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之今生今世(匪我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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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如梦之今生今世(匪我思存)-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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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过了一秒钟才明白她说的大嫂是谁,这一明白过来,立刻起身就往里面走。

    洗手间在穿过大厅往左拐,他走得极快,到最后差点撞在人身上,他对那位正往洗手间走去的

    女士连声道歉,一脸焦灼:“对不起,能不能帮我进去看看,我太太在里面一直没出来,她身

    体不好。”

    大约看他着急的样子,那女人满口答应了,正好张雪纯也追进来,看他站在门口,怔了一下

    那女人一走进去,已经惊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张雪纯犹未反应过来,纪南方咚一声推开门就冲进去了,只见守守倒在洗手台前的地板上。

    那女人似乎想扶起守守,而守守毫无知觉,头歪在她怀里,纪南方只觉得血嗡地往头上一冲,

    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弯腰抱起守守就往外走。

    车子在停车场,就在咖啡管外的马路边,他第一次觉得日此的遥不可及,一步追一一步地往前

    跑,却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她的身体并不重,仿佛婴儿一般安静地

    合着眼睛。依靠在他胸前。她从来没有如此贴近过他,在这无意识的时候,他只觉得害怕,仿

    佛不是抱着她,而是抱着一杯沙,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指缝间一点一点漏走。稍纵即逝,他惊

    慌失措到了极点,张雪纯追上来,似乎说了句什么,但他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急切地寻找指甲

    的车,那样亮的银灰色,在路灯下应该很好找,可是为什么找不到?

    遥控器就在他的衣袋里,但他腾不出收来拿,他从停泊的无数汽车中穿过去,终于张雪纯再次

    追上来,他朝她吼:“遥控器!”

    张雪纯不知所措,仿佛有点吓傻了,而他一只手托住守守,她连忙上来帮忙托住她的头。他终

    于摸到了遥控车钥匙,车子嘀的一响,循着这声音,他回过头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车,发动机发

    出轻微的轰鸣,车内灯火通明。

    他抱着她,心急如焚地朝着车子跑去,张雪纯连忙从后头追上来,替他打开车门,他把守守放

    在后座,她的脸色在车内的灯光下显得惨白惨白,连半点血色都没有。

    他心急火燎地一边倒车,一边打电话,章医生占线,保健医生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他把电话扔在驾驶室前台上,猛然打过方向盘调头,张雪纯刚刚坐下来关上车门,差点被甩下

    去,幸好抓到了把手。纪南方自顾自换过档位,加大油门直奔医院而去。

    他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感到了医院,下车抱着守守进急诊中心,急诊室的医生护士匆忙迎上来把

    守守推进去,他被阻隔在门外。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

    砰砰砰,跳得又急又快,他举起手来,手上都是血。是守守的血,是孩子的血。

    他终于知道从指缝间一点点漏掉的是什么,不是别的,是血,是他们孩子的血。他有点发怔地

    看着指端鲜红的痕迹,虽然她说过那样的狠话,虽然她曾那样气过他,他却知道这孩子是他的

    ,不然她不会这样生气,她生气,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要他的孩子,所以才会拿狠话来气他。

    准备放弃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恨得下这样的心,把企盼了很久的希望,

    包括渺茫用不可及的将来,都扼杀掉。只因为她不要,他最后终于以为自己可以舍得,能够做

    到。知道这一刻,才明白那种痛不可抑,他根本无法容忍这种失去,比割舍骨肉更难,是割舍

    唯一的将来,是深透了髓,侵渗在血脉里,要把整颗心整个人都生生割裂开来,做不到。眼睁

    睁的这样,几乎要令人发狂,他真的没有办法做到。

正文 第十四章(下)

    有医生从他身边匆匆地经过,进入手术室去,又有护士出来,取药取血浆,急诊大夫告诉他:

    “病人现在大出血,需要马上手术,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你是家属?过来签字。”护士已经

    拿了手术通知单来,纪南方恍惚地结果那份同意书,看着底下触目惊心的一项项备注:麻醉意

    外,属中意外,术后并发症……

    他只能问医生:“大人有没有危险?”

    “要看手术情况。”医生带着口罩,说话的声音嗡嗡的,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发现大出血更

    应该立即到医院来,为什么拖到现在?”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会对他说,即使不舒服,她也从来不在他面前吭一声

    ,何况她本来就不想要这孩子,她拒绝他,于是拒绝他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宁可自己

    晕倒在洗手间里,也不会告诉他她不舒服。

    医生让他去交押金,不能刷信用卡,于是他给自己的秘书打电话,声音竟然还很清楚:“你送

    两万块钱来,马上。”把医院地址报给他。

    秘书有点发蒙,但什么都没问,半个小时就去取了现金赶过来,沉甸甸的牛皮纸袋,他从来没

    觉得两万块有这么多,秘书去交押金,张雪纯一直很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到了这个时候才怯怯

    地叫了声:“大哥……”

    他眼睛发红,仿佛是喝醉了,神智恍惚,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摇动,而眼前的人更是模糊不

    清,他喉头发紧,声音更发涩:“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张雪纯下得几乎要哭了:“我什么都没说,真的,她就只问了我怎么认得你的,认识有多久了

    ,我就照大哥你教的跟她说了,后来她说要去洗手间,我坐在桌子那里等,等了半天她没回来

    ,我就出去找你……”

    他是做了蠢事,这样的蠢事,只因为以为她不会在意,他拽紧了拳头,指甲一直深深地陷入掌

    心。血脉喷张,就像周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他干了这样的蠢事,愚不可及,纵然她并不在意

    ,他也不应该这样刺激她,她本来就对婚姻绝望,他还这样让她难堪。

    守守疼出了

    一身汗,只觉得疼,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体内被撕扯掉。她

    徒劳地想要挣扎,想要哭喊。可是使不上力,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她想,这一定是

    梦,是长噩梦,醒过来就好了,醒过来就会好了,一直到深夜她才清醒过来,疼痛令她发出含

    糊不请的声音,身旁有人说:“我在这里。”

    病房里的灯光很暗,她的意识不是特别清楚,那人似乎是纪南方,她觉得稍稍安心了些。他说

    :“麻药过去了,医生说会有一点疼……”她的手本来搭在小腹上,但突然明白过来发生了,

    自己失去什么,心里顿时难受得要命,她想要动,他抓着了她的收,她含混不清对他说:“别

    告诉我妈妈……”

    “我知道。”

    有滚烫的东西落在她的手背上,她难受极了,可是哭不出来,体内某个地方似乎被掏空了,让

    她觉得心里发紧,然后还是疼,连五脏六腑似乎都碎掉般的疼。她把脸侧贴在枕头上,因为这

    样哭不会被人看见,结婚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一直哭

    到绝望,可是没有人知道。有只手伸过来,拭掉她脸上的泪痕,那只手很温暖,像是小时候父

    亲的手,但知道父亲是永远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疼爱她了,所谓的幸福,她已经失去很久很久了。那只手拭干了她的眼泪,可是却有眼泪又滴落在她的脸上,她在心里想,是谁呢,会是谁呢。这温暖如此令人贪恋,这是谁呢?

    她留院观察了48小时,纪南方一直守在旁边,后来她坚持要出院,医生本来建议住院一周,但

    她一直流泪,纪南方也没有办法,出院的时候也是晚上,纪南方抱着她上车,司机在前排,他

    抱她坐在后排,那48小时里她打了很多很多多的药水,点滴挂得她迷迷糊糊,还接的说:“别

    回家去。”

    他说:“我知道。”

    他们回公寓去,他抱着她,他特意带了自己的一件大衣,下车时裹住她大半个身子,从书库到

    电梯,从电梯进屋子里,在上楼梯到睡房。当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后,她的脸碰到枕头冰凉的

    段子面,竟然又流泪。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疼的厉害,又冷,她身体一直在发抖,他把被

    子给她盖好,她抽泣说:“你别走,我害怕。”

    他于是坐下来,她像婴儿般一直哭,一直哭,他试探着将她抱住,她没有挣扎,于是他半倚半

    靠在床头,她躺在他怀里,这姿势并不舒服,以前她也没这样依靠过他,但她终于觉得温暖,

    只是忍不住眼泪,一直涌出来,侵湿了他的毛衣。他把脸转开了,说:“你别哭了,老人家说

    这时候哭不好,将来落下病根的。”

    她的眼泪却更快涌出来,怎么也忍不住,本来恨透了这孩子,恨透了他,可是一失去了那个胚

    胎,她却觉得痛,锥心刺骨的痛。就像是什么最要紧的东西不在了,而且明知道将来是再找不

    回来,她抓着他的衣服,哭了又哭,一直哭到沉沉睡去。

    醒的时候屋子里毛衣人,偌大的睡房,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她觉得害怕极了,挣扎着爬起来

    ,还是疼,她扶着墙,蹒跚地往前走。外头静悄悄的,屋子里仿佛除了她没别人,他终究是把

    她抛在这里,不管了。

    她又惊又慌,攀着楼梯的扶手只想放声大哭,慢慢摸索着下楼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

    毛衣人……一扇门接一扇门地被她推开,都没有人,她越来越觉得心慌,扶着墙喘了口气,却

    听到走廊尽头有响动。那里她从来毛衣去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她挣扎着扶着墙走过去,

    门是虚掩着的,她心里又慌又乱,慢慢把门推开。

    原来这里是厨房,装修的很简洁,各样东西却一应俱全,只是料理台上乱七八糟,胡乱放着砧

    板和菜刀,旁边又搁着一只洗菜娄。水槽里水放得哗哗响,纪南方两只袖子卷起来,低头在水

    槽里洗什么。一只紫砂堡插着电,正噗噗地冒着热气,他将水槽里的东西都捞起来,守守才知

    道他原来在洗葱,他动作笨拙,把葱一根根捞起来,放进菜搂中沥干。

    守守只觉得嗓子发涩,站在那里,几乎虚弱地依靠着门,他望着那紫砂堡出神,仿佛是在想什

    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紫砂煲的热气徵上来,隔在两个人中间,她连他的背影都看不清了,

    多了好久才听到他的声音:“小火三十分钟后,把葱打结……”原来是在念菜谱,不知道从哪

    里抄来的,他弓着身子低头细看,一个字一个字喃喃念出声来。

    守守只觉得腮边痒痒的,伸手去抹才知道是眼泪,纪南方还在认真地专研菜谱,根本没有留意

    别的,她扶着墙又退回去了。

    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上完楼梯,疼得又出了一身汗,摸索着进睡房里去躺下,整个人都疼得蜷

    缩起来,她一直在掉眼泪,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冷,终于有慢慢睡着了。

    后来是纪南方把她叫醒的,叫她起来喝汤,汤是鸡汤,已经撤去了浮油,而且已经晾得正宜入

    口,她看着那碗汤发呆,他于是有点不自在:“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她问:“这汤哪来的?”

    他很快的说:“打电话叫的外卖。”问:“你要不要吃粥,我再打电话叫他们送来。”

    她尝了一口,其实汤里虫草放得太多,微微有些苦,她一口一口地喝完:“还有没有?”

    “还有,我去盛。”

    他又盛了一碗汤上来,因为烫,所以站在一旁先轻轻地吹着,她看着他做这样的事情,那样笨

    拙,只让人觉得心里发紧,仿佛又什么地方生疼生疼。他把汤吹得凉些,然后再给她,她却没

    有接:“我们离婚吧。”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她又说了一遍:“纪南方,我们离婚吧。”

    他终于说:“你先把汤喝了,以后的事情过几天再说。”

    她又开始哭,先是哽咽,到最后泣不成声,他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眼泪流的满脸

    都是,她说:“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你,你以为你做这些事又用吗?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

    我恨透了你,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等着看我的消化,你什么都知道,你还算计我,我要结婚

    你就答应结婚,你等着这一天是不是,你什么都知道你就等着看我的笑话,明明你也不想要这

    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做出这幅样子?你心里正巴不得,你觉得高兴了,你是不是满意了?”她

    歇斯底里:“纪南方,你为什么这么狠,我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你到你想要怎么样,你

    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什么都没有说,把汤放在床头柜上,说:“你把汤喝了,休息一会儿。”

    他转身往外走,她抓起汤碗向他扔过去,终究手上无力,没有砸到他。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汤

    水溅了一地,他停了停,没有回头,很快走掉了。

    守守把头埋在枕头里大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声嘶力竭,一直哭道连身体都蜷

    起来,喉咙哭哑了,眼睛哭肿了,自己也知道是没有了,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只拼尽了全部

    力气,哭得仿佛都被掏空了一般,他却一直没有回来。

    他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守守整张脸都哭肿了,眼睛都肿得睁不开,知道自己的样子像疯子

    一样,所以将房门反锁。他在外头敲门,她不肯打开,但他没有坚持多久,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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