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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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衙内-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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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比他更紧张。

我紧张的倒不是刘和谦的身份,而是他所提的问题,尤其是最后一问,绝对不是随口问问的。能够担任地区一把手的秘书,岂是泛泛之辈。如此敏感的问题,焉能脱口而出?

看来让老爸放弃人大代表的身份,八成就是龙铁军的本人的意思。

那么龙铁军为何要老爸退让呢?为了帮王本清?不大像!如果王本清真与龙铁军关系如此靠近,郑兴云势必难以在向阳县立足,更不敢公然与王本清作对。王本清又何至于要与他妥协,让他出面来做老爸的工作?

最大的可能就是,龙铁军本人并不赞同老爸和严玉成的政治观点。因此不但默许向阳县的处分决定,而且与王本清一样,不愿意看到老爸出席人代会。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直接出面阻扰老爸。一九七八年虽然人民的法制观念普遍有待提高,经常以“政策”代替“法律”,以组织出面强行抹掉一个已当选的人大代表,也只是等闲之事。但龙铁军要自重身份,以他堂堂地区革委会主任之尊,赤膊上阵对付一个小小公社副主任,无论所为何事,均不免传为笑柄。

在向阳县与王本清过不去,在人们眼中已经殊为不智,假使再惹上地区的一把手,未免过于不自量力,简直就是笑话了。

既然龙铁军有这个意思,那么老爸便得重新考虑此事。在官场上,有一条规则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不听组织招呼,一意孤行的人,必定出局。

“不听招呼”在地方上的严重程度,与部队里的“不服从命令”相差无几。

眼见得刘和谦阴沉着脸,勉强笑着与王本清和郑兴云握手道别,我就知道不能再迟疑了。

“爸,你自己放弃这个人大代表的资格吧。”

老爸显然也一直在犹疑,闻言问道:“为什么?”

我早已考虑清楚,立即答道:“不能树敌过多。 尤其是龙铁军,得罪不起!”

老爸沉吟着,未肯开声。我知道他还有一丝顾虑,觉得就这么放弃了,未免对不起五伯,也太没有原则。但目前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假使保不住干部的位置,纵算有天大抱负,也无从施展。

“爸,不能再犹豫了。如果得罪了龙铁军,在整个宝州地区,都没有咱家的立足之地了。”

老爸浑身一震,这话当真打动了他。做不做这个公社副主任的“官”,实话说并不紧要。但对于家庭,老爸却是极其重视的,一点都不愿意我们姐弟遭受池鱼之殃。

刘和谦在王本清与郑兴云的陪同下,向楼梯口走来。明明都看见了咱们爷俩,却装作没看见,脸上的线条都不起半分波澜,仿佛我们不存在似的。

未能完成龙铁军吩咐的事,刘和谦面目无光,看来将老爸恨上了。

“刘处长……”

老爸叫了一声。

刘和谦闻言驻足,望着老爸,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老爸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请你转告龙主任,我自愿放弃向阳县人大代表的资格。”

刘和谦脸上露出一缕微笑,矜持着问道:“你自愿的吗?”

“是,我自愿的。《宪法》规定,公民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我自己也有不当选的权利。”

刘和谦脸上的笑容迅速扩散,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握住老爸的手,说道:“很好,柳晋才同志,我会将你的意愿如实汇报给龙主任知道。”

这时候,我注意到王本清神情犹如得脱大难般极其轻松,瞧向老爸的眼光中竟掺杂了一丝感激之色。而郑兴云则整个僵住,脸色由桃红迅速转为淡红……

走出县革委大门没多远,一台吉普车自后追了上来,看牌号,是王本清的专用坐骑。

老爸拉着我,默默让到路边。

被逼无奈放弃人大代表资格,老爸心中仍然十分憋屈。

“吱”的一声,吉普车在我们身旁停了下来,司机探出脑袋,说道:“柳主任,王主任要我送你们回去。”

老爸尚在犹豫,我已经欢呼着,钻进了吉普车前座,扭头向老爸招手。完全一派小儿女模样。我可是真担心老爸犯犟。眼下到了关键时期,既然王本清有意和解,不必再节外生枝。

老爸无奈,只得也坐了上来,对司机咧嘴一笑,说道:“师傅,麻烦你了。”

司机淡淡应了一句,看得出来对这趟差使,不是很乐意。

“什么?你自愿放弃了?”

五伯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他在田间看见小包车亲自将老爸送回柳家山,很是高兴了一阵,以为十二弟在县里得到了什么重视。急匆匆撵着吉普车进了我家门,听老爸一说,顿时就不乐意了。

老爸就讪讪的,觉得有心中有愧。为了这个人大代表,五伯可是将公社乃至县里的干部都得罪完了,最后关头,自己却屈膝投降,做了“可耻的投降派”,对不起人啊!

瞧情形,要不是老爸一贯得五伯看重,五伯说不定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通,然后拂袖而去。

这事情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眼见得老爸理亏心虚,做儿子的,当得效劳。

我拉过板凳:“五伯,你坐。”又屁颠屁颠跑去端了一碗茶过来:“五伯,你喝茶。”

自打修好七一煤矿的电机,得到省里廖主任亲口夸奖,我在柳家山左近几个大队,那可是大名鼎鼎,声望直追老爸。得我亲手侍候,五伯可是与有荣焉,呵呵!

“晋才啊,到底怎么回事?”

五伯端过茶喝了两口,脾气顺了一些。

老爸递上一支“飞鸽”,叹了口气,说道:“地革委龙铁军的秘书刘和谦亲自来找我谈话,问我要不要自愿放弃,你说我能怎么办?”

“龙铁军?”

五伯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又有几分得意。

“娘卖X的,连他都惊动了,这事搞得大啊,呵呵……”

“可不是嘛,本来郑兴云找我谈,我都没理他。”

“怎么,郑兴云也找你谈了?这可怪了,郑兴云不是和王本清不对路吗?”

郑兴云与王本清的矛盾,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全向阳县大大小小的干部鲜有不知道的。

“他们这些鬼画符的事情,我哪里搞得清楚呢?”

老爸骂了一句。

我不禁乐了。老爸,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一旦等严玉成当上了县委书记,你恐怕也得变成“鬼画符”中的一员,到时看你又怎么说。

其实老爸心里,却在佩服着严玉成。坐在家里便将王本清与郑兴云之间的那些龌鹾事情分析了个不离十,真不是盖的。这一手,还真得好好跟人家学学。

一念及此,老爸不禁又瞟了我一眼。紧要关头,这个八岁小儿竟似比自己还要头脑清醒呢。

我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过多犹豫,这才极力进言。至于老爸要怀疑,却是顾不得了。不管怎样,他总不能因为自己儿子的“天才”而看不顺眼吧?

“龙铁军亲自关注这事,也怪不得你。人家是大领导啊……嗯,晋才,那他那个秘书,刘,刘什么……”

“刘和谦。”

我代老爸作答。

“对,刘和谦就没说点别的?”

“他能说什么?”

“比如说,你什么时候恢复工作?娘卖X的,他们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总得给点好处吧?”

五伯此时,已完全将老爸当作“自己人”。

“呵呵,这个他倒没说。可能龙铁军也没让他说这事吧。”

“呸!”

五伯重重啐了一口,神情大是不忿。

我不禁笑着调侃说:“五伯,你这话口不由心吧?人家让你别养鱼,你偏就要偷偷养,这可是和上级领导对着干!”

五伯难得老脸一红,轻轻敲了我一个暴栗,骂道:“你小孩子懂个屁。养几条鱼又犯什么法了?县里那些头头尽是抽疯。”

我突然想起一事,说道:“五伯,要不再栽点金银花?”

“什么?”

五伯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记得九十年代初期,向阳县曾刮起一股中药种植风,主要就是栽种金银花。因为向阳县的土壤和气候比较适宜金银花的生长,县药材公司每年都要在社员手中收购一些野生的金银花干货。只是后来种植的人员太多,种植面积太大,导致金银花的价格直线下降,许多农民亏得血本无归,一怒之下将漫山遍野的金银花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差点引发大面积山火。

那事闹得动静挺大,我虽在外地,也听说了,为此还专门了解过金银花的栽种技术,这时回想起来,大多都忘记了,只是有些印象。不过这没关系,偌大的向阳县,总能找到行家。

如今提前十几年,就柳家山一个大队种植的话,无论如何不至于滞销。

“我说,可以叫大家栽些金银花。那东西是药,县药材公司每年都收购的。也可以增加集体的收入。”

五伯定定地看着我:“小俊,你怎么懂得那么多东西?啊?栽金银花,你怎么就想得到呢?”

“书上说的嘛。”

嘿嘿,书真是个好东西,什么都可以往它身上推。

“书上当真说过?”

“是啊。金银花适应性强,对土壤气候都没有十分严苛的要求,田间,屋角都可种植,栽多栽少随意,不一定要形成规模。关键金银花是多年生藤本灌木,一次栽种,可受益几十年……”

我随口将脑海中一些关于金银花的常识说了出来。

五伯没进过私塾,大部分的。对读书多的人有着近乎迷信的信任,见我侃侃而谈,俨然博闻强记的“饱学之士”,便有些肃然起敬。

老爸拿眼睛直瞟我,颇有些奇怪。

汗!

老爸可是知道我跟周先生读些啥书,好像没有关于农业知识方面的,再卖弄下去,怕是要穿帮。

“听起来真是不错呢。只是这东西我们这里还没人栽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搞法……”

“金银花是扦插繁殖的……”

“什么扦插繁殖?”

五伯直皱眉。

“就是直接剪下枝条插进土里,和杨树一样。”

“哦,是这样,那容易啊,又不要花本钱。”

五伯恍然大悟,随即便喜上眉梢。当时的大队,着实穷得厉害,基本上就没啥集体积余,要下大本钱的事情趁早别想。唯有这种本小利大的好事,才能令得五伯开心。

“晋才,真有这样的好事吗?”

毕竟我年纪幼小,五伯不大放心,扭头问老爸。

“五哥,这个我可不在行。”

老爸挠挠头,有些尴尬。

“书上这么说的,错不了。”

我笃定地说。

“那好,就听小俊的。”

五伯下了决心。反正不花本钱,就算搞不成,损失也不大。

五伯兴冲冲的,临出门才想起此来的目的,不觉有些好笑,扭头对老爸说:“晋才,那个什么人大代表,你不做就不做好了,反正当初我也就是让你闹个响动,叫上头人记得你。如今连龙铁军都惊动了,也算不白搞。”

第三十七章 隔离审查

一九七八年五月十一日,《光明日报》全文刊发署名“本报特约评论员”的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期待已久的事情按照既定的历史轨迹终于发生了。

这篇引发全国大讨论的著名文章,最先是于五月十日在中央党校的内部刊物《理论动态》上发表的。《光明日报》次日转载之后,五月十二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以及部分省级党报全文转载。至五月十三日,全国多数省级党报都转载了此文。

这篇文章阐明,实践不仅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而且是“唯一标准”;实践不仅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且是检验党的路线是否正确的“唯一标准”。

周先生、严玉成和老爸再次聚在一起,人手一份《N省日报》,仔仔细细拜读头版头条的那篇文章。事实上,他们已经至少看了三遍以上,却仍然聚精会神,惟恐漏掉一字,捧着报纸的双手禁不住微微颤抖着。

半年多的等待,半年多的煎熬,半年多的辗转反侧,半年多的彻夜难眠,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答案,又焉能不激动。

“终于盼到了。”

良久,周先生抬起头,摘下眼镜,喃喃说道,两行泪水不自禁地从消瘦的双颊流淌下来。

“是啊,终于盼到了。”

严玉成和老爸不约而同地叹息道,尽管没有流泪,眼眶也自红了。

我也长长舒了口气。

对于这个结果和这篇文章,我早已知道。但没有确切地在党报上看到之前,心里总是不踏实,总有一份担心,担心穿越回来的这个世界,历史轨迹会发生改变。

现在看来,倒是杞人忧天了。

周先生执笔的《论实事求是》和《再论实事求是》,基本思想与《实践》一文几乎完全一致,却提拼了半年多发表。可以预见,《实践》必定在全国引起强烈的反响,《论实事求是》的两位署名作者——严玉成和老爸,必将再次成为向阳县、宝州地区乃至N省的焦点人物。

只不过相比起半年年前,他们不再孤立无援,而是摇身一变成为“真理标准”发掘的先驱者。

“老师,您真了不起,来,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严玉成举起茶杯。

以前他对周先生也很尊敬,但很少使用“您”这个敬语。

周先生呵呵笑着,端起了杯子。

“我只是作了些文字工作,你们两位却是实践出真知的探路人,实际的工作,都是你们在做,压力也是你们在承担。老师我可不敢掠人之美。”

“那还是您教导有方。”

老爸也奉承道。

“周伯伯,严伯伯,老爸,我看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

正当他们三人相互吹捧之际,我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下去。

“小俊,胡说什么?”

老爸吹胡子瞪眼睛。

“别忘了,此前执行的这个理论方针可是最高指示。”

三人面面相觑,狂热的情绪顿时低落不少。

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知道,两种理论体系的碰撞才刚刚开始,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激烈辩论,局势才能逐渐明朗。

这时候提醒一下,让他们保持平静理智的心态很有必要。

“放心,有那位元老同志在呢……”

周先生缓缓说道。

不愧是教授,一下子就能窥到最紧要之处。因为那位元老便是“实践检验真理”的最坚定支持者。

我不禁微微一笑。

他们六道眼神都落在我身上,这么古里古怪的一笑,焉能瞒得过去?

“小俊,你这鬼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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