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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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海风云-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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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盛夏,日正中天,码头泊着无数大小船舶,船夫正在忙着卸货或进舱;只有鸿安镖局的船只空无一人。  
申牌正,码头上镖车碌碌,来了两辆,一大群镖师和趟于手拥簇着靠了船边。走在最后的是甘龙三兄妹和逸云,还有五名彪形大汉。并着甘龙走的,是一个背扎虎头钩的花甲老人,身材魁伟,虎目含威,端的威风凛凛。他是鸿安镖局安庆府分局的第一张王牌,追魂金钩沈师父如山,局里伙计都尊称他为沈老爷子而不名。  
镖车内卸下了十二件黑布密缝的大包裹,伙计们一一送入舱中,包裹甚大,但并不沉重。  
一阵忙碌过后,半个时辰一切就绪。趟子手大多兼任船夫,这是镖局的自备船只,各人一一各就岗位,自行拾掇一切,船上归于平静,但并末开航。  
大舱中,一共坐了十个人,上首是甘龙和沈老爷子,右首是甘虎、甘凤和逸云,左首是五位镖师。  
伙计奉上每人一杯香茗,沈老爷子沉声发话道:“知府大人这次所付红货,确实无人知道是何种货物,以五千两白银交保,确是重了些;据少东主在尧龙山所获消息看来,此行确是相当风险,但为了本局声誉,即使是赔保,也得接下。此行祸福难料,我们只好放手一拼。老朽感到奇怪的是,洼府中本局的隐线,也弄不清这是何物,何以江湖朋友反而知道,不然不会声称劫夺此镖;难道说,他们存心砸鸦安的招牌?”  
甘龙徐徐发话道:“长江的朋友,也许不会生心。晚辈疑心这批红货定是奇珍异宝,并与武林有关,所以江湖朋友齐集,要计算我们,我们得留心面生的朋友。沈前辈久历这一段水道,一切有仗了。”  
“少东主还请放心,老朽竭尽全力。”  
逸云老毛病又犯啦,他接口道:“老爷于,午间开出那艘画肪,不知是何人所有?”  
“惭愧!至今还不明内情。”沈老爷子讪讪地说,又道:“这艘画肪于一月前抵此,船上全是青衣小帽的俊美童仆,和美艳如花的少女。三天前,由叙州下来一群内眷,同上画肪;大概是官府中人的家眷,不然不会如此神秘。”  
逸云指着左侧一排五艘单桅货船问道:“这些船呢?”  
沈老爷子有点不悦,冷冷地说:“那是长江最普通的货船,华哥儿还有问么?”  
逸云嘻嘻一笑,说道:“老爷子,别生气,但愿是货舱就好,小可多言了。”  
舱中人太多,姑娘不好拉他,瞪了他一眼。逸云毫不在意,转首打量窗外。突然脱口叫道:“喝!了得!这是轻功提纵术哩!”  
众人齐向窗外瞧,在最左一艘单桅货船后,停着一艘梭形快艇,艇上七八名大汉,正一一纵上货舱,一纵丈余,身法拙劣之至。  
沈老爷子和众镖师轻蔑地一笑,是笑逸云少见多怪。  
红货保银奇重,为了小心,夜间不开航,这晚上大家就在船上住宿。午夜,一条鬼魅似的淡淡人影在五条单桅货船上蹓了一圈,声色不动地离开。  
翌晨,船在薄雾晨曦中启碇,盛夏水涨,长江水道甚不好走;但在三峡上游,虽湍急而无险卞放的船只,却十分惬意。  
预计行程,第一日必须赶到云阳州,第二日开始进入三峡。三峡计长四百里,由夔门至南津关,亦有三百六十余里,预计下三峡要走二天,因为船伙计付出大量的精力,夜间更不能行船,不敢多走。预定的宿处,第一天是巫山,第二站是归州,第三天可抵宜昌府。  
第一天平安无事,甘龙兄弟略为放心。因三峡江窄水势湍急,行船之际,绝不会有人敢于动手劫镖,万一照顾不周,计算有舛,则船沉人溺,红货落水,落个两头皆空,何必呢?  
入暮时分,船泊云阳州码头。泊舟毕,后面五条货船亦陆续抵达,相距十余只船位,先后下碇。  
真巧,昨日启航先走一日的画肪,竟然也在这儿停泊,船上静悄悄地似无人迹。  
逸云猛想起华家的恩人方逸君夫妇,他们的老家不是在夔州么?便向沈师父说道:“沈老爷子,此至夔州是否停泊一些时辰呢?”  
沈师父对这小后生有说不出的轻蔑感,也心怀不快,他感到这小伙子处处在挑他的毛病,便没好气地说道:“也许有人停,那就是船老二,他得停下来焚香化纸,祭告江神。”  
逸云没计较,淡谈一笑道:“据小可所知,明日如在夔州耽搁一天,夏日水位高,凌晨启程一日之间即可抵达宜吕。如果分三日而行,老爷子,恐怕……”  
“哥儿,老夫保镖三十年,三峡没走过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以上,要是普通红货,朝发白帝暮宿江陵,千里水程只消一艘轻舟便可胜任。可别忘了我们的红货与众不同,且有江.湖朋友觊觎,强敌环伺;而且万一水上有险,船翻货没,哥儿,不但五千两白银付诸流水,你知道镖局要赔出多少?十万两!哥儿。”  
逸云啊了一声道:“啊!十万两,小可听老爷子说过不止十余遍了。所谓出奇制胜,出敌意表,假使放胆而航,一泻千里,江湖朋友要想劫镖,至少要洞庭左近才有机会了。老爷子,小可说得可对?”  
老头子悻悻然说道:“老夫对你倒是失敬了,好计!哥儿,你这么一说,鸿安镖局嘛,哈哈哈!只有一条路;关门大吉。”  
“老爷子,别生气,小可无知,只想起诗仙所说,胡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真是该挨骂,老爷子休怪。”  
甘姑娘又瞪他一眼,小嘴儿又噘起老高。  
老头子半挖苦地说道:“老朽不怪你,多走些地方,所谓多见多闻,你就知道江湖是怎么回事了,你太年轻啦!”  
逸云微笑点头,表示受教,突又对甘龙说道:“大哥,对岸张飞庙可让人朝拜么?”  
老头子瞪他一眼抢着说道:“你看江边可有船只停泊?近年来那儿已成了禁地。”  
“为什么?老头子。”  
“为什么?哼!那儿聚了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严禁外人进入,云阳的知州大人也不敢过江。”  
“哦!又是来历不明的人。”  
老头子一蹦而起,逸云这句话不啻掴了他一耳光,在自己走镖路线的岔眼人和事要没弄清,这镖头简直和饭桶一样,那是最丢脸的事;他恼羞成怒,怒叫道:“小伙子,你道老夫是饭桶?江湖忌讳极多,你一个毛孩子处处买弄聪明,不知风险,简直岂有此……”  
逸云站起长揖告罪,陪笑道:“小子多言,得罪了老爷于,念小子言出无心,恕罪恕罪,小子这儿陪礼。”  
老头子一双眼瞪得像对牛眸子。  
甘龙忙站起陪笑道:“沈师父,云弟无知,他不是武林人物,对江湖一窍不通,恕他这一次吧。”  
“少东主,这小子语利如刀,太不将老夫瞧在……”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小子这儿陪礼。”逸云仍不在乎地笑笑,又道:“小可不是江湖人,言词有失检点,经常在无意中误触忌讳,在此实为不便,小可告退。”说完,抱拳一礼,泰然入舱去了。  
二更将过,云阳东面山间,流星似的掠出十余黑影,向码头上飞纵而来。对岸张飞庙也纵出十余条黑影,放下五条小舟,箭似向码头驶来。  
酉面东壤河,也箭似驶出十余条竹筏,在入江口再一条一条悄然向下放,散布在码头上下两侧。  
镖船守望的趟子手共有两人,首先看到由山间窜出的黑影,再发觉由张飞庙驶来的小舟,接着又看到了竹筏上都是穿水靠的人,全向码头集中,不由失惊,便发出一声呼哨,提醒舱中的守望人,两人掣下钢刀严阵以待。  
舱中的守望刚伸出头,想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可疑形迹,五条黑影已扑上舱面。舱面的守望人钢刀一顺,大喝道,“江汉长流,三省鸿安;哪一路的朋友?”  
“当”一声金铁交鸣,舱顶的守望一刀将由侧方扑上的一名黑农人,震得向邻船飞坠。  
舱面的五名夜行人轻如鸿毛,一沾舱面即倏然止住去势,一字排开,中间那人冷森森地发话道:“用不着盘道,谁不知你们是鸿安?叫你们的少东主出来答话。”  
舱门悄悄拉开,甘龙三兄妹和沈老爷子缓缓踱出舱面。甘龙呵呵一笑,抱拳一礼笑道:“在下甘龙,好朋友夤夜光临,未能亲迎,简慢之至,恕罪恕罪,请教尊兄贵姓大名,恕甘龙眼拙,还请海涵。”  
五个夜行人都以黑巾蒙面,五双鬼眼神光闪烁,一个个身材修伟;中间那人仍以冷冰冰的喉音说道:“狂魔瞿的话可传到了么?”他问非所答。  
“甘某在尧龙山已与瞿前辈见面。阁下是冲鸿安而来了。”  
“废话!不冲鸿安难道冲我而来?瞿兄的话既已传到,你竟敢胆大包天,硬保这趟镖,还将我们放在眼下么?”  
“朋友,阁下到底是谁?黑巾蒙面,不怕被江湖人耻笑么?保镖乃敝局必然之事,怎说是硬保?”  
“休问根底,我只告诉你一声,将镖留下,以免玉石俱焚,多费手脚。”  
“哈哈!如此留镖手法,沈某倒是初见。”沈老爷子大笑,跨前两步又道:“大言惊人,确是少见,少见。”  
蒙面人道:“你就是迫魂金钧沈……”  
“正是老朽。”沈老爷子抢着答。  
“沈老匹夫。”蒙面人不理他,续往下说道:“那怪你孤陋寡闻,你少见的事多着呢,你们究竟留是不留?”  
甘龙冷笑答道:“哈哈!凭什么?阁下未免太狂了些。”  
“凭什么?哼!就凭这。”蒙面人右掌当胸一立,突然一翻掌,向外一登,凛凛罡风向前一卷。  
甘龙心中一震,错步、闪身、掣刀、向前一振,金刀劈风之声厉啸,将袭来暗劲震散,一气呵成,确是不坏;可是功力稍次,身形连晃几晃。  
甘凤一看乃兄不行,娇叱一声,抢前一剑点出。  
蒙面人向两侧一分;中间那人只一晃,便到了甘凤身后,冷哼一声道:“是个俏人儿,你最好快离开,等会儿碰上爱货的,你这朵花算完啦。”  
凤姑娘一招走空,喝声“打”!玉手向后一扔,猛地旋身,就是一招“回风拂柳”,截住蒙面人的去路。  
蒙面人大概知道姑娘随乃叔一剑双绝学艺,金镖和青磷相当霸道,所以闻声便向右闪。岂知姑娘并末发暗器,身随剑转抢制机先,恰好截住他的去向。他冷哼一声,略一仰身,斜飘两步火速掣下背上长剑,喝道:“我不欺你们人少,码头上见。”声出人影一闪,五个人飞掠而退,落在岸上。  
甘龙还未来得及答话,沈老爷子拔出虎头钩喝道:“哪儿走?说去就去,你道追魂金钩怕你不……”  
成字还未出口,后躺的逸云已在大叫道:“怎么?好贼!敢在水里出花样?打啊!”他这一叫,甘龙心中一惊,看来今晚大事不妙,贼人定然大举来犯啦!  
这里有入动刀动剑,左右的船纷纷解缆,嚷叫着向下游走了。  
五个蒙面人见甘龙等人并未上岸,虎吼一声,返身向舱面扑来,火杂杂向甘龙卷到。  
甘龙叫道:“三妹,和师父们照应后船。”  
这时后舶大乱,竹筏上的人纷向上抢,趟子手和五名镖师拼命将他们堵住,敌众我寡,形势殆危。  
逸云高踞舵楼顶端,不住呼喝:“好小子,你敢来?揍你下江喂王八。”他手中挺着一根竹篙装腔作势。也真怪!凡是敢近船尾的竹筏,筏上的人不是惊叫一声跳水逃命,就是一声不吭扑倒水中,没有一人敢由船尾扑上。  
甘姑娘由舱顶扑来,逸云又叫道:“三姐,用青磷弹打那五条船,没错儿。”  
原来其它船只都逃了。五艘单桅货船反而往里靠。姑娘心中一动,已看清五条船中有不少黑影,和闪闪的刀光,玉手倏扬,五颗青磷弹脱手飞出,在噗噗连声中,货船立时起火。船中人呐喊一声,纷纷跳水往这儿赶。  
姑娘接住竹筏上两名大汉厮拼,没留意逸云已经不在舵楼,水下面血水狂涌,五条货舱一一往外飘,火光熊熊之际,水下不时飞起连串水珠,将船上人一一打落江心。  
姑娘被两名大汉迫得险象环生,突然左首大汉哎哟一声,撒手丢剑用手按住肋下。姑娘叱喝一声,剑芒一闪,将他拦腰砍成两段,右足一掠,招出“红星逐月”,刚好刺中右首扭头四望那大汉的左胸。她呆了一呆,暗说:“这两个家伙怎么突然会失手的?”  
这时,竹掐大多漂走,左右舷的贼人不到十名,全在那儿拼命支撑,看样子绝不会拖得太久的。  
她向船首一看,五个蒙面人只有一个,仍和沈老爷子杀得难解难分;而甘龙兄弟一提刃一挟枪,正怔怔地望着舱面四具蒙面人尸首发呆。  
她再向舵楼一看,逸云已不在啦!她骇然一惊,急叫:  
“云弟!云弟!你在哪儿?”  
“三姐,在这儿!糟!那贼子好狠,差点扎了我一剑,把我迫落江中。”声音发自船尾。  
姑娘向船尾纵去,只见逸云一手攀住船舷,一手还挟着竹篙,还在嚷嚷:“要不是在洱海学了两下子水上能耐,乖乖!被被淹死。”  
姑娘夹背儿将他提上船来,说道:“快换衣去,不要出舱。”  
舱字一落,岸上突然传来一声厉啸,声浪宜钻耳膜,刺耳难听,令人闻之毛骨依然,心胆俱裂。  
六条黑影由城东山麓如飞而来,快如电闪。姑娘大骇,忙向船首纵去,逸云挟着篙,也奔出船首。  
六个夜行人像六只大雁;向舱面疾落,在一沾舱板的瞬间,似被罡风所刮,突然连翻四五个空心跟斗,飞退下船,噗噗连声中,只有三人能在岸上站稳,另三名涫倒在地,狼狈已极。  
星光下,六个人重行站稳,在码头上一字排开。中间那人面如金纸,鹰目生光,身穿灰布宜裰,灰发灰髯,双手特长,腰带上插着一柄铁如意。两侧两人身高八尺,像两根竹杆,大马脸,披着一头白发,胸前白须飘飘,长像相同,似是兄涕俩,腰带上各插一根小竹杆。  
另三人大都是五十上下年纪,凶睛怒突,满脸横肉,背上扎着连鞘鬼头刀。  
六个人脸上俱现惊容,中间那人阴沉沉地向船上发话道:“那位高人隐身船上,向我金面庞突施暗算?请出来一会,让金某兄弟一瞻风采。”  
甘龙兄弟莫名其妙,沈老爷子筋疲力尽,支钩在一旁不住喘息;甘姑娘大骇,金面魔三字已将她吓坏了。  
逸云一看众人都像呆子。他蓦地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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