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论剑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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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论剑篇-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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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果然不同凡响,像摇魂、荡魄二仙那等妖媚绝世的美女,虽是全身赤裸,竟也比不上她裸露出双肩的魔力。
  弘经老方丈道行深厚无比对此视若无睹。
  谷沧海却微微一怔,心头泛起异样之感,要知他虽然年事尚轻,还未真解风情。
  但花蕊夫人却能使得无知童子也为之迷悯痴醉。像谷沧海这等年纪又比无知童子懂事得多了,焉能毫无反应?
  在场的三个男性,六只眼睛都同时落在花蕊夫人身上,可是却以红胡子关祺最为痴狂。
  谷沧海心头一动之后,随即平静无波,寂然如死。
  花蕊夫人眼见弘经方丈和谷沧海都不曾受制,反而那关祺如痴如醉地妨碍自己手脚,心中又惊又恨。
  她媚眼如丝地笑着,蓦地隔空一指向关祺点去。
  她这化阳指乃是武学中的一绝,连谷沧海修练的无敌金刚力,尚且被她一指化解,那关祺在狂醉之中,如何抵受得住?
  弘经老方文道:“善哉,善哉,教主滥施杀戳,祸及己方之人,大是不祥。”
  说时,大袖连拂,阵阵潜力急剧卷去,横刺里截住她的指力,化解无踪。
  弘经老方丈直到这刻才第一次出手,显示出深湛无比的功力。
  花蕊夫人不禁一怔,心想:“这两人若是单打独斗的话犹自可,倘若联手出击,不但自己一世威名付诸流水,只怕无法安然出得少林寺。”
  此念一掠过心头,立即下决心先全力对付谷沧海,如此还有取胜之机,否则就得即速逃逅。
  她轻笑连声之际,指拂掌拍,直向谷沧海袭去。
  那袭衣裳褪到肩下,似是随时随地会掉下来。
  谷沧海出手抵挡,招招皆是少林寺秘传心法,精妙奇奥无比。
  一时之间,难分高下,但见两人激烈地挤斗起来,忽而兔起鹊落,快似风驰电掣,忽而渊亭岳峙,静如处子。
  两人正激斗间,三位老和尚鱼贯步入院中。
  弘经老方丈遥遥合十躬身,这三位老僧只颔首回报,随即走到红胡子关祺之处,分三面站好,把他围在当中。
  关祺似是全然不知这些老僧们的行动,依然凝目望住花蕊夫人,面上流露出忽喜忽忧之色。
  与关祺正面相对的老僧,长相最是庄严,他泛起一抹悲悯的笑容,道:“两位师弟都是亲目所见的,这花蕊夫人可真名不虚传,咱们想仗佛门慧力神功降伏他心中之魔,只怕不易办到。”
  另两位老僧点头微哂,先前说话的老僧又道:“但咱们若不显点手段,未免被外间之人看小了,以为佛门虽是广大,却没有克制这等怪邪功夫之道。”
  说完这话。三老僧一齐念诵梵呗经文,声音甚是和缓悦耳。
  片刻工夫,关祺第一次收回目光,讶异地瞧看三位老僧一眼,迅即坠人沉思之中。
  悠扬低沉的梵呗声,缭绕不绝,关祺似醒未醒,似痴非痴之际,忽听一阵低沉有力含有无限慈悲的声音在耳边说:“昔在拘赕弥国有一名摩因提者,率其女子至佛前,向佛言:我女颜容姣好,世间无双。诸国王豪贵来求者甚多,我皆不与之,唯大人光色巍巍,世所不能见,故欲奉此女。”
  这阵话声说到此处时,关祺不禁想道:“赤身教主颜容之美,真可以当得世间无双这话。”
  只听那阵低沉声音又道:“佛言:此女何处好也?摩因提言道:自头至足,周观之,无一不好。”
  关祺不禁想道:“不错,花蕊夫人自顶至踵无有不美。”
  耳边那阵语声又道:“佛言:惑哉!肉眼!我今观之,自头至足,无一好者。”
  关祺听了大是不服,正要开口分说,那阵语声已接着道:“我眼中见她头上有发,发唯有毛,而象马之毛亦毛也。发下有骷髅,骷髅唯有骨,屠家之猪头骨亦皆同也。头中有脑,脑如泥,躁臭逆鼻。鼻中有涕,口有唾,腹藏肝肺,皆腥。肠胃膀肮,俱盛屎尿,腐臭难言。四肢手足,骨与骨相柱,筋伸皮缩,待气息而动之,与木人机关无异。”
  关祺听到此处,己出了一身冷汗,但觉把一个绝世美人作如此形容法,实在可怜可怕。
  只听那阵语声又道:“若支解其体,节节相离,首足狼藉,人皆如是,有何好处而言无双也?”
  关祺但觉此理千真万确,无法驳辩,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
  耳边突然插了第二个人的口音,洪亮朗越,他道:“色欲,世之枷锁也,凡夫恋著,不能自拔。色欲,世之重患也,凡夫困苦,迄死不免。色欲,世之灾祸也,凡夫遭之,无不受厄。”
  接着换了一个柔和的口音说道:“佛经有云:凡夫重色,甘为之仆,终身驰骤,为之辛苦。”
  关祺但觉一阵天旋地转,突然问昏倒地上。
  数丈外传来一阵朗朗长笑之声,接着有人说道:“诸位师兄大发慈悲,竟把此人从无边色界欲海之中拯渡彼岸,可喜可贺。”
  花蕊夫人此时已占到了上风,方自专心一志的窥伺空隙,一举毙敌。
  突然被这阵话声惊动,转眼望去,但见那人身披僧袍,用一双拐杖代脚,身躯伟岸,豪气迫人,认得正是当世第一流高手独角龙王应真。
  她一转眼又瞥见那三位老僧,认出正是少林寺早一辈的高手,迅即跃出圈外,瞅住应真说道:“应大侠别来无恙,尊足敢是已经痊愈了。”
  应真道:“闲话少说,我倒要瞧瞧赤身教主花蕊夫人怎生出得本寺?”
  花蕊夫人婿然一笑道:“我若没有把握,焉能深入少林腹地生事?”
  应真沉吟一下,道:“这话有理,你凭借哪一个竟不把我少林寺放在眼内?”
  花蕊夫人道:“这世上还有谁是你最关心的?”
  应真吃一惊,道:“是许灵珠?”
  花蕊夫人道:“可见得你当真时刻未曾忘情,因此—请便中。不错,她已在我掌握之中,只要我过了某一期限尚未返回该地,便自然有人替我出手杀死了她。”
  应真恨恨道:“好个恶毒卑鄙的妇人,你迟早得落在我手中遭报。”
  他挥挥手,道:“好吧!你赶快离开此地。”
  花蕊夫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应真道:“她的笔迹你想必能认得出,这信便是她在我口授下写成,足以证明她落在我手中。”
  花蕊夫人向关祺望去,这时才发觉他昏死地上,便不理他,过去抱起伤重未死的摇魂仙子,喝道:“教谷沧海前头带路。”
  谷沧海心想师父定必害怕她偷袭,多半不肯答应这个条件。
  当即大声接口道:“那么你们跟我来。”
  双方一前一后奔出山门,放眼一瞥,只见广坪上的罗汉大阵己收,只有几名僧人,正在清理战场。
  谷沧海打听经过情形,得知黑手派的三凶,先后伏诛。
  那狼人黎定武功极是高强,最后竟与符平、张镜一共三人,闯阵而逃。
  花蕊夫人一直走出老远,才向谷沧海道:“你回去问问应真,倘若我不释放许灵珠,便又如何?”
  谷沧海一楞,凝目瞧她。
  花蕊夫人微微地笑着,暗中已施出迷魂荡志的秘艺奇功。
  她的迷魂功夫己臻极上乘的境地,并非纯以色欲为主,而是利用每个人的七倩六欲,大有无孔不入之概。
  这刻谷沧海但觉她表现得十分亲切可爱,对她简直提不起敌意。
  幸而他天生有一宗长处,那就是能把情与理分开。
  是以他对她虽是觉得不忍心驳斥,可是道理不能不讲。
  当下凛然道:“教主此言差矣,纵然家师目前对教主无可奈何。但教主身为一派宗主,焉能自食其言?”
  花蕊夫人万万想不到这谷沧海在自己媚术运功之下,仍然会以义理相责,态度如此严正,一时之间说不出别的话,只好改口道:“说得好,你倒是我的知心人,我其实不过想使应真烦恼而已,哪里会真的言而无信。你回去吧,我自己认得路,将来你出江湖之时,别忘了去探望我。”
  谷沧海心想她如此看得起自己,岂能失礼,便拱手道:“若是离寺下山公干,自当前往拜访教主,恭聆教益,恕在下不远送了。”
  两人很有礼地辞别,口气温柔。
  不知内情之人,定必误以为他们之间关系甚是密切。
  谷沧海回寺之时,先碰见了五台山孙济和尚和武当后起高手程嘉。
  他们先前因见罗汉大阵发动无法插手,便去看守被捕的晃横、张少龙和鲁沛三人。
  这刻眼见诸凶败退,又发现谷沧海以及方丈大师都未出阵,显然只用半力就击溃强敌,都十分佩服。
  两下一碰头,谷沧海便简单地告诉他们说花蕊夫人侵犯之事,最后说道:“小弟还须向家师复命,待会儿便来陪两位。”
  孙、程二人便随一名僧人到客舍歇息。
  谷沧海回报应真大师,应真显出心事重重地样子。
  大家都晓得他是替许灵珠担心,这等事连前任老方丈等三位长老.也不便开口。
  应真沉吟一下说道:“沧海,你技艺粗有成就,机智应变也不弱于人,已足以应付江湖鬼蜮技俩。现在为师派你下山办一件事。”
  光德老方丈接口道:“沧海虽是己足以应付一般的江湖道,但碰上一流邪派高手,恐怕还不够老练。他个人生死成败事小,但关系本寺却大,师弟须三思之后,方可决定。”
  应真笑道:“大师兄慈爱太甚,才会想得这么多,其实这孩子比之小弟昔年下山行道时强得多啦!再说这阅历、经验,不是做师父的能够传授的,必须他自己下山闯荡磨练,始能体会。”他话声一顿,又道:“灵珠妹子一生坎坷愁苦,全是被我连累,目下已届中年,心情落寞,更何堪被妖邪折磨?此所以小弟必须派沧海下山保护她。这可是一件十分棘手艰困之事。因为既不能送她到山上寺内居住,受本寺保护,则如何安排她便是十分伤脑筋之事。”
  谷沧海沉声道:“弟子理当替师父分忧,此事虽艰困无比但还不是没有法子可想,请师父放心。”
  光悲大师呵呵笑道:“要得,这孩子的一身硬骨头,不下应真你当年,真可爱。大师兄,不必多说了,让他下山去吧,好歹定能替咱们少林挣点声誉。”
  议论至此,告一段落。光德长老与光慈、光悲二老便即离开。
  应真率了谷沧海隐藏在另一室中。
  片刻间,正慧僧亲自押着关祺进来见方丈大师。
  弘经老方丈请关祺坐下,细细一瞧,但见他神气萎顿,显然他被花蕊夫人迷住之后,经过本寺三长老施展神通救醒,元气大伤。
  这情形比激战至力尽还有过之。
  红胡子关祺目下完全恢复神智,依礼见过方丈大师,道:“在下受人利用,侵扰贵寺,但还蒙贵寺长老施救,以德报怨,可见得名门大派,果是泱泱大度,与众不同。”
  弘经老方丈道:“关堡主谬奖过当了,敝寺上下都是跳出尘网之人,只求得以清修,不敢他想。只不知关堡主光临敝寺,可有别的原因没有?”
  关祺道:“在下只想问一问贵寺谷少侠,知不知道小女行踪去向而已,小女在一个月前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在下因她昔日曾与谷少侠一同逃难,有过相识之缘,说不定会找他或是带消息给他。”
  弘经大师万想不到这中间牵涉到儿女私情之事,微感为难,道:“这个却须派人去询问敝师弟一声了。”
  他向正慧点点头,正慧便迅速出去。
  老方丈接着说道:“事至如今,老袖不得不冒昧询问一声,令嫒的失踪可有什么已知的原因没有?”
  关祺叹口气,道:“在下膝下只有这个女儿,平日未免娇纵了一些,在她失踪前夕,我们父女意见相左,被我训斥了一番,这女孩不知天高地厚,负气出走也是有的。但她纵是负气出走,以在下在江湖上的交情,断无彻查了一个月之久尚无消息之理,此所以在下一则焦心忧焚,二则委实感到疑惑不解。”
  邻室中的谷沧海用目光向师父请示,他本来还不能确定当年的关阿莺是不是关祺的女儿,现在才知道了。
  应真微微摇头,以传声之法向他说道:“你此次下山,责任重大,最好少惹是非,也不要跟这等人接触,所以还是不要跟他见面为妙。”
  谷沧海平生尊亲敬师,应真的话自然要听,便静坐不动。
  应真从另一道门户出去,跟正慧说了几句话。
  正慧回到静室向方丈大师禀报道:“谷师叔已奉命离山办事,应长老言道,他日夕与谷师叔在一起,晓得他既未见过关姑娘,也没有接获任何消息。”
  关祺担忧地叹了口气,垂首不语。
  弘经方丈道:“关堡主谅必已听到这个弟子的话了,恕老衲无能为力帮助堡主。”
  关祺勉强振起精神,道:“倘若方丈大师允诺的话,在下便即言归。只要在下探出小女下落,便即解散关家堡,从此洗手隐退。”
  弘经方丈见他已说出条件,又正合心中的冀望,自然满口应承让他回去,并且还送他一程。
  一切办妥之后,已是黎明时分。谷沧海带了足够的盘缠,收拾了一包衣物,便到客房会合孙、程二人。
  他们已见过少林方丈大师,得知谷沧海要下山办事,当即也表示伴他一同下山。
  三人会合之后,更不多说,一同离开少林,踏入风云变幻、诡诈险恶的江湖。
  谷沧海奉师命不得泄漏此行任务,所以绝口不提。
  孙济和尚和程嘉二人自是不便动问,三人结伴走了整整的一天,翌日又走了一个上午,便到达开封。
  他们一同在一家饭馆中打尖,三人都是素食惯了的,又须将就孙济这个真的出家人,便叫了几样素菜下面。
  他们昨宵已商议好在开封府分手,所以这刻都感到离愁黯黯,连孙济这个笑面和尚也失去了笑容。
  这一顿饭在无精打采下用毕。
  谷沧海付过帐,出得店外,互相行礼辞别。
  孙济和尚说道:“谷师兄,你这次下山办事,想必十分重大艰难,才会如此的守秘,但望你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程嘉道:“谷兄这次办事之际,倘若感到人手不足,随时使人到武当山通知一声,兄弟定当尽快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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