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千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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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千手剑-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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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之内,虽然割切的速度十分迟缓,但总算已逐渐切进去了……

  狄修成一边上下拉动着剑刃,一边道:
  “小哥,那死在这洞里的大盗鲁飞,在百年之前是不是名头很大?”
  南幻岳颔首道:
  “当然,在北六省,他是个首屈一指的独脚巨枭,凶狠、暴戾、残酷,却又机智绝伦,他自来做案是不留活口的,财也要,命也要,是个无出其右的魔星,因此,他大半生所聚集的血腥财富,也就多得不可计算……”

  狄修成颇有兴趣地问:
  “可有个大概的数目?”
  南幻岳沉吟了一会,道:
  “这却不好估量,鲁飞这老鬼的财宝,有的是可以照目前行市来估价,有的却难以估算,除了他的一些特殊价值的奇珍外,光是他收藏着大部分珠宝约莫就值上足赤的黄金三万两以上!”
  一下子张大了嘴,狄修成惊愕的道:
  “三万两黄金以上!”
  笑笑,南幻岳道:
  “这还不算他那几件稀世奇珍在内,因为那几样东西是无行无市,没有价钱的,如果硬要估估价,恐怕再加上三个三万两黄金也不算多。”
  狄修成硬生生吞了口唾沫,呐讷的道:
  “我的天……”
  南幻岳笑道:
  “很诱人吧?否则,我焉肯上这个当?等闲千儿八百两黄金的财富我还真不放在眼里,若是没有这么大的利润,我才不来卖这个老命呢!”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两句话是一点不错的,人的贪婪本性是一大害,就为了这个‘贪’字,我几乎便送了命……本来,我个人的家当已经够得上丰厚了,我大可以安安逸逸的过这一辈子,只因一时贪念作崇,又想再多搞点横财,这才落了个身受囹圄……”

  狄修成安慰他道:
  “过去的事,也就不用再去想他了,当作,—次教训也好,以后你就不会重蹈覆辙啦……”
  南幻岳苦笑道:
  “就是剥了我的皮,我也不会再上同样的当了!”
  狄修成一边继续工作,一边道:
  “那鲁飞的财宝所值,小哥,你一定十分清楚。”
  南幻岳舐舐唇,道:
  “大部分是由古潇然告诉我的,有些是听到江湖上多少年来的谣传,反正不会差太远,我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习惯先探个深栈,不值得的事,我是不会贸然就去胡办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
  “对了,老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杀?”
  狄修成怔了怔,神色随即黯然下来:
  “唉,此事不说也罢……”
  南幻岳激昂的大声道:
  “老丈,你这样一来,就未免见外了,我们交于患难,互期至诚,莫不成你还信不过我?”
  狄修成怅怅的道:
  “说出来,我除了更痛苦,还会有什么补益?”
  南幻岳正色道:
  “老丈,你应该清楚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不错,你看见我的时候,正值我陷入最艰困的绝境之时,但你要明白,我这一生也只就是这一次陷入绝境,并非经常这么窘迫的,老实说,我本身,或者我所能发挥的影响力是十分巨大的,这种巨大的力量恐怕非你所能了解与想象,老丈,告诉我你的困难,如果能出去,我将会尽量为你解决,我不敢说一定,但我会尽力,我不敢说是报答你跟前对我的帮助,至少,也略微表示我对你的一点心意,老丈,我素来为人爽直明快,一刀到底,希望你也不要拖泥带水!”

  狄修成一咬牙,道:
  “好,我说!”
  南幻岳赞道:
  “对,这才叫干脆!”
  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是一片怆然,一片凄苦,狄修成伤痛的启齿道:
  “我有一个女儿,今年刚满二十一岁,名叫十娘,在这个人世间,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父母两个相依为命,一直过着清苦但却幸福的生活,我们没有侈望,别尤所求,只愿平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即已感到满足了……”

  双手仍在有节奏的拉动着剑刃,狄修成又唏嘘的道;
  “在‘大理府’的东大街尾,我开着一片杂货店,店很小,货色却足,生意也还不差,便由我和十娘两个照应着生意,将本求利,收入也够嚼谷了,一天天的就这么过,虽说枯燥了点,但十分平静安宁了,我和卜娘非常满足现状,因为我们原是那样本份知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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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残阳 》》 《千手剑》

        第三章 满腔仇恨一夕解

  南幻岳留神倾听,默不出声,狄修成叹了口气,继续下去:
  “哪知就像我们这样的清贫日子,也有人不让我们过下去,两个月前,在深夜里,我的那片小店突然起了火,火势—起,便不可收拾,惊慌之下,我携着女儿仓皇奔出火窟,只一转眼,整片店便烧得片瓦不存了,事后,我觉得这场火起得太奇,我父女二人既未失慎留下火种,四邻也没有人起灶,这场火又是怎么烧起来的?但我虽说怀疑。却一无实据,二尤嫌疑,又到哪里找人申诉?况且,紧跟着来的生活问题也逼慌了心,更没工夫去追究这些了,就在我父女两个面对一片焦墟措手失策的当儿,城里南校门那边—个专放印子钱的潘老三自行找了来,他先是安慰了我一番,接着表示他愿意借我五百两纹银重整店面,再建新宅,由于五百两银子的数目颇大,再加上我对他深存戒心,便犹豫着没敢答应,但潘老三却一再拍胸脯保证,说他决不会坑我,又慨然允诺降低月息,我也因为实在没有法子了,这才同意借他的钱,当下双方言明借银五百两,月息三分三,限定两年内还清,唉……”

  低下头,这位白发如霜的老人道:
  “我做梦也想不到,如此—来,正上了人家的圈套,就在我收下他的借银,重盖了房子,再将杂货店进足了货以后的第二个月中,潘老三即带着他的两个爪牙前来讨账,你想想,我重盖房子就用去了两百多两银子,店里一进货,又去掉将近两百两,剩下的零碎除了还还旧欠,全添补了家私衣裳。

  “我们道了灾以后,可怜父女二人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了……潘老三在第二个月就来讨债,更言明不要抵押,只讨现银本利,这还不说,当时借他的五百两银子竟一下子变成了一千两,月息也由三分三成了十分,就算我连房带店一起押他也不够,哦,何况他还根本不要抵押!”

  南幻岳忍不住了,道:
  “你借他的钱便没有借据么?容得这小子这么胡说八道?”
  狄修成羞惭的干笑一声,道:
  “是他不要我填借据的,他还说,大家是老朋友,老乡亲了,填借据不是显得太生分?他说,只要双方一句话,守住信用就成啦……我却未曾估到这原来是他的计谋!”
  南幻岳忽道:
  “既无借据,他如此坑你,你就干脆来个不认账,妈的,要耍赖大家赖!”
  狄修成摇摇头,苦着脸道:
  “你是有所不知了,小哥,潘老三在大理府有着极大的恶势力,是出了名的土霸,他诨号叫‘没牙虎’,非但与当地的官家有着勾结,连江湖黑道上的人物也大多与他有交情,他人面广,关系足,我一个小小的生意人如何和他抵挡!只要他说的就是假也真,我讲的便真也假了……欲待拚命,唉,我除了挨一顿狠打之外,可怜十娘还是被他们掳了去,我眼睁睁的看着十娘哭叫挣扎着连声音也哑了,却毫无办法的由那些虎狼押进车里带走,潘老三上马之前丢下几句话,叫我在二十天以内凑足银子去赎女儿,否则,他即要将十娘转卖出去之外连房店也一起收回……我在以后的十来天里,拖着疲痛老迈的身子到处张罗求救,哪知这道却连半两银子也借不着,我越想越悲,越想越恨,也越想越觉得人生无趣……人心这么险恶,世情这般淡薄,家破产败,父女生离,犹要道到此等压迫凌辱,我……我就来到这深山绝崖顶上,求一个解脱,求一个一了百了,求个眼不见心不烦……”

  南幻岳一撇唇道:
  “我还是说你没出息……”
  狄修成含着满眶的热泪道:
  “小哥,你是没走上这一步,未曾受过这等欺侮啊……”
  南幻岳若有所思的摇摇头道:
  “你的女儿,大约生得十分标致吧?”
  狄修成呜咽道:
  “还算端整……”
  南幻岳道:
  “可能这才是原因,他们不是要对付你,是在动你女儿的脑筋,显然这还是一个预谋,说不定连那场火也是他们暗纵的,老丈,这是一种最为原始简单却通常有效的诈骗伎俩,不错,正如你先前所说,他们不需用刀用枪来加害你,那样将麻烦得多,他们只需简简单单按步就班的做完这件事,再丢下几句话——给你一个你做不到的限期也就够了,妈的,这种原始的骗术,也是最叫人痛恨的骗术!”

  正说到这里,南幻岳忽叫;
  “停手,老丈,暂且不用割了——”
  狄修成慌忙停止拉切的动作,低头一看,哈,“寒水红”的锋刃竟已将南幻岳左脚踝上的“锁龙扣”切得只剩一层薄底了!
  南幻岳轻轻的道:
  “请退后一点,老丈。”
  狄修成立即往后倒退,就在方始退出,尚未站稳的一刹那,只听得南幻岳蓦地吐气开声,紧接着“嘣”的一下轻响,那个扣在他左脚躁上的“锁龙扣”业已断成两截,弹飞坠地!
  南幻岳注视着掉在地下成为两半的黑色环扣,脸庞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忧是喜,他唇角在轻轻跳动,双颊肌肉也在微微抽搐,喃喃的,他自语着:
  “终于解脱了……这是只黑色的魔爪……”
  狄修成似乎比南幻岳还高兴,他笑皱了满脸的纹褶:
  “小哥,恭喜你哪,这什么‘锁龙扣’再也锁不住你这条龙啦,呵呵,你就可尝到海阔天空翱翔上下的滋味了!”
  狠狠朝那只剩了一只空杆的黑支柱踢了一脚,南幻岳吐着气道:
  “这玩意害得我好苦!要不是经过‘寒水红’的刃口这么切割到只存一层薄皮,恐怕这一辈子我都脱不开它的束缚了!老丈,怎么样?我方才运力反震的这一口‘黑龙真气’还有那么几分火候吧?”
  炙修成笑吟吟的道:
  “妙极了,小哥,你看,这‘锁龙扣’的套扣全吃你震掉了,只留下那只黑杆子啦,等会你再如法炮制,将左手腕的套扣也震裂它!”
  南幻岳大笑道:
  “一定!”
  于是,狄修成鼓其余勇,又开始兴致勃勃的为南幻岳割起手腕上的套扣来,他边割边道:
  “小哥,你这柄软剑却是好锋利哪!”
  南幻岳笑道:
  “将一根毛发,或是一条丝帕,轻轻放落在刃口上,不用使力,毛发或丝帕就会迎刃而断!”
  伸伸舌头,狄修成道:
  “好快的剑!”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
  “也全亏了你,古潇然那王八羔子将它藏在洞顶的石钟乳间,就隔着这么几步,只转一个弯儿,我就无法取到手,咫尺天涯,也就是这样的了!”
  狄修成忙道:
  “你看你,又客气起来啦,我两个乃患难之交,正应互相帮助,又有什么好客套的呢?”
  想起了什么,他又道:
  “哦,小哥,那姓古的也好大胆粗心,他不想个更好的方法将你这剑藏好,却只缠绕在洞顶的石钟乳之间,岂不太也明显容易了?”
  南幻岳哼了哼道;
  “他一点也不粗心大胆,反之,他更精明无比!”
  狄修成微微一怔,迷惘的道:
  “此话怎说?”
  南幻岳冷笑道:
  “你不知道,老丈,隐藏东西有个原则,越放在最明显寻常的地方,才越不引人注意,换言之,也就越不好找,你想想看,你不是什么角落都找遍了,最后还是偶然间才发现的么?所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就是这个道理了,藏人和藏东西是同一个法门!”

  说到这里,南幻岳忽然皱眉,他苦笑道:
  “多麻烦你点,老丈,我要蹲下来揉揉脚踝。”
  “揉揉脚踝?”
  “是的,那里被铐久了,肌肉筋血全僵麻啦,还亏得我经常运气行功,藉以活动被铐部分的肌血,否则,只怕早就腐烂,就不腐烂,也会枯萎成残了!”
  南幻岳坐地下,撩起破碎的裤管,可不是,方才被环扣套着的足踝部分,有一圈白得像死肉般的白痕,白痕四周的肌肉都浮肿红紫得老高,白痕的范围微微下陷,表皮干皱枯缩,就好像那个地方天生便是这样干皱枯缩似的。

  用力在那里搓揉着,南幻岳低声道:
  “好在没弄伤骨头,这是我,若换了个人,就算将套扣去掉,这一手一足怕也难保全了……”
  又在一段颇为长久的时间之后,南幻岳小声道:
  “行了,老丈,你让一步!”
  狄修成立即执剑后退,目光瞧向业已切到底部的“锁龙扣”,这时,南幻岳同样的吐气开声,“啪”的脆响,那只套着他左手腕的环扣也突然断折,坠落地下!
  南幻岳一个跄踉,但他却不找东西倚恃,歪歪斜斜的在石洞里疾走,边双臂高伸,长啸复长号,其声若龙吟,如风泣,似虎嗥,昂烈极了,尖利极了,仿佛能直入九霄贯金透石!
  这是一种沉闷的郁气发泄时的声音,也是一种满腹悲愤伸扬时的声音,其高昂厉烈的程度,几能撕裂人们的耳膜!
  狄修成手中的“寒水红”,“呛啷”一声,坠落下来,他面上变色,嘴唇哆嗦,双手掩耳,颤抖着哀求道:
  “别……别啸了……小哥……我…我受不住啦……”
  南幻岳喘着气蓦然住声,胸口起伏不停,他却呛咳着大笑:
  “对不起……老丈……对不起……我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武士,怀着满腔仇恨、恼怒,被困禁长时间之后又复出困境的心情吗?……那就是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海阔啊,天空啊……苍苍青山,幽幽绿水,莽莽平原……哦,又可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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