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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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魂-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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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声音停下,东海留侯那双眼终於张开,怀中那只黑猫又叫起来。
  左右两个坟墓即时花绽放般裂开,一条条白骨从左右坟墓中跳出来,最先是两个骷髅头,然後是四肢。
  那些白骨并没有散落地上,仿佛被一条条无形的绳子悬著,跳跃在空中,发出一下令人心悸的「咯咯」声。
  东海留侯的右手接扬,软柔地招展,一时左,一时右,随著他右手地招展,那两幅骸骨亦左摇右摆,终於合而为一体,在空中手舞足蹈。
  虽然就只是骸骨,但那种舞蹈,看来是那么的柔和,令人一丝生硬的感觉都没有。
  就像是在舞蹈的并不是两副骸骨,而是两个女人。
  两个精研舞蹈的女人。
  一举手,一投足,是那么自然,是那么美妙,美妙而恐怖。
  楚轻侯只看得头皮发炸,浑身都冒起鷄皮疙瘩。
  楚安抱著树干的那双手青筋毕露,两排牙齿「咯咯」相碰,看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
  东海留侯的动作更缓慢,一转眼间,抚落在怀的黑猫颈上,也就停留在那里,舞蹈中的骸骨同时停下来,悠然从空中飘落,立在左右那两块墓碑之上,白骨由清晰而朦胧,变成了两女人。
  那两个女人的面貌由朦胧而清晰,左面的是月奴,右面的是香奴。
  楚轻侯看到这里,手心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他抬手抹去披面的雨水,凝神望去,他实在难以相信,竟然有这种事情。
  留侯的声音也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月奴,香奴——」
  月奴、香奴一齐欠身应道:「婢子在!」
  「到时候了——」留侯的声音是那么清楚,楚轻侯每一个字都听得真切。
  月奴、香奴的声音也是。
  香奴问道:「侯爷不是说,还要再等三四天?」
  月奴亦问道:「这场暴风雨会不会片刻就停止?」
  东海留侯摇摇头,道:「不会,这一场暴风雨也就是我们在等待的那一场。 」
  香奴追问道:「那一场暴风雨不是三四天之後才降临吗?」
  「天意难测,又岂是我们这些孤魂野鬼所能够预测的。」东海留侯的语气有些感慨。
  楚轻侯听得清楚;心头一阵恶寒,一只冰冷的手几乎同时落在他的脖子上,楚轻侯冷不防猛吃一惊,险些栽倒下来,以他耳目的敏锐,虽在狂风暴雨中,也应该不会在那个人那么接近时,仍然会毫无感觉。
  难道这里除了东海留侯、月奴、香奴之外,还有第四个孤魂野鬼?
  楚轻侯此念方动,剑已经在握,这比起他以往的反应,实在慢得多,他的目光这时候已盯上那只手,握剑的右手一紧又松开,然後就哑然失笑。
  看到了那只手,他便已知道那是什么人,那是一直就在他身旁的楚安。
  楚安那只手犹如冰雪,一张脸亦象被冰雪封藏过一样,死鱼肉似的,一丝血色也
  没有,若不是他那只手下住颤抖,楚轻侯简直以为他已死亡,他瞪著一双眼,瞪著楚
  轻侯,牙关交战,似还有白沫流下来,看他的表情,奸像要说什么,可是一个字都说
  不出来。
  楚轻侯体会得到楚安心中的恐惧,也想像得到楚安要说些什么话。
  ——公子,他们真的是那种东西。
  这种话现在已经是废话,若说是,他们现在又如何走得了。
  所以楚轻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楚安的手,然後一颔首,这表示他什么都明
  白,也表示他心中有数。
  楚安总算安静了一些。
  风雨却愈来愈激厉。
  闪电奔雷,雨水在地上汇成了一股股小流,往下奔窜,红叶在风中吹落,在水流
  中奔泻,那一股股的水流就像是一股股的血液。
  风雨是那么激厉,立於石碑上的东海留侯、月奴、香奴都完全不受影响,始终是立得那么稳。
  月奴、香奴仰首望天,鬼火一样的双瞳闪烁著碧芒,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东海留侯亦望著天,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上话道:「早三四天对我们并无影响。」
  月奴道:「侯爷,是依照原定计划进行?」
  东海留侯道:「不错。」
  香奴道:「那婢子先到大殿去打点一切。」
  东海留侯摇头道:「我们现在立即就动身。」
  香奴道:「那仪式……」
  东海留侯道:「仪式是不重要的,暴风雨提前来临了,为免中途发生变化,我们还是掌握时间,动身启程。」
  此时月奴忽然问道:「那个姓楚的主仆……」
  「反正他们离不开这里,又何必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东海留侯有意无意地向楚轻侯主仆藏身的地方望去,只一瞥,他又抬起右手来,指向西北方。
  楚轻侯的目光自然向那边望去。
  刹时一道闪电银蛇般飞舞於那边的海面上,照亮了停在那儿的一艘五桅大帆船,五帆都升起了,每一面帆的颜色都是下同的红、蓝、黄、白、黑五色鲜明,船舱是楼阁式,气派极大。
  东海留侯右手一指,道:「去!」蝙蝠般从石碑上飞下。
  月奴、香奴左右相随,下石阶,进枫林,如流水奔泻,转瞬不知所踪。
  楚轻侯没有动,事实上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苍凉已极的号角声从西北角传来。
  又一道闪电照耀,在西北面海上,那艘五色大帆船开始移动,这艘船行驶非常迅速,到第二道闪电照亮海面的时候,几乎已不可见了。
  两道闪电相距下过很短的片刻,那若是一艘鬼船,眨眼便应已无踪,楚轻侯知道不是,也绝不怀疑那艘船的速度,因为他知道那艘船的来历。
  电光闪逝,他终於呼了一口气,深锁的双眉却并未开启,人已陷入沉思中。
  东海留侯虽然离开了,但他们的生命威胁并未解除,楚安却不知道那许多,终於忍不住问道:「公子,怎么了?」
  楚轻侯「嗯」的一声作答,楚安又问道:「那个东海留侯怎样了?」
  楚轻侯这才应道:「他们已乘五色帆离开了。」
  「五色帆?」
  「那是海盗头子胡四相公设计建造的一艘五桅大船,风帆红、蓝、黄、白、黑五色,船上建有楼阁,据说布置得华丽如皇宫,两舷置有火炮,用桨达百数,一划动时,若是顺风,能够升上五色帆,其快无比,一日千里。」
  「不是说,他根本就瞧不起胡四相公及西门羽翼兄弟吗?」
  「那船现在已经不是胡四相公的了。」
  「那是说……」
  「胡四相公五色帆船纵横海上,像这样的一个岛他们是绝不会错过的,而且,他们也一定需要一个像样的根据地。」楚轻侯目光一转道:「这个岛三面悬崖,一面沙滩,沙滩後是浓密的松林,亦是天然的屏障,进可攻,退可守,何况还建有宫殿。」
  楚安道:「他们应该瞧得出这个岛有问题。」
  楚轻侯叹息道:「这是一个孤岛,孤立无援,胡四相公左右有西门羽翼两个高手,还有一群能征惯战,杀人如麻的海盗,在海上,又还有什么地方他们不敢去动的。」
  楚安嘟喃道:「这个地方住的可不是生人,是……」知道东海留侯已经离开,他的心已完全安定下来,但说到这里,余悸犹在,便接不下去。
  楚轻侯又一声叹息,道:「这种事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楚安苦笑。
  楚轻侯接著道:「在此刻之前,我们岂非也仍然有些怀疑?」
  楚安道:「的确是有些。」他猛打了一个寒颤,道:「公子,我们到底是不是在作梦?」
  楚轻侯道:「不是。」伸手一抹披面的雨水,道:「我却希望是。」接著叹了口气。
  楚安沉吟道:「那个香奴昨夜只怕真的是要吸公子的鲜血。」
  楚轻侯不觉打了个寒颤,楚安颤声接著道:「幸好那个东海留侯及时制止,否则公子的血液只怕已经被那个香奴尽吸去了。」
  楚轻侯嘟喃著道:「他所以制止,难道就是只为了要从我的口中知道一些中原的情况?」
  楚安笑道:「幸好这一夜风雨提前来临,否则在问完我们之後,仍不免要吸我们的血。」
  楚轻侯用力地一摔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有些不相信方才所见的事实,他真的希望那只是一个梦。
  「奇怪——」楚安接著又道:「为什么他们要等待这一夜风雨降临?」
  楚轻侯沉吟道:「唯一的解释,这样他们才有足够的时间乘船到中土。」
  「足够的时间?」
  「他们显然只能够在夜间出现,不能够光天化日之下现形,由这里乘船到中土,也许绝不是一夜之间所能够做得到的。」
  楚安道:「可是我们飘流到这里,只是两三个时辰的事情。」
  「或者是水流的关系,逆流、顺流有很大分别。」
  「公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样做?」
  「一定要尽快赶回中土,将这件事情通知萧十三,让他有所防范。」
  「来得及?」
  「东海留侯百年末临中土,一切都陌生,加上要昼伏夜出,我们未必不能够赶在他们之前。」
  「若是赶不及……」
  「也得想想办法看如何善後,阻止东海留侯更进一步阴谋得逞。」楚轻侯忽然一声叹息,道:「问题在……」话说到一半,突然又住口。
  「在哪里?」楚安急不可待的追问。
  楚轻侯苦笑,语声也变得无可奈何,道:「我们说的话有谁会相信?」
  楚安怔住,不能不承认楚轻侯所说的是事实。
  楚轻侯接著问道:「你有没有被人当作疯子的经验?」
  「没有。」楚安应声摇头。
  「那么,你很快就会有了。」
  楚安总算明白是什么意思,呆望著楚轻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轻侯叹了一口气,道:「呆在这树上淋雨也不是办法,我们下去再说。」
  楚安当然同意,楚轻侯没有等他答话,探臂托在他的胁下,身形一动,掠了下去。
  有树叶阻隔,在树下雨势自然弱了很多,可是雨声却强了下少,楚轻侯再抹去披面的雨水,嘟喃道:「该怎么办?」
  楚安应道:「公子也没有主意?」
  楚轻侯叹息道:「沙滩上的小舟纵然没有被波浪卷去,这种天气之下,我们也出不了海,一个方向错误,後果实在不堪设想。」
  楚安道:「我们不可以跟著五色帆的方向……」
  楚轻侯道:「哪里跟得了?有昨夜的经验,你应该认识大海的可怕。」
  楚安一想,打了一个寒颤,楚轻侯接著道:「风狂雨暴,一叶轻舟在海上,就只有随波逐流的份儿。」
  楚安道:「说不定随波逐流会流到中土去。」
  「说不定……」楚轻侯微喟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运气都还不错,这种好运气会不会继续下去,那就难说了。」
  楚安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道:「若是到此为止,说不定就会葬身鱼腹了。」
  「嗯!」楚轻侯淡淡应道。
  楚安吐了一口气,道:「老奴这把年纪,死不足惜,只是公子年轻有为……」
  「生死有命,问题在我们必须活下来,知道那个东海留侯秘密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生死事小,国家的安危事大,就是拚了命,也不能让东海留侯阴谋得逞。」
  楚轻侯沉声接道:「我的意思,相信安伯也明白。」
  「死有重於泰山,有轻於鸿毛,舍身成仁,杀身取义,老奴虽然读书不多,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好,很好,我们走!」
  「走到哪里?」
  「先试试能否闯出那边松林,闯过那些白衣人的阻截!」
  「必要时,公子就将老奴留下来奸了!」楚安说得很肯定。
  楚轻侯没有作声,这时候风雨仍然没有停止,枫林中一片黑暗。
  楚安忽又道:「在离开之前,我们必须准备好一些食物,还有食水,以防万一,否则舟虽靠岸边,我们已经饿毙渴死,才叫冤枉。」
  楚轻侯道:「本该如此。」
  楚安接著问道:「公子现在其实只是要试一试那些白衣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实在有些怀疑。」楚轻侯没有否认他的动机!
  「怀疑他们并不是活人?」
  「实在很不像。」
  「可是他们都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
  「奇怪就在这里了。」
  楚安考虑了一下,道:「那么公子就将我留在大殿中,也好放开手脚。」
  楚轻侯「哦」的一声,楚安笑接道:「老奴本来很害怕,但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了。 」
  楚轻侯明白那是因为什么,道:「安伯既然这样说,我就一个人先去闯一闯。」
  楚安道:「公子一定闯得过,看情形若是立即可以启程,那就不必闯回来!」
  「这个话怎么说?」
  「公子应该明白,而且公子也不是一个那样子婆妈的人。」
  「留下你一个……」
  「老奴即使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会饿死,而只要公子粉碎了东海留侯的阴谋,随时都可以回来,将老奴救出这里。」
  楚轻侯沉默下去。
  「公子不必再考虑了。」楚安随即举起脚步,大步跨前,楚轻侯一把扶住了楚安,放步往山丘下走去。
  树林中虽黑暗,但依稀仍辨树影,难不倒他们,他们的脚步与心情同样沉重。
  殿堂中仍然是一片死寂,灯火仍然是高燃,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动。
  余香犹在,是昨夜的酒香,楚安在殿中逡巡了一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放声大笑起来。
  楚轻侯奇怪地望著楚安。
  楚安笑道:「老奴方才还为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烦恼,其实简单得很。」
  他的目光转向殿後,楚轻侯的目光顺著一转,道:「你是说那些酒?」
  「可不是,一醉解千愁,就是天塌下来又有何妨?」楚安双掌兴奋的互搓著。
  楚轻侯笑道:「你当然没有忘记那都是难得一尝的陈年佳酿。 」
  「当然没有。」楚安目光四转,道:「一会拆掉两张矮几,生个火取暖,顺便把酒温一温。」
  看样子,酒虽然还未进喉,他心中的寒意已经被驱去下少。
  楚轻侯笑道:「只是不要喝得太多,省得一会儿我要扛著你离开。」
  楚安应了一声:「知道了。」接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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