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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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精选-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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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褒称,今希文与孔道辅皆自谏诤擢用。足下幸生此时,遇纳谏之圣主如此, 
犹不敢一言,何也?前日又闻御史台榜朝堂,戒百官不得越职言事,是可言 
者惟谏臣尔。若足下又遂不言,是天下无得言者也。足下在其位而不言,便 
当去之,无妨他人之堪其任者也。昨日安道贬官、师鲁待罪,足下犹能以面 
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称谏官,是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尔!所可惜者, 
圣朝有事,谏官不言,而使他人言之。书在史册,他日为朝廷羞者,足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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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之法,责贤者备。今某区区犹望足下之能一言者,不忍便绝足 
下而不以贤者责也。若犹以谓希文不贤而当逐,则予今所言如此,乃是朋邪 
之人尔。愿足下直携此书于朝,使正予罪而诛之,使天下皆释然知希文之当 
逐,亦谏臣之一效也。 
     前日足下在安道家召予往论希文之事,时坐有他客,不能尽所怀,故辄 
布区区,伏惟幸察,不宣。修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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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尹师鲁书 

     某顿首,师鲁十二兄书记。前在京师相别时,约使人如河上。既受命, 
便遣白头奴出城,而还言不见舟矣。其夕,及得师鲁手简,乃知留船以待, 
怪不如约。方悟此奴懒去而见绐。 
     临行,台吏催苛百端,不比催师鲁人长者有礼,使人惶迫不知所为。是 
以又不留下书在京师,但深托君贶因书道修意以西。始谋陆赴夷夷陵,以大 
暑,又无马,乃作此行。沿汴绝淮,泛大江凡五千里,用一百一十程才至荆 
南。在路无附书处,不知君贶曾作书道修意否? 
     及来此问荆人,云去郢止两程,方喜得作书以奉问。又见家兄言:有人 
见师鲁过襄州,计今在郢久矣。师鲁欢戚不问可知,所渴欲问者,别后安否? 
及家人处之如何,莫苦相尤否?六郎旧疾平否? 
     修行虽久,然江湖皆昔所游,往往有亲旧留连,又不遇恶风水。老母用 
术者言,果以此行为幸。又闻夷陵有米、面、鱼,如京洛;又有梨栗、桔柚、 
大笋、茶壃,皆可饮食,益相喜贺。昨日因参转运,作庭趋,始觉身是县令 
矣。其余皆如昔时。 
     师鲁简中言,疑修有自疑之意者,非他,盖惧责人太深以取直尔。今又 
思之自决,不复疑也。然师鲁又云暗于朋友,此似未知修心。当与高书时, 
盖已知其非君子,发于极愤而切责之,非以朋友待之也。其所为何足惊骇, 
路中来颇有人以罪出不测见吊者,此皆不知修心也。师鲁又云非忘亲,此又 
非也。得罪虽死,不为忘亲,此事须相见可尽其说也。 
     五六十年来,天生此辈,沉默畏慎,布在世间,相师成风。忽见吾辈作 
此事,下至灶门老婢,亦相惊怪,交口议之。不知此事古人日日有也,但问 
所言当否而已。可嗟世人不见如往时事久矣!往时砧斧鼎■,皆是烹斩人之 
物,然士有死不失义,则趋而就之,与几席枕藉之无异。有义君子在傍,见 
有就死,知其当然,亦不甚叹赏也。史册所以书之者,盖特欲警后世愚懦者, 
使知事有当然而不得避尔,非以为奇事而诧人也。幸今世用刑至仁慈,无此 
物,使有而一人就之,不知作何等怪骇也。然吾辈亦自当绝口不可及前事也。 
居闲僻处,日知进道而已。此事不须言,然师鲁以修有自疑之言,要知修处 
之如何,故略道也。 
     安道与予在楚州,谈祸福事甚详,安道亦以为然。俟到夷陵写去,然后 
得知修所以处之之心也。又常与安道言,每见前世有名人,当论事时,感激 
不避诛死,真若知义者,及到贬所,则戚戚怨嗟,有不堪之穷愁形于文字, 
其心欢戚无异庸人,虽韩文公不免此累。用此戒安道,慎勿作戚戚之文。师 
鲁察修此语,则处之之心,又可知矣。近世人因言事亦有被贬者,然或傲逸 
狂醉,自言我为大不为小。故师鲁相别有言:益慎职,无饮酒。此事修今亦 
遵此语。咽喉自出京愈矣,至今不曾饮酒。到县后勤官,以惩洛中时懒慢矣。 
     夷陵有一路,只数日可至郢,白头奴足以往来。秋寒矣,千万保重,不 
宣。修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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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祖择之书 

     修启。秀才人至,蒙示书一通,并诗赋杂文两策,谕之曰:“一览以为 
如何?”某既陋,不足以辱好学者之问,又其少贱而长穷,其素所为未有足 
称以取信于人;亦尝有人问者,以不足问之愚,而未尝答人之问。足下卒然 
及之,是以愧惧不知所言。虽然,不远数百里走使者以及门,意厚礼勤,何 
敢不报。 
     某闻古之学者必严其师,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笃敬,笃敬然后能自 
守,能自守然后果于用,果于用然后不畏而不迁。三代之衰,学校废。至两 
汉,师道尚存,故其学者各守其经以自用。是以汉之政理文章与其当时之事, 
后世莫及者,其所从来深矣。后世师法渐坏,而今世无师,则学者不尊严, 
故自轻其道。轻之则不能至,不至则不能笃信,信不笃则不知所守,守不固 
则有所畏而物可移。是故学者惟俯仰徇时,以希禄利为急,至于忘本趋末, 
流而不返。夫以不信不固之心,守不至之学,虽欲果于自用,而莫知其所以 
用之之道,又况有禄利之诱、刑祸之惧以迁之哉。此足下所谓志古知道之士 
世所鲜,而未有合者,由此也。 
     足下所为文,用意甚高,卓然有不顾世俗之心,直欲自到于古人。今世 
之人用心如足下者有几?是则乡曲之中能为足下之师者谓谁,交游之间能发 
足下之议论者谓谁?学不师则守不一,议论不博则无所发明而究其深。足下 
之言高趣远,甚善,然所守未一而议论未精,此其病也。窃惟足下之交游能 
为足下称才誉美者不少,今皆舍之,远而见及,乃知足下是欲求其不至。此 
古君子之用心也,是以言之不敢隐。 
     夫世无师矣,学者当师经,师经必先求其意,意得则心定,心定则道纯, 
道纯则充于中者实,中充实则发为文者辉光,施于世者果致。三代、两汉之 
学,不过此也。足下患世未有合者,而不弃其愚,将某以为合,故敢道此。 
未知足下之意合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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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乐秀才第一书 

     某白,秀才乐君足下:昨者舟行往来,皆辱见过。又蒙以所业一册,先 
之启事,宛然如后进之见先达之仪。某年始三十矣,其不从乡进士之后者, 
于今才七年。而官仅得一县令,又为有罪之人,其德、爵、齿三者皆不足以 
称足下之所待,此其所以为惭。自冬涉春,阴泄不止,夷陵水土之气比顿作 
疾,又苦多事,是以阙。 
     然闻古人之于学也,讲之深而信之笃,其充于中者足,而后发乎外者大 
以光。譬夫金玉之有英华,非由磨饰染濯之所为,而由其质性坚实,而光辉 
之发自然也。 《易》之《大畜》、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谓夫畜于 
其内者实,而后发为光辉者日益新而不竭也。故其文曰:“君子多识前言往 
行,以畜其德。”此之谓也。 
     古人之学者非一家,其为道虽同,言语文章未尝相似。孔子之系《易》, 
周公之作《书》,奚斯之作《颂》,其辞皆不同,而各自以为经。子游、子 
夏、子张与颜回同一师,其为人皆不同,各由其性而就于道耳。今之学者或 
不然,不务深讲而笃信之徒,巧其词以为华,张其言以为大。夫强为则用力 
艰,用力艰则有限,有限则易竭。又其为辞不规模于前人,则必屈曲变态以 
随时俗之所好,鲜克自立。此其充于中者不足,而莫自知其所守也。 
     窃读足下之所为高健,志甚壮而力有余。譬夫良骏之马,有其质矣,使 
驾大辂而王良驭之,节以和銮而行大道,不难也。夫欲充其中,由讲之深, 
至其深,然后知自守。能如是矣,言出其口而皆文。 
     修见恶于时,弃身此邑,不敢自齿于人,人所共弃。而足下过礼之,以 
贤明巧正见待,虽不敢当,是以尽所怀为报,以塞其惭。某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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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黄校书论文章书 

     修顿首启:蒙问及丘舍人所示杂文十篇,窃尝览之,惊叹不已。其毁誉 
等数短篇,尤为笃论。然观其用意在于策论。此古人之所难工,是以不能无 
小阙。其救弊之说甚详,而革弊未之能至。见其弊而识其所以革之者,才识 
兼通,然后其文博辩而深切。中于时病而不为空言,盖见其弊,必见其所以 
弊之因。若贾生论秦之失而推古养太子之礼,此可谓知其本矣。然近世应科 
目文辞,求若此者盖寡。必欲其极致,则宜少加意,然后焕乎其不可御矣。 
文章系乎治乱之说,未易谈,况乎愚昧。恶能当此。愧畏愧畏。修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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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包拯除三司使上书 

     臣闻治天下者,在知用人之先后而已。用人之法各有所宜,军旅之士先 
材能,朝廷之士先名节。军旅主成功,惟恐其不趋赏而争利,其先材能而后 
名节者,亦势使之然也。朝廷主教化,风俗之薄厚,治道之污隆,在乎用人, 
而教化之于下也,不能家至而谆淳谕之,故常务尊名节之士,以风动天下而 
耸励其偷薄。夫所谓名节之士者,知廉耻、修礼让,不利于苟得、不牵于苟 
随,而惟义之所处。白刃之威,有所不避;折枝之易,有所不为,而惟义之 
所守。其立于朝廷,进退举止,皆可以为天下法也。其人至难得也,至可重 
也,故其为士者,常贵名节以自重。其身而君人者,亦常全名节以养成善士。 
     伏见陛下近除前御史中丞包拯为三司使,命下之日,中外喧然,以谓朝 
廷贪拯之材而不为拯惜名节。然犹冀拯能执节守义,坚让以避嫌疑,而为朝 
廷惜事体。数日之间,遽闻拯已受命,是可惜也,亦可嗟也!拯性好刚,天 
姿峭直,然素少学问,朝廷事体,或有不思,至如逐其人而代其位。虽初无 
是心,然见得不能思义,此皆不足怪。若乃嫌疑之迹,常人皆知可避,而拯 
岂独不思哉!昨闻拯在台日,常自至中书,诟责宰相,指陈前三司使张方平 
过失,怒宰相不早罢之,既而台中寮属,相继论列,方平由此罢去,而以宋 
祁代之。又闻拯亦曾弹奏宋祁过失,自其命出,台中寮属,又交章力言,而 
祁亦因此而罢,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谓蹊田夺牛,岂得无过,而整冠纳履, 
当避可疑者也。如拯材能资望,虽别加进用,人岂为嫌!其不可为者,惟三 
司使尔。非惟自涉嫌疑,其于朝廷,所损不细。 
     臣请原其本末而言之,国家自数十年来,士君子务以恭谨静慎为贤,及 
其弊也,循默苟且,颓惰宽弛,习成风俗,不以为非。至于百职不修,纪纲 
废坏,时方无事,固未觉其害也。一旦黠虏犯边,兵出无功,而财用空虚, 
公私困弊,盗贼并起,天下骚然,陛下奋然感悟,思革其弊,进用三数大臣, 
锐意于更张矣。于此之时,始增置谏官之员,以宠用言事之臣。俾之举职, 
由是修纪纲而绳废坏,遂欲分别贤不有,进退材不材,而久弊之俗,骤见而 
骇。因共指言事者而非之。或以谓好讦阴私,或以为公相倾陷,或谓沽激名 
誉,或谓自图进取,群言百端,几惑上听,上赖陛下,至圣至明,察见诸臣 
本以忘身徇国,非为己利,谗间不入,遂荷保全,而中外之人,久而亦渐为 
信,自是以来,二十年间,台谏之选,屡得谠言之士,中间斥去奸邪,屏绝 
权幸,拾遗救失,不可胜数,是则纳谏之善,从古所难。自陛下临御以来, 
实为盛德,于朝廷补助之效,不为无功。今中外习安,上下已信纤邪之人, 
凡所举动,每畏言事之臣,时政无巨细,亦惟言事官是听。原其自始,开发 
言路,至于今日之成效,岂易致哉!可不惜哉!夫言人之过,似于激讦,逐 
人之位,似人倾陷。而言事之臣得以自明者,惟无所利于其间尔。而天下之 
人所以为信者,亦以其无所利焉。今拯并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将来奸佞者, 
得以为说,而惑乱主听。今后言事者,不为人信,而无以自明,是则圣明用 
谏之功。一旦由拯而坏,夫有所不取之谓廉,有所不为之谓耻。近臣举动, 
人所议法,使拯于此时有所不取而不为,可以风天下以廉耻之节,而拯取其 
所不宜取,为其所不宜为,岂惟自薄其身,亦所以开诱他时言事之臣,倾人 
以觊得,相习而成风,此之为患,岂谓小哉!然拯所恃者,惟以本无心耳。 
夫心者,藏于中而人所不见迹者,示于外而天下所瞻。今拯欲自信其不见之 
心,而外掩天下之迹,是犹手探其物,口云不欲,虽欲自信,人谁信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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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所谓嫌疑之不可不避也。况如拯者,少有孝行,闻于乡里;晚有直节,著 
在朝廷。但其学问不深,思虑不熟,而处之乖当,其人亦可惜也! 
     伏望陛下别选材臣为三司使,而处拯他职,置之京师,使拯得避嫌疑之 
迹,以解天下之惑,而全拯之名节,不胜幸甚。臣叨尘侍从,职号论思,昔 
尝亲见朝廷致谏之初甚难,今又复见陛下用谏之效已著,实不欲因拯而坏之 
者,为朝廷惜也!臣言狂计愚,伏俟诛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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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杜衍、范仲淹等罢政事状 

     臣闻:“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为谏。”故臣不避群邪切齿之祸, 
敢干一人难犯之颜,惟赖圣明,幸加省察。 
     臣伏见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 
继罢黜,天下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贤,而不闻其可罢之罪。臣虽供职在外, 
事不尽知,然臣窃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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