肉之后不再追赶,径往斜刺里飞落,享受去了。
  雷行捷惊魂乍定,加急前奔,心恐小孩吃完再追,又取了块鹿脯拿在手内,另手拾起一块石头,以备应急之用,边跑边往回看,果然小孩又从后面摩空而来,跑近山角便被追上。这次小孩竟口吐人言,非要他打雷放电,不然便将一口袋肉给留下,只一块不要。雷行捷因三位主人不见影子,相离春桃等入又远,人单势孤,一着急回手打了小孩一石于、吃小孩一手接去扔落,说:“你还敢打我,再不听话,连你也捉去给狗吃!”
  雷行捷没有听清,吓得山嚷怪叫,又不舍将全袋给他,且喜山角下尽是些烧焦了的密林,连忙纵身跃进,亡命飞逃。小孩见槎枒阻碍,无法下手,便在空中跟着,知雷行捷力气不在自己以下,取胜全凭一只肉翅,平地交手尚难讨好,何况林内,恐他藏在林内不好下手,故意放慢了些。雷行捷见小孩不肯入林,好生得意,以为顺着林跑便可无碍,不料焦林只有山角前一片,过此便无,方自焦急,一眼望见前面来了林璇,不由惊喜交集,慌不迭地迎上前去。小孩早在空中尾随,见他一出林,急飞过去,往下便扑。林璇相隔尚远,雷行捷忙中无计,仍然欲以鹿脯缓敌之汁。小孩偏要定了他那袋整的抓起便飞,身中两箭而去。
  事后林璇间知经过,暗忖:竟有这等天生异人。听小孩所说家住山场,虽未说出万柳,也颇相近,按他说话吃肉神情,决非怪物。早知如此,不该伤他两箭,万一与锦囊所说那人有什瓜葛,岂不大糟!幸喜不曾放起仙剑,那两支又非毒箭,就这样已生波澜,但愿小孩与那人无关才好。当下斥责了雷行捷几句。时已交到未未,觉得腹饥,将熟肉、糌粑吃了一些,想起毛、余二人俱未进食,前行不知真有人家无有。恐雷行捷又去生事,不便命他追送,后面的人又未到,心悬两地。好容易盼到春桃等七人抬了杨氏父女狼狼狈狈赶来,虽然遍体尘污,还算一路平安未有事故。林璇见众人饥瘦交加,一问溪流甚近,索性命众歇息饮食。七人各去溪涧中洗面更衣,扫去山兜行囊上污尘,再行进发。
  隔有半个多时辰,俱已毕事。众人餐浴之后,重又振作精神,出谷往前赶去。
  一进广场,走了不远,见四外山岚拥翠,俱在阴处,循大路穿出一片桃林,风景愈佳,山环水抱,到处都有溪流萦带,道旁杨柳大均数抱,垂丝密密,迎风飘拂,中杂桑竹桃李之属,遥望最前面一大片尽是杨柳,恰似涌起千顷绿云,轻烟笼行,衬以沿途碧草成茵,山花匝地,宛如锦绣铺成,不觉尘襟一法,心神俱朗。丹妹见状,忙请老父坐起,一路观赏,仿佛人在山阴,应接不暇。正在互相观赏,忽见清溪阻路,道忽右转。
  林璇见地下白沙中偶有余、毛二人足印,知未越溪而过,便命人沿溪走去。方自奇怪,那片柳林在溪的对面,二人为何不越溪直走?忽听碧娃笑喊道:“林姊姊!你看水里飘来一片胡麻饭,我们似刘晨、阮肇到天台了。”林璇低头一看,乃是顺着上流头飘过来的几片菜叶,哪里有什么刘阮奇遇?心正笑碧娃淘气,又听丹蛛喊道:“林姊姊!你看那芥菜叶不是野生的,前面还真许有人呢!”一言未了,林璇已望见前面溪回路转,柳荫之下现出一座石桥,其长约有两丈,桥上设有万字朱栏,桥下还有一只小船。妙在船中无人,双桨风横,孤舟自荡,溪水潺潺,激石成韵,越觉身入画境,清丽已极。这一来断定当地不特有人,而且还是高人隐士,决非生蛮野番之流,否则纵有这等天然佳景,也被山民闹得肉臭烟熏,腥风膻气,绝不会有此清丽绝俗的布置,心更放了一半。过桥林径又现,却非杨柳,所经俱是些桑林果树。回望柳林尚在左边,相隔约有数里。循径穿林,行不百步,便见前面里许有了炊烟。
  众人渴望到达,各把步履加急。将要到达,渐闻鸡鸣犬吠之声,一会便在绿荫如幕中,稀稀落落现出了几家房舍。近前一看,所有人家都与一条小溪挨近,俱是竹篱为墙,中置房舍,篱前各有两三亩空地,各因地势所宜,一半种菜成畦,一半乱种山花,姹紫嫣红,争妍斗艳,布置隐见匠心,绝不雷同。只向南一家有矮矮一圈蛎粉墙,墙上两扇白板门,看来占地甚大,屋字也多,院内有好几株大松,只静悄悄的不闻人语。林璇忙命众人停步,放下山兜,刚要上前叩门,隐隐闻得院内笑语之声,门还未开,便见当中堂屋内走出二男二女,毛、余二人便在其内。那一双男女年纪均在二十左右,男的生得猿背鸢肩,相貌英俊,穿着一身前朝装束,山冠野服,甚是雅洁;女的虽然荆钗布裙,却是行动敏速,容光照人——望而知都是行家。
  三人隔墙相望,彼此欢欣,不等门开,先就叫出声来。板门启处,筠玉先向林璇引见道:“这位是我才新交的柴姊姊,芳名龙珠。这位丁兄,单名一个单人旁的侗字。他两位一个是梁,一个是孟。”又乱指向丁、柴二人说道:“这是我刚和你二位提说林姊姊,这是杨老伯和杨家两姊妹,这小娃凡是林姊姊新从洞穴中救出来的,余下都是随行的山民。”丁、柴二人与来客分别见完了礼。筠玉对林璇道:“我和余大哥也只刚到不久。这里隐居的有好些高人,那万柳山场就在西边不远,也打听着了。里面还有柴姊姊的老人家。我们正谈着天,闻得外面有人声喧哗,料是你们寻来,就和他二位贤梁孟接出来了。饿了半天,柴老伯刚命人做好点心,摆在桌上还未吃呢,我们一同进去吧。”
  丁、柴二人揖客人内,进门一看,青苔不扫,满院松针积有一二寸厚,当中堂屋甚广,供着祖先牌位。从两旁屋门口望见里面摆着几架木机,却无人在织布。由屋门转进去,又过了一个院落,才是主人晏居之所,一排六大问,纸窗竹屋,几净窗明,后面还有一列明廊,正对溪流,曲槛临风,二十来扇窗户全数洞开,木榻竹几散置其问,甚是爽朗清洁。主人年约五旬,科头野服,道貌岸然,趺坐在木榻之上,见众人走进,从容起立,首向杨宏道举手为礼。
  杨、林等人各依次见完了礼,主人让座说道:“老夫柴蒙,原是江南人氏,避地蛮荒已十五年了。因为地居万山之中,不当南疆孔道,四面俱有峻险山崖屏蔽,休说外人不到,除了本地居人,连生番野人也见不到一个。去年小女吵着要出山游历长些识见,老夫因听小婿说起,铁锅冲出了孽龙拉拉,劫杀行旅,老夫又有一事未了,未能同行,恐有差池,不令前往。后来缠藤寨人势益猖撅,诸位来路谷口附近原有两个生蛮部落,也遭了缠藤寨人烧杀之祸,男女老少不下百余人全被杀掳,一个未留。小女当时得信,便要赶往相救。老夫因这两族生蛮常时劫杀生客,也是无恶不作。久欲除他,未得其便。
  遭此恶报,咎有应得。再者本地尚有两位高人均未出头,不欲妄动,为此方寸乐土惹事,也就罢了。
  “起初仗着形势险僻,与世隔绝,缠藤寨人不会来此侵犯。不料前月遭了一次地震,将谷口仙人蟑震塌,现出一条通路。本地山清水秀,沃土平旷,那次野烧又没波及,与外面一片焦土相映,更显动人。如有外人走过,必要进来探看。尤其缠藤寨人将附近寨墟抢完,他又不给商客脚夫留道,一味残杀,人人裹足不前。他无所得,日子一久,势必更要往远处劫杀。谷口那条山径,无论是绕出官道或穿行边山,俱是必由之路,我纵不去除他,他也难免不来骚扰。自分力薄才庸,不是敌手,连向这里两位高人求教,俱说缠藤寨人数限已尽,无须多此一举,果然至今未曾来犯。
  “今日午饭后,山妻思食平山湖白龙瀑中所产剑鱼,命小婿同小女往取。那湖高居平山顶上,湖口是一片大瀑布,广约二十丈,为本地大小八十一条溪涧的水源。瀑下是一条广溪,溪中滩石,棋布星罗,因上流有这许多怪石间阻,水势才得稍煞,可是近瀑一段,奔流急浪,势绝汹涌,本地百十家居人,能近前者十无二三。那剑鱼便产在湖计凉涛骇浪之中,每年只这两月中繁育味美。此鱼终日游泳急漩之中,长过三寸,便要迎着飞瀑逆流上溯。湖口与下面广溪,水大时高低相差也不下丈许,上面湖水绝深,鱼一归湖,便潜匿湖底石隙以内,不易觅取,再者精力已竭,纵取了来,味也不甚鲜美,非乘它向瀑冲射将至中途时网取,才称绝妙。鱼性又极奇特,往往逆流上升到了中途,便被瀑布冲落溪中,它仍再接再厉,死而后己。那里水力绝大,十条倒有八条冲不上去,不是力竭而死,便是撞在溪中怪石之上裂为数段,能生存入湖的极少。
  “取时须着一人用双铁桨驾特制尖头小舟,由一人手持双网兜,到了离瀑两丈许远,那里恰好有一石笋露出水面,舟后持桨的人料准去势站将起来,猛力向石笋上一踹,急忙蹲坐,运桨如飞,由飞瀑中逆流上驶,船头一人便用双网兜顺势兜去。每兜所得,多时不过四五条,有时还许兜个空的。因为前后两人都要心眼手相应,稍纵即逝,有了蛮力,还须巧劲,识得地形水性,缺一不可。一个不小心冲不上去,被洪瀑冲荡下来,撞在溪中怪石之上,去的人都精水性,纵不致和鱼一般惨死,那只小船却撞成粉碎了。小舟到了湖上,往前摇上一圈,略缓一缓劲,再拨头下驶,比较逆流上溯自然省力一些,可是改为二人全在舟后,一人把着新安的舵,一人运桨逆摇,顺流飞落,一泻便是数十丈远近,不能停缓,中途虽有一块怪石,也还容易避过。如嫌所得无多,养上一会气力再取一次,至多取上三回,已然力乏,无能力役了。因为得之不易,入都视为珍品。今日想佳客到此,运气正好,小婿夫妻只上湖一次,便得了三十余条,为从来未有之多,高兴非常,回舟经过小溪,正遇余、毛二位意欲越溪往万柳山场走去,被小女看见,相约同归。已命人做些小吃点饥,恰值诸位光临,空谷足音,又闻缠藤寨人被诸位英侠珍灭,为此问除一隐患,真乃生平快事!”说时不俟答言,回问龙珠:“去看点心得未?
  再添点酒菜前来。”杨、林诸人忙躬身回答:“途中已然饱餐,留着晚来再扰吧。”
  柴蒙知来客不是客气,笑道:“我因毛、余二位途中未进食饮,适才点心已然做好端上,小婢归报来客甚多,以为和毛、余二位一样,恐冷了不中吃,又命撤去重作。山看野簌,粗点只堪充饥,想已做好。诸位不妨再补进些须如何?”众人只得谢了。柴蒙一面又向龙珠说:“你毛姊姊饿了,都是我不好,又累她多饿这一会。有什么吃的,还不先去取来!”龙珠转身要走,两个”(角小环先后走进。一人捧了茗碗茶具,向客一一献茶,一人端着食盘,在廊前方桌上摆下四大盘酒菜:一味熏鸡,一味腊肠,一味凉拌黄瓜片,一味卤笋,另有一小碟兜兜咸菜,一小碟豆鼓,八副杯著,一瓷壶酒。柴蒙不吃,只龙珠夫妻二人作陪,空下一个座位。龙珠想起随行还有八人,内中一个小孩甚是矫健异相,俱在外屋,便命丫鬟在厨下取些饮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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