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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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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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恬甚是奇异,讶然道:“这方寸昆仑,究竟有何等奇妙,却让你们如此犯险、苦心筹谋?”   
石剑大圣摇头道:“方寸祁连与袖中乾坤无二,看似一个水银瓷盘,其中却自成天地世界,有巍巍三千大山。山中隐匿之地,还有一件极好的宝贝,听闻若能依法修炼,不过百年春秋,便可印证得正果、飞羽成仙。想我兄弟常年为妖,早已不堪其烦,就有意寻将此宝,破译其中的玄妙法门,尽悉玄黄修真之道。”   
竹剑大圣嗫嚅道:“偏偏白骨老爷对这方寸祁连日夜看守、严密无漏,我们急切间不能下手,是以焦躁之下,恶向胆生,便欲借刀杀人,除去老爷之后,共享大宝至珍。”愈说愈低,到最后一个字时,几乎不能分辨。   
木剑大圣叹道:“那时说来也巧,我们在案底地洞闲聊之时,听得外面来了两个道童,细细打量之下,原来一个是贬谪的神仙,一个是流放的小鬼。他们说了许多,其中谈及将来会有剑侠飞空来此,好歹要寻思一个法子,强卖药材云云。我想既然号称剑侠,本领自然高强,说不得便能克制白骨老爷,于是三兄弟商议之下,便杜撰一篇地方史志的野传,设下计谋的开局。”   
祁恬笑道:“是了,必定是听说青衣每每到得一地,便有翻阅该地的记载笔册的习惯,这清风、红孩儿口舌滑溜,委实害人不浅。”木剑大圣低头不语。   
胡媚娘叹道:“你们觊觎这宝中宝的念头,正如司马昭灭魏立晋之心,早也被我与白骨将军探知。它迟迟不肯传授,其实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周密考虑,出于好心善意,只是不曾言说细致罢了,不想阴错阳差,却因此惹得泼头生出许多的异心毒念。要问其中的究竟,情形如何么?呵呵!还是它自己诉说解释得为妙。”   
长袖一摆,衽口端端落于骷髅妖怪的鼻孔之上,奇痒难耐之下,一个喷嚏打将出来,赫然晴天霹雳一般,把面上的绣花缎子堪堪振荡滑落了下来,那半寐不醒的磕睡却是再也打不成了。   
青衣踱回祁恬身畔,悄声道:“这方寸祁连我也曾听说过,不过其中尚有什么宝贝,却是闻所未闻。”   
白骨将军耳目极其敏锐,便是一粒微尘飞舞也能觑得,一根细针落地也能听得,不觉揉揉鼻子,眼中精茫四射,笑道:“好娃娃,你且说说看方寸祁连究竟有何来历?”   
青衣微微一怔,也不客气规避,缓缓道:“方才石剑大圣说道,水银瓷盘之中裹有天地,另有盘古疏忽之处,此话其实差矣!”环剑三圣早已见识得他的一番渊博学识,不敢丝毫小觑轻蔑,听闻此次论断,不禁面有惊愕之色,尽皆讶然道:“愿闻其详。”   
青衣不敢托大,又身在太学孔子地庙,拢袖相鞠,四方行礼,清声道:“祁连山中有得一处阴阳交泰之所,自开天辟地以来,便为造化结界笼罩,除却极少的仙佛大德能够以无上法力破牢入内,其余正神纯阳、游荡真人、妖魔鬼怪、魍魉阴魂,皆不得解束天锁,窥探里内的究竟。至于红尘之中的凡人众生,孱弱体虚,无道空法,那更是被拒之于千里迢迢之外,尚不知山川湖海之间,却有得这等玄地洞府之所存了。”   
众白发老头儿相觑怔然,纷纷颔首道:“乾坤之间,结界无数,也不知遮掩了世间的多少秘密?”却看青衣笑道:“秘密隐蔽,不能轻易为人知晓,是以才叫做‘秘密’;秘密可知,也唯有被人破解戳穿,所以能称为‘秘密’。天下玄妙之事,无论如何要隐晦覆盖,还是可见一丝罅隙,寻觅得一条天生铸将的通道,以供坚持不懈、毅力顽强之人寻幽探秘之用。便说这瓷盘宝物,水火不侵、捶砸不破,里面却未曾容纳得所谓的三千祁连大山,自成某方世界,不过也是通往结界之内的一扇门户而已。”   
众人闻言,俱是相同的心思,暗暗忖道:“既然能作门户,想来便颇为安全稳重、堪为依靠无虞才是,为何要这般地严密看守、随身挟带,数百年来,竟终究不肯放得环剑三圣偷偷进去一步、觑探修仙之宝的大妙重奇?是了,青菜共食不心疼,好肉独吃方快活,莫非是这白骨将军心胸狭隘,有意藏私匿技不成?”彼此惊疑,又如何敢唐突询问?   
白骨将军绿眼环视,洞悉各人的一番主意,不觉冷笑一声,喝道:“你们愚钝无比,莫要以尔等小人之心,来度我这君子之腹!倘若我放了它们三个泼头进去,便是驱羊遇虎、飞蛾迎火,想必早已魂飞魄散、死于非命了。”   
青衣叹道:“这话倒是不假。风雨大士未曾作乱之时,茶斋与黄狸半仙都是地裂之界、刺史府学的讲习先生,记得当年传授天下地理方物之时,偶尔言道祁连结界之内,似乎有凶异恶怪为患,只是他们也知悉不详,一语轻言带过罢了。”   
一个白发老者奇道:“都是妖怪,相互有何惧怕?它若凶悍,你比它更为凶悍就是了。”余者纷纷附和,尽皆称是。   
白骨将军嗓音嘶哑,苦笑道:“如此想当然地说话,随意揣测,却未免过于轻巧了一些?结界之内,何止是寻常的恶妖,分明就是小妖的克星,唤作陆上雷公的妖王,不喜食人,最能吃妖吞怪,咬鬼噬魔。”   
狐媚娘惊道:“这陆上雷公本是第九重天边缘灵山的重神、大雷音寺外的巡视半佛,后来不知何样缘故,性情大变,恨尽天下的妖魔鬼怪,竟将佛主点渡台里的求善妖怪一并吃杀了。因此犯下至恶罪孽,被弥勒佛打下凡间,号称挟雷妖王。”   
白骨将军叹道:“它如何困在结界之内,从来无人知晓,却是妖界的大幸,免受其恶意屠戮绝杀。泼头兄弟若是不慎闯入,无意间又与之相逢,莫说能够竭尽全力地抵御陆上雷公的攻伐,便是听它一声吼喝,便已双足颤栗、束手就擒,想不红烧水煮、成其美味血食也难。”   
言罢,它从袖中掏出一物,果然是个金光闪闪、璀璨透亮的水银瓷盘,颇为精致。边缘有爻符刻铸,阳爻成浮雕之状,阴爻为凹雕之姿,错落有致,层次分明,却未三爻单卦、六爻复卦,多少显得有些零散。   
盘中画有一团气息,隐约望去,恍忽一个男人形体,面目不清,手舞足蹈,似乎开心无比、一副雀跃欢喜的模样。腰间又垂下丈余藤蔓,一波三折,只在地上盘旋。   
祁恬奇道:“这是什么?”被人背后推搡之下,不由自主地往前摔去,竟将杨起顶撞得几个踉跄,便看他顺手前探,无意触碰盘面的凹旋,顿时风起云涌、鬼啸恻恻,一股偌大的吸力蓦然传来,一时再也把持拿捏不住,啊呀一声大叫,瞬间陷入盘中,不见了踪迹,正是“从来盘面托茶盏,今日水银吸儿郎”。众人大惊,祁恬叫喊着便来抢救,哪里还来得及?   
祁连山脉,绵延亘漫,千百里不绝浩荡。中间一座日月山,唐时被称为赤岭;得名于土石皆赤;或赤地不毛。位于湟源镇西,荒无人烟,每逢冬季,孤雪自垒,冰冻数月不解。北魏明帝神龟元年(公元420年),僧人宋云自洛阳西行求经,便是取道此处前往天竺。其后,大唐文成公主经日月山赴吐蕃和亲,又形成唐蕃古道。至宋时,边境战火不断,往来商贾日稀,渐成废道。   
此刻茫茫山路之上,却有一人,毡帽大裘,努力蹒跚而行。攀爬得累了,便坐下歇息,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细细察阅,道:“我莫名进入门户,想来那宝湖匿所,便是该在此处不远之地,只是走了许久,四处飘缈,为何还未能看见些许的踪迹?”言罢长叹一声,颇为恍忽茫然,正是铁鸡镇人氏杨起。   
原来他受了水银瓷盘的莫名吸引,风圈雾绕,几乎不能辨识视闻,待渐渐清明过来,早已离了三圣县城的太学地庙,竟来到了这相隔万里的祁连山中。环顾四周,躺卧之地左侧端端正正地叠放着一袭毡帽裘衣,干净厚实,清爽整洁;右侧包袱之下,压着一张标名“宝镜湖”的黄旧地图,图角一行新魏,清晰书道:“寒风大雪阴冷地,送将来客好棉衣。寻得红梅小山洞,再回人间不好奇。”   
其时杨起阅毕,不觉苦笑不已,暗道:“若是不能到得图中的山洞之中,窥探一个究竟来历,想必就是不能轻易回去的了,却不知那陆上雷公是否定居于此?”打开包袱,里面却是几个圆圆的烙饼,不过数餐取用,渐渐有些惶然,不敢踌躇怠慢,便穿戴寒衣,从此一路摸索,要寻那雪深云密之“宝镜”归路。   
一晃两日过去,悉数领受了祁连山的天气变化,忽而晴空无云,恬淡惬意;忽而鹅毛大雪,巨花绵絮;忽而冰霜封地,举步维艰;忽而横亘梅林,枝丫纵横;好不坎坷,太多磕绊,受尽折磨苦难,终于来到此处,见得边上一座破落草亭,正合地图标记,当是无误才对。只是环顾四周,却未曾看见什么宝境湖,料想身上的干粮短缺,不由更生无穷焦急。   
他走走停停,来到一个雪堆之上,觉得肚中饥饿,掏出一块烙饼,就着白雪便要啃食。忽然身后窜出一个白影,吱吱乱叫,不待杨起回神,抓过他手中的烙饼便跑。   
杨起被他唬得跳将起来,定目观看,却是一只小小的猴子,不由急道:“如何又是猴子,莫非与我前世有仇不成?也罢,你要饿了,我分你一些便是,如何整个都抢夺过去了?快快还我。”那猴子手舞足蹈,翻着两个筋斗,竟将半块饼子撕下,掼在雪地之上,用足踩踏。   
杨起心疼不已,暗道:“这冰天雪地之中,除了这些食物,哪里还能果腹?”不禁怒从心起,大声斥道:“好你个无礼的小畜生,自己不吃倒也罢了,为何如此地不通人情,这般糟蹋捉弄粮食?我岂能饶你?”拔足便追将过去,小猴子哇哇乱叫,转身伏低,却将一个通红的屁股显露出来,扭腰摆胯,煞是夺目。   
杨起受它这般地戏弄,哭笑不得,叫道:“你若是被我捉到,定然一顿板子的好打,叫你屁股更要红上十分不止。”   
小猴子似通人言,听他恫吓,一跃而起,蹦蹦跳跳逃去。这一兽一人,前奔后赶,只在雪地留下串串足迹,过不多时,杨起见它渐渐有些气力不济,不由得意,大声道:“你毕竟年幼,再是迅捷轻快,终究不能长久,若是被我抓住,一定大刑侍候,教你以后不敢为恶淘气。”小猴子抓耳挠腮,吱吱乱叫,奔跑猛然加快,竟窜到一处岩石之后。   
杨起道:“可惜我不曾携带那青竹细哨,否则听听你的说话,倒也有趣。”定睛打量之下,看得石后便是巍巍山壁,不觉拍掌大笑,朗声道:“你躲到石头后面,便是封了自己的退路,果真是自投罗网,瓮中捉鳖了。”   
待转到石后一看,不禁愕然,哪里还有什么小猴子的身影?却见石壁之上,一片灰岩褶皱之中,分明夹有一条黑黑的狭缝,竖耳倾听,里面呼啦乱响,好大的动静,原来竟被它躲藏到里面去了。   
杨起叹道:“你在里面狼狈不堪,好歹知晓了一些教训吧?既然如此,我也大度释怀一些,还追你这泼猴做甚?”方要离去,又看得一条尾巴伸了出来,犹自左右颤晃、挑逗不已,便是肆意寻衅了。   
杨起又羞又臊,呸道:“我有意放你一马,你却偏偏不识时务,莫非以为躲在了狭缝里面,难道我就不能跟进、捉你不得么?也忒小瞧于我了。”粗略计算,看得石缝或有二尺余宽,便侧着身子试探衡量,竟是绰绰有余,不觉大喜过望,便顺着壁向走势,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   
那小猴子果然拿着大饼玩耍,看见他进来,一个蹦跶,没入黑暗之中。杨起童心顿起,笑道:“此刻再逃,未免有些晚了。”横着身子妥帖跟进,竟是紧追不舍。只是越往里面,越是黑暗难辨,隐约听着它的吵闹之声,循音摸索,步履足迈不觉便迟滞缓慢了下来。有时心生退意,那小猴子便蓦然转了回来,吱吱乱叫得一通,或抓他一抓,或撞他一撞,咬而不疼,挠而不伤,教人好不气恼愤然。   
杨起被它几番唆弄,惹得性起,走快两步要来抓它,却不知上面就是一块石头伺候,顿时撞得头昏眼花、金星四溅,不由叫苦不迭、啊哟不断。   
如此反复几回,杨起留意思忖,渐渐明白个大概,但凡小猴子陡然回来,呱噪拨耍,前方必有陷阱苦头,便不再搭理,心中暗道:“大丈夫能伸能屈,此时暂且按耐,先受得你的胡乱戏弄,出去之后算账不迟。”   
如此纠缠,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终于拐过一个石甬,眼前蓦然一亮,已到了另一端的尽头。杨起忖道:“好长的道路,却不知这般又到了哪里?”   
跳出石缝,便见前面好大的一片空地,黄土绿草,青丛掬掬,甚是开阔畅怀。那小猴子先他出来,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躲藏何处?   
杨起笑道:“惹了祸事,逃得快捷,便是猴性了。”心中释然,也不去寻它追究,四处游走敢看,越过一处树林,又走得几步,望见不远处尚有一间木屋。   
屋旁种植得许多的竹子,还有铁树、常青藤及无数不能叫出名目的花草,不由暗暗称奇,心道:“此处不知是何所在?外面祁连飞雪,寒冷异常,这里却是五月晚春,颇为暖和惬意。既然筑有房屋,自然住人安居,偶闻生客到访,还是莫要惊愕才好。”   
整理衣襟,收拾整齐,走到屋前台阶,轻扣门环,由轻及重,始终无人回应;便又伸手来推,扉实禁闭,依旧纹丝不动。   
杨起好生诧异,却听见屋后些许的动静,不禁忖道:“莫非是这屋子的东家回来了?”不敢擅次攥越,拨开一旁的夹竹桃叶,绕过屋角,走将过去招呼恭迎。   
待来人走近,看得仔细真切,不觉瞠目结舌,原来是先前那小猴子引着一只大白猿过来,听它唧唧喳喳、横竖窜跳,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寻着靠山诉苦、告状一般。   
那大白猿张口便是一个哈欠,手臂轻轻晃荡摇摆,小猴子会意识趣,三两步躲在一旁,便看它大摇大摆地走将了过来,长眉飘动,老目睥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杨起一番,继而指指点点,口中犹自嘟哝莫名。   
杨起甚是不解,暗道:“它要与我说话,我却不能懂识禽兽言语,这可如何应付?”看大白猿吼叫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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