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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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捕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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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认为我和他之间,就像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样来往。完全没有料想到,我会成为他们夫妻争吵的焦点。

  他们后离婚了,理由是他有外遇,而外遇的对象……

  没错!就是我。

  我原本应该埋怨他怎么可以用小人心机设计陷害我!

  后来,在我仔细思考之下,我想他一定找不到其他人选,才会出此下策,选择一个和他从来不算亲近的我。

  一想到他是鼓起极大的勇气,才会和老古板对抗的,我心中对他的埋怨也就烟消云散了。

  然而自此以后,我便成为老古板的眼中钉、肉中刺,直到我辞职为止。

  如今,当我又来到她的办公室门前,心里不免忐忑不安,正心想这么久没见面,不知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时,眼前的门却应声打开。

  我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随即换上笑容,才发现不是老古板,而是那株长头发的水仙花。

  他锐利的眼睛扫射了我一下。“没想到这么巧,你在这里上班吗?”

  我感到意外,他居然没有忘记我。

  “不是,我……”刚要解释,老古板走了过来说:“她是将来要出书的作家。”

  她还客气地向我介绍水仙花,她说:“他是我们的新老板。”

  我们彼此礼貌地微笑,并客气地点头,说些客套话以后,他走出去,我则走进主编办公室内。

  和老古板聊了一会儿,我十分庆幸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刁难我,说些苛薄的话。

  她对待我,就像客人一样的尊重,我还以为是她的个性改变不少,心里正要称赞她妩媚多了时,她却自己掀出底牌。

  她说:“你以前就认识林先生?”

  “间接认识的,朋友带我去他的生日宴会。”我这么回答,心中怀疑她是否是莉口中说的哈巴狗之一。

  后来.她虽然没有再提起有关那株水仙花的事,她的眼神却一再地告诉我,对我客气只不过是看在我认识林先生的分上罢了。

  走出公司以后,我不禁能松了一口气。但天空这时却下起雨来,我犹豫该等雨停,还是不顾一切冲回去好。

  最后决定先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再说。我把西装外套脱下,盖在头上,准备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对街。

  行经马路的一半时,奇迹似的有人帮我撑伞,我们一起跑到对街的骑楼,我拿下西装外套,正要对他说些感谢的话时,却惊愕地发现原来是那株长头发的水仙花。

  我把悬在嘴边的“谢谢”说了出来,拍了拍有点湿掉的裙子和上衣。

  “既然要等雨停,我们到那间咖啡店坐坐,怎么样?”虽然是询问的语句,但从他口里说出倒更像命令。

  我望着满布乌云天空,明白雨一时不会停,但心里却不愿和他一起喝咖啡。

  我一定是把我的感觉写在脸上,因为他接着笑一笑地说:“我以为两个人一起等雨停,总比一个人有趣多了。”

  “但有人喜欢一个人等雨停的气氛,最好不要旁人干扰。”我脱口反驳他。

  他脸上闪现一丝惊奇的色彩,随即又恢复常态,像一只尊贵的狮子般,拍掉他蓝色西装上的水珠。“你说得很有道理。”他说。

  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想到他刚刚帮我撑伞,我改变语气温和地对他说:“现在似乎不是一个人等雨停的时机。”

  我跟着他走进那间咖啡厅,里面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巧克力饼干的味道。

  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都点了卡布基诺咖啡;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流泻下的雨。

  他首先打破缄默地说:“听说你与陈重濂结婚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十分惊讶,怀疑地问。

  他嘴角牵动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说:“秋华告诉我的,她还埋怨你们怎么没邀请她。”

  卓秋华就是麦田前任的女朋友,那位窈窕娇柔的女士。

  “我们没有宴请任何宾客。”我说,心里却纳闷麦田是怎么跟她说起我们的婚姻的。

  “我对文艺界一直是陌生的,买下出版社以后,就希望能跟这方面的人士多聊聊。”他转移话题,要求我谈谈我的工作。

  “我只不过是小小翻译员,这方面的事,不应由我来告诉你。”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无意谈论自己的工作。

  “你这么谦虚,那我不就成为土财主了吗?”没想到他还满有幽默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

  “你似乎一开始就对我怀有莫大的偏见,直觉地讨厌我,是吗?”他直视我的眼睛,锐利的眼神让我来不及闪躲。

  我只有露出无辜的模样,瞅着他说:“有吗?”

  “和你谈话真的很有意思。”他收回目光。“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办,无法等到雨停。”他站起来对我说:“我先走一步。”

  微笑地对他点点头,看着他走出咖啡厅的背影,我心想,他也许并非是那么自以为是的家伙吧!

  他撑着那把黑伞走出骑楼,在雨中回过头对着窗内的我挥挥手。

  也许,他才是那个喜欢独自等雨停,而不希望旁人干扰的人呢!我心里这么想。

  如果遇见林寅正是纯然的巧合,那么回家以后听到卓秋华的电话留言,算不算是巧合呢?我并不想分析。

  好不容易雨停,赶回家以后,发现电话答录机红灯闪烁,放出来听,才知道是卓秋华的留言。

  内容不是单纯问候的话,而是和麦田约定时间地点。

  “有要事详谈。”她这么说。

  我心里感到有点沮丧,好像麦田背着我做出我不知道的事一样。

  然而,就算是又能如何?毕竟我们之间已约法三章互不相侵,就算他们暗通款曲、旧情复然,也不干我的事呀!

  然而,心里沮丧的程度,却没有因为这么想而有所消灭。

  后来,麦田知道她的留言以后,并没有特别对我说什么,直到约定的时间来临,麦田并没有出门,我内心那种不可言喻的沮丧,才因而烟消云散。

第6章


  十二月一来临,冬天也悄然降临,马格利特的文章译完了以后,在一个阳光稀少的午后,我又到学校去找杨教授。

  行经文学院,屋前的落叶有如地毯般的覆在泥地上,踩在上头,沙沙作响;所有菩提树都只剩光秃秃的枝头。

  和杨教授商量的结果,接下来决定选择杜象的文章。在他的办公室内,有好几幅杜象的画,他送给我其中一幅《巧克力研磨器第二号》的复制品。

  回家以后,我把它挂在自己的卧室里,然后把那幅《风声》收起来,还把蓝色风铃拿下来,换上以前莉送给我的橘色小风铃。

  因为我希望冬天能够充满着温暖的橘色气氛。

  麦田到埔里视察地形已经过了三天,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了,他一整瓶的CHIVAS威士忌被我喝了四分之一。

  每天早上喝牛奶的习惯变成喝咖啡,白色的奶精缓缓倒在褐色的咖啡上,就像远征的船航行于海上所泛起的长形涟漪那般令人振奋,杜象的文章也因此译得很成功哩!

  偶尔,我也会在午后不想工作时,开始胡思乱想,曾经接到卓秋华打来找麦田的电话,似乎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想。

  告诉她麦田到埔里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打来了。

  麦田离开的第四天晚上,午夜十二点时,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一趟,买了奶精和一只黑色的铅字笔,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坐在白色的沙发上。

  感觉好像很疲累而沉沉睡去,他的脸埋在柔软的沙发内,双手交叠在胸前。

  我出神地盯着他微蹙的眉,和薄薄紧抿的唇,心里滑过一种异样的感动,大概是太久没见到他了吧!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因为担心他着凉,才拉拉他蓝色衬衫的衣袖,叫他起来。

  先是睫毛眨了两下,眼睛才缓缓地睁开,看起来一脸恍惚的样子。

  “会着凉的!到里面去睡吧!”我说。

  “游泳池可以建了!”他露出痴醉的笑容,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我。

  “真的?”我也露出笑脸。“我以为你明天才会回来,一定是急着想告诉我这个消息,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搔搔头傻笑着。

  “很累吧要不要到里面去睡?”我温柔地对他说。

  “想先洗澡。”他站了起来伸个懒腰,便直接走进房里。

  他洗了澡出来,拿着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的同时,我也已经煮好了热开水,泡了一杯咖啡。

  客厅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我坐在沙发上,翻看好几天前的报纸。

  “肚子饿了吗?”我抬起头来发现他打开冰箱。

  “有点。”他说。

  “我炒饭给你吃。好不好?”我问他。

  “好呀!”他高兴地说。

  火腿加上蛋和少许葱的炒饭很快就完成了,我安静地坐着看他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做的炒饭,心里突然有一股奇异的幸福感。仿佛为了证明这只是内心无意义的幻想,我打破沉默地说:“你知道吗?卓秋华打过电话来,似乎是有重要的事。”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我的眼睛,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我知道!她后来聊络上我了。”然后继续吃他的饭。

  这样一来,反倒是我疑心地想探他隐私似的,于是我又沉默下来。

  后悔自己破坏了刚刚和麦田相处的和谐感,我没趣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必穿着毛衣出门的难得的好天气里,决定去找莉和那只扫把狗。到她家的时候,老虎说她们到附近的小学遛达去了。

  夕阳温暖而且柔和,就像卧房挂的橘色小风铃,风也只是温柔地吹着;找到莉时,她正在操场西边的看台上。

  她绑着一只马尾巴,仍然穿着那件薄薄的绿色风衣,眼神凝视着不知名的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我坐在也身旁,她才转过头对着我微笑,露出嘴角旁可爱的笑窝来。

  她并没有刻意问我为什么来找她,我们只是静静地坐着,一起望着天边的霞光;随着风速变化的幻影,就像欣赏一位印象派的画家在我们面前展露才华一样。

  扫把狗的叫声从远处逐渐传来,它兴奋地跳上莉的大腿,热情地舔舐她的脸。

  “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我摸摸狗狗的头,从袋子里拿出两颗青龙苹果,一颗给莉,一颗迳自吃了起来。

  “对呀!扫把狗现在和我是一国的哩!偶尔还会和老虎作对呢!”她得意地说,一边还咬了一口苹果给狗狗吃。

  “手好了吧?”我问。

  她点点头,然后把扫把狗放下,任它随意奔跑,直到它消失在我们的眼前。“我们也到操场上走走吧!”莉这么说。

  虽然是冬天,小学的操场仍然是一片绿油油。我们从椭圆形尖的一头走起,一边走就一边聊了起来。

  “你以前打过棒球吗?”莉平伸着手臂,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应风的胫动,突然问我说。

  “从来没有,我在学生时代对运动总是一窍不通。”我说。

  “真可惜。”莉睁开眼睛对我说:“不过,我也不算打过棒球啦!因为学生时代,女孩子总是只能打垒球。”

  我看着她做出打击手即将挥棒的姿势。

  她说:“等待打击是一件奇妙的事,必须要不急不徐地!”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等待球从草原另一头飞过来——轻意地闻到绿色的气息,眼界也非常的开明,挥棒出去,就好像感应风的胫动一样的奇妙。完全是因为站在草原上打球的缘故吧!”

  “是真的?”我从来没有经验过这样的事,于是也无从领会。“如果我学生时代就认识你的话,你一定会讨厌我的。”我对她这么说。

  她站直了身子,然后说:“才不会呢!可以跟你撒撒娇的感觉真的很好;而且,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跟你说话呢!”

  “真的吗?”我笑着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优点呢!”

  “这也可能是缺点哟!”她认真地说:“难道,你有时候不会有好像老鼠被夹到尾巴一样痛苦的感觉吗?”

  “这么说起来,好像有一点哦!”我说。

  “有时候,对人应该狠一点的时候,请你不要太客气!”她正经地对我说,不断在我面前挥动拳头。

  我笑着看着她,然后点点头,觉得她实在很可爱。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说。

  “可以呀!”

  我们并肩坐在小学操场的草地上,我问她有关“结婚”她抱持着怎样的看法。

  之所以会这样问她的原因,是因为到现在,我还没有告诉她我已结婚的这件事。

  “为什么要问这个?”她果然狐疑地说。

  我只能说:“想知道呀!”

  “你相信永恒的爱的存在性吗?”她反问我。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不知道耶!”

  “我不相信。”她笃定地说:“所以,我也不认为人们应该结婚。”

  “那人们认为彼此相爱呢?”我问。

  “刹那的相爱就结婚,才会有那么多不幸的婚姻,不是吗?”她说。

  她的看法虽然偏激,但也不无道理,于是我说:“没有永恒的爱,所以也无需结婚,对吗?”

  “人们相爱也可以不需要结婚的,对吧?”她笑着反问我。

  那么,我直觉地没告诉她,是正确的!我和麦田连爱都谈不上就草率结婚的事,对她来说,一定是无法忍受的吧!

  因为人世间感情的事情总是变化无常的,人心是难测的,那么所谓永恒的爱,只不过是人们脑中对企求不到的事情的一种渴望的幻觉吧!

  莉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也无法和老虎结婚吧!

  十二月中旬,我和麦田接到一张来自他小阿姨的邀请卡。

  浪漫的小阿姨刚从巴黎回来,准备举办一场圣诞节之前的舞会。

  “为什么不在圣诞夜举办呢?”我问麦田。

  “也许圣诞节她又不在台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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