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之今生今世(匪我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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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如梦之今生今世(匪我思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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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有一种近乎虚幻的俊逸。而他微侧着脸,对公众微笑,几乎完得不近真实。守守心里怦怦

    的跳,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仿佛从前就见过,其实并没有,但她明白,就是他了。

    后来提问时间,照例传纸条上去,各各式的问题,她都并没有听进去,只心不在焉,托着

    下巴看着易长宁。

    他有不经意的小小习惯动作,比如回答某些刁钻的问题前,略一沉吟的时候会微微皱眉,

    然后眉心就会有细小的纹路,守守发着呆,想,谁会那样幸运,能够伸出手去,抚平他眉心的

    那细纹呢?

    她没有发呆很久,因为主持人念出了一张提问的纸条:“易先生,从礼堂目前所采用的、

    贵公司传送直播信号的LED屏上看,效果的确很清晰。因为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你的眼睫毛那么

    长,又那么翘,我很想知道,能不能放上去一根铅笔……”

    整间礼堂早已经哄堂大笑,不少生已经笑得东倒西歪,还有人在拍巴掌,也有人拍桌子,

    这才是学院的传统风气,活泼而古灵精怪,剑走偏锋得恰到好处。

    易长宁仍是那种明朗而从容的微笑:“这件事情我从没有试过,所以不知道答案,我一贯

    信奉实践才能获知准确结果。”

    然后他取出一枝银签字笔,不慌不忙往眼睛上比去,全彩的LED屏非常清晰,清楚的看到

    特写,他微闭着眼睛,整间礼堂几乎可以看见每一根睫毛滑过银笔身,而他的笑容在这一刹那

    稚气如同天真。

    礼堂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后来某一天,守守终于将易长宁的这支笔据为己有,其实她也有这个牌子的笔,是叶慎宽

    送她的。叶慎宽一直用这个意大利牌子的特制钢笔,比所谓商务精英人手一支的万宝龙更贵,

    好处是极少有人认出来。叶大公子的口头禅是,钱要调,要得人炕出琅叫真钱。

    易长宁的这支笔身稍有点粗,她用并不合手,但她就是喜欢。无所事事的时候,就用这支

    笔写易长宁的名字,易长宁易长宁易长宁……

    白的纸上黑的字迹,笔笔划划连在一起,易长宁易长宁易长宁……她总想起他举笔比划的

    那一刹那,而他长长的睫毛痒痒的,轻轻刷过她心底,令人有一种幸福的颤栗。

    后来阮江西偶尔被守守气到,就会说:“易长宁那种青年才俊,怎么就会被你这种人追到

    手……”

    “追男,隔层纱。”守守不无得意:“只要你奋勇当先,总会到手的。”

    其实还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她是校台的记者,本来是刚进校门那会儿,郑知衡替她安

    排的一闲差,免得她太闷了。演讲结束后,听说要采访易长宁,守守立马积极跟在师兄后头,

    混进了革命的采访小分队。

    师兄们都是去干活的,提前好几天就中规中矩做足了一切采访的准备,只有她混水摸鱼,

    名义上是摄影师助手,实际上是去看帅哥的。

    易长宁的公司在寸土寸金的CBD,核心商务区的写字楼,气势当然不凡。守守家族长辈们

    的生意都做得极大,见惯了这种地方,倒没觉得有什么出奇之处。一位姓刘的助理负责接待他

    们,引他们进入易长宁的办公室,有点歉意的微笑:“真不好意思,会议比预期延长了半小时

    ,所以请大家稍等一下,易先生马上就过来。”

    采访小组领头的是播音主持系的大师姜洁丹,听这位刘助理这样说,连忙笑着说:“哪里

    ,是我们比约定的时间来早了。”

    师兄们忙着选机位,最后杆一遍采访大纲,话筒试音……只有守守无所事事,于是参观办

    公室。姜洁丹看守守煞有其事的仰面瞻赏墙上的字画,不由觉得好笑,低声同她说:“现在的

    海归,都兴把办公室弄得这样古古,唯恐人家说他不中国。”

正文 第四章(上)

    守守不由得跟师一起窃窃私笑,确实如此,不论是装修风格,还是明式风格的桌椅,这办

    公室都让人觉得古典十足,守守一时好奇,想待会儿易长宁会不会穿一身雪白唐装走进来,举

    手投足都是儒商气派,想起他白衣胜雪的样子,不由又垂涎三尺。

    负责摄像的师兄嫌办公桌上一只青笔筒挡住镜头:“从下往上摇的时候,这个碍事,不如

    放到旁边去。”守守打量了一下,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腹足,笑着说:“呦,这个说不定是真

    正的雍正窑,满屋子东西,就数这个最值钱,待会儿给它一个镜头得了。”

    话音未落,突然觉得师兄们都安静下来,回头一看,竟然是易长宁已经走到了门口。原来

    今天他穿黑西服,本儡中规中矩的商务男装,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庄重,与在学校演讲时判

    若两人,他站在门口微一凝神,竟然让守守想到一个词“渊停岳峙”。

    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吐了吐舌头,乖乖缩到师兄背后去。姜洁丹连忙上前打招呼,向

    他一一介绍采访小组成员,介绍到守守的时候,简单说了句:“这是摄像助理叶慎守。”易长

    宁照例与她握手,眼底却光芒一闪,仿佛微蕴着某种笑意:“叶是真慧眼。”

    “哪里,哪里。”她言不由衷的心虚笑着,其实是因为他指尖微凉,握着她的手,却有一

    种奇异的力量,仿佛那点轻微的凉意,顺着指端,一直蜿蜒至心脏。她脑子里乱哄哄的,还没

    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已经放开她的手了。

    开机之前姜洁丹先跟易长宁随意聊了聊,主要也是为正式开始做准备,让双方尽快进入角

    ,这么一聊才知道原来易长宁跟姜洁丹还是小学校友,不过易长宁没毕业就跟父母移民了。姜

    洁丹于是开玩笑:“那您还是我的师兄呢。”

    采访很顺利,他们虽然只是校台,但全科班出身,见惯了大场面,专业素质不比任何一个

    电视台弱。而易长宁年轻有为,对待媒体的经验也非常丰富,宾主双方皆是轻车驾熟,访谈结

    束得很愉悦。

    天已经擦黑,易长宁十分轻松的说:“各位既然是姜师的师弟师,那么也就是我的师弟师

    ,今天辛苦了,我请大家吃顿饭吧。”

    姜洁丹自然推辞,而易长宁坚持,姜洁丹只好躬了躬身,不无幽默的说:“既然大师兄请

    我们打牙祭,那恭净如从命。”

    都是年轻人,顿时哈哈大笑,气氛变得活络许多。

    那一年正是水煮鱼如火如荼的巅峰,于是易长宁请他们吃川菜。

    那家店才开张不久,环境很优,鱼做得更是又辣又鲜,对于嗜辣如命的守守来说,几乎要

    欢呼了,吃得那叫兴高采烈。

    姜洁丹长袖擅舞,面面俱到,将席间气氛调动的非常热烈,她先代表采访小组敬了易长宁

    一杯,没有叫“易总”,也没有叫“易先生”,而是沿袭了适才在办公室的话头,将易长宁称

    为“大师兄”,顿时将距离拉近不少。易长宁到底年轻,没有多少架子,片刻功夫跟大家打成

    一片,端着酒杯嘻嘻哈哈论起年纪,结果守守是理所当然的小师。

    “小师不会喝酒,就敬大师兄一杯吧。”姜洁丹很照应的说,因为按照酒桌上的规矩,要

    每人敬一圈下琅可以放杯子。

    守守当然乖乖听话,捧着杯子,笑眯眯叫了声:“大师兄!”

    包厢里天板上,是所谓“满天星”密密射灯,光芒璀璨,照着她脂粉不施的一张清水脸,

    明亮光洁,笑意盈盈的一双眼睛映着灯光,隐隐似有星芒闪动。易长宁心下微微一怔,只觉得

    这孩子眼睛真亮,微笑说:“不用客气。”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果酒,甘醇厚,入喉才微微有些酒意,令人薄醺。

    放下酒杯,易长宁才似是不经意的说:“小师年纪小,可是眼睛真厉害。”

    守守只给他一个标准笑容。

    “不过那件青笔筒,并不是我办公室里最贵的一样东西。”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黑得似深不

    可测:“小师也许没注意,墙上那幅吴仲圭渔趣图,价值应当远在笔筒之上。”

    守守一时想也没想,脱口道:“如果那幅吴镇是真的,当然比笔筒要贵。”

    话一出口,立刻明白自己有点冒失,有点后悔的咬住舌尖。但易长宁只怔了一下,旋架轻

    松的笑起来:“这幅画虽然是从一个朋友手里淘换过来的,不过也请几位熟人看过,都觉得应

    当是真迹。小师虽然年轻,但见识过人,只看了两眼,就断定那是赝品?”

    话说得这样客气,可当中的揶揄她听得出来,不就是话中有话,嘲笑她一个毛丫头懂什么

    古董字画?她有点恼,自尊心受损,脸上却笑嘻嘻的:“大师兄,要不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万

    一是摹本,那大师兄就再请我们打一顿牙祭。如果这幅渔趣图是真迹,那我就请大师兄吃饭。”

    她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易长宁想也没想俱了头:“好!”

    她伸出手来晃了晃:“击掌为誓!”

    她的手很白,古人说的肤若凝脂,原来是真的,她掌心温暖细腻,轻轻的拍上去,他都不

    敢用力。她溶用力,轻脆的掌声三击,然后眼底微蕴着笑意,仿佛是奸计得衬小。

    他本来觉得有十足把握,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撒然有种上当的感觉。

    本来是件半开玩笑的事情,过了几天,他却十分顶真的将画私一位研究吴镇字画的权威鉴

    赏家那里去,也许是觉得这小丫头太狂妄,也许只是为了好玩,让她请自己吃一顿饭,也是件

    有趣的事情,结果出来,有点傻眼。

    那个小毛丫头竟然没说错,这幅他了重金收购的渔趣图,竟然真的是摹本。

    “真是样好东西,虽然不是真迹……”那位鉴赏家拿着放大镜,反反覆覆看了好几个小时

    ,最后才下了定论,十分赞叹的一寸寸细赏:“应该是清代的摹本,你看看这印章,印下留红

    ,做得多漂亮,还有这题款……真是可以乱真……”一时竟爱不释手:“要不是我研究了三十

    多年的吴仲圭,只怕也要被唬过去。”

    他脱口想问,有没有可能一个在念大学的毛丫头,就能一眼看出来这是赝品,最后想了想

    还是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省得吐血。

    给守守打电话之前,他还犹豫了一下,该用什么样的口气,什么样的措辞,才会不塌面子。谁知打电话过去,她只欢呼了一声:“大师兄你真的请我吃饭啊?那我要吃鱼!水煮鱼!”

    易长宁一时有点哑然失笑,自己在商场里翻滚的久了,将人心都想得太深沉太复杂,而她

    根本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个简单的打赌而己。

    “可是师他们都不在,去西安做节目了。”她无限惋惜的说:“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呢。”

    “没关系,我先请你好了。等他们回来,再一块儿吃顿饭。”

    “好啊。”她很高兴:“那我占便宜,可以吃两顿。”

正文 第四章(下)

    听着很嘴馋的样子,其实她的吃相很好,吃得,但不贪娈,许多细微的地方都可以看出家

    教。这孩子出身一定很好,他微笑着看她吃鱼,像只小猫,很轻巧。

    她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喝了口果汁:“这鱼都被我吃了。”

    他说:“没关系,我更喜欢牛肉。”

    这家店的招牌菜除了鱼,便是江石肥牛,她却一点也不沾。

    她说:“有次我四哥带我去吃私房菜,跟这个差不多,不过是石锅,烧得滚烫拿上来,肉

    有点白,片得很薄……”说到这里,却想起什么似的,嘎然而止,只说:“反正以后我就不吃

    这种菜了。”

    他忍不住问:“是什么肉?”

    她有点沮丧:“我不想说。”

    她这样子更像一只小猫,他心里有点痒痒的,或许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肉,她有点歉意

    :“我第二天知道后,气得足足半个月没理我四哥,都有心理阴影了。太残忍了,后来我一想

    到,就觉得难受,所以不想说了。”

    他想了想,问:“是不是猫肉?”

    她掩口惊叫:“啊呀!你怎么知道?”

    一双眼睛微带点怯意,叫人心里一动。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话,从胡同里的各私房菜一直聊到瓷器,他这才发现她对青瓷器知之甚

    详,年纪轻轻的孩子,能有这种见识,令他觉得罕异。

    “我姥爷很早就开始收藏青,表哥们都不爱这个,只有我喜欢问东问西,姥爷很喜欢,所

    以常跟我讲讲。”

    原来如此,可他想起那幅吴镇的渔趣图,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幅画,专家说一般人

    根本认不出来,能认得出来的,功力都在三十年往上了。小师,你真是犀利。”

    她脸都红了:“其实我真的对字画一窍不通,要是换一幅,我根本就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

    了。”

    他十分诧异的看着她。

    她十分老实的告诉他:“我之所以知道那幅画是摹本,是因为这幅渔趣图的真迹,一直就

    挂在我姥爷的书房里,挂了都快二十年了。”

    他怔了一下,终于哈哈大笑,笑得连她都跟着笑起来;她笑起儡好看,一口雪白整齐的牙

    齿,双颊还洇着一点点被火锅蒸腾出的晕红,仿佛一朵睡莲。

    他有好多年都没有那样笑过了,只觉得畅快淋漓。

    后来在情人节的时候,他送给她一枚闲章,朱圆细文,开玩笑似的刻着四个小篆:“火眼

    金睛”,明明骂她是猴子,于是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大师兄——孙悟空——你才是猴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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