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金剑雕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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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金剑雕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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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翎停下了身子,抬起头来。四外张望了一阵,但见蓝天如洗,艳阳高照,哪里还有丝毫的痕迹可寻。
  他举起手来,拍拍脑袋,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就奇怪了,她跑到哪里去了呢?”
  目光转处,突然发觉了相距自己停身四五尺外的白雪地上,有一片三尺大小的洞口。
  这是一口水井,在萧翎的记忆中,早已枯竭甚久。
  这地方是萧家宽大的花园中,最为冷僻的一角,即是那修剪花树的长工,也甚少到这角落里来。
  一种奇异的感受,使萧翎不自觉地向并口行去。
  一缕凄凉的哭声,由枯井中传了上来。
  萧翎心中一阵剧跳,探首向并底望去。
  阳光照射下,隐约可见并底的景物。
  只见一团活动的黑影,缓缓在井底蠕动,凄凉的哭声,就由那黑影发出,若断若续,娇婉动人。
  萧翎穷尽了目力,凝注良久。才看出那正是岳小钗,在她的身前,似是还有一个人,但那人静坐不动,有如泥塑木雕一般,对岳小钗那凄凉的哭声,竟然是听而不闻。哭声愈来愈凄凉,声声断人肠。
  萧翎凝神静听,已隐隐听出那哭声中夹带着轻微的娇呼道:“女儿晚来了一步.竟无法再见……娘面……”
  萧翎被那哭声所动,心头恻然,两行泪水,滚下双腮,不自觉的举起右手衣袖,去拂拭脸上的泪水。
  他本是双手撑地,探首下看,雪地寒冷,双手早已冻木,右手一抬,全身重量,陡然失去了平衡,啊呀一声惊叫,直向枯井之中跌去,人类潜在的求生本能,使萧翎不又觉伸手向两侧乱抓。
  这本是极快的一瞬,萧翎心中还未来及转动生死的念头,突觉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起来,一阵淡淡的幽香,扑入鼻中。
  定神望去,发觉自己躺在岳小钗怀抱之中,她一双清澈大眼睛之中,仍然不停滚落出泪水。
  萧翎镇定了一下慌乱的心神,挺身站了起来,目光一转,忽然惊叫一声“云姨”,和身扑去。
  一只素手,横里伸来,挡开了萧翎的身子。
  耳际响起岳小钗幽凄的声音,道:“公子不可造次,我娘已气绝死去了。”
  萧翎只觉胸口上,似乎突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气血上涌,满脸涨的通红。
  这一连串的惊险变故,已使萧翎有些茫然无措,呆了半晌,才静下慌乱的心神。回顾了岳小钗一眼,道:“云姨是你的妈妈?”
  岳小钗拂拭一下涌出的泪水,黯然点头应道:“生身亲娘。”
  萧翎揉揉眼睛望去,只见云姑盘膝闭目而坐,玉簪插发,脸色艳红,衣着整齐,面目如生,顿觉一股怨气冲了上来、怒道:“你胡说什么?可是欺侮我年纪小,没有见过死人吗?云姨往常打坐之时,也是这般模样,哪里是死了……”
  岳小钗摇头接道:“公子哪里知道,我娘内功精深,又服了保尸灵丹,是以她的遗体不坏。”
  萧翎突然大叫道:“我不相信你的话,云姨好端端的,怎么死在这枯井之中,云姨……云姨……”他一连大呼数声,不闻相应之言。
  萧翎这一闹,岳小钦悲痛的神志,似是清醒了甚多,幽幽说道:“她永远不会答应你了,唉,公子养尊处优,不解武林中事,一时之间,我也没法子对你解说清楚……”
  微微一顿,又道:“公子最好能镇静一些,不要惊动了府上之人。”
  萧翎目光中充满了怀疑,望着岳小钗,缓缓说道:“云姨当真死了吗?”
  岳小钗强行压制的悲伤,又泛起一阵波动,热泪夺眶而出,说道:“死了,我如能早来几日,还可见我娘最后一面。”
  萧翎双目投注在云姑脸上,瞧了又瞧,道:“云姨一点也不像死去的样子。”
  说着缓缓伸出手去,探向云姑的鼻间。
  萧翎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着,脸上显露出惊怯阳怀疑混合的奇异神情。
  岳小钗也不再阻拦于他,但目光却盯注在他的手上,以防他损坏了云姑的尸体。
  萧翎手指慢慢地触到云姑的脸上,只觉如触铁石,冰冷僵硬,果然已死去多时,怔了一怔,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岳小钗强忍悲苦,低声说道:“公子快请止声,不能惊动了府上之人。”
  萧翎举起衣袖。拂拭了一下脸上泪痕,道:“云姨真的死了,我要告诉爹妈,好好的厚葬她。”
  岳小钗摇头说道:“此事不能惊动令尊大人,我要把我娘的尸体悄然运走。”
  萧翎道:“你要运她到哪里去?”
  岳小钗道:“我娘已留下遗言,要我把她的尸体.送往别处”
  萧翎道:“我越想就越糊涂了,云姨好好的怎么突然死了呢?唉!我知道云姨不会弃我而去,但却未料到她竟然死在枯井之中。”
  岳小钗道:“我娘遗书之中,已然说明,你们对她思义深厚,不能连累到你们,要我把尸体偷偷运走,送往一处安全所在。”
  萧翎茫然问道:“什么地方?”
  岳小钗道:“公子不解江湖中事,也不知武林人物姓名,我纵然告诉了你,你也是无法明白。”
  萧翎道:“那姊姊就要走了吗?”
  岳小钗点点头道:“我要把母亲的尸体,送到她指定之处。”
  萧翎突然一整脸色,庄庄重重地说道:“我也要去。”岳小钗吃了一惊,道:“不行,此去路途遥远,而且凶险重重,公子如何能随我冒险。”
  萧翎流下泪来,说道:“云姨待我好,她死了我岂不该送她下葬”
  岳小钗道:“公子的盛情,小婢这里心领了。”
  萧翎心头大急,扑通一声对云姑尸体跪了下去,道:“云姨视我如子,爱惜呵护.无微不至,姑娘何拟是我姊姊,唉!你以后别叫公子。”
  岳小钗道:“那要小婢如何称呼?”
  萧翎想了一想,道:“我小你几岁,你就叫我兄弟吧!”
  岳小钗道:“这个小婢如何敢当。”
  萧翎道。“这有什么不可,你大我小,咱们姊弟相称,那是天经地义的了。”岳小钗听他说的诚挚,一不忍冉出言拒绝,微微一叹,道:“公子这等说法,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翎仰脸望天,沉吟了良久,忽然把目光投注到岳小钗的脸上,求道:“姊姊,请你带着我一起去吧!”
  岳小钗道:“兄弟快些请起,此事得从长计议。”
  萧翎道:“姊姊可是讨厌我吗?”
  岳小钗道:“哪里话,家母身受活命之恩,我感激还来不及。”
  萧翎接道。“那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岳小钗道:“此去路途遥远,而且凶险重重,何况兄弟又是孤子.如若我带你远行,岂不要急煞两位老人家了吗?”
  萧翎缓缓站了起来,凝注着面目如生的云姑,沉吟了一阵,道:“爹爹早已知我难活过二十寒暑,那是不会多管我了,慈母情深,只怕是不放心我远走天涯。”
  岳小钗道:“父母在,不远游,兄弟读圣贤书,想是早知道了。”
  萧翎道:““爹爹教我读书,博杂的很,佛道卜医,无所不包,而且他早有心愿,要带我畅游名山胜水,行万里路,纵然知道要随你远行,也不会阻拦于我,只要想个法儿,使得我娘安心,那就行了。”岳小钗仰脸望望天色,道:“兄弟先请回去,我要走也得先行准备一下,今天是不行啦,你也借这段时光,好好想上一想,咱们晚上再作决定。”
  萧翎暗暗想道:“我只要暗中瞧着这口枯井,她无法运出云姨,那她就无法避开我的耳目了。”
  他抬起头来,只见井口高达一丈有余,四周又无攀手借力之处,如何能够凭空而上,不禁发起愁来,说道:“如若有人在井外花树之上,结下一条索绳,垂入井中,咱们就可以爬上去了。”
  岳小钗淡淡一笑,暗道:他虽是童子之言,但却亏他能想得出来这个法子。当下接道:“兄弟请闭上双目,我送你上去。”
  萧翎心中暗想:这样高的削壁,除了生出翅膀飞上之外,如何爬得上去?他心地乖巧,虽然存疑,却是不肯多问,缓缓闭上双目。
  原来他早已打好主意,要暗中看看岳小钗如何把自己送出这一丈多高的枯井。
  只听岳小钗道:“兄弟小心了。”
  她双手齐出,按在萧翎的两肋之上,轻轻说道:“不要怕。”
  萧翎只觉一股强猛绝伦的力量,自肋边翻腾而起,整个身躯,被那强力捧了起来,眨眼间,目接白雪,寒风扑面,人已出了枯井。
  岳小钗跟踪而起,双手轻轻一拉,接住了萧翎向下沉落的身子,低声问道:“兄弟,害怕吗?”
  萧翎大大地喘一口气,道:“有一点怕,不过现在不怕了。”
  他目光一转,望着岳小钗,神色庄重地说道:“云姨待我好,我心中一直惦念着她,如今云姨死了,我必得为她送葬,咱们相约之事,一言为定,姊姊可不能骗我。悄然弃我独去。”
  岳小钗怔了一怔,道:“兄弟如若真的随我而去,岂不要害你爹娘担心。”
  萧翎摇摇头,道:“送葬了云姨之后,我就立时回来,我留下一封书信,给爹爹说明就是。”
  岳小钗缓缓点点头,道:“好吧!今晚上三更时分,我去找你。”
  萧翎转身而去,头也不回的绕过花丛隐失不见。
  岳小钗望着萧翎的背影、心中感慨丛生,忖道:他去时头也不转一次,那是相信我定然不会欺骗他了,娘在遗书之上,虽然要我好好的照顾于他,却是未曾说明是否要带他离家。萧家待我娘思义甚厚,既不能弃下萧翎不管,又不能当真带他而去,使两位老人家尝试失子之痛。心念回转,竟是难以打定主意。
  萧翎回房之后,急急写好一封暂时告别爹娘的书信,收拾几件衣物,打成一个包裹,藏在床下,他虽然从未离家远行过,但常听爹爹谈起出门之事,心中早有了梗概。
  他盼望着早一些日落西山,又盼望这一天长过一年,想到和岳小钗此番离去,不知何日才能归来,重见爹娘之面,转念又想到此去定可大大的观赏一下沿途风光,长些见闻,心中胡思乱想,悲喜交集。
  他心中思潮汹涌,哪里还有睡意,一直坐到了三更时分,还不见岳小钗来,不禁大为焦急起来,正待出室寻去,忽听窗外传进来一个柔和的声音,道:“兄弟,睡醒了吗?”
  萧翎急急跃起,抓起了藏在床下的包裹,奔出室外。
  果然是岳小钗应约而来,接过萧翎手中包裹,低声说道:“兄弟,我带着你走。”
  拦腰抱起了萧翎,疾行如飞。
  萧翎看她纵跃之间,有如飞鸟一般,七八尺高的围墙一跃而过,心中大是羡慕,暗道:我如能练成和她一般,才算不虚此生。
  岳小钡身法奇迅,转眼间已入荒野。这是个无月的深夜,一天繁星,遍地白雪,寒风砭骨,吹得人陡生寒意。
  陡然间,岳小叙停止奔行之势,柔声说道:“兄弟上车去吧!”
  萧翎抬起头来看去,只见一辆黑篷马车停在白雪地上,寒风中,黑蓬微微波动。
  岳小钗打开车帘,放下萧翎,说道:“我已在车中替兄弟铺好了被褥,你等了半宵,想已十分劳累,赶快睡一会吧。”也不容萧翎答话.立时放下垂帘。
  这车蓬似是用着很厚的黑布作成,垂市一落,再没寒风透入。
  车中更是黑暗。伸手不辨五指,萧翎搓搓冻得有些僵硬的两手,说道:“妹妹不进来吗?”
  车篷外传入岳小钗的声音,道;“我还要驱车赶路,你自己好好的休息吧。“语声未落,轮声辘辘而起,车已驰动,萧翎闭上双目,休息了片劾,再睁眼,已可见车中景物,只见右角处,重重白绫,裹着云始的尸体。
  云姑仍然是端坐的姿态,微闭双目,靠在车栏上,神态仍是那般安详,就像她往日打坐一般,毫无死后的恐怖形状。
  只听岳小钗的声音,重又传了进来,道:“兄弟,小心些,不要碰着了你云姨的尸体。”声音微微一顿,又道:“你心中害怕吗?”
  萧翎振振精神道:“不怕,云姨和活着一般模样、”
  岳小钗长叹一声。不再言语,篷车却突然加快,向前奔驰。
  萧翎体质素弱,虽得云姑传授了上乘内功,但因他与生俱来的先天缺陷,练武不能急进,云姑费了数月苦心,也不过使他一向孱弱的身体,强了一些,这日经过一天半夜的劳心未眠,早已疲惫难支,轮声催眠,不知不觉间,昏昏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被一阵低微的哭声惊醒,他生来智慧过人,幼小便务旁学,心思甚是机灵,人虽醒来,却是不肯稍动,悄然启开双目望去。
  只见岳小钗跪在云姑尸体之前,泪水泉涌,哭得甚是伤心,只是声音十分低微,显是怕惊醒了萧翎。
  在她的身侧,放着一张香笺。
  一线日光,由那黑篷缝隙中,透射进来,萧翎目光转动望去,只见写道:“不能让他大哭……大笑,情绪激动……”下面折叠起来,无法看到,上面却被盖在身上的被子挡住,看这几句话,没头没脑,也不知说的哪个,萧翎心中暗想:这张香笺的字迹,似是云姨手笔,定是她的遗书了;不自禁抬起头来。
  岳小钗耳目何等灵敏,只因心中伤痛过深,神志已有些迷乱,不知萧翎醒来,但萧翎身子一动,立时警觉,素腕伸动,先取去身侧的香笺,举起衣袖拂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回过头来,笑道:“你睡好了?”
  她伤痛母亲之死,但却又极力逃避着不愿使伤痛之情、落在萧翎的眼中,不胜悲苦中,忽然盈盈一笑,更见凄凉情态。
  萧翎爬起身来,对云姑拜下去,岳小钗却伸手拦住了他,柔声道:“兄弟你要干什么?”
  萧翎道:“我要拜拜云姨的遗体。”
  岳小钗道:“不用啦,你如一拜,只怕又要引起我的悲苦之情,现已天色过午,只怕你腹中早已饥饿,咱们下车进些食物吧。”也不容萧翎答话,一掀车前垂帘,牵着萧翎走下车去。只见阳光耀目,耳际间水声淙淙,马车停在一片树林旁边,一株老树根旁,三块大青石上架着一只铁锅,锅下枯枝高烧,阵阵香气,扑入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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