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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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猎人-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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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文将军的帐幕那边。”高欢一指火头涌起的地方。

张亮一声高呼,道:“走哇兄弟们,咱们去抓刺客!”说着竟带着向回跑去,那些刚从帐幕中钻出来的人都正稀里糊涂的,见有人如此一呼,自然都跟在张亮身后跑,也不管是对是错,反正那几个营起了火没错。张亮装作脚一拐,一声闷哼,弯下身子,那些人都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而从另一头追来的人见这么多的兵士涌来,不由得呼道:“看见刺客没有?”

张亮躲在人群中呼道:“向北跑了!”他身边的人还没注意,便已有几人稀里糊涂地跟着张亮之后问道:“你们看见了刺客没有?”一时把所有的人全都弄糊涂了,张亮的身影却已融入了黑夜之中。“刚才是谁喊刺客向北跑了?”一个洪浑而微带愤怒的声音问道。

那些人不由得扭头四处寻找,却哪里还找得到张亮的身影,不由得茫然呼道:“不知道。”“一群饭桶,还不给我快追!”那人一声怒喝道。

那些刚由唾梦中惊醒的士兵,这时才省悟是上了当受了骗,不由得向高欢消失约方向追去,一下子把敌营里的秩序全都弄乱。“哗”的一声水响。

蔡风忍不住探出头来,深深吸了口气,四肢几乎都有些麻木,只好仰浮在水面之上,只露出鼻子、眼睛和半张嘴,手臂很轻缓地划动着水,使身体不至于沉入水中,这才顺水缓缓向对岸靠去。整个身心的确是疲惫不堪,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刚才鲜于修礼那两下子重击的确让他伤得很重,两重伤加起来,几乎是快虚脱了,若非凭野兽般坚强的意志、恐怕刚才已沉入河底了,眼下几乎已无力再行潜游了,只好仰浮着慢慢地靠近对岸了,天知道会落到对岸上的什么地方,不过,蔡风并不想去动脑筋,能活下去总比死要好,活着总还有希望,而死了却什么也没有,因此,在蔡风的心底仍有一分庆幸,一丝欣慰。“哗!”蔡风听到一股异样的水响,不由得微微一惊,微微一扭头,却见一只大船由河心行过,灯火将河心之水映得鳞光闪闪,配上那大船之上的安详而恬静的气氛,不禁让蔡风心中多添了几分孤独和凄凉,但蔡风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因为那船头挂的旗面上写着个大字“刘”,应该是广灵孤独家船只,绝对不会与破六韩拔陵一道,至少这一点可以有个保证,不由得聚力向大船潜去。(注:公元496年,孝文帝改孤独氏为刘氏。)再一次破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到了大船之侧,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抽出短刀,轻轻地插入船身。船体极厚,短刺入四寸犹未曾刺穿,只这么深,已经足够蔡风将身子附在船身了,如此一来,蔡风根本就不需要出力,便可很轻快地随大船而行了。蔡风总得离开,否则若被船上之人发现便不好说了,不过,蔡风却想借这一段时间恢复一些体力,到时候,便有力量游过河对岸,只是河水那种冰凉的感觉极为难熬。高欢诸人一路由敌营疾行,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哪里去仔细分辨这一队突如其来的“战友”。高欢诸人专避开那些小别将,一路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谁也不曾注意他手中约那带血的包裹,在黑暗之中,几人迅速向山下潜去,张亮也迅速追了上来。高欢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赞赏地笑了笑道:“真有你的!”

张亮也不禁微微笑了笑,道:“这点算不了什么,只是刚才高兄的那一脚才真是过瘾呢。”高欢也不由得笑了笑,露出一丝战友才有的真诚微笑。

“灭魏无敌!”一声低喝由暗处传了过来,让高欢诸人不由得微微一怔,高欢却极为自然出声道:“拔陵盖世!”达奚武才微微吁了一口气,因为那黑暗之中再也没出声,几个人很迅速地向山陵之下逸去。山顶依然热闹非常,不过似乎已经有人发现高欢诸人的逃逸,一片呼喊着追向山陵之下。

高欢回头淡淡地笑了笑,眼中却是极为轻蔑的神情,因为他的面前已冲来了一队人马,却是早已潜在附近的另一队速攻营兄弟,早已为他准备好了马匹接应他们,每匹马蹄之上全都以厚厚的棉布包好,以致啼声极微。“上马!”一名魁梧的大汉面色之中微带喜色地呼道。

“解律兄可曾下山?”高欢沉声问道。

“你们先回城,他们由我接应,放心好了。”那汉子自信地道。

彭乐扭头望了高欢一眼,决然道:“走吧!”

高欢只好点了点头纵身上了马背。

一阵极为优雅的琴声将蔡风从静思之中惊醒了过来。

琴声正是来自船上,那种轻缓缠绵幽怨的旋律便若风中飘落的秋叶,让人有一种来自心底的深深慨叹,不像是一片浮于冰上的小叶,在微浪之中轻摇,翻转,给人以无限的遐思。

蔡风不由得心中讶然,却没有想到如此深夜船上之人犹未曾休息,仍有如此雅兴奏上一曲,虽然他并不会弹琴,对音律却并非不懂,至少欣赏能力仍不错。琴音奏至低徊之处,突然一转,却是《广陵散》之调,那种黯然低徊的乐调,一下却若插上了翅膀飞上了云霄,在高山白云之间悠然翔舞,蔡风不禁听得痴了,整个心神竟全都融入这美好的音律之中,完全忘了自己身在哪里,甚至忘了自己的存在,忘了危险的存在,天地之间只有这样和而悠扬的乐调,便像是陶醉在一群仙子在云端轻柔的舞姿里一般。突然,琴声调再改,《广陵散》上半阂并未弹完调子又落入一种暗愁浓如水的音谷。

蔡风也不由得心中暗叹,从那曲子中抽回思绪,知道调琴之人正是被情所乱,以至无法将这《广陵散》上半阕那轻快的调子奏完,只因为调琴者心中那份郁抑情绪太浓,不能将思想完全投入曲子之中,本想借那轻快的曲调解除那郁抑的心情,却不想竟使心情更坏。 
第 四 章 静湖逢娇

想到此,蔡风竟也涌起了深切无比的感受,不禁冲口吟道:“世情盼得扰清梦,寒窗微掩暗消魂,秋叶红透终须坠,夜半弦惊落魂人,问世间,情为何物……”“什么人?”一声闷喝由船上传来。

蔡风一惊,这才记得自己是在别人的船下,根本就见不得光,不过这一刻却似乎根本就没有机会躲,不由得硬着头皮应道:“船上可是广灵刘家世子吗?落难之人黄春风深夜打扰,还请见谅了。”船舷之上立刻点起了数支火把,数人探头下望,刚好见到蔡风那苦苦的一笑。

“把他拉上来!”一个极为冷峻的声音响起。

蔡风心中暗叹,知道今日可能有戏看了,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抓住那根垂下的绳子,吃力地抓住,由船上之人拉了上去,一副落汤鸡的惨样子,加上身上所挂的剑及胸间腰际的数道仍在渗着血水的伤口、更衬得无比凄惨,大弓和背上的箭壶已在水中丢去,那样对身体的阻力便小了很多,在灯光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夜竟然如此寒冷,脸色也苍白得吓人。船上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有些呆住了,却不想拉起来的却是如此一位少年,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讶异和怜惜。“你叫黄春风?”一个极为威武的青年排开众人,若山岳般地立在蔡风的身前淡然问道。

蔡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有些痛苦之色地点了点头。

“你在我的船下呆了多久?”那青年冷冷地问道,目光如刀地盯着蔡风的身上。

“我是闻琴而至,还请公子勿怪!”蔡风忙解释道,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如何去对付这冷冷的家伙。“哦,你到底是什么人?深夜独游河中,又有何意图?”那年轻人毫无怜惜地问道。

“我是崔暹将军速攻营的亲卫,只因昨夜自道之战与将军走散,这一路被破六韩拔陵追杀,是以身不由己地被迫由河道潜匿,这才恰好惊扰了公子。”蔡风忙从腰间摘下那块紫佩递了过去,很诚恳地道,但两腿却禁不住打起哆嚎来了。那年轻人的眼神之中这才露出一丝缓和之色,不过仍然极冷地接过紫佩,借看灯光淡淡地看了一眼,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

“恩,果然是速攻营专用紫佩。”旋又道:“你受的伤很重?”“公子洞察秋毫!”蔡风毫不否认地道。

那年轻人将紫佩还给蔡风,转对身旁的那汉子沉声道:“带他去换些干衣服。”

蔡风想不到竟会是如此结果,不由得真诚地感激道:“谢谢公子关心。”

“跟我来吧!”那人怜惜道。

蔡风并不推却地跟在那汉子身后走进了舱中。

“大家没事了,各自就位。”那年轻人冷摸地道。

蔡风跟在那汉子身后走过一段舱,迎面却走来一俏丽的小丫头,挡住那汉子,脆声道:

“阿富,小姐叫你带这位公子更衣后带到客厅中去!”那汉子一呆,扭过头来望了望蔡风,又望了那俏丽的丫头一眼,嗫嚅地有些难色地道:“这,恐怕公子会不高兴吧!”“那你是不想听小姐的吩咐喽?”那丫头绷紧着脸,咄咄逼人地道。

“秋月姑奶奶!你便不要这样难为我了好吗?算我六福服了你!”那汉子一脸苦相地应道。那俏丫头这才破颜一笑,似是一阵春风流过蔡风的心头,不由得多打量了这俏丫头一眼,那俏丫头秋月也不经意地扫了蔡风那一副狼狈的样子,也不禁微微一皱眉,却只顾对那自称六福的汉子笑道:“算你识相,不过你不用担心,小姐自会为你说话,瞧把你吓的。”

六福“嘿嘿”一笑道:“谁不知我金六福老实,怎经得姑奶奶你一阵吓唬!”

“嗤——”秋月不由得笑骂道:“快去带他更农吧,谁有闲情听你这自吹自擂,还敢贬我,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金六福“嘿嘿”一笑,再也不说话,转身便带着蔡风向更衣室走去。

蔡风用热水稍稍地擦洗了一下身子,寒意消去了不少,不过却穿了一身仆人的衣服,脸色并未因为热气的熏蒸而发红,依然苍白得可怕,不过腰间、小腹和胸口的伤口却是稍稍包了一下,因为怕血水染红了衣衫。将蔡风带到一个极为雅致的客厅之中时,蔡风几乎有一种虚脱的感觉,疲倦欲死,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倒头大睡三天三夜,但此刻他却不能睡,他要见一个人,他必须见,因为他此刻是寄人篱下。最先入蔡风眼睛的却是一张焦尾瑶琴,横架在一张极为典雅的几上,蔡风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公子请坐!”秋月斜斜地打量了蔡风一眼,眼神之中显出一丝异样地道。

蔡风望了秋月一眼,并没有推却,因为他此刻真的是想痛痛快快地休息一番。

“这是我家小姐叫我给公子准备的姜汤,以给公子解解寒活活血。”秋月顺手揭开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碗热汤,很轻柔地道。蔡风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没想到这从未谋面的小姐竟会如此体贴,想得如此周到,同时也明白了刚才为何秋月望向他的眼神竟如此奇怪,不禁由衷地道:“多谢贵小姐的关心,此恩,我黄春风来日定当相报。”说着并不作态地将碗中姜汤一口饮尽。秋月不由得微微皱眉,哪想蔡风竟如此喝法,不过却也对这个粗豪的动作感到有几分兴致,不由得笑道:“看公子意犹未尽,要不要我再去来一碗?”

蔡风很自然地放下手中的碗,并没被眼前这俏丫头的嘲笑感到难堪,反而淡然一笑,嘴角牵出几丝微微痛苦之色地道:“山野粗人,吃相不好,倒让秋月姑娘见笑了,不过说实在的,这碗姜汤真是救了我的命,若秋月姑娘肯再为我打一碗来,我自然是更如感激姑娘的一片好意喽!”秋月一愣,不想眼前这像是害了重病的少年竟会不在意她的讥讽,还反摆她一道,不禁立刻对蔡风多打量了两眼,娇笑道:“你倒很会说话哦……”“秋月,别胡闹,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岂不叫人家见笑了。”一声若黄莺出谷般甜美的脆喝由一道帘幕之中传来,打断了秋月的话。蔡风忙立身而起,两腿却差点没打颤,只感觉到身上便若抽空了真气一般,还要扶着小几才能站稳,目光却落在那由帘幕之中走出的人身上。首先映入蔡风的眼睛的却是一身鹅黄色的轻裙,飘洒如云,紧紧地罩在地面上轻移的莲步,然后是一道修长而充满动感的身子和一张让蔡风打心底颤了一下的脸,最惊心动魄的反而是那充满了似水柔情的眼睛,那若水般在虚空之中流动的秋波之中似有一颗潜伏了千百年忧郁的种子,那种慵懒的风情更给人一种来自心底的震撼。给蔡风的感觉绝不比元叶媚差,但却与元叶媚那种自然爽朗又是另一种类型,这是一种让任何人见了都想呵护的美。“世情粉薄扰清梦,夜半弦惊落魄人,问世间情为何物?公子,后面还有吗?”那娇小得恰到好处的朱唇轻轻启开,吐出一串仙乐般美妙的卢音,将蔡风从幽思之中拉了回来。蔡风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刚才只不过是一时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诌,倒叫小姐见笑了,这下面并没有句子,最后一句不过是一时感叹之语而已。”“公子请坐,秋月为公子倒杯茶!”那美女优雅而温柔地道。

蔡风却有着一种极愿听从吩咐的感觉,很自然地坐了下来,口中却道:“谢谢小姐的关心了。”“公子似乎很拘束?”那美人缓缓地坐下,淡然地望了蔡风一眼,悠悠地说道。

蔡风苦涩地笑了笑,道:“的确有一些,我在想,天下可能没有人能够在我这种情况下而不拘束。”“哦,那是为了什么呢?”那美人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地问道。

“自然是因为小姐,没有任何凡人与天仙在一起面对面地坐着能够不拘束,因为这让我老觉得任何语言、任何表情、任何动作都像是出了错一般。”蔡风耸耸肩苦笑道。“是吗?”那美人不由得有些想笑地问道。

“小姐看我像是说假话的人吗?”蔡风反问道。

“或是你说的假话比较高明,我不知怎样揭穿罢了!”那美人露出了难得的一笑,便若是千万束鲜花在同一时间绽放一般,将蔡风看得呆住了。“公子请用荼:”秋月似有深意地轻声道,却将蔡风的魂给拉了回来。

蔡风不由得干笑一声,望了望秋月眼中那不屑的眼神,心中冷了半截,却依然道:“这个世界上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是谎言,命运也同样是撒谎,但只要是无法揭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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