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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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第一部-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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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破绽。 
就如现在! 
拓拔圭一招‘石破天惊’,长剑向我当头劈下。这一招剑法十分霸道,出剑奇快,力道狂猛,长 
剑当空展动开来,映着明晃晃的耀眼阳光,令人只觉势不可挡,大约是他十分得意的看家本领。 
我暗自一笑,故意装作来不及闪避,迎着他的剑势抬剑一拦。 
拓拔圭的眼睛顿时一亮,流露出明显的兴奋之色。打了这么长时间,他的长剑还从未与我硬碰硬 
地相交过,轻巧灵动又非他所长,剑剑落空,只觉得一身力气无处可使,大约早已憋得狠了。这 
时看见我挥剑硬格,自信以他这一剑之威,必然能将我的软剑拦腰斩断,越发使出了十成真力, 
要当头将我斩成两半。 
我声色不动,看准他长剑落下的时机,堪堪在两剑相交的那一刻,手腕微微一转,把迎向对手的 
剑刃改为了剑脊。如果我手中拿的是普通长剑,这一转并无多大意义,只能是令长剑断得更加容 
易罢了。但是换做了这一把软剑,他一剑砍在剑脊上面,我手中的软剑韧度极佳,并未折断,而 
是顺着剑势弯了下来。 
拓拔圭丝毫没有预料到这一变故,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剑上。一剑砍空,自然一时收势不 
住,重心顿时向前一倾。 
我等的正是这样一个机会。脚步一错,身子向外滑开半尺,恰恰避开他长剑的锋芒。借着他长剑 
一斫之力,沉腕一挥,手中的软剑弹得笔直,不偏不倚地刺中了拓拔圭的右腕。 
我手上的分寸把握得极准,那一刺并不太深,却正好伤到了关节要害。拓拔圭手腕受伤,再也握 
不住手中的兵刃,长剑立时脱手飞出,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铿’的一声钉在地上。 
拓拔圭长剑脱手,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又惊又怒,左手扯下腰间的剑鞘,咬牙向我反手狂扫。我 
扬剑点向他的胸口,他竟然不理不睬,不避不让,宁可与我两败俱伤,也非要让我中他一招,挽 
回点面子不可。 
拓拔圭打得蛮劲大发,可以不管不顾地肆意而为,我可还不想跟他同归于尽呢。没有办法,我只 
得收剑向后急退。可是我高估了自己仅存的内力,却低估了缠斗中体力的消耗。刚刚打得全神贯 
注,还不觉得怎么,现在提气向后急掠,才发觉胸中空空荡荡,脚下虚浮得软弱无力,哪里还施 
展得出原本的轻功?虽然勉强后退了两步,却还是避不开势如疯虎的拓拔圭。电光火石间,我剑 
势一偏,总算避开了他的胸口要害,只是刺中了他的肩胛,剑锋反弹,又在他脸上划了一道浅浅 
的口子。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剑鞘也击中了我的左肋。 
一招过后,我们同时向后退了两步,谁也没再继续动手。 
这一下变起仓卒,四座皆惊。一时之间,全场静默得鸦雀无声,空气竟仿佛凝固了一般。 
拓拔圭怔怔地后退了两步,象是仍不能相信刚才的结果。愣了半天,才缓缓抬手,却没去按住血 
流如注的肩伤,而是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神情由呆怔转为震惊,又由震惊转为羞怒,最后渐渐转 
为恼恨。脸色一分比一分难看,瞪向我的眼中光芒凌厉,寒意逼人,已带上了分明的凶狠之色。 
周围旁观的众人怕他难堪,谁也不去看他,眼睛自然而然便转向了我。各人神色不一,有的惊奇 
,有的赞叹,有的嫉妒,但是不约而同,目光中都有些惋惜与同情的意味。 
我苦笑,反手缓缓还剑入鞘。他们的意思我自然懂得。惋惜嘛,是因为我有如此剑法,却没有相 
应的内力与之配合,白白糟蹋了这样一身绝世的剑术。至于同情嘛……刺伤了万金之体的三皇子 
,怎么说也算是以下犯上的不赦之罪。别说拓拔圭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就算他肯饶我的性命, 
我伤了他脸颊,害他要挂着失败的幌子面对世人,只怕比杀了他还严重。结怨如此,我以后还用 
想有好日子过吗? 
“你输了。”我吸一口气,按着肋下痛彻心肺的伤处,缓缓地一字字道。 
老天作证,我实在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去触他霉头的。可是为了小晋的性命,我都已经把他得罪到 
尽了,总不能功亏一篑,至少得先把小晋的脑袋赢回来吧?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敲钉转脚,万一 
他过后迁怒于小晋,硬要反口赖掉,他一个当朝皇子,我难道还能找皇帝评理吗? 
至于拓拔圭会怎么报复我出气,反正躲也躲不掉,只好等以后再说了。 
拓拔圭狠狠地瞪了我半天,突然冷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一直沉着脸冷眼旁观的拓拔弘却开 
口了。 
“这场比试江逸获胜。但江逸刺伤皇子,以下犯上,罪不可恕。罚鞭笞一百,示众三日,以作惩 
戒。” 
拓拔弘身为主人,又是场中比武的仲裁,他一开口,别人自然不会有异议。拓拔圭虽然心有不甘 
,但毕竟输得明明白白。再加上我既受罚,也算是替他出了一口气,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说什么 
了。 
只有小晋身子一震,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想要说话。却被我冷冷一瞪,用严厉的眼光拦了回去。 
小晋无恙,我目的已达。至于别的,也就不必管那么多了。在人檐下,地位悬殊,难道还想跟他 
们讲理吗? 
我淡淡一笑,抛下手中的软剑,索性任他们处置了。 
第六章 
夜幕浓重。 
寒洌的夜风吹过面颊,唤回了几分迷蒙的神智。我动了动,腕间的铁链叮当作响,清脆的金属撞 
击声将我迅速地拉回现实的处境。 
有生以来,我的境况从未象现在这样狼狈凄惨。且不论当年清高尊贵,万人敬拜的得意风光,就 
算是被人苦苦追杀,性命随时危在顷刻,也仍然保有着一份自由,保持着尊严与骄傲,而不象现 
在这样,毫无自主地任人摆布,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如果告诉别人,当今的西秦国主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只怕没人会相信吧?我垂着头,有些自嘲 
地轻笑了一下。不用看都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手腕被粗大的铁环紧紧地铐着,双臂分 
开,被铁链牢牢固定在木架两端。身体无力地半悬半挂。双脚也被沉重的镣铐束缚着,脚尖虽然 
碰得到地面,却几乎借不到半分力气,只能靠吊起的双臂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长久地承受着过多的重量,手臂酸痛得几欲断裂。 
夜风阵阵,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微风吹拂过后背的轻微凉意。在沉重而密集的鞭打下,身上的衣衫 
片片碎裂,整个后背几乎完全裸露在空气中。我看不到上面纵横交错的道道鞭痕,但是却一分不 
差地领受了它所能带来的全部痛楚。尖锐的,鲜明的,比刀割更深切,比火烧更猛烈的激辣辣的 
痛楚,如深入骨髓般烙入了每一寸肌肤,似乎永远都不会淡去。 
我还是低估了拓拔圭的报复心,他虽然没有抗议拓拔弘决定的惩罚,却提出由他的手下负责施行 
。那名执刑的侍卫用鞭的技巧是我所见过中最好的。在最初的几十鞭里,我还曾好整以暇地研究 
他挥腕的姿势、力道的运用,以及鞭子的落点与角度以分散精神。可惜到了后来,我再也没有余 
力作任何思考,在连绵不断的鞭打和无休无止的痛楚中,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咬唇忍耐,以及无 
力的痉挛和喘息。 
真可惜,我不无遗憾地想,如果能坚持到最后一鞭,说不定这人的看家本领就被我学会啦。 
如果真的偷学成功,这只怕是古往今来最新鲜最古怪的学武方式了。我忍不住嘴角轻扬,虽然后 
背仍在针剜火炙般痛得难耐,还是轻轻地笑出了声。 
“现在还觉得感觉良好,嗯?”一个带点嘲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是拓拔弘。我认出他的声音,却懒得抬头看他一眼。不是故意轻慢,而是我身上确实没剩下几分 
力气,我还得用来支撑着自己捱过这三天,不想浪费在他身上。 
我出于无意的轻视举动还是激怒了他。他冷哼一声,粗鲁地抓住我的下颚,迫使我仰脸与他对视 
。 
“风头出够了?英雄?”他讥刺地看我一眼,“挺身救美的感觉是不是很过瘾?” 
我牵牵嘴角。这样的风头,下次全都让给你好了。再说小晋不过是小毛孩子一个,哪里算得上什 
么美啊?要说英雄救美,至少也得是清宁公主那个级别的才够资格吧。 
他的目光随之落在我牵起的唇角上。有一缕暗红的血迹沿着那里蜿蜒而下,现在已经干涸了。 
“忍不住痛就叫好了,充什么好汉?咬破嘴唇也不出声就能说明你是英雄了?笨蛋。”拓拔弘淡 
淡瞥一眼我唇上深陷的齿痕,摇头冷笑。 
我闭上眼,没力气也没心思跟他辩论。我不是想充什么英雄,只是想为自己保留一点尊严罢了。 
在施刑的整个过程中,拓拔圭一直站在我面前,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我 
,满意地欣赏我浑身是血的狼狈形状。我可以从他眼中清楚地读出轻视和不屑——胜得过我又怎 
么样?剑法如神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小小家奴,任我责罚任我处置?只要大爷高兴 
,要你的性命也不过只消一句话罢了,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我没办法反击他恶意的目光,控制住自己不让他更加得意总可以吧?象奴隶般被人捆起来鞭打已 
经够屈辱了,总不成还要在对方的凌虐下痛苦哀号,呻吟求告?那样做的话,会令我觉得自己连 
最后的一点自由和尊严都没有了。 
捏在下颚上的手劲猛然加重。“我没有准许你不理我的话。” 
……这个人是不是也太霸道了一点? 
我睁开眼,对他轻轻一笑,“关你什么事?” 
拓拔弘怔了一下,用奇异的目光盯着我的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一刻轻微的失神。 
“当然关我的事。”他眼中的光芒异常幽暗,嗓音有些低沉暗哑,“尝起来味道会不对。” 
……什么?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出他话中的意思,他已经俯下脸,重重地吻上了我的唇。 
“……唔……”滚开!我拚命向后仰头,想摆脱他唇舌热烫的纠缠。全身的肌肉因愤怒而绷紧, 
腕间的铁链在激烈的挣扎下叮当作响。 
拓拔弘无视于我的怒气,好整以暇地低声轻笑,霸道的唇舌不依不饶地追过来,肆无忌惮地辗转 
掠夺。我竭力挣扎,但四肢被牢牢地束缚在刑架上,没有半分移动的机会。 
“果然有点血腥味。”过了良久,他才抬头放开我,意犹未尽地舔舔上唇。“味道尝起来没那么 
好了。” 
谁求你尝了?难道当我是糖果吗?居然还挑剔味道不对!当真岂有此理得很! 
“乘人之危。”我恨恨地瞪他。“别把我当成你戏侮的对象!” 
“这是我应得的报酬。”他扬眉,“你欠我一个人情,难道不应该谢谢我?” 
我眨眨眼,“谢什么?感谢你赏我一顿鞭子?” 
拓拔弘脸色一沉,仿佛被我这一句话激怒了。他抬起手,用力地按上我的左肋。 
……好痛!我闷哼一声,身体痉挛着剧烈颤抖,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滚滚滴落。 
左胸有两根肋骨断了。被拓拔弘用力一按,断骨的两端相互摩擦,痛彻心肺。那份尖锐刻骨的疼 
痛来得如此猛烈,我咬着牙,无力地闭上眼,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这处伤,拓拔弘怎么会知道的?我吃力地大口喘息,忍不住有些意外地想。我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连近在咫尺的拓拔圭都没看出。如果他知道伤到了我,心里一定得意得很,大概是怎么也不会 
认输的吧? 
“我当然看得出你受了伤。可我还是判你赢了。”拓拔弘淡淡地道,“所以,现在你欠我一条命 
。” 
“本来就是我赢!”我抗议地反驳。 
“两败俱伤!” 
“是我先刺中他手腕的。” 
“兵刃脱手不一定算输。他伤得不重,而你却无力再战。只要我不喊停,最后输的人一定是你。 
” 
这算是什么无赖逻辑?!我气结。我们是比武,又不是拚个你死我活,难道非要砍下脑袋才算取 
胜?早知道不如砍了拓拔圭的脑袋算了。 
“你不是白天逸。”拓拔弘突然挑眉道,一脸指控我欺君罔上的不满表情。 
“我几时说过我是了?”我冤枉地反问。从头到尾,好象一直都是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地认定我是 
吧? 
而且,到现在他才发现我不是白天逸?这个人的脑筋……是不是也太迟钝了一点?看来我对他的 
眼光和智慧未免估计得太高了。 
“那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能以沉默作答。 
拓拔弘抬起我的脸,以深思的眼光细细研究我脸上的表情,仿佛想借此解读出我表相下面隐藏的 
真实身份。 
“一开始我确实以为你就是白天逸。毕竟,你与清宁公主的关系暧昧不明,引人疑窦,出现的时 
间又与白天逸的失踪相吻合,就连身无内力、武功平平这一点都完全一致。可是仔细观察,却发 
现你的气度清隽高华,雍容沉稳,虽然看上去体虚气促、弱不禁风,举手投足间仍显得从容不迫 
,俨然颇具大家风范,绝不是一介书生该有的样子。那时候,我就怀疑你不是他了。” 
呃……拓拔弘居然这么看得起我?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不过,照这样说来,我掩饰身份的努 
力根本是彻底失败了吗…… 
可是……他既然早就看出不对,为什么不干脆来审问我,却一直将错就错地把我当成白天逸对待 
? 
“我存心激你、试探你,甚至故意把你当成情敌来恶整。可是不管把你逼到什么程度,你都硬是 
忍耐着不肯暴露身份。本来以你的一腔才气,满腹学识,要冒充白天逸也足可以乱真了,可惜你 
破解的那一局‘珍珑’,又让我对你的怀疑加深了几分。” 
珍珑?我怔了一下,回想起大婚次日与拓拔弘下的那一局残棋……原来那竟然不是他下的?可是 
我下的那几十手棋又没什么不对,他有什么可怀疑的? 
拓拔弘看出我眼中的疑惑,淡淡地开口解释。 
“那局‘珍珑’传自百年前兵法大家管蔡的‘玄机战谱’。那本战谱中并无半点兵法要诀,奇妙 
阵式,只画着七十二局复杂难解的‘珍珑’,听说个个非同一般,暗含兵家玄奥。如果谁能够尽 
数参透,便可以成为用兵如神、战无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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