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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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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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风味。” 
  柳孤寒本能地也啜了一口,紧接着他便后悔了。除了清水,他向来是不饮茶的,但只要在华闲之身边,他似乎就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 
  “华先生……我……我是来请求一件事的。” 
  柳孤寒垂下眼,他不习惯向别人恳请,因此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自己也觉得不自然。 
  “哦?”华闲之放下茶杯,端正地坐着,脸上的表情仍然从容:“什么事情?” 
  听到他这样随便地提起,柳孤寒心中轻松了些,但又有些懊恼,自己拜托他事情,他却有些不太重视。柳孤寒抬起头,正视着华闲之,但在华闲之的眼中,他看到的是清澈有如山泉。 
  “是这样,我想请您收留阳春雪。”柳孤寒紧盯着华闲之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收留小雪吗,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华闲之微微一笑,他对于聪明伶俐又有些淘气的阳春雪也颇有好感,而且,在两个少年老成的弟子崔远钟与轩辕望以及那个憨实的石铁山身上罕见的少年人的活泼,在阳春雪身上似乎多得过剩啊。 
  他收敛了笑容,又说:“但只是收留小雪,想来你不会这样正式的拜托我吧。” 
  “这些天来,小雪一直在催着我教她剑技,教她杀人。”柳孤寒终于收回自己有些失礼的目光,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因此垂首低语:“我想……我想这样是不好的,她一定要学剑,我想您能教她真正的剑技。” 
  华闲之表情也严肃起来,那个虽然饱经苦难却仍保有童稚之心的女孩,竟然要向柳孤寒学习杀人! 
  室里安静下来,华闲之轻轻啜了一口茶,咀嚼着吸入嘴中的茶叶,品味着苦涩的味道,他慢慢说:“教小雪剑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教小雪不杀人,只怕不是我能够做到的。”停了一下,华闲之微微一笑:“其实,只有救下小雪的你,才有资格教她如何去使用她的剑技吧。” 
  柳孤寒有些失望,他又施了一礼:“华先生,我的剑……已经浸满了鲜血,我不希望小雪也走这样的道路……” 
  两人都沉默下来,华闲之轻轻摇头:“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为何不换一条路?” 
  “我杀的人太多,已经无法回头……”柳孤寒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林政康的死,林政康之所以能慑住轩辕望,关键就在于他身上发出的那种杀人如割草的杀气,这种杀气证明他亲手杀过的人绝不在少数,而自己敢于对抗他,凭借的也是同他一样的杀气——林政康的结局,或许也就是自己的结局,林政康死时还有个太姬相伴无怨无尤,自己呢…… 
  不知道为何,柳孤寒想到了阳春雪,这个念头让他身上颤了颤。 
  华闲之有些悯然地看着他,过了会儿道:“只要你愿意回头,还是有办法的……” 
  柳孤寒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着惊喜的光。华闲之肯定地道:“其实很简单,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剑可以用于杀人,也可用于救人。你此前杀了一人,从今以后便救十人来赎!” 
  一丝失望从柳孤寒脸上飞过,柳孤寒又垂下头去,华闲之的办法,他也曾想过,但如今他杀人几成习惯,如何能住手不杀改为救人? 
  看出了他心中的交战,华闲之轻轻叹了口气:“说到杀人,我也杀了。” 
  施卓然的名字在柳孤寒心中闪现,但柳孤寒几乎已经记不起这个曾经雇自己作弟子的剑匠的面容了,他虽然不是华闲之亲手所杀,但确实是因华闲之而死。华闲之接着道:“杀人,有当杀与不当杀,每一个剑士心中都应有杆称,这称便是称对手当杀不当杀的!” 
  “可是……我又有何资格去称对手?”柳孤寒禁不住问道。 
  “古人论剑,以为非信廉仁勇不能传兵论剑,与道同符,内可以治身,外可以应变,君子比德焉。”华闲之道,“你若能坚忍心志,做到这信廉仁勇四字,自然可以去评判他人。” 
  “信则言行合一,廉则清正公平,仁则上合天心,勇则无惧奸邪。鄙语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能做到这四字,上可不惭于天地,下可无愧于心,杀人与否反而是其次了。” 
  柳孤寒目光闪动,向来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激动的神色,华闲之不仅指明了他之所以内心深处隐隐不安的原因,更告诉了他如何摆脱这不安的方法。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人与莽林之中的禽兽无二,都是弱肉强食。但颐苑湖畔一战让他分清了人形的禽兽与真正的人的区别,他开始惶惑,自己是与人形禽兽同流走那弱肉强食不择手段之路,还是做一个真正的人。此后随在华闲之身边,那真正的人之路对他的吸引力越发的强了,甚至于与崔远钟轩辕望石铁山在一起,自己也没有那种须要小心提防的感觉。但此前滥杀一直是他心中的心病,现在华闲之所说,虽然还不能将心病立刻清去,却也让柳孤寒畅快了许多。 
  “若是……若是早日遇上先生就好了……”柳孤寒终于失声,他年轻的生命中经过太多的烦恼,如今心结解开,万般情绪一涌而来。他终究是极能自制者,很快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华闲之微微笑了起来:“其实,你方才便杀了一人。” 
  柳孤寒一惊,抬起脸来不知华闲之言中所指。华闲之轻轻点了点他心脏位置:“你杀了你自己。” 
  柳孤寒蓦然惊觉,自己听进了华闲之的话,不就是将此前之自己杀死,迎来了此后之自己的新生?此前自己种种不端与滥杀,都随着此前的自己死去,而此后的自己,要做的便是替此前之自己赎那罪状。 
  华闲之又进一步道:“若说今日之你杀死的只是心中自己,那日在颐苑湖畔,实体之你也已经死在了董千野剑下。孤寒,你可明白?” 
  “是……是……”柳孤寒心潮澎湃,深深拜伏下去,低低叫了声:“老师!” 
  华闲之微微笑了,他微微闭上了一下双目,能将这样的少年从那样的道路上引导过来,他心中极为欣慰。 
  “孤寒哥哥呢,我要孤寒哥哥!” 
  阳春雪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碎杂的脚步声证明来者不是她一个人,想来崔远钟轩辕望石铁山都一起来了。柳孤寒垂下头,低声道:“老师,我先出去会儿。” 
  华闲之轻轻颔首,看着少年坚决地走了出去,他慢慢吁了口气。柳孤寒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但还有别人的问题呢…… 
  崔远钟等人没有看到柳孤寒,为了避开阳春雪,柳孤寒有意绕到了墙角。因此崔远钟他们进了华闲之的屋子,没有看到柳孤寒后阳春雪便扑到华闲之身边,推搡着他问:“老师,看到孤寒哥哥没有?” 
  华闲之伸手向她示意坐下,阳春雪见他脸上神情有些严肃,倒不敢再顽皮,规规矩矩地坐在华闲之身边。华闲之微微笑了笑,这个女孩子其实很懂事啊。 
  “铁山,你一直想投入我门下,但却一直不敢说出来。”华闲之转向石铁山,略沉吟了会,直截了当地道:“如今我来问你,你是否愿成为远钟的师弟?” 
  “啊!” 
  对于石铁山来说,再没有比这个能震动他心灵的了。心潮有如春天的江水,立刻激荡起来,他扑通跪倒:“华先生……我愿意,我愿意!” 
  “嗯,入我们下,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为人质朴,我对你也放心得很。”华闲之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略有些不安的阳春雪,又对石铁山道:“从今以后,你也叫我老师吧。” 
  石铁山砰砰乱叩着头,崔远钟拉住了他,却也禁不住被他满脸的喜色所感染,二人手紧紧握了一下,轩辕望也过来轻轻与石铁山握了握手。阳春雪见他们都如此,便也从座位上下来,跑过去握住石铁山的手,引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起,唤我老师的人有五个了。”华闲之站起身来,向着窗外,柳孤寒应当在这儿吧。 
  “五个?”石铁山怔了怔,崔远钟与轩辕望则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果然,华闲之慢慢道:“崔远钟,轩辕望,柳孤寒,石铁山,还有阳春雪。远望寒山雪,正是一句好诗。希望你们五人,也有这种感觉,你们五人在一起,就将是一句剑道之诗。” 
  在贵立的停留只是躲暂的,替赵王处理完毕这儿的一些事情之后,华闲之便要再度赴河门,因此轩辕望等抓紧时间将这些日子在剑技上的一些疑问向华闲之问明白来。阳春雪年纪尚幼,华闲之便将她与无心求学的柳孤寒一起带走,很快,这儿便又剩下崔远钟轩辕望与石铁山三人了。 
  “早知如此,我也不该去学什么,这样就可以随老师去河门了。”崔远钟半是顽笑半是认真地看着石铁山道,石铁山脸上一红,崔远钟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轩辕望则呆呆看着远去的魔石车,这呼啸而去的大铁车拖着十节车厢,隆隆声即使是隔了老远仍可以听到。轩辕望的目光顺着地上铺着的轨辙延伸向远方,据说扶英大多数城市都已经铺通了这铁辙,从贵立至河门,原本需要三日才能到达的路程,如今却只需半日。若是余国也能如此,那无论是外出游玩还是经商,都将方便许多,可惜的是,到如今为止,余国还不曾建这样的铁辙,赵王以自我流放性抽的出使扶英,换得修建东都开定至唐港长不过百余里的魔石车轨,却因为要经过百姓的祖坟而陷入进退两难之中,余国的百姓为何就是看不出这世界终究要被魔石之技改变呢? 
  要么是主动求变,要么是被动变化……剑似乎也应如此,面对强敌若不能主动求变,便只有被动地应付对手招式,招式只不过是剑道之形式,这世界上任何形式式都是死的,唯有人才是活的,变才是活的! 
  “阿望,走了!”崔远钟回头走了几步,见轩辕望还站在那儿发呆,高声召呼他道。轩辕望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醒来,从这异国他乡的铁辙,想到故国百姓那顽固的头脑,再想到剑道,自己也太难胡思乱想了些。想到这里,轩辕望自嘲地笑了笑,快步向崔远钟跑去。 
  “砰!” 
  斜地里窜出个人来,同轩辕望撞在一起,轩辕望身体晃了晃,向旁趔趄了两步,那人也退了半步,嘟哝了声“对不起”撒腿便又跑开了,轩辕望捂着被撞痛的额头,诧异地向那人望去,猛然发觉这个人有些眼熟。 
  崔远钟大步走回来,拍了拍轩辕望的肩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轩辕望笑了笑,心中却对那人有着挥之不去的疑窦,自己认识的扶英人并不多,那个人显然不在此列,难道说,那人是余国人?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崔远钟看了他一眼,再在魔石车站里寻找撞着他的人人影时,却已经看不见了。 
  “那个人不简单啊。” 
  崔远钟一边走一边道。石铁山有些莫明其妙,问道:“什么人不简单?” 
  “方才撞着阿望的那个人,阿望练剑出身,腰力之强健与下盘之稳绝非常人能比,那人将阿望撞得一个趔趄自己却只不过退了一步,如果说他只是个普通人,我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轩辕望蓦然抬起头来,崔远钟的话点醒了他,那人分明是他在家乡见过的某人,对了,他在家乡华州府城第一次见到傅苦禅与赵冰翼时,这人似乎也在场,他应是伴随在赵冰翼身边的两个少年中的一个! 
  那两个少年的名字……自己如今已记不得了,但他为何不与赵冰翼等在余国京城,而来到这东海之外的扶英?他们与击败并封印起绯雨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想起绯雨,轩辕望心中又略有些沉重了,只有自己能施展出惊神一剑,才能让绯雨彻底摆脱剑的束缚。可是自己问过许多人,即便是华闲之也对惊神一剑究竟是何怎剑式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什么时侯绯雨的记忆能全部恢复,那时自己就可以向她学这惊神一剑了。剑式高明与否还在其次,若是绯雨摆脱封印有了形体,自己便可红袖添香夜读书…… 
  “嘿嘿……”怪异的笑容与凑在面前的那张脸将轩辕望吓一大跳,原来是崔远钟看他心不在焉在他面前作了个鬼脸:“阿望,又是在想哪个姑娘?” 
  “没……没……”被道破了心事,轩辕望脸腾地红了起来,忙不迭地想否认,但崔远钟一把揪住他,笑道:“别不承认,你问问铁山,方才你脸上的表情,只差口水流出来了,不是想哪家的姑娘才怪!” 
  听他越说越象真的,轩辕望大感尴尬,他们这里说话不打紧,绯雨在剑中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等没有人的时侯轩辕望可就要惨了。因此轩辕望求援似地看向石铁山:“铁山,你作证,我方才虽然有些分心,但绝不曾想什么姑娘……” 
  石铁山看了看轩辕望,又看了看向他挤眉弄眼的崔远钟,略迟疑了会儿道:“方才阿望哥有没有在想哪家的姑娘,我可不知道。” 
  轩辕望心中略一松,笑道:“本来就是,只怕是远钟师哥在想了,才故意要说我的。” 
  “别急别急,铁山还没说完。”崔远钟拦住了轩辕望的反击,向石铁山示意。石铁山脸上红了红,笑道:“不过,方才阿望哥脸上的表情,倒十分象是在想哪家的姑娘!” 
  “铁山!”轩辕望挣开崔远钟,冲过去一把拉住石铁山,挥拳就揍:“让你瞎说,让你瞎说!” 
  “哈哈哈,阿望恼羞成怒啦,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望你害什么羞!”崔远钟也扑过来“救”石铁山,“阿望,说来听听是哪家的美女让阿望如此魂不守舍,我这作师兄的别的教不了你,教你如何‘好逑’法倒是绰绰有余……” 
  三个笑闹在一起,打成一团儿,路旁的行人见了,也都会心地笑起来,这般年纪的少年,哪个不曾经历过,这般年纪的少年,哪个不多情? 
  虽然华闲之不在身旁,但崔远钟在也是一样,他为人虽然诙黠豪迈,但在练剑之上却一丝不苟,每天鸡鸣便将轩辕望与石铁山赶起来。他们课业很紧,练到红日东升便要停止,几乎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好在三人都算是能耐得住寂寞的,日子虽然单调,三人却颇觉其乐。 
  光阴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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