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幽明录·七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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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幽明录·七情篇-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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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这么黑也要做针线么?”
  他看着女孩儿们各个坐好,手里各自拿着针线,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是哩。”黎大娘笑道,“在等月亮上来,我们好乞巧。”
  “乞巧?”
  “嗯,用五彩线穿七孔针,先穿完的手最巧。”
  “嘿嘿,这有何难?”桑迟玩心大起,“我也要我也要!我一定是第一!”
  “这是女子比针线,你要一副好女工做什么?”
  “哦……你们为什么抓蜘蛛!为什么还关起来?”
  “把蜘蛛放在盒子里,明日起来看蜘蛛网结得怎么样,稀的是手不巧,密的是手巧。”
  桑迟看着女眷们三三两两一堆,心中羡慕不已,跑回沈北亭身边坐着,蔫蔫的。
  “怎么了?”沈北亭问他。
  “我也想玩蜘蛛……”桑迟本来想说我还想吃的,后来发现自己吃不下了,就改了口变成小猫趴在沈北亭的腿上。“要是蜘蛛结网很密,我是不是打架就能更厉害?”
  “没有这个说法吧?蜘蛛乞巧犬织’的意思,是女子乞求纺织女红之技艺的,与打架何干?”
  桑迟趴在沈北亭的腿上,张嘴吃掉他喂的葡萄。“那我就创出一套法术,叫做‘桑迟猫爪织布功’!”
  沈北亭低声笑了出来,搔了搔他的下巴。“好啊。”
  “你等着……唔,不对……”桑迟吃饱了就想睡,“你要帮我抓蜘蛛嘛……我打架很厉害的!你对我这么好,我来保护你……”
  沈北亭低头,猫仔已经睡着了。
  夜也深了,女眷们拜过织女,都散了。楼向寒抱着喝醉了的谢洛城回房去,沈北亭也要抱着他家的猫仔回屋了。
  东窗未白,少尹的房间里有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头关着一只蜘蛛。
  小蜘蛛要努力织网哦,桑迟猫爪织布功是不是很厉害,就看你的努力了!

  欲…蝶恋花…01

 
   
   
   
   
   欲…蝶恋花…01 【01】
  女子来拜访的那一日正是小雪这个节气。
  当时楼谢沈桑四人正在幽明馆里。
  拨红了炭火,备好了糕点,谢洛城与楼向寒对坐着,各执一子对弈,难得谢洛城也有如此眉目沉静的时候。
  桑迟变成了小白猫的样子,伏在沈北亭的膝上,半眯着眼任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脊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沈北亭则坐在火炉边,手边一壶热茶,一手里拿着一卷新出的传奇,一手抱着桑迟,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含笑,间或放下书卷剔一剔灯,剪一剪烛花。
  满屋子的静谧与安宁,谢洛城偶尔棋高一着,便抬头望着楼向寒得意地笑。楼向寒的目光不动声色,执子再落,谢洛城的目光便变得恼怒,又有些不甘心,拈着棋子咬着嘴唇。
  正摇摆不定不知如何落子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谢洛城眨了一下眼,与楼向寒对视,暗道自己大意了,竟不知何时有人进了院子。桑迟猛地站了起来,弓起了背,沈北亭将他抱在怀中,询问地望着楼向寒与谢洛城。
  此时已将近亥时,坊门已闭,各坊内有武丁巡夜,街道上有金吾值班。竟是谁呢?居然不声不响地进来了屋子,敲了房门。
  不是凡人吧?哪一路妖怪?桑迟好奇。
  恐怕来者不善。沈北亭凝重了神色。
  而谢洛城与楼向寒却摇了摇头。
  谢洛城嘴唇微启,刚要说话,门外的人却仿佛知道自己的冒昧一般,先开口请了罪。
  “奴乃华山蝶妖兰泣,深夜不请自来,实在失礼,万望恕罪,还请幽明子赐见。”
  声音温软柔和,像是一管洞箫呜呜然地吹,又没有那一份凄怨,只多了一份幽然。想来是个极其温柔可人的小妖怪。
  谢洛城望了望楼向寒,见他眼中有应允之色,便站起来开门。
  那一日是十月十八,白日天晴得好,故而晚上虽不是满月,也有一团清光。只见月光下,庭院里,檐廊下,山茶花旁,站着一个窈窕袅娜的女子。那女子小小的一张脸,双眉细长,轻轻地蹙在一起,有如笼着一层轻愁般。与含苞的山茶花相映与月下,别有一分人娇如花、弱不胜衣之感。
  那女子见谢洛城开门,忙盈盈拜倒在地,躬身道:“蝶妖兰泣拜见幽明子,万望恕了兰泣不告而访之罪。”
  “谢兰泣姑娘不必多礼。”洛城点点头,见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子,又笑道:“屋外天寒,还请姑娘进来说话。”
  兰泣直起身子,依旧跪地低头道:“兰泣失礼而来,又有求于大人,不敢以客自尊,妄入堂室。”
  “哎哟,又是一个被谁教出来的规矩孩儿啊?”谢洛城抿嘴笑道,“进来吧,你不进来,我要一直开着门,我家的小猫儿要受不住的。”
  兰泣咬了咬嘴唇,再拜了一拜,道了声:“是兰泣考虑不周。”这才起身,随着谢洛城进了门。
  她进了门,见屋子里还有两位凡人,不由得愣了愣。再发现屋子里有一只猫妖,又不由得缩了缩,退了几步,在靠近门的墙壁处坐下,拜道:“兰泣见过三位。”
  沈北亭做京兆府少尹到如今也要有三年了,却从未见过如此娴静有礼的妖怪,一时只愣住了。还是楼向寒一贯的冷面淡然,颔首道:“来者是客,姑娘不必多礼。”
  兰泣又应了声“是”,这才怯怯地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颇为美貌的脸,细眉长眼,如明珠点绛一般的唇,放在妖精鬼怪之中也是少见的美人儿了。只是脸上十分容颜倒有七分是病态的,又满带愁容,看着只叫人心疼甚于喜爱。
  谢洛城将热茶斟了,递上前,得了兰泣诚惶诚恐的一声感谢,这才回到楼向寒身边坐下,笑问道:“兰泣姑娘既说有求而来,不知所求何事?”
  “兰泣……”兰泣握着茶盏,低垂着头道。“兰泣想请幽明子帮忙找一个人。”
  谢洛城挑了挑眉,笑问道 :“找人?”
  “是的。”兰泣点点头,只怕谢洛城不答应一般,急急地解释道。“此等小事,兰泣本可自己为之,不该麻烦幽明子大人。但……但蝴蝶寿命太短,兰泣已命垂一线,不得已……只能求助于他人。兰泣从别处得知,幽明子大人乃是掌管人妖鬼三界纠纷的,故而冒死前来,望大人垂怜,看在兰泣时日无多,能……能大发慈悲,帮一帮兰泣,叫兰泣也能死而无憾。”
  谢洛城暗自点了点头。
  他看到这女子的第一眼,便知道此蝶妖内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已命在旦夕。只是不知她要找什么人?找到了,又将做什么事?
  谢洛城含笑,道:“我不j□j,亦不沾染三界之中寻仇觅恨之事。”
  “不不,”兰泣听着他话中的拒绝之意,忙解释道,“兰泣寻找之人,并非仇人,他……”蝶妖说着,脸上蓦地浮现两团红晕,头垂得更低了。“他是兰泣的心上人。”
  “哦?”谢洛城笑道,“如此,也无不可,只是谢洛城无故不帮人,你拿什么作为报酬呢?”
  兰泣闻言,不禁抬头,一双眼里霎时间便含着泪水,楚楚可怜,只如她的名字一般。槛菊愁烟兰泣露。桑迟见着心中不忍,正要开口骂谢洛城没得良心,却被沈北亭轻轻地拍了拍背。转头一看,楼向寒正以眼神示意,言道谢洛城自有主张。
  “兰泣……”蝶妖含泪道,“兰泣法器已失,无……无可报答……”
  “怎么会无可报答?”谢洛城笑道,“我现下正缺一颗内丹炼药。”
  言下之意,是你既要死了,留着内丹也没甚用处,不如作为谢礼报答我吧。
  “啊……”兰泣猛地了悟谢洛城话中之意,惊得捂紧了心口,几步挣扎靠紧了墙壁,失色摇头道。“内丹是妖族最最宝贵的东西,兰泣已决定给他了,不能……不能作为谢礼。”
  她张皇失措,想来想去不知除了内丹还有什么好报答的,只急得留下了眼泪。“幽明子大人若是不嫌弃,兰泣愿意在余下的日子里为奴为婢,只求大人能在兰泣合眼的前一刻找到那人,将兰泣的内丹交给他。”
  “你倒是痴情得很啊。”谢洛城微笑,“是哪一家的公子还是书生?”
  兰泣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垂下头羞涩道:“不,不是公子书生,亦不是江湖侠客。他……他是位高僧。”
  僧人?谢洛城与楼向寒对望一眼,饶是两人见惯了三界里的离奇事,也忍不住惊讶。沈北亭与桑迟两人更是同时叫了出来:
  “僧人?”
  “犯戒呀!”
  “啊……”兰泣听到桑迟开口,忍不住又缩了一缩。仍是低着头,苍白脸上看不见表情,耳朵却红了起来。“他……他是个极好极好的人,犯戒之事,是……是兰泣引诱的。兰泣对不起他,他救过兰泣,兰泣却……兰泣现在想明白了,愿意以命相报。”
  “原来又是个痴情的女孩儿。”谢洛城摇了摇头,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不说破,只是点头道。“如此,但请兰泣姑娘在幽明馆住下吧。”
  “大人您……您答应了?”兰泣喜极,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转瞬间又忧愁道:“但兰泣无以为报……”
  “怎么是无以为报呢?”谢洛城笑道,“我听说蝶妖之舞是妖族中难得一见的美景,等我院子里的梅花开了,便请兰泣姑娘为我等舞一曲吧。”
  “好呀!”兰泣听得谢洛城愿意帮忙,眉头先舒展了三分,笑道。“不是兰泣夸口,兰泣之舞,连他也是夸口的呢!”
  谢洛城笑了笑,这事便这么应下了。
 
   
   
   
   
   欲…蝶恋花…02 【02】
  兰泣内丹极不稳固,她又勉强御风行了些距离,随时有可能内丹碎裂而死。故而谢洛城叫兰泣先去歇息,找人之事明日再说。
  次日坊门才开,楼向寒便要去京兆府处理事务,谢洛城披衣送他到门口。
  谢洛城有个早起就不容易醒的毛病,缠着楼向寒在他怀里蹭。楼向寒无奈地抱着他,正又亲又哄的时候,忽听一声娇软的低呼。谢洛城呼的一下抬头,一时只愤愤哪里来的女子。
  转头一看,却是兰泣端着茶站在檐廊下,一张苍白的脸羞得通红,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咬了咬嘴唇,干脆一转身又回到了厨房里。
  哦,不是哪家小姐借故跑来楼家看三郎……谢洛城身子一软,又抱紧了楼向寒。
  楼向寒低头看着怀里伏着不动的人,伸手顺了顺他的长发,低声道:“叫你撒娇,吓坏小孩子了。”
  谢洛城哼了一声,抱着不放。
  楼向寒又道:“这位兰泣姑娘的伤着实不轻,莫要再闹她。记得问清楚了,早早找到那位僧人,早早了结她的心愿。”他说着低头替谢洛城拢了拢肩上的袍子,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温声道:“知道了么?”
  谢洛城嗯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放开楼向寒。楼向寒看他摇摇晃晃地站着,心里先叹了口气………这哪是送人出门啊?这是留人啊!
  叹完气,手上一用力便将人横抱了起来,往屋子里走。
  “三郎……”谢洛城果真是没睡醒的,还以为自己是十七岁的少年,抓着楼向寒的衣襟叫道。“又要去上值啊……”
  还以为他是到礼部去做小掌固呢。
  楼向寒也懒得纠正他了,将人抱回床上,小心地掖了被子,想想又道:“莫忘了今日到大兴善寺一趟。”
  谢洛城嗯了一声,都不知道楼向寒几时走的。
  从前他也是这样,就在楼向寒刚考上状元去礼部做掌固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晚上叫着喊着要与楼向寒睡,说第二日要送楼向寒去上值。结果呢,都是抱着楼向寒,叫人拖着走,走到门口了,还是不放,楼向寒只能将人又抱回来。
  最后被全家人取笑。
  楼向寒眼中多了几分温情,心中虽舍不得,依旧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
  谢洛城直到辰时将过才起,伸着懒腰走出来的时候先给桑迟笑了一顿,说他懒,再发现兰泣也坐在堂上,正端坐着等他呢。见到谢洛城,兰泣想起早上见到的一幕,话还未说,先羞红了脸。
  谢洛城见着她脸红了便想到了楼向寒,想到了楼向寒才记起要去大兴善寺一趟。想了想,谢洛城也不着急,他也天生不是什么性子急的人。坐下来先问了声早,再吃了胡饼,用了茶,最后才问道:“昨晚答应了兰泣姑娘寻人之事,不知姑娘要寻找之人姓甚名谁,有何特征?”
  兰泣闻言想想道:“他……他很高,身量与楼大人差不多。头发是银色的,很长很漂亮……”
  “头发?”桑迟惊讶道,“和尚不剃度么?”
  兰泣惊疑道:“和尚都是要剃度的么?他……他说心中有佛便可成佛……”
  谢洛城摆摆手示意桑迟不要插嘴,笑问道:“银色长发,还有呢?”
  兰泣道:“喜欢穿紫色的衣服,眉毛也是银色的,嘴唇红红的,很好看……”
  谢洛城失笑,问道:“请问姑娘,这位僧人法号是什么?”
  “法号?”兰泣呆了一呆,摇摇头道。“兰泣不知道。他……他没有说。”
  桑迟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却因为谢洛城的叮嘱,闭紧了嘴巴不敢说话,只拿一双大眼睛望来望去。
  谢洛城拍拍他的头,起身笑道:“如此,谢洛城明白了。兰泣姑娘请安心在幽明馆休养,我看姑娘内丹不稳,不如我开一个方子,姑娘到前头百子柜里抓些药养着,好么?”
  兰泣动容道:“兰泣求幽明子忙帮找人已是无以为报,怎能再要幽明子的药?兰泣于心有愧,不敢接受。”
  谢洛城笑道:“非是我慷慨,只是现下我受朝廷委托,要与大兴善寺的住持一同翻译佛经,闲暇时间不多。姑娘的内丹……怕是撑不到佛经翻译妥当。”
  他说着施了一礼,“是谢洛城有愧,请姑娘一定接受。”
  兰泣听了,只能点头道:“幽明子留下方子即可,兰泣长在深山之中,许多药草是认得的。幽明子尽管去办自己的事,兰泣不敢耽误。”
  谢洛城笑了笑,走到书案前写了个方子交到兰泣手中。“姑娘一定要按照这个方子好好吃药,否则,谢洛城只怕要内疚死了。”
  兰泣收好方子,十分认真乖巧地点头。
  谢洛城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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