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刀(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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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刀(旧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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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道:“英雄无双风流婿。”一个道:“却扇洞房燃花烛。”一个道:“碧箫声里双鸣凤。”一个道:“今朝有女颜如玉。”一个道:“千金一刻庆良宵。”一个道:“占断人间天上福。”
  喝到这里,那夫妻刀法的十二招已然使完,馀下尚有六十招,袁萧二人却未学过。袁冠南叫道:“从头再来!”一刀砍出,又是第一招“郎才女貌珠万斛”。二人初使那十二招时,搭配未熟,但卓天雄已是手忙脚乱,招架为难。这时从头再使,二人灵犀暗通,想起这路夫妻刀法每一招都有个风光旖旎的名字,不自禁的又惊又喜,鸳鸯双刀的配合,更加紧了,使到第九招“碧萧声里双鸣凤”时,双刀使如夙舞鸾翔,灵动翻飞,卓天雄那里招架得住?“啊”的一声,肩头中刀,鲜血迸流。他自知难敌,再打下去定要将这条老命送在尼庵之中,铁棒一封,纵身出墙而逃。
  袁萧二人脉脉相对,情愫暗生,一时不知说什么 好。忽听得林玉龙大声喝道:“妙极,妙极!郎才女貌珠万斛!”
  他其实是在称赞自己那套夫妻刀法,萧中慧却羞得满脸通红,一低头,奔出尼庵,远远的去了。
  袁冠南追出庵门,但见萧中慧的背影在一排柳树边一晃,随即消失。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相公!”袁冠南同过头来,只见自己的书童笑嘻嘻的站着,打开了的书篮中睡着一个婴儿,正是林任夫妇的儿子,篮中书籍上湿了一大片,那自是婴儿撒的尿了。 三月初十,这一天是晋阳大侠萧半天的五十寿诞。
  萧府中贺客盈门,群英济济。萧半天长衫马褂,在大厅上接待各处来贺的各路英雄,白道上的侠士、黑道上的豪客、前辈名宿、少年新进……还有许多和萧半天本不相识,却是慕名来致景仰之意的生客。
  在后堂,袁夫人、扬夫人、萧中慧也是各自喜气洋洋,穿戴一新。两位夫人在收拾外面不断送进来的各式各样寿礼。萧中慧正对着镜子簪花,突然之间,红晕满脸,口中低声念道:“清风引佩下瑶台,明月照妆成金屋。”
  袁夫人和扬夫人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想:“这小妮子自从抢了那把鸳鸯刀回家,一忽儿喜,一忽儿愁,满怀心事。她今年二十岁啦,定是在外边遇上了一个合她心意的少年郎君。”杨夫人见她簪花老不如意,忽然发觉她头上少了一件物事,问道:“慧儿,大妈给你的那枝金钗呢?”中慧格格一笑,道:“我给了人啦。”袁夫人和杨夫人又对望一眼,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妮子连定情之物也给了人家。”杨夫人道:“给了谁啦?”中慧笑道:“他……他么,今儿多半会来跟爹拜寿,那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杨夫人还待再问,只见佣妇张妈捧了一只锦缎盒子进来,说道:“这份寿礼常真奇怪,怎地送一枝金钗给老爷?”袁杨二夫人一齐走近,只见盒中所盛之物珠光璨烂,赫然是中慧的那枝金钗。杨夫人一转头,见女儿欢容满脸,笑得甚美,忙问:“送礼来的人呢?”张妈道:“正在厅上陪老爷说话呢。”
  袁杨二夫人心急要瞧瞧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居然能使女儿如此神魂颠倒,相互一颔首,一同走到大厅的屏风背后,只听得一人结结巴巴的道:“小人名叫盖一鸣,外号人称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独脚水上飞、双刺盖七省,今日特地来向萧老英雄拜寿。”二位夫人悄悄一张,见那人是个形容猥琐的瘦子,身旁还坐着三个古里古怪的人物。萧半天抚须笑道:“太岳四侠大驾光临,还赠老夫金钗厚礼,真是何以克当。”盖一鸣道:“好说,好说!”袁杨二夫人满心疑惑,难道女儿看中了的,竟是这个矮子?两位夫人见多识广,知道人不可以貌相,那人的外号说来甚是响亮,想来武艺必是好的。
  鼓乐声中,门外又进来三人,一起向萧半天行下礼去,一个俊朗书生朗声说道:“晚辈林玉龙,任飞燕、袁冠南,恭祝萧老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薄礼一件,请老前辈笑纳。”说着呈上一个长长的玻璃盖盒子,萧半天接过一看,不由得呆了,三个字脱口而出:“鸳鸯刀!”
  萧府的后花园中,林玉龙在教袁冠南刀法,任飞燕在教萧中慧刀法。耗了大半天功夫,林任二人已将馀下的六十路夫妻刀法,倾囊相授。
  冠南和中慧用心记忆,但要他们这时专心致志,实是大不容易,因为萧半天问明了得刀的经过之后,跟两位夫人一商量,当下将中慧许配给了冠南,言明今晚喜上加喜,就在寿诞之中,给两人订亲。两个人心花怒放,若不是知道这一路刀法威力无穷,也真的无心在这时候学武习艺。
  “刀光掩映孔雀屏,喜结丝萝在乔木……碧萧声里双凤鸣,今朝有女颜如玉……”
  林玉龙和任飞燕教完了,让他们这对未婚夫妇自行对刀练习。两夫妇居然收了这样一对徒弟,私心大是欣慰。
  太岳四侠一直在旁边瞧他们练刀,逍遥子和盖一鸣不断指指点点,说这一招有破绽,那一招有漏洞。林玉龙心头有气,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道:“盖兄,咱夫妇以一路刀法,送给袁兄夫妻作新婚贺礼,你们太岳四侠,送什么礼物啊?”太岳四侠一听此言,心头都是一凛,一时无话可对。要知说到送礼,实是他们犯忌之事。
  任飞燕有意开开他们的玩笑,说道:“那边污泥河中,盛产碧血金蟾,学武之士服得一些,可抵十年功力。盖兄号称八步赶蟾独脚水上飞,何不去捉几只来,送给新夫妇,岂不是一件重礼?”盖一鸣大喜,道:“当真?”林玉龙道:“咱们怎敢相欺?只可惜咱夫妇的轻功不行,又不通水性,不敢下水去捉。”盖一鸣道:“说到轻功水性,那是我盖一鸣的拿手好戏,大哥、二哥、四弟,咱们这就捉去。”任飞燕笑道:“哈哈,盖兄,这个你可又外行了。那碧血金蟾须得半夜子时,方从洞中出来吸取月光的精华。大白天那里捉得到?”盖一鸣道:“是,是。我本就知道,只不过一时忘了。若是白天能随便捉到,那还有什么希罕?”
  大厅上红烛高烧,中堂正中的锦轴上,贴着一个一丈见方的大“寿”字。
  这时客人拜寿已举,寿星公萧半天抚着长须,笑容满面的宣布了一个喜讯:他的独生爱女萧中慧,今晚与少年侠士袁冠南订亲,请列位高朋喝一杯寿酒之后,再喝一杯喜酒。
  众宾朋喝采声中,袁冠南跪倒在红毡毯上,拜见岳父岳母。萧半天笑嘻嘻的摸出了一柄沈香扇,作为见面礼,袁冠南谢着接过了。袁夫人也笑嘻嘻的摸出了一只玉斑指,袁冠南谢着伸手接过……
  突然之间,铮的一响,那玉斑指掉到了地下,袁冠南脸色大变,望着袁夫人的右手。原来袁夫人右手小指上,生着一个枝指。他抓起袁夫人的左手,只见小指上也有一个枝指。袁冠南颤声道:“岳……岳母大人,你……你可识得这东西么?”说着伸手到自己项颈之中,摸出一只串在一根细金链上的翡翠狮子。袁夫人抓住狮子,全身如中雷电,叫道:“你……你是狮官?”袁冠南道:“妈,正是孩儿,你想得我好苦!”两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寿堂上众人肃静无声,瞧着他母子相会这一幕,人人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喜欢。只听得袁夫人哭道:“狮官,狮官,这十八年来,你是在那里啊?我无时无刻,不是在牵记着你。”袁冠南道:“妈,我已走遍了天下十八省,到处在打听你的下落,我只怕,只怕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中慧听得袁冠南叫出“妈”,她身子一颤,险险跌倒,脑海中只响着一个声音:“原来他是我哥哥,原来他是我哥哥……他是我哥哥……”
  林玉龙悄声问妻子道:“怎么?袁相公是萧太太的儿子!我弄得糊涂啦。”任飞燕道:“袁相公不是说出来寻访母亲么?他还托了咱们帮他寻访,说他母亲每只手的小指头上都有一根枝指。这萧太太不也认了他么?”林玉龙搔头道:“怎么他姓袁,他爹爹又姓萧?”任飞燕道:“蠢人,袁相公说他三岁时就跟母亲失散,三岁的孩子,怎知道自己姓什么,胡乱安个姓,不就是了。”林玉龙道:“这么说来,萧姑娘是他的妹子了。兄妹俩怎能成亲?”任飞燕道:“既是兄妹,怎么还能成亲?你还不是废话?”林玉龙怒道:“呸!你说的才是废话。”
  他夫妻俩越争越大声,萧中慧再也忍耐不住,“啊”的一声,掩面奔出。
  萧中慧心中茫然一片,只觉眼前黑蒙蒙的,了无生趣。她奔出大门,发足狂走,突然间砰的一下,肩头与人一撞。她“啊哟!”一声叫,暗道:“不妙!我一身武功,只怕撞伤了人。”急忙伸手去扶,突然手腕一紧,左臂酸麻,竟是被人扣住了脉门。她一惊之下,抬起头来,右掌自然而然的击了出去。那人反腕擒拿,一带一扣,又抓住了她右腕脉门。这时萧中慧也已看清,眼前之人正是卓天雄。
  卓天雄哈哈大笑,叫道:“威信,先收一把!”周威信应声而上,解下了萧中慧腰间挂着的短刃鸯刀。卓天雄道:“萧半天名满江湖,今日五十寿辰,府中高手如云。威信,你有没有胆子去取那一把长刃鸳刀?”周威信道:“弟子有师叔撑腰,便是龙潭虎穴,也敢去一闯。”卓天雄“哼”的一声,道:“没出息,先得把师叔拉扯上!”他生平自负,罕逢敌手,但被袁冠南和萧中慧以“夫妻刀法”联手击败后,不禁心怯气馁,此时无意间与萧中慧相遇,暗想他男女两人双刀联手固然厉害,但我既已擒住一人,袁冠南这小子何惧他来?何况萧中慧落入自已手中,萧府上人手再多,也不怕萧半天不乖乖的将那柄长刃鸳刀交出。
  当下卓天雄押着萧中慧,知会了知县衙门,与周威信等一干镖师,径投萧半天府来。
  那“卓天雄”三字的名刺递将进去,萧半天瞿然一凛,叫道:“快请!”过不多时,只见卓天雄昂首阔步,走进厅来。萧半天抢上相迎,一瞥眼,见女儿双手反剪,一名大汉手执短刃鸯刀,抵在她的背心。
  萧半天是何等样人?江湖上大风大浪不知经历过多少,心中虽是惊疑不定,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脸含微笑,说道:“村夫贱辰,敢劳侍卫大人玉趾?”
  卓天雄在京师中久闻萧半天的大名,但见他躯体雄伟,满腮虬髯,果然极是威武,当下伸出右手,说道:“萧大侠千秋华诞,兄弟拜贺来迟,望乞恕罪。”萧半天笑道:“好说,好说。”伸手与他相握。两人一运劲,手臂一震,均感半身酸麻。这一下较量,两个儿竟是功力悉敌,谁也不输於谁,携手同进寿堂。
  两人之中却以卓天雄更加惊异,他以“震天三十掌”与“呼延十八鞭”称雄武林,那“震天三十掌”惟有“混元气”可与匹敌,适才萧半天所使的,正是“混元气”功夫。但“混元气”必须童子身方能修习,不论男女,成婚后即行消失,因其练时艰辛,散失却又极其容易,因此武林中向来少人练这功夫。眼见萧半天一妻一妾,女儿也已是及笄之年,怎么还能保有这童子功的“混元气”功夫,岂非武学中的一大奇事?
  袁冠南见萧中慧受制於人,自是情急关心,从人丛中悄悄绕到众镖师身后,待要伺机相救。但卓天雄眼力何等厉害,喝道:“姓袁的,你给我站住!”又向周威信道:“有谁动一动手,你就一刀在这女娃子身上戮个透明窟窿!”袁冠南深恐这些人真的伤了中慧,那里敢上前一步?
  卓天雄道:“萧大侠,咱们明人不说暗语。兄弟今日造访尊府,一来是跟萧大侠磕头拜寿,二来是想以一件无价之宝,跟萧大侠换一件有价之宝。”萧半天道:“小人愚鲁,不明卓大人言中之意。”
  卓天雄白眼一翻,笑道:“那无价之宝嘛,便是令爱千金,有价之宝却是那柄长刃的鸳刀。兄弟跟萧大侠无冤无仇,只求能在皇上御前交得了差,保全了这许多兄弟们的身家性命,还盼萧大侠高抬贵手,救一救兄弟。”说着一腿半跪,请了个安。他的话说得似乎低声下气,但神色之间却极是倨傲。
  萧半天伸手在椅背上一按,喀喇一响,椅背登时碎裂,笑道:“卓大人望重武林,今日却如何这等糊涂?鸳鸯刀的确不在小人手中,这位姑娘更不是小人的女儿。难道练童子功混元气的人,还能生儿育女么?”说着衣袖一拂,一股疾风激射而出。卓天雄侧身避开,心道:“半点不假,这果然是童子功混元气。”
  萧中慧初时听说袁冠南是自己同胞兄长,已是心如刀绞,这时见父亲为了相救自已,更咬定了不肯认是父女,忍不住叫道:“爹爹!”
  便在此时,只听得外面齐声呐喊:“莫走了反贼萧义!”人喧马嘶,不知有多少军马。萧府的几名仆人气急败坏的奔了进来,说道:“老爷………不好了!无数官兵………官兵围住了府门。”
  卓天雄听得“莫走了反贼萧义”这句话,心念一动,立时省悟,喝道:“好啊!什么萧半天,原来你便是皇上追捕了十六年的反贼萧义。”只见大门口人影晃动,抢进来四名清宫侍卫,当先一人叫道:“卓大哥,这便是反贼萧义,还不动手么?”
  萧半天哈哈大笑,说道:“乔装改扮一十六年,今日还我萧义的本来面目。”伸手在脸上一抹,众人一看,无不惊得呆了。大厅上本已乱成一团,但顷刻之间,人人望着萧半天的脸,竟是鸦雀无声。
  原来瞬息之间,萧半天竟尔变了一副容貌,本来浓髯满腮,但手掌只这么一抹,下巴登时光秃秃的,一根胡须也没有了,便是连根拔去,也没这等光法。
  这时袁冠南的书童提着两只书篮,从内堂奔将出来,说道:“公子爷,快走!”袁冠南心念一动,从书篮中抓起一本书来,向外一扬,只见金光闪闪,飘出了数十张薄薄的金叶子。众镖师和官兵但见黄金耀眼,如何能不动心?何况那金叶子直飘到身前,各人伸手便抓。袁冠南扬动破书,不住手的向周威信打去,大厅上便如穿花蝴蝶一般,满空飞舞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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