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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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劫-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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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宇心念电转间,但见那两匹人马,没有一个留意到他,当下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厉斜这刻纯采守势,在这六七个回合中,他已把敌方之人,逐个掂量过,心知只要杀死祖横和桑湛,就等如击败了九黎派。
  起先他看了九黎派的阵势,自信以自己的凶毒刀法,可以比沈宇占便宜。也就是说,在有机可乘之时,沈宇只能击伤敌人,但他刀势过处,却可以杀死敌人。故此他坚持由自己上阵。
  现在逐一掂量敌人的实力之后,他的信心更增强了。但下手之法,一时却还未拟妥。
  他们这一场生死之斗,情况很是奇怪。双方都没有很激烈的动作。同时除了刀刃偶尔相碰,发出声音之外,大体上十分寂静。
  厉斜的气势越来越强,但见九黎派的阵势,也是越来越复杂奇奥。虽然事实上他们极少移动位置。
  天气虽然晴朗,太阳一直晒照在这些人的身上。可是强劲的山风不断吹拂,使人一点儿也不觉得澳热。
  厉斜屹立如山,手中宝刀时时泛射出千百点儿精芒,看来就像是不能击败的巨人一般。
  但九黎派的联手阵势,亦使人泛起了坚强如钢铁,以及固若金汤之感。
  祖横钢矛劲挑,口中大喝一声,作第九度的攻击。
  厉斜直到这时,才发现有机可乘,当下也厉叱一声,宝刀电扫,从矛影中直袭敌人。
  当祖横的钢矛从厉斜助下贴衣戮过之时,厉斜的宝刀,已抹到了他的咽喉。此刀锋快无匹,就算是金铁之物,亦能砍开,何况是血肉之躯?正当祖横生死一发之际,右后方一柄光华闪耀的长剑刷地挑扫,恰好挡住了厉斜的刀势,保存了祖横的生命。
  但还不止此,左方也有一剑疾出,刺向厉斜持刀的左腕。
  在这一刹那间,厉斜心中闪过一阵恍惚的感觉。生向是正在对付一个形体变化多端而又没有要害的怪物。
  这个感觉使他十分震骇,他明明知道自己只要再向前欺迫一尺,就可以砍死祖横。但却有个难题随之而至,一是敌阵并不会因而瓦解。二是吊在危崖外面的艾琳,势必跌坠而粉身碎骨。
  因此如果把艾琳的生死,算作厉斜的一部分,则他虽是杀死了一名敌人,自己亦负了重伤。
  另外在敌阵来说,祖横之死,亦仅仅是全阵受伤而已,并非瓦解。
  厉斜无可奈何地撤回刀势,因而双方的危局,都立时消失。
  桑湛道:“厉大侠果然高妙绝世,在下等佩服之至。”
  厉斜冷冷道:“假如不是艾姑娘的掣肘,你等焉能安然无事。”
  桑湛道:“若是没有艾姑娘这等形势,敝派的阵法,亦有所改变,只不知厉大侠信是不信片厉斜忖道:“此人实力最强,却不站在最前端应战,偏又是由他发言及指挥全阵,倒像是此阵的心脏一般了。”
  他一面观察,一面说道:“纵是如此,厉某仍然自信终得获胜。”
  桑湛道:“这话恕在下不能苟同了。”
  厉斜道:“你信不信是一回事,事实却不因而改变,咱们走着瞧吧!”
  忽见敌阵底线的两角,疾抄上来,分从左右向当中钳击。这两人一是老八宣大红,另一人是假瞽者老二戴子平。
  宣大红使的是锋快长刀,截子平使的则是一根细长杆子。看上去黄澄澄的,不知是何质料。
  当中正对厉斜的老五祖横,反而拒矛不动。
  厉斜仍感到祖横的压力,最是强大,但他自信还能承受更大的压力,是以暂时不理中锋之敌,挥刀疾划,宛如龙飞凤舞地写出一个学巢草字。
  这时他已使出七杀魔刀中的一招杀手,左右两方攻来之敌,都同时感到敌刀千变万化,找不出来踪去迹,竟不知他将在哪一点攻出。”宣戴两人无法拆解,急急退时,但见厉斜宝刀电飞出击,刹时劈翻了宣大红,尸横就地。
  他的刀法如此奇诡,落势如此凶毒,连桑湛也不禁骇然变色,别的人更不要说了。
  袁四姐首先尖叫一声,挥剑出台。同时左手杨处,发出一点儿乌光,激射厉斜面门。
  厉斜宝刀电劈,呛一声把迎面射到那一点乌光,劈落地上,却是一支闪着乌黑光芒的钢制短箭。这时不但袁四姐的长剑攻到,而祖横的钢矛,亦猛急溯向胁下要害。这两件兵刃,威力强绝。
  当此之时,不但是九黎派之人,连厉斜自己,亦泛起了无力解救危局之感。在厉斜出道大小百余战中,今日还是他第一次碰上了这等险极的局面。
  他仿佛感到一股思想与感觉混合的急流,在心中一闪而过。这亦是一种奇怪无比的经验,一连串的思想与众多的感觉,居然能混合在一起,而且在流经他心中之时,每~个思想或感觉,都很鲜明清晰。这当然亦是一种超越常人的能力,若是没有天赋、训练以及过人信心的话,根本不会发生这等经验。
  厉斜这时只要耸身拔起,就可逃过杀身之劫,但他这样做的话,艾琳的后果,不问可知。换言之,他决计不能逃避,只能挺身应战。但见他宝刀一划,流露出一种强烈的高远深连的味道。不但是刀式如此,连代他的表情,眼光和身体,亦是形成这种高远深进味道的一部分。
  说时迟,那时快,老五祖横的钢矛,袁四姐继男的长剑,都好像碰到无形的墙壁一般,连人带兵刀一齐震退。
  桑湛面色大变,左手起处,一点儿乌光激射而出,电袭厉斜。
  这一点儿乌光,正是衡山九黎派重宝之一。这一支短短的乌黑钢箭,份量持沉,其中含有钢母,是以速度与威力,都有意想不到之处。这便是刚才何以厉斜不顾一切,先以全力劈落此箭的道理了。
  但以桑湛的身手功力,发出的这一箭,射到厉斜刀圈边缘时,突然跌坠地上。
  桑湛口中发出号令,整座阵势眨眼间已退开文许。在原来的位置上只剩下业已身亡的宣大红。
  厉斜仰天长啸一声,只震得众人耳鼓直响。
  啸声一歇,桑湛便高声说道:“厉大侠,敝派已甘愿认输,并且履行早先谈过的条件。”
  危崖上寂然无声,敢情连厉斜如此骄傲之人,也感到这个收获,实在太大了,过了一阵,沈宇的声音首先打破了静寂。
  “桑兄,你可知道这一句话,将会惹来多少麻烦么?”
  桑湛道:“我知道,但敝派非服输不可。”
  沈宇道:“你未免把刚才神来的一刀,看得太重了。”
  桑湛道:“数十年之前,敝派的九大高手,找上魔刀字文前辈,施展出九子连环阵,还有九支追魂箭为辅,对峙了一昼夜之久。在这一昼夜间,双方都未发一招。但到最后,双方气势已经蓄满,不得不发之时,宇文前辈只用了一刀,就破了敝派的九子连环大阵。”
  沈宇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字文前辈的那一刀,与厉兄刚才的一刀,竟是一样了?”
  “不错。”桑湛点点头道:“数十年前的战役中,敝派只有三人生还,并且都负了伤。
  据这三位本门前辈讲,宇文前辈的那一刀中,已概括了生死之奥理,使人窥见生本是从死中来,而生之中,也含有死的本质。因是之故,他们九个人有生有死。”
  这一番话,只听得沈宇也为之目眩神摇。
  桑湛又道:“厉大侠这一刀,已具足生死之妙,若非寸步难移,我等焉有命在?是以纵然顽抗,亦是有所未能。”
  厉斜听了这话,心中的受用,真是难以形容。
  沈宇望望自己脚不踏着的一条绳子,忖道:“这样说来厉斜的魔刀已经得窥至道,我今生今世,休想赢得他了…··”
  念头还未转完,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面也为之摇颤。
  但见厉斜所站之处,尘土飞扬,危崖已炸崩了一大片。厉斜的人也失去影踪,大概是随着炸崩的土石,一同坠向崖下。
  九黎派的几个人,亦在爆炸发生之时,飞奔逃遁。是以只一眨眼间,这片崖上只剩下沈宇一个人。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厉斜所站的地方,想道:“敢情九黎派之人甘言蜜语,为的只是等候爆炸发生。他们怕我放手拼命,是以赶紧逃掉,但殊不知……”
  他低头望望脚下的绳索,心中略感宽慰,迅即弯腰拿起了绳索。
  不一会儿工夫,他已吊起了一个人,竟是艾琳。但见她满目惊骇之色,身上全是尘土,衣服已挂破了多处。
  原来当厉斜与九黎派之人斗得正激烈之时,沈宇一点儿也不浪费时间,趁机使用自己的飞抓,抓住艾琳。
  但他可不敢把她吊上来,以免激使那些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他暗暗把飞抓的另一头,踏在脚底。万一厉斜不敌,脚步浮动,艾琳亦不至于掉落崖下而死。
  刚才那一下强裂爆炸,敢值是九黎派预先布置好的炸药。这就无怪他们千方百计的利用艾琳安危,诱使厉斜站在爆炸威力圈中作战了。
  沈宇把艾琳抱起来,道:“别害怕,九黎派之人走啦!”
  艾琳眼中仍然射出奇异的光芒,瞧着沈宇。
  沈宇明白她的意思,转眼一望,叹一口气,道:“厉斜也不见踪影,可能随着那片崩岩,坠于崖下。若是如此,自难幸免一死了。”但见艾琳眼中涌出泪珠,沈宇虽然认为她的悲悼。并无不妥,可是心中仍感到很不是味道。
  他把艾琳身上绳索解下,但见她身上虽然破损了不少地方,且喜并无大碍。当下沉吟道:“你既是被他们点住穴道,行动不得,这倒是很伤脑筋之事。”
  却见艾琳摇摇头,慢慢地挺腰站住。
  沈宇讶道:“你还能行动么?”
  艾琳缓缓点头,没有出声回答。
  沈手道:“你不能说话,是也不是?”
  艾琳又点点头。
  沈宇问道:“你虽有行动之能,但已失去气力,等如武功已失一般,对不对”
  艾琳又点头,接着叹一口气。
  沈字道:“若是如此,咱们须得赶紧离开此地,免得九黎派之人转回来,咱们便绝难逃过杀身之祸了。”
  他迅快走到烟尘兀自弥漫的缺口,向下望去,但见二三百尺的底下,被崩落的岩石泥土,堆起一座小丘。
  沈宇瞧了一阵,连厉斜的尸身也看不见。
  他回头望去,但见艾琳发征地望向天空。可是那对眼睛中,却有着出奇的空虚和迷惘。
  这个青年人也不禁怔住了,面上泛起苦笑,酸涩地想道:“唉,想不到艾琳对厉斜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看来她心底的创伤,绝不是一年半载可以痊愈的。”
  九黎派那些狡毒的人的阴影,仍然笼在他心头,使他不敢多事逗留,亦不敢去找寻厉斜的尸体。
  他走到艾琳身边,抑制和隐藏起自己的情绪,柔声道:“阿琳,我没看见厉斜,假如他被炸重伤,而又深深埋在岩石泥土之下,只怕没有生还之望。”
  艾琳叹一口气,没有其他表示。
  沈宇又道:“如果他已葬身岩土之下,咱们亦无须多费手脚了。
  咱们走吧,免得九黎派那些人回转来。”
  艾琳没有移步,但见沈宇伸手拥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同行去。
  沈宇一面走,一面盘算不知应该把艾琳送到何处?特别是她受了穴道禁制,也须得设法早早破解才行,但当前最可虑的,还是九黎派的那一群诡毒的凶手们。
  艾琳在沈宇扶持之下,沿着山径下去。
  沈宇突然一惊,因为他已听到一阵可疑声响,连忙把艾琳抱起,放在一堆树丛后面。
  眨眼间一件物事在山径另一头出现,定睛看时,原来是艾琳的坐骑乌烟豹。沈宇透一口气,转身去把艾琳抱出来。
  乌烟豹欢然驰来,沈宇抱着艾琳,纵身上马。随即驱马下山。
  这刻他虽是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心思想到这一方面。一心一意只望远离九黎派的阴影。
  如果没有艾琳的绊碍,沈宇自是不怕那些人,甚至还要找他们算帐。现在为了艾琳的安全打算,自是走得越远越好。等安顿过艾琳,再找九黎派之人算帐。
  跨下的乌烟豹虽是驰下山坡,仍然又稳又快,不一会儿,已落到平地。
  沈宇纵目四望,不见有九黎派之人的踪影,当下又放心又狐疑,忖道:“那些的毒成性之人,何以真个急飘远遁?照道理说,他们应当回转来全力对付我才对。若是能够杀死我和艾琳,则今日之事,永远将淹没无闻,世上无人得知我们三个人如何失踪的。”
  由于对方有杀人灭口的莫大理由,是以沈宇虽然和艾琳安然回到城内那一家饭馆中,心下仍然十分警惕。
  饭馆内之人,见他们两人回来,而艾琳的情形如此狼狈,都很奇怪,却也不敢多口询问。
  沈宇收拾一下,连厉斜的东西,也一并带走。这回他骑乘那匹朱龙,而艾琳则独自乘坐乌烟豹,迅即离开了这一座长江边的山城。
  他们仗着绝佳的脚力,一路向东行。道路虽是相当险阻,却毫不因难地跨越。晚上,他们或是露宿,或是投店,行踪尽量隐秘,力求避免九黎派的追踪。
  艾琳除了不能开口说话,以及动作迟缓无力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异状。而在这开头的数天内,他们简直没有交换什么意见。这是因为沈宇认为危机尚在,是以小心应付,实在没有闲工夫跟她说话。
  直到抵达洞庭湖边,沈宇再三查看过,相信已没有任何危险,这才放心,当晚,他们投宿在岳阳城的一家客店内。
  两人吃完晚饭,先后沐浴更衣,之后,沈宇走入艾琳的房间,在灯光之下,但见艾琳己洗去憔悴风尘之色,居然容光焕发,秀色可餐,不觉征了一下,忖道:“我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瞧地,想不到她经过这一场变故,反而生出另一种动人气质。”
  艾琳在他注视之下,渐渐浮起黯然的神情。
  沈宇不觉自个儿苦笑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来,道:“你又想起厉斜了,是也不是?”
  艾琳拿起准备好的毛笔,却没在纸上写字,只点点头。
  沈宇又道:“你想念他也好,心中悲痛也好,我都不反对。但你也用不着摆出一到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找而死的姿态呀!”
  艾琳迟疑~下,挥笔写道:“请你原谅,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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