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竹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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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竹与剑-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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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地一跺脚,曹少成咬牙切齿的道:

  “逃了,终究还是让他逃了!”

  怔忡着,白眼婆莫玉怅恨的道:

  “紫千豪这一逃,往后的纰漏可就多了……我知道他,这是个冷酷而心计深沉的人,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双目阴沉,曹少成缓缓的道:

  “这小子身负重伤,希望他活不长久,那些伤,我亲眼目睹,够人受的,如果他死去,也可省去我大尊派的一番手脚!”

  摇摇头,白眼婆优戚而心事重重的道:

  “曹兄,我们算盘不能打得太如意,紫千豪身上的伤,在别人来说,可能足以致命,但在他,你可看见他那矫健悍猛的模样?只怕这些伤势拖不垮他,这个人是个恶魔,在十年以前,我已看出他必将是个祸害!”

  冷冷的,曹少成道:

  “那时孤竹帮的势力必然没有如今的浩大,莫当家的既然在十年前便看出他终究是个祸害,为什么不在他羽毛未丰的时候便铲除他呢?”

  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白眼婆低沉的道:

  “曹兄不可忘记,十年以前,我银坝子的力量也没有今日这般雄厚,况且缺少可资援手的高手,我虽有心拔除孤竹帮的根,但在毫无把握的情形下怎能委动?一个弄不巧便将闹得焦头烂额,不可收拾了!”

  叹了口气,白眼婆又道:

  “如今我自认可以吞掉孤竹帮了,又有曹兄等各位武林异人相助,再加上我的精密盘算,仔细筹画,以为今日一战对方必无幸理,但是,唉,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功亏一篑,依旧让他冲了出去……”

  冷峻的注视着白眼婆,曹少成道:

  “莫当家,我的三位拜兄弟伤势如何?”

  曹少成这一问,白眼婆莫玉的面色顿时黯淡下来,在阴暗中,尚糅掺着难以言喻的晦涩与愧疚。

  直觉的,曹少成感到这是一种不祥之兆,他的心腔剧跳着,一股冷气沿着背脊往上升,微微带着颤音,他道:

  “都……都不行了么?”

  白眼婆叹息一声,唤过身边的车青,低哑的道:

  “车大爷,你再详述一遍三位大兄的伤势……”

  车青伸出舌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他难堪的道:

  “曹前辈,彭上古前辈身中六剑,其中两剑深透肺腑,如今正在大口咯血,情势极为危殆,坝子里的三名大夫全在为他悉心诊治,用最好的药料,最好的提气止血散,但是,哦哦,是否能够治好,三个大夫却没有把握……”

  曹少成沉重的道:

  “还有两位呢?”

  车青咽了口唾沫,长长的道:

  “哦,黄笃黄前辈与屠若愚前辈……哦,他们,他们已经……已经……”

  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中冷厉的进出,曹少成双目圆瞪着。

  “已经全死了?”

  车青倒退了一步,喘息着点点头,慑儒的道:

  “二位前辈……在我们前去施救时业已断了气,两双眼闭全都圆睁着不闭,浑身上下都是血迹,黄前辈身受十几剑,屠前辈中了二十三剑,那些剑痕纵横布满在他们身上,出是一样的长短,一样的宽窄——”

  话未说完,曹少成已脸色大变,汗水津津,一仰头,他悲烈的狂吼道:

  “住口!不要再说下去了!”

  身躯痉挛着,曹少成猛然回身奔向坝子内,一面飞奔,他一边沥血泣心般哽咽着凄厉的叫:

  “兄弟啊,我的兄弟们啊……”

  望着曹少成奔人坝子里的背影,白眼婆狠狠地瞪了车青一眼,低促的破口大骂:

  “你今天是吃错了药啦?混你妈的球!人死了已经不是桩滋味,可恨你还在津津有味的形容描述!车青,你还身为大爷,呸,我都为你丢脸,活了他妈几十年,连一点眼色全不会看!”

  车青一脸的横肉不由黑中泛白,他尴尬不安的低下头去,嗫嗫嚅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眼婆重重的一哼回身走去,刚走了两步地又停步转过身来,焦切的道:

  “进袭傲节山的人马可有消息回报?”

  摇着头,车青忙道:

  “还没有,我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有关前辈与玄震三子诸人领着头,大半是吃稳的了……”

  一翻白眼,莫玉怒道:

  “少做些如意梦,吃稳了?孤竹帮就那般好吃么?他们又不似你们这样混帐,全是一批废物,就那么容易吃稳了?你马上给我加强联系,打探确实消息,如今,或只看这一着棋了!”

  车青不敢再多说什么,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白眼婆疲倦而沉重的吐了口气,方待离去却又再度站定下来,她摇摇头道:

  “车青,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搔搔头皮,车青惶然道:

  “回禀当家的,我还没有去详查……”

  一口气又提了上来,白眼婆恨声道:

  “大约呢?”

  又吞了口唾液,车青思索着道:

  “损了八个大爷,十七个二爷,七个三爷,其他的兄弟们,伤亡大概……大概也在百人左右……”

  一口老牙咬磨着,白眼婆痛心的道:

  “还有我的大兄也伤得不轻,天杀紫千豪,有一天你若犯在我的手里,你就看看我莫玉怎生来整治你!”

  凑上两步,车青奉承的道:

  “大当家,这小子逃不掉的,别说我们,大尊派又怎会轻易饶过他?你老看着吧,早晚紫千豪要栽在我们手里!”

  怔怔的看着远处的烟霞,白眼婆默默叹了口气,摇摇头,挪开步子缓缓行去,每一步都是那般沉重而艰辛,泥地的脚印子,也似是更沉陷了几分……

  空中,阳光已经过午了,和煦的光线洒在地下,晃动着一张张忧戚的面孔,反映着银坝子里尚未干涸的滩滩血迹,空气飘荡着杀伐后的凄凉意味,够落寞,也够哀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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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与剑十一、二头陀 盗亦遵义



十一、二头陀 盗亦遵义

  一条黄土大道婉蜒地向西边伸去,隐没在凄艳的秋日落霞中,而嫣染着淡紫、沉沉的浅蓝色暮霭浮荡在天与地的四周,浮在绚丽的层云间,是那般宁静,那般安谧,有一股近乎悲伦的美,好一个黄昏。

  黄土大道的那边,甲犀自远处奔来,鞍上驼着衰弱而摇晃不稳的紫千豪.紫千豪的身上染满了血,甲犀的毛皮上也染满了血,这些斑斑的血迹,都是紫千豪的。

  没有再继续沿着大道驰下去,紫千豪睁着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骑马行向路边的一条小径上,这条小径穿过路旁的疏林,穿过林草迷离的荒野,一直转入那边的起伏岗陵中去了。

  甲犀缓缓的,小心的慢跑着,它也像知道了主人的创伤,也像知道了主人受不起颠簸,用小碎步跑着,甚至连喷一声鼻都是那般的低沉。

  紫千豪目光呼喘的往周遭打量着,眼前,就宛似浮着一层隐隐的雾,自这层薄薄的雾中看去,万物都是这般模糊,都是这般浮沉,他喘息着,间或夹杂着带血的呛咳,肉体上刺骨的痛楚噬咬着他,但他却忍受着,振作着,他知道他不能打现在倒下去,只要一倒下上,只怕便永远也醒不来了。

  沉闷的蹄声传荡在林梢岗陵之间,单调的响出去,又乏味的飘过来,听着蹄声.紫千豪轻轻会上双眼。

  猛然,甲犀昂嘶着停住了前行之势.前蹄在不住的敲击着地面,宛似在咆哮,又像是发现了什么。

  心头一震,紫千豪的左手本能的接在在腰的皮鞘上,皮鞘的环扣里还有两柄弯刀短刀,他强自打起精神,聚拢目力,艰然的往前面看去。

  一声狂厉如雷的人笑响自前边的一丛林子里,随着笑声,一个胖大的人影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这人手上,还倒提着一柄酒杯组细,闪泛着灿灿银光的“金钢杖”!

  抿抿唇,紫千豪暗中叹了口气,他勒住了马儿,尚未待开口,那位胖大兄已经行近,喝,却是好一副尊容,肿胀泡裹着两颗细小的眼仁。一双淡黄的眉毛衬着一只蒜头酒糟鼻,大嘴巴还缺了颗门牙,耳朵肥得几乎坠到了肩头上.再加上他那肥胖却粗壮的身体,令人一见到便会联想起供神时摆架在香案上的那头褪了毛的猪。

  胖大汉子穿着一身黑袍,腰上扎了根大红宽边丝带,丝带上还吊着一枚玉如意,玉如意正晃呀晃的,这位先生暴吼一声,有音有节的道;

  “吠,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留财买路.献主赎命。好朋友,好肥羊,今天你算是遇对了人啦.却害得咱家好等!”

  在鞍上冷冷的望着他。紫千豪一动也不动,胖大汉子两眼倏睁,怒火上升:

  “咦?你他妈是哑巴么?不懂得开口回话?我操你的二舅子,三天以来没有买卖上门,正好,先发个利市,开堂红彩!”

  低沉的,呛哑的,紫千豪道:

  “朋友,你是剪径的?”

  胖大汉子一摸他发光的秃头,呵呵笑道:

  “莫不成咱家还是来与你说媒的?”

  点点头,紫千豪徐缓的道:

  “你是哪个码头的?”

  有些纳罕的瞧着紫千豪,胖大汉子怪叫道:

  “哈,看不出你也是道上同源,不过么,好几天没有生意,便是同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友,把你身上的金银财宝乖乖献出,我拿了,也不伤你,咱们一拍屁股,两下走路!”

  吁了口气,紫千豪淡涩的道:

  “也不亮个万儿,攀攀旗号么?”

  嘿了一声,胖大汉子道:

  “咱家么,姓蓝名扬善,有个匪号叫‘二头陀’,不在帮也不在派,更没有码头,呃,唱独脚戏的,老友,够了不够?”

  紫千豪沉沉的道:

  “你只要金银财宝?”

  哈哈一笑,这位蓝扬善道:

  “正是!”

  紫千豪身子大大的摇晃了一下,跟着呛咳了两声,蓝扬善退了一步,抽抽鼻子,叫道:

  “你可是喝醉了酒?”

  微弱的笑了笑,紫千豪疲惫的道:

  “二头陀,我身上有的是金银财宝,你要取,我全给你,但是.我也有个小小的条件。”

  愣了愣,蓝扬善道:

  “什么条件?”

  用手摩挲着悬于马首之侧的四眩剑,紫千豪沙哑的道:

  “只要你胜了我!”

  又呆了一呆,二头陀蓝扬善随即大笑起来,他一身肥肉乱哆嗦着道:

  “想你也是个练家子。不过么,咱亦不是省油之灯。没有三分三.还放他妈的上梁山?来吧,老友,如你胜了咱.咱二话不说.开步就走。”

  艰辛的下了马.紫千豪低沉的道:

  “此话可是当真?”

  哇哇怪叫一声,蓝扬善道:

  “咱还有这个心情和你做耍子么?真是笑话!如若咱家说过不算,便他妈算是你的儿子!”

  紫千豪僵硬的道:

  “一言为定!”

  蓝扬善一挺胸脯,道:

  “当然!”

  这时,两边的距离约莫隔着七八步,四野的光度已经晦黯了下去,阴沉沉的,黑压压的,间或有阵轻风,自林梢子呼哨而过。

  轻哑的,紫千豪道:

  “朋友,你准备了!”

  蓝扬善重重一哼,手上的金钢杖斜斜举起,他道:

  “少罗嗦,你放马过来吧!”

  两柄弯刃短刀倏闪而去,像煞两颗以千百年为一瞬横越苍穹的流星,就那么一闪,已经到了这位二头陀的胸口!

  连喝吼也来不及了,蓝扬善手中倒提了金钢杖一抖之下呼的翻起,快逾电闪,黑暗中银光突幻,“叮当”两响,那两柄弯刃短对已被震飞入荒野之中!

  一声得意的狂笑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寒芒一抹,就像鬼眼般定定指在蓝扬善的咽喉上,而这时,他的金钢杖才收回了一半,正高举在头顶.换句话说,如果紫千豪要取他的命,不待蓝扬善的兵器够上位置.早已血溅三步,呜呼哀哉了。

  像一下子僵了似的呆立着,这位二头陀苦着脸,瞪着眼。嘴巴大张.那表情是尴尬而可笑的,他的金钢杖还高举在头顶上,但他十分明白,对方剑刺的速度必将较他挥杖的速度来得快。人家已是手下留情了,无可置疑,他今天算是撞上了硬板子,输定了!

  心中一慌、一急、一怒、一愧,蓝扬善缺了门牙的嘴巴就关不住风了,他大声吼叫着:

  “要杀就杀,不要卖他妈的交情,咱向来不吃这一套,奶奶的,算咱家招子不亮,栽了筋斗便是!”

  在阴沉的暗影中,紫千豪的双眸闪灿的看着他,有如一对时隐时现的豹眸,只是,眸中的光芒虽利,却已极度孱弱倦乏了。

  蓝扬善瞅着牙,干咽着唾沫,气急败坏的叫道:

  “喂,喂,老友,你到底想干什么?杀剐由便,咱可不是与你做耍子的,这么僵在此地,算是怎么回事?真是他奶奶的!”

  暗哑地,紫千豪道:

  “我不杀你,父母养你这么大,也颇不容易,是么?”

  说着话,紫千豪全身裹然强烈的抽搐起来,巨大的痛苦使他弯下腰去,拄着剑,缓缓的,缓缓的坐向地面。

  蓝扬善几乎有些傻了,他愣愣的注视着地上坐着的人,喃喃的道:

  “咦?这是怎么回事?奇怪……”

  急急的向前移近了几步,这位二头陀聚集目光,细细端详着那方才险些要了他老命的怪人,于是,不由得他大吃一惊,咋着舌跳了起来:

  “咱的乖乖,老友,你你你,你是怎么了?看看你身上的伤!你竟还能活到现在?又能将咱打败?老天爷,你是铁铸的不成?”

  沉重的抬起头来,紫千豪仰视着站在面前的蓝扬善,从下面如此望上去,蓝扬善的体魄便显得越发肥胖粗壮了,有若一座半大小山峙立在那里,他正张着缺了门牙的大嘴,脸上的油光隐浮。

  徐徐吐了口气,紫千豪语声低弱:

  “朋友,你如守信,你可以去了。”

  蓝扬善摇摇头,道:

  “你伤得这么重,咱怎能不顾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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