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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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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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莫非是想拍马屁?”
  她果然不愧是老狐狸,衡情度势,知道不能拉拢梅谦,便紧紧拉住公孙红——她总是不
会吃亏的。
  梅谦厉声道:“我此番出海,并非游历,是以不愿有人同行,甚至不惜与公孙大侠自刃
相对,但我心里,还是敬他是个英雄。”
  万老夫人跟珠—转,道:“并非游历?你出海莫非还有何使命不成?”
  梅谦通,“正是。”
  公孙红动容道:“你有何使命?”
  梅谦道:“这个……恕在下不能奉告。”
  他语声微顿,突又厉声道:“总之,此番无论是谁,也不能与我同行,你我三人中,若
非我血溅此地,便是两位下船而去,这该女n何选择,公孙大侠务请三思。”
  公孙红道,“这……在下此行并无目的,梅大侠若真有使命在身,而且如此重要,在下
例也不妨易船而行。”梅源道:“多谢。”
  公孙红面色一沉,道:“但这却要看梅大侠所负的是何使命?”
  梅谦变色道:“如此说来,公孙大侠是不惜一战的了。”
  公孙红道:“如此说来,梅大侠你是宁可一战,也不愿说出所负是何使命的了?”
  榴谦道:“正是。”
  两人间情势突又紧张起来,似已箭在弦上。
  万老夫人突然笑道:“他所负的是何使命,纵然不说,我老人家也知道了。”
  掘谦冷笑道,“你知道?……嘿!嘿嘿!”
  万老夫人缓缓道:“我老人家在泰山大会上,瞧你与人动手时,便已瞧出你这小子有些
不对了,必定有所图谋。”
  公孙红忍不住道:“他有何不对?”
  万老夫人道:“泰山之会上,大家都想技压群雄,人前露脸,是以泰山之会名虽较技,
其实人人都在拼命。”
  公孙红叹道:“正是如此。”
  万老夫人道:“但这厮与人动手时,却绝对未曾使出全力,他十成武功中,最多只不过
使出了七成而已。”
  公孙红动容道:“原来如此!”
  万老夫人道:“由此可见,他不是男有图谋是什么?”
  梅谦冷笑道:“梅某只是觉得,犯不上为了区区虚名,与人拼命而已,这在那些名欲冤
心之人看来,自是有些奇怪。”
  万老夫人笑道:“你话虽说得动听,其实……”
  公孙红又忍职住道:“万老夫人认为其实如何?”
  万老夫人道:“这厮近来才从东源来到呼:士,然后使不借用尽各种手段,为自己博取
名声,但等到真可大大露脸时,他反而不用全力了……此刻白衣人又将再来,武林中人人都
想一睹此番大战,甚至有些东瀛人士,都不远千里面来,但他却偏偏要在这当儿,回去东
瀛。”
  她冷笑一声,道:“这些难道不奇怪么?”
  公孙红沉声道:“不错,的确有些奇怪。”
  万老夫人道,“你难道还猜不出他有何图谋?”
  公孙红沉吟半晌,耸然动容道:“莫非他……他竟是那白衣人……”
  万老夫人拍掌道:“这厮想必就是那白衣人派到中土来卧底的,此番不知要将什么捎
息,去传给那白衣人?‘梅谦突然仰天狂笑起来,道:“有趣有趣。”
  万老夫人道:“费老人家可是说对了么?”
  梅谦厉声道:“你此刻若是立刻滚下船去,磅瞧在万大侠面上,暂且放过了你,否则
☆…”双臂—振,闪亮的“锁镰刀”已在手。
  万老夫人冷笑道:“你只当我老人家怕了你这破镰刀么?嘿嘿!我老人家早就想让你瞧
瞧厉害了。只可惜……”
  梅谦道。
  “既是如此,还可惜什么?”
  万老夫人道:“只可惜有公孙大侠在这里,他怎会让我老婆子出手?”
  梅谦道:“公孙红,你意下如何?”
  公孙红沉吟道:“她方才所说之言,是真是假?”
  梅谦道:“你若情她之亩,便不配梅某解释。”
  公孙红道:“这……”
  万老夫人突然将他身上那紫红大憋技了下中,道:“我老人家方才所说的话,句句都有
根据,这种人你还跟他罗嗦什么,去,快取了他性命,绝没有错。”
  公孙红道:“但……”
  万老夫人眼珠子一转,道:“莫非你真如他所说,伤得太重,已胜不了他,那么,还是
让我这老婆子……”
  公孙红仰首大笑道:“这区区伤势,算得了什么?”
  大笑声里,斜插在他腰畔的天龙棍,已到了他手中。
  船身摇荡更剧,桌子都已滑到角落里。
  窗外的天色,似也昏踏下来。
  船舱中,充满了杀气,这“锁镰刀”上的杀气,这“天龙棍”上的杀气,自又和方才的
竹筷不可同日而语。
  锁镰刀可刚可柔,可硬可软,远可取三文开外,近可以贴身肉搏,可说是江湖中变化最
多,最复杂的兵刃。
  而“天龙根”却是以不变应万变,返摸归真,讲究以拙胜巧,可说是江湖中变化最少,
最简单的兵刃。
  这两件兵刃无论性能、气质,俱都藏然不同。
  然而,此刻这两件截然不同的兵刃,所采用的却是同一种力针——以静制动,后发制
人。
  只因他们都知道此刻面对着的,可能就是自己一生中最强的敌手,是以两人蹬也不敢轻
举妄动。
  公孙红紧握着天龙棍,指节都已发白。
  梅谦握着“锁镰刀”的刀,也是同样用力,同样紧张,刀为棍,距商五尺空闯,针锋相
对着。
  惭渐,刀与棍,在缓缓移动——两人的移动几乎是同时的,也不知是刀随着棍动,还是
棍随着刀动。
  无论如何移动,刀与棍总是针锋相对着。
  两人的眼睛,都已散发出异样的光,与其说他们是想发觉对方架式的破绽,倒不如说他
们是想发现对方武功之极意。
  船身继续摇荡着,而且渐渐剧烈。
  但两人的双足,却都有如钉子般钉在船板上,无论船身摇荡得多么剧烈,两人的身子犹
屹立不动。但这“不动”,却也是“动”。这“不动”甚至比“动”还要激烈。
  万老夫人耐不住了,玲笑一声道:“公孙红为何还不出手?”
  她忍不住凝目击瞧梅嫌的刀势,骤看,也觉平常的很,但她仔细瞧了许久,身上却不禁
沁出了冷汗。
  她只觉屹立在那边的梅谦,人与刀,似已化为一个整体,她想出一百种招式,也自知不
能将之击被。
  她虽然远远站在一边,但已感觉出刀上的杀气,她瞧得越久,越觉自己整个人都似已在
这刀光杀气笼罩中。
  他心头暗凛:“我若是公孙蛮二死刻月伯已血溅当地。”
  她想转头去瞧瞧公孙红的架式。
  但不知怎的,她目光竞似已被这刀上的杀气所吸9P。
  她竞已无法移动目光。
  她想:若是方宝玉在这里,不知是否能瞧出破绽?“她想/方宝太想必是能瞧出的……
但同是一双眼睛,为何有这么大的不同?为何他瞧得出我瞧不出”但到了后来,她竟连思想
都不能思想。
  连她的心全都已被那刀光杀气吸引住了。
  一柄刀又怎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这“锁镰刀”打造得虽然精巧,刀的钢质虽然精纯,但无论如何,这总是死的,没有生
命。
  死物又怎能产生魅力?
  这道理虽然繁复,却又极为简单。
  绝世的美人,固能令人废寝忘食,神魂颠倒,而吴道子的画,王右军的字,也可令入神
魂与之。
  刀,亦是如此。
  刀虽是死的,但在名家手中,便有了生命——它的生命正是持刀人的精神魄力所赋与
的。
  那刀的架势,刀的光泽,正是吴道子的画,王右军的字一样,已不是单纯之“物”,已
有了灵魂、生命。
  拇谦的刀法,虽还未达到无上妙境,但对万老夫人说来,却已足够了——万老夫人的眼
力,也还不能渗透妙境。
  在万老夫人眼中,梅谦的刀法已是完美的——而世上无论任何一件完美之物,都有吸引
人的腕力。
  她竟不由自主,由刀光走了过去。
  公孙红的目光,也有些异样了。
  他精神虽然仍是集中,毫无松懈,但却已渐渐不是集中在自己棍上,竞已渐渐集中在对
方刀上。
  他的精神气魄,也已被对方吸引过去,这或许也因为公孙红新伤未久,万老夫人更是心
身交瘁,惊魂初定,是以他们的精神,也特别脆弱。
  是以这一战已无需出手,使可以分出胜负,梅谦的刀虽还未出手,但刀上的杀气,已摧
毁了公孙红与万老夫人。
  锁镰刀光芒更盛,刀光中似已可看出血光。
  突然间,整个船身,有如被人抛了起来。
  梅激与公孙红功力虽夜,但也不能抵抗这种自然的威力,两个人的身子,也都被抛了出
去。
  杀气,立刻奇异的消失。
  两个人的精神,本都贯注在对方身上,而此刻,情况大变——两人惧都受到这不可抗拒
的一击。
  他们的目标自也同时转移。
  于是两人耳中,便突然听到了浪涛的狂号声,狂风的呼啸声,以及外面船家的嘶声惊
呼。
  这些声音早已有了,只是方才他们听不到而已。
  风!狂风!
  风在呼啸,海也在呼啸。
  船在忽海中,正有如巨人掌中的缨蚁一般,生命随时都可被摧毁,而船舱中的公孙红与
梅谦……
  他们方才还自觉是一切的主宰,还自觉不可一世,然而此刻他们已发觉自己是多么渺
小,多么微不足道。
  船家们在外面嘶声大呼道:“落帆……把稳了舵……”
  船舱中的公孙红、梅谦、万老夫人,各各紧抓着船舱中的按子,或是窗框,面上都已变
了颜色。
  海浪、卷了进来,山一般压下。
  三个人俱是一身湿透。
  梅谦紧抓着窗框,呼道:“公孙红,你该感谢这狂风,是它救了你。”
  公孙红嘶声道:“那也未必。”
  梅谦道:“末见得?……哼!方才我已随时都可取你们的性命,风一停止,你们赶紧下
船吧,否则,梅某……”
  万老夫人狂笑着道:“梅谦,你若真的厉害,你就叫风停吧!你能么?你能么?……哈
哈!你也不道和我们一样,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已。”
  梅谦似是怔了半晌,还是厉喝道:“梅某虽不能要风停,却可要你住嘴。”
  万老夫人笑道:“你……”突然外面嘶声大呼道/救…。
  命……“这”救命“之声发出时本在舱外,但到后来却已有数十丈高——这人显然已被
巨浪卷得飞了出去。接着二又是二声惨呼,消失……船舱中三个人骤然沉静下来,心头自已
变得异样沉重——沉重得使他们非但说不出话,甚至几乎透不过气。木桌、长凳、角落中的
木板、箱子,都已被这一个接一个的于仍目浪击得成碎片,一片片被海水卷了出去。公孙红
突然大呼道:“梅谦,子已松了。”
  一个浪头压下,掩没了一切。
  然后,是梅谦大呼道:“多谢。”
  突然,万老夫人身子也被抛了出去。
  就在这r球,一条链子卷伎丁她双足,硬生生将他拖了回来——这链子正是梅谦的“锁
镰刀”。
  梅谦呼道:“紧紧拉着链子,莫要松。”
  万老夫人嘶声道:“你……你为何要救我?”
  梅谦道:“风停后你若不下船,我仍要取你性命,但·。…但此刻,我还是要救你
的……这也是公孙红救我的原因。”
  万老夫人道:“你……你……多谢,多谢……”
  公孙红只觉眼睛湿湿的,也不知是海水?是泪水?
  这就是人,这就是人性。
  人与人之问的仇恨,已在这难以抗拒的暴力下消失,在共同的死亡威胁下,朋友、仇
敌,都变成一样的了。
  浪头一个接一个,不断的卷进来,压飞;来……
  三个人神智郝已渐渐丧失,所剩下的,只有人类求生的本能,他们此刻手里抓住的东
西,是死也不会放松的。
  在半晕迷中,公孙红突又大呼道:“梅谦,我要问你最后一句话。”
  梅谦道:“问吧!”
  公孙红道:“你和白衣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梅谦默然半晌,终于呼道:“白衣人……他……”
  也不知是风浪掩没了梅谦的呼声,还是公孙红神志已晕迷,总之,梅谦在说什么,公孙
红已完全听不见了。
 标题 
古龙《浣花洗剑录》
第五十一章 大难竟不死
  风浪平息时,夜已来临。
  梅谦最先恢复了神智,星光,斜斜照进来,照着他的脸,他揉了揉眼睛,立刻大呼道:
  “公孙红……公孙红……:
  虽有星光,但船舱中仍景象难辨。
  虽有风声,虽有浪声,但大地间都仍似如死般静寂。
  过了半晌,才有回应道:
  “我在这里。”
  梅谦道:
  “好……公孙红,你还未死。”
  他语声竞已有些颤抖,却不知为了什么?
  影绰绰只见一个人站了起来,又跃厂,又站起……终于踉跄走了过来,却又暖地跌倒。
  梅谦道:
  “公孙红。”
  公孙红道:
  “是我……万老夫人呢?”
  梅谦道:
  “在这……哎呀!”伸手一拉链子,链子空空的。
  公孙红失声道:
  “她……她莫非已……已……”
  梅谦道:
  “我叫她抓紧,谁知她……唉!”
  公孙红叹道:
  “可怜……不想她竟……”
  掘谦亦自叹道:
  “她虽非好人,但这么大年纪,终年漂泊在外,也可说得上是孤苦伶打,有些事,别人
也该原谅才是。”
  公孙红道:
  “她外表虽恶毒,其实心里也必定凄凉痛苦得很,是以行事便难免有些失常,这确是应
当原谅她的。”
  两人死里逃生,心都不由变得软得多了,想到人事之变幻,生死之无常,都不禁为之稀
嘘叹思。
  突听一人道:
  “多谢你们说我好话。”
  公孙红、梅澈惊喜脱口道:
  “是万老夫人?”
  万老夫人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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