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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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船-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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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啸天动了这个意念,但有人也恰在此时,与雷啸天不谋而合,兴起决心要摸清仇磊石身世的心意。
  这人就是艾老人,老人以前对仇磊石和雷啸天,早动疑心,但是经过苏州孝德长巷事故后,疑念渐消。
  如今兴起此意,却是为女儿,晓梅并非老人亲生之女,此事只有艾天齐和老人父子知道,老人之爱晓梅却胜若已出。
  晓梅已非磊石不嫁,这情义不必再问,一望即知,因此老人必须访查清楚,仇磊石的身世来历。
  自出徐州分店,谁也没有开口,路上尚有往来行人。时正接近黄昏,他们只顾向南敌楼进发。
  仇磊石不开口,是心中沉思今夜之战的对策!
  雷啸天不说话,却因正想着二弟谜般的身世!
  艾老人,正为晓梅终身打算,自是沉思无语。
  晓梅,心头那股甜劲,始终没有消失,如今要她开口说话,谁也休想,当然仇磊石应该例外。
  他们相距南敌楼,还有一条僻巷了,仇磊石突然停了下来,这才使大家各将心神收转,面对现实。
  仇磊石首先对艾老人道:“伯父,在这儿分手吧,敌楼正前方是伯父守区。”
  艾老人一笑道:“施惯了号令,乍闻吩咐,十分新鲜,我走了。”
  他说着,向僻巷缓踱着方步而去。
  仇磊石看着艾老人的背影,微笑着对雷啸天道:“伯父仁慈近人。”
  晓梅姑娘突然接口道:“要分对谁,自我懂事到现在,爹是第一次这样随和,至于甘愿听人施令,简直是见所未见。”
  雷啸天道:“二弟叨了四株的光。”
  晓梅摇头道:“大哥说这句话真该罚,爹可不是这种人,要是磊石哥,没有叫他老人家心服的作为,休想爹这般看重。”
  仇磊石自幼失父母,实不知天伦之爱为何物,因之每遇老人亲切待他,倍增感慨,现在当然也不例外。
  适时,初更已届,仇磊石收转心念,道:“大哥请当左路,若非必要,能不杀人最好。”
  雷啸天摸摸背后宽厚而长的宝剑,道:“二弟,愚兄心意二弟当知,但愚兄自度功力有限,若不能用背后剑,或许不致有人伤亡。”
  仇磊石颔首而笑,雷啸天大步而去。
  仇磊石最后嘱晓梅守在右路,自己由后方欺进南敌楼,晓梅只嗯了一声,身法展开,疾射而下。
  仇磊石绕行另外一条僻巷,此时,街道上或许尚有行人,但在这城根僻地,却早已不见人影。
  他转到了相距南敌楼十丈的地方,纵身而登城墙,然后身形再起,已投射于敌楼的高大房脊之上。
  接着,飞落于楼后窗外,静窥楼内动静。
  敌楼中,点燃灯火,但因火烛极弱,并且是放置石板地上,故而在外面稍远地方,就无法看到。
  敌楼四窗皆无窗翼,虽能避雨,却难阻风,因之外面若有极轻微的响动,楼内很难分出到底是什么响声。
  仇磊石艺高胆大,悄然探首窥视,不由暗暗摇头,艾老人说的不假,敌楼内,竟有三四十人之多!
  适时,突然有人扬声问道:“是时候了吧?”
  接着又有一人低沉的喝道:“蠢牛,你就不会小声点!”
  那被称蠢牛的人,声调依然不低,道:“肥猪,怕老子吓破你那耗子胆?”
  肥猪恼了,破口骂道:“你妈的,老子虽胖,飞身一纵三丈,你这蠢牛呢?”
  蠢牛刚刚开口,骂出了“入娘赋”,突然有个声调如同婴儿般的人,以冷酷而阴森的语气说道:“你们是要找死,对吧!”
  蠢牛也哑了,肥猪也傻了,舌头都短了半截。
  接着,一个老声老气语调的人道:“老三,你用的人都是宝贝!”
  那声音如同婴儿的人,正是七怪中的老三“笑怪”童兆年,耳听大哥讽嘲,下不了台,道:“大哥现在先别就下断语,等会儿上了阵,大哥就知道老三用的人,到底是宝贝还是干家子了!”
  熊梦辉哈哈一笑,道:“对,我到要仔细看看。”
  哭怪赫虎,这时说道:“大哥,咱们不再商量了?”
  熊梦辉道:“老二,你认为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事吗?”
  赫虎道:“别的倒没有什么,就是那一男一女……”
  熊梦辉接口道:“不是早说定了吗,咱们七兄弟,一齐用毒火下手,任他们身手多高,也休想能够活命!”
  仇磊石听的够了,他早成竹在胸,身形一长,竟自后窗飞身而入,使七怪及一干手下,无不色变!
  火怪熊梦辉首先目射煞火,道:“好小子,你消息真灵,既然自己送到熊老子面前,熊老子就成全了你,来呀,围住他!”
  仇磊石毫不慌张,肃容正色说道:“熊大侠且慢,小可既来,自然不会就走,熊大侠想以毒火攻之也好,杀之也好,请容小可把来意说完如何?”
  熊梦辉残眉一扬,道:“老夫没有这多工夫,听你的废话!”
  仇磊石道:“若是废话,小可也就不必说了。”
  熊梦辉冷哼一声,道:“老夫不信你有什么要紧的……”
  仇磊石目射威凌,接口道:“事关熊大侠及敌楼内朋友的生死,要不要听?”
  熊梦辉辉愣了一愣,笑怪童兆年,嘿嘿两声道:“听听,老大,咱们听听,嘿嘿……”
  仇磊石道:“阁下兄弟七人,成名武林不易,可惜因久居北地,未能了然南方几省的情形,方始有这次与敝店为敌之事!”
  哭怪赫虎,悲号一声,道:“要是这种话,不说也罢!”
  笑怪童兆年接上一句道:“老夫兄弟,可不是听人吓唬长大的!”
  仇磊石一笑道:“此敌楼,已被围住,小可因七位与敝店本无仇怨可言,方始不惜甘冒险厄与七位一谈……”
  熊梦辉怒声接话道:“你认为围住敌楼,就能使老夫兄弟束手听命?”
  仇磊石道:“熊大侠身为发号施令之人,似乎不应不识厉害,阁下兄弟仗恃只不过是毒火暗器,小可斗胆想作个约定!”
  熊梦辉道:“什么约定?”
  仇磊石道:“阁下兄弟七位,本已商定,将小可围起,以毒火杀之的决策,如今小可自愿一试毒火威力!”
  哭怪赫虎一声悲号,道:“小朋友呀,你姓啥?”
  仇磊石道:“小可仇磊石,人九仇,三石磊!”
  哭怪道:“仇朋友,动上手咱们是冤家,说起话来那算朋友,你想一试毒火的威力,说明白些,要怎样试法?”
  仇磊石道:“阁下兄弟仍按所谋,将小可围于中间,一齐下手,小可若死在毒火之下,与阁下兄弟无涉!”
  哭怪一愣,忘了悲号,看着火怪熊梦辉,火怪也觉此事怪哉,看看童兆年,一时竟无人答话!
  仇磊石却已接着说道:“不过小可在一试毒火威力前,有个条件,试过毒火威力之后,若仍不死,也有个条件要阁下兄弟遵守!”
  熊梦辉道:“说出来听听!”
  仇磊石道:“试毒火前,只能阁下兄弟七人离开此楼,其余之人,请安守楼内,若有人妄想逃出敌楼而死,怪不上小可!”
  童兆年皱眉道:“仇朋友,听来你这个条件,是为老夫手下着想!”
  仇磊石一笑道:“小可本就存仁厚之心而来,难道不对?”
  熊梦辉道:“如人知面不知心,老夫难以相信!”
  仇磊石道:“小可不知,阁下不信什么?”
  熊梦辉道:“你把老夫兄弟,调出敌楼,然后以高手攻击老夫这些门下,杀剐由之,老夫怎会上你的当!”
  仇磊石哈哈大笑,道:“阁下可敢与小可就此事直言答问?”
  熊梦辉道:“有何不敢?”
  仇磊石道:“阁下自信毒火围攻小可,是胜是败?”
  熊梦辉道:“是胜,你决难逃死!”
  仇磊石一笑道:“既已稳操胜券,小可又甘愿一试,你尚何惧之有?”
  熊梦辉语塞,笑怪童兆年,却道:“话不是这样说,事怕万一,万一无功……”
  仇磊石立刻接话道:“说的对,但要请问,阁下兄弟毒火围攻小可,若真无功之时,已身生死恐尚难保,莫非还另有保全手下的妙策?”
  童兆年亦无可答之言,仇磊石神色一变,朗朗说道:“小可存着与诸位化解前怨之意而来,因此话坦而言直,小可敢问诸位,可有愿与小可一搏而分生死的人?”
  七怪谁也不开口,他们都曾目睹仇磊石的功力,尤其他们也曾以真力发出酒盅试过,自认绝非对手!
  七怪中的老四,木怪霍志,这时道:“仇朋友是挟威凌而来,迫我等定盟城下了?”
  仇磊石摇头正色道:“小可若有此等心肠,天地厌之!”
  昔日,士林、武林甚至江湖中人,无轻易而誓的,誓者心志也,出口如律,终生不可违背!
  今人,早已把发誓当成了“牙疼咒”,痛时,亲娘祖奶奶的乱云一番,痛定,无不“去他娘”,诚堪叹怜!
  仇磊石在七怪心目中,是敌对之中,但究其实,却并无不可分解的大仇,况对仇磊石的功力,早已心仪。
  如今听仇磊石慨然之誓,不由改变了许多观感,均感这英俊的美少年,有种可亲的风格。
  熊梦辉点点头道:“如今老朽敬问来意。”
  语调已谦和多了,仇磊石心中高兴,道:“小可至诚愿与阁下兄弟修好,因恐年少言轻,不由已,才愿以身相试毒火围攻,别无用心。”
  熊梦辉道:“仇老弟,贵店揽过郑子川的事,是太不智!”
  仇磊石道:“小可敢说一句公道话,熊大侠非但不应仇视郑氏之子,并应早备丰盛贺仪道喜,则会令天下英雄敬服矣!”
  熊梦辉道:“仇朋友这却是矫情了!”
  仇磊石压色道:“昔日郑令若未以法相逐,今朝恐诸位长者,依然故我,困居万县为族人不齿,小可说的对否?”
  熊梦辉残眉微皱,道:“老朽兄弟奇遇,乃时一命……”
  仇磊石不待熊梦辉把话说完,接话道:“若以时一命而言,这更是郑令之德了,熊大侠若深信宿命之论,自当知郑令不过是宿命之下……”
  熊梦辉知道仇磊石要说什么,一笑道:“仇老弟果然厉害,老朽算服了你,只是……”
  仇磊石长叹一声,道:“小可有个安排,但却不知诸长者心意。”
  熊梦辉道:“仇老弟别如此客气,有话请讲。”
  仇磊石道:“水流千里归大海,风扫落叶总归根。”
  七怪听得此言,不由俱现悲涩,仇磊石又道:“诸位恐已多年未回故居了吧?”
  熊梦辉低沉的说道:“二十几年了。”
  仇磊石也低沉的说道:“扫墓除草,清明添土,节庆恭祀,是人子之义!”
  熊梦辉道:“哪个不想,但怎生去得!唉!”
  仇磊石突然正色道:“诸位可否能对小可说句真心话?”
  熊梦辉道:“老朽兄弟并无虚假之言!”
  仇磊石道:“请问一句,被人称为‘兖州七怪’,十分受用?”
  七怪互望一眼,哭怪赫虎道:“很受用,受用的整日提心吊胆!”
  仇磊石颔首道:“俗话说,上得山多终遇虎,又道是:将军难免阵上亡,小可替诸位想,现在是落叶归根乐享天年的时候了。”
  熊梦辉蓦地上步,拉着仇磊石双臂,道:“老弟台可是能够安排?”
  仇磊石道:“诸位若能慨诺,此番归里,为善地方,以田园为乐,小可愿与诸位安排个十分光荣的场面!”
  笑怪童兆年道:“敬问怎生处?”
  仇磊石道:“小可烦请郑世琪大人,代书‘善堂’二字,此举非但使诸位尽扫昔日作为,并可令后世者法效!”
  熊梦辉霍地松手,退步敬揖道:“如此则愚兄弟永感恩义。”
  仇磊石立即还礼,道:“贵门下们……”
  熊梦辉道:“愚兄弟所收门下,皆川籍亡命他乡之人,若能回川,彼等与愚兄弟心同,共感老弟无伦恩义。”
  仇磊石道:“这样的话,敌楼就不是待客之道了,请随小可暂居敝店,小可立即为诸位赶办所诺之事。”
  火怪熊梦辉,双目含着感激的老泪,转对手下人道:“你们听到了?”
  众人齐声答应,熊梦辉道:“有不愿回乡者,站出来!”
  谁无父母,谁无家园,哪个是生来贼命,谁又愿背井离乡,七怪手下们,同声说是愿回故乡!
  仇磊石十分高兴,熊梦辉却又对手下人道:“既然决定回乡,可知此去再不能任意行事,乱动刀枪,要作个安善良民,你们能吗?”
  “大爷,哪个犯了规,咱们仍有家法!”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异口同声说,愿守家法规戒!
  熊梦辉扬声道:“很好,现在自老夫兄弟开始,自毁所用兵刃!”
  一时间,只听到断铁残钢声响,刹那,敌楼中堆满了残断的兵刃和碎裂的暗器,仇磊石十分感动的说道:“众位归里,若遇急难,有三寸柬到,仇磊石水火不辞!”
  熊梦辉代众人答道:“他年,老兄弟有用我等之处,敢请示知,老朽今代众家兄弟作诺,那时水里水里往,火中火中去!”
  仇磊石诚敬一躬,道:“时已深夜,朋友们,请容小可带路!”
  数十人纷纷站起,鱼贯而下敌楼,四下,已不见艾老人等在,仇磊石深知老人既晓事已化解,必已归去,遂缓步回转徐州分店。
  刚到店门,只见两列灯笼,分由十六名长衫壮汉持撑,高挑而迎,同声以高昂的语调道:“奉总店主谕,恭迎兖州府众宾朋!”一个个持礼极恭,诚敬相迎,使熊梦辉等数十人,感怀万分,连连说着不敢,左右揖礼不已。
  大厅上,彩烛高吊,盛宴摆就,艾老人当门而立,亲率雷啸天、晓梅姑娘及樊叔山相候。宾主欢洽至极。
  最妙的是,老镖头周正方竟也在座,不问可知,这是艾老人返回分店,立即谕令樊叔山办理的妙事。
  席间,不言虚套,周老镖头不待人言,已慨然说道:“今蒙七位不念舍亲万恶,老朽除当面谢过外,明晨即率蠢子首途四川,先一步将此间事告知舍亲,七位迟走一日,老朽保证,万县城外,舍亲当亲往迎驾,七位若另有他嘱,老朽无不遵命!”
  熊梦辉羞红老脸道:“周兄这样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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