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竹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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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竹与剑-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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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知情不报,包庇这对混帐与我为难,此罪可恕孰不可想?三个人一样的龌龊,一样的下作,也一样的该杀!”

  用手操揉面颊,紫千豪淡然的道:

  “房兄准备如何对付他们三位?”

  重重一哼,房铁孤道:

  “我早替房燕与秀怀南这两个混帐定下了罪惩,房燕以白绫缢死,季怀南斩首,尸体曝晒十日,现在,又加上蓝扬善这老小子,这老小子,也得砍他的头!”

  柔和的,紫千豪道:

  “这些惩罪,你都决定了么?”

  点点头,房铁孤冷森的道:“决定了。”

  抿抿嘴,紫千豪又道:“不嫌重了一点?”

  看了看紫千豪,房铁孤没有表情的道:

  “老实说,紫少兄,我还觉得太轻了些,没有将他们一个个凌迟处死,已是过分便宜了他们!”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

  “但是,我的看法却并非如此。”

  尽量压制住心头的不悦,房铁孤生硬的道:

  “紫少兄,你的意思是?”

  紫千豪仰头望望天空,徐缓的道:

  “承蒙房兄抬爱,又受房兄推重,我与房兄可说是一见如故,缘份早走,房兄的心意,我不但不应阻挠,更需倾力顾助才是,不过,唯其如此,我视房兄为知友,便该对房兄坦诚无欺,心头有话,也得照说才对,不能眼看房兄行事错误而隐瞒不谏……”

  征了征,房铁孤面色略见缓和,他低沉的道:

  “少兄高见,尚清明示,也让房某斟酌斟酌……”

  紫千豪微微一笑,拂了拂衣袖,双目中的光芒澄激而柔润,看着他的眼睛,令人心头有气也会削减三分,于是,他和熙的道:

  “不敢,我这拙见,说出来之后,房兄如若觉得尚有道理,便请再做考虑,否则,亦万祈勿动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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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与剑二十三、解旧怨 惺惺相惜



二十三、解旧怨 惺惺相惜

  紫千豪说得这般温惋与客气,倒反使房铁孤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干笑两声,忙道:

  “言重了,紫少兄.你也太言重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

  “按说,令媛与那位季朋友所发生之事,乃是房兄的家务事,家务事便得关起门来理论,外人根本就不能插嘴也插不上嘴,在这里,我不惴冒昧,大胆直陈.也全看在房兄待我甚厚的面子上,要不,我也不敢这么放肆和荒唐了……”

  房铁孤的老脸不禁暗暗一热,他打了个哈哈,连声道:

  “紫少兄休要见外,我甚愿恭聆少兄对此事的高见,只要少兄说出来,行得通的,我房某人定然相从……”

  舒适的靠在圈椅的椅背上.紫千豪以一种平缓而悠沉的语声开始了他的谈话:

  “房兄,在我讲到要点之前。首先,我要向房兄述说一个道理,一个观念。也是一个对人间伦常的另方面看法,房兄,自古以来,男女相悦这件事便是脉络相传,永恒不变的,在我们生活的人世上必得有男有女,有阴有阳,互辅互合才能绵延相接,生息不断,换句话说,男女之间发生情爱,进而结为夫妇,也就是顺天成理的事了……”

  点点头,房铁孤道:

  “这个当然……”

  紫千豪又接下去道:

  “但是,男女相悦的这件事,却并非必须要循着一定的刻板方式或祖宗传统去求取,也就是说,男女间的情爱与结合不一定非得依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譬如一个例子,就说我吧,今年我已二十六七岁了.如今我双亲俱故,族人渺茫,假使我再遇上一位同样飘泊天涯的孤身女子,我们彼此有情有意,难道说.我们就不能结合了么?如若我们必得去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又向哪里去依,哪里去寻!”

  顿了顿,他又道:

  “天下之大,似我同样的男女定然很多,因此,对婚姻嫁娶的看法也就有了几种相异的角度,但是,不论这角度的位置如何,却总是一个共同的目的,这目的,即使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房铁孤紧闭着嘴没有说话,双眸中原先那种固执而愤怒的火焰却已多少消敛了一些,虽然他仍旧不表示可否,但看情形.却已略略有了点儿转机,不多,慢慢的来……

  紫千豪又安详的道:

  “往往,父母的意见,并不能使儿女满意,父母的心思,也不一定会和儿女的心思相同,上一辈与下一辈之间到底相差了若干年代,而年老的人与年轻的人在各方面的爱好及兴趣也不大一样……儿女们有儿女们的想法,有他们私心的憧憬、希冀,也有他们向往的广阔天地,他或她既然已经投缘了,互相深爱了,那就表示他们情意融合,两心相许,也表示他们之间的真诚和挚热,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罪过,为什么不成全他们呢?不撮合他们呢?父母智儿女选择的对象不敢说全是完美的,而儿女自己寻求的伴侣也必未就全是不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房兄,又何苦替他们担上太多的心事呢?”

  静默了一会,房铁孤沉沉的道:

  “可是,这畜生与李怀南相偕私逃之事,却使我损足了面皮,受尽了窝囊,莫不成就这么罢了?”

  紫千豪笑着道:

  “这一点,当然要由家法处置,不过,只是由家法处置,而非是你黑翼门的门规,房知,错误并不是单方面造成的,你也坚持得太厉害了,对独生的女儿,除了关爱之外,还应该加上了解,可是你似乎忽略了这一点,所以,此次的事故,你不能全将责任放在他们的身上……”

  摇摇头,房铁孤不以为然的道:

  “紫少兄,我是那两个畜生的尊长,他们即使相悦,也不能丝毫不顾我的颜面自行作了决定,更想一逃了事,如果我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勾销,日后我尚有什么威信统驭我的手下?”

  安详的.紫千豪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房兄,我方才已经讲过,这只是上一辈与下一辈观念之间的问题,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之罪,既然算不上大罪,就不该得到重罚,在你来说,他们是悻违亲命,大逆不道,但在他们来说,则是争取幸福,互志连心,唯一的错误,只是操之过急,你若要罚他们,也只能罚个操之过急而已,这一条罪,总不能太过残酷吧?”

  气冲冲的,房铁孤道:

  “他们是私奔!”

  淡淡的,紫千豪道;

  “不,他们是在你逼迫之下为了终生厮守而不得已才出的下策。”

  一瞪眼,房铁孤怒道:

  “我是这贱人的亲父,她瞒着我与那混帐跑了,只这一点,已够她用生命赎罪!”

  低柔的,紫千豪道:

  “那是你逼她过甚,要拆散他们的相印之心,打碎他们的连理之梦,她不能忍受和一个怆俗的浪荡于共渡一生,更不能忍受失去了心上人的痛苦与空虚,房兄,设若你与令媛异地而处,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一下子将房铁孤问窘了,他像是在和谁挣扎似的弄得面红脖子粗,汗水隐隐,喘息着低吼:

  “我是为了这畜生的将来着想……我为她看中的那门亲事,乃是一户富有的粮绅,姓赵,赵家那孩子不是武林中人,或者稍嫌散漫了一点,但他却有万贯家财,足够这畜生享用不尽,而且只要她能好好尽心,也不难将赵家孩子的毛病改易过来……一切我全是为她打算,难道我还错了么?我这把老骨头莫不成还期望靠着女婿沾光么?哼!”

  低沉的,紫千豪道:

  “但你却忘了一件,房兄,令媛与那赵家粮绅之子毫无感情,毫无认识,甚至极度憎恶,你若硬把他们两个拉在一起,房兄,你自己想想,以令媛那种外柔内刚的个性,会闹出什么样的结果?你不是在凑合一场喜事,房兄,只怕你是在策演一场丧事了!”

  不待房铁孤回答,紫千豪又紧接着道:

  “再说,男女之间的情爱既已萌生,便难以消止,而这其中却是奇异又纯真的,他们只要永相厮守,只需彼此深爱,一切虚华富贵全已不存心上,不在眼中了,换而言之,真正的爱,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可以代替,可以隐瞒的,金银、财帛、官爵、地位,全不行,因为在她们灵魂的境界里,这一切俱已包含了……”

  目注着房铁孤惶惑的双睛,紫千豪又深沉有力的道:

  “房兄,请听我忠告,莫将你自己独生爱女的一辈子幸福放在一个不学无术、浮滑风流的纨绔公子手上,更莫为了一时的愤怒,虚无的颜面问题而断送一对原本可以比翼双飞的好儿女,他们仍是敬你爱你的,房兄,退一步想,自然海阔天空了……”

  微微低下头去沉思,房铁孤好久没有作声,而周遭的空气虽然清新,在此刻,却宛似凝冻了,隐隐中,有一股压在人们心头上的窒闷……

  忽然——

  房铁孤抬起头来,悻悻的道:

  “还有那包庇这对畜生的蓝扬善!至少,我也要找他出出这口怨气!”

  和蔼的一笑,紫千豪道:

  “房兄,蓝扬善此人豪气干云,古道热肠,且不论他仗义收留了这一对小情侣免于冻饿之苦,便说他两度为我治伤活命,更拚死力助我帮对抗强敌的份上,我想,房兄也应看我薄面一笔带过吧?”

  大大的一愣,房铁孤呐呐的道:

  “他……他还帮你对付过银坝子及黑流队?”

  用力颔首,紫千豪严肃的道:

  “不错,而且几乎是舍命相搏!”

  呆了良久,房铁孤猛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苦恼的咆哮:

  “我怎么好呢?怎么办好呢?”

  微微将上身前倾,紫千豪真挚的道:

  “房兄,你素有英雄之称,而英雄便该做成人之美之事,更需有宽阔的胸襟与仁厚的气度,而且英雄更敬重有血性,有肝胆的汉子,你恕有了令媛及季朋友,便是成全了他们,显示了你这超越常人的度量,你消解了对蓝扬善的仇恨,则表明了你惺惺相借的豪土胸怀,房兄,为什么不采取这圆满而皆大欢喜的方法来结束此事,却非要弄到两手血腥,一片凄惨不可?房兄,你就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

  黝黑而刚毅的面容上涌现着懊恨及烦闷,这位“黑翼门”的掌权人真是火透了,但是,这火气却又发不出来,完全拘束在紫千豪那层层重重的道理中,完全受制于紫千豪的颜面下,房铁孤唇嘴的肌肉在不停地抽动着,好半晌,他低吼一声,怪叫道:

  “罢了,罢了,紫千豪,就算我栽在你手里!”

  清朗的一笑,紫千豪再次双手抱拳,愉快的道:

  “房兄言重了,这里,我紫千豪敬谢赏脸,令媛大喜之日,尚请莫忘通知一声,我这大媒可也做得艰苦!”

  攀然大笑起来,房铁孤手捻短髯,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道:

  “到了今天,到了眼前,我才真正体会出‘魔刃鬼剑’的厉害之处,紫少兄,你可真能用话圈死人啊……”

  紫千豪平静的道:

  “房兄太夸誉了,我只不过是照事论事,坦陈拙见而已,猥承房兄不弃,赏赐几分薄面罢了,如若房兄坚持不允,我紫千豪任是舌上生莲。怕也济不了事……”

  眼珠一转,房铁孤呵呵笑道:

  “这样说来,少兄,我姓房的还差强可算得是个通情知理的人了吧?尚不能说太过混帐固执……”

  连忙欠欠身,紫千豪道:

  “不敢,唯此一端,房兄这朋友已可交心交命!”

  一拍手,房铁孤大声道:

  “好一个交心交命,紫少兄,我们就这么说了!”

  紫千豪的双瞳中闪耀着奇异的光彩,他点头道:

  “当然!”

  一旁,苟图昌笑道:

  “恭喜房掌门了,方才,真叫人暗里捏着一把冷汗……”

  房铁孤耸耸肩,道:

  “苟兄,其实你这把冷汗根本用不着捏,你们当家的那几把刷子你心里头比我来得更为有数,你早就晓得我终究逃不出你们当家的掌心的,无论是讲道理,说是非,论声威,较功力,我全不是对手,这好有一譬,我是孙悟空,紫少兄乃是如来佛了……”

  哈哈笑着,他又接着道:

  “所以,我是吃鳖吃定了,尤其在你们这一亩三分地里,有如虎山行,龙困滩,我是束手无策啊……”

  苟图昌深沉的一晒,道:

  “房掌门言重了……”

  忽然——

  紫千豪目光朝旁边的林绿一转,提高了声音道:

  “蓝老兄,你还躲在那里做什么?已经没有事了……”

  听着紫千豪招呼,房铁孤赶忙将视线投了过去,嗯,可不是么?在右边的林丛内,一位体形肥胖,细眼蒜鼻的仁兄正尴尬的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袍,腰上系了一条红色宽边丝带,丝带上吊着一枚玉如意,那枚王如意还在晃呀晃的,看上去,令人有一种忍俊不禁的感觉。

  不错,来人正是“二头陀”蓝扬善!

  一摸自己油亮的光头,蓝扬善打着哈哈,窘迫的道:

  “咱说当家的,你可真会给人出彩,顺,这一下子,咱是要躲也躲不过,虽则是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面,这公婆,咱的乖乖,却也是颇不好见啊,想起来咱的头皮就不觉发麻……”

  他斜眼睨了睨正在瞪着自己的房铁孤,长长吸了口气,堆上满脸的笑容,作着揖,道:

  “不才蓝扬善,呃,红黄蓝那个蓝.发扬光大的扬,善良的善,有个匪号,人称‘二头陀’,嘿嘿在这厢向‘黑翼门’的大掌门房老兄见礼了,尚祈房老兄抬抬手……”

  他一双淡黄的眉毛微动,又忙着道:

  “咱是久聆房老兄的大名,久慑于房老兄的神威,若是有什么对不住你老的地方,也请房老兄看在咱一片好心,一番诚意的份上莫予罪责,唉,咱是好管闲事惯了,就有了那么个一丁二点的小纰漏,也还请多多包涵,是的,多多包涵……”

  房铁孤深深的盯着蓝扬善看着,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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