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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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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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法宏在上铺慷慨地说:“操,他今天没动手算拾个便宜,他要敢往老师跟前凑乎 ,我一撇子腮他大烟囱上去。” 
  老三道:“还用你动手?老师一只手就把他办了,后面的零活小佬收拾!” 
  小佬哈哈笑道:“我从后面跑过去,就是想打便宜人儿去的,没想到小杰那狗操的先雌了。” 
  我们笑一阵,我告诉老三:“你不是对小杰裸体特感冒吗?洗澡呢。” 
  老三立刻把脚塞进拖鞋,拿卷手纸,笑呵呵出去了。 
  小佬问我:“三哥受哪门子病了?” 
  “轻度小变态呗。”我笑道。 
  李双喜已经钻进了被窝,听我们聊得热闹,不禁睁开眼掺乎道:“小杰的门子厉害,要不冲他这操行的,早打铺底下去了。” 
  “他门子谁呀?”小佬问:“没见丫露过。” 
  李双喜鼓动了一下身子说:“听三中那边一老弟说,好象是大黄吧,也有说耿大的,谁也弄不清,这小子嘴还挺严,要搁咱身上,不早咋呼了?。” 
  我没搭言,怎么又变大黄了? 
  看老三还不回来,我心里也有些活动,也照葫芦画瓢地拿了卷手纸去了厕所。 
  小杰果然在洗澡,正蹲在地上,让宁宁给他撮泥儿,背朝着墙,跟蹲在茅坑上的老三聊得欢畅。 
  老三看我进来,马上热情地招呼我蹲到旁边去。厕所里充满了温吞吞的蒸汽。 
  老三笑眼看我一下,接着跟小杰说:“现在你们老三中那边正忙活着哪,你还不找他们去补几针?” 
  小杰一边揉着下面的一嘟噜肉,一边无所谓地说:“出去再说了,不就差一对角了吗,这里面没有高手。你要想弄活儿,将来出去找我,我给你介绍个高手,以前是美院的老师。” 
  老三说:“我?我不弄那个,不是你们这岁数啦。” 
  我看着小杰说:“三哥明天要是天气好,我也得安排个热水澡了,你洗不?” 
  老三笑道:“我得沉几天,身子不方便。” 
  我和小杰都笑起来,我想到他肯定是因为身上的龙迹还没消肿的原因,小杰笑自然是想到了别的方面。 
  我干蹲了一会儿,感觉无趣,抱怨了一声“肚子干疼拉不出屎”,先走了,路过窗口,我忍不住搭眼望了一下,小杰的背正冲着这里——那条龙没有角。应该刺角的地方是一片囫囵的疤痕。 
  霍来清还在林子门口跟网子奋战着,看我过来,说了句:“老师你牛逼啊,晚饭前就完活儿,还是门子厉害。操,我那穷爹,鸡巴本事没有,干瞅着我在这里受罪。” 
  我笑道:“还有多少啊?” 
  “后半夜见!老这样,林哥快把我哄别的屋去了。”霍来清愤慨地狠缝了两梭子。 
  “林哥又没在屋?” 
  “对面号筒哪。我这里,现在是没娘的孩儿啦。”霍来清嬉笑地抱怨。 
  我刚要走,霍来清又把我叫住:“哎老师,你急着干嘛去,跟我聊会儿,腻死我了……操,你白天咋不砸那丫的!” 
  我看看厕所那边笑道:“都局在那了,动不了手啊。” 
  “我早憋足劲了,只要你们一动手,我就往上蹿,不打白不打,那傻逼恨死我啦,以后再有这机会,千万给我留着。” 
  我说:“行啊。我这人就以助人为第一乐事。” 
  从摆满了网子和花线的号筒里穿行着,我才感觉到一些悲凉的幸福。每天我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外面还有多少弟兄“困在网中央”啊。 
  回去先写了篇日记:今日蓝师傅来收货,生产杂役小杰在敦促两个病号参加改造的过程中,和我发生了一点矛盾,当晚小杰主动找我谈心,两个人都表示要尽释前嫌,以更大的热情,共同投入到追求改造的浪潮当中。 
  翻了一会儿书,看看老三还不回来,估计又去三中那边刺活儿了,就先睡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老三推醒了,睁眼时,看到一张兴奋的脸。 
  “几点了?”我含糊地问,有些不满。 
  “刚过半夜,我去三中那头了,操,值班的还跟我执拗,懒得给开门,差点这起来……”老三的脸郁闷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兴奋,低声说:“特大新闻哎——” 
  ‘啥呀,又有关的?” 
  “NO呀,小杰的。” 
  “什么?”我往前凑了凑。 
  “那丫敢情是一兔子,又当公又当母。” 
  “靠,你听谁说的。” 
  “大军。知道么,他那后背……哎呦,等会,我一说就想笑,让我缓口气儿。” 
  我笑道:“后背咋啦?不就一无角龙么?” 
  “呵呵……别笑,我忍忍啊……那是他自己发狠,在沙砾墙上蹭下去的,原来……呵呵……大军说原来是俩鸡巴!哈!”老三捂住了嘴,脸色红光焕发的,我忍不住也笑起来,尽量压低着声音:“不可能吧。那做活儿的也太损了点儿,小杰能不跟他决斗么!” 
  老三笑道:“大军瞎说呢,其实是一对羊角,龙阳(羊)啊,懂什么叫龙阳吗?” 
  我笑道:“公兔子呗。这人也够他妈缺德的,谁做的,大军?” 
  “不是,已经开放了,从独居开放的,后来做活儿的时候,让小杰给点了。” 
  刘大畅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似乎不满,又似乎在说梦话。老三一边脱衣服,一边笑着;“小点声吧。” 
  睡了一觉起来,再看小杰,就怎么瞧怎么象兔子了。“心理暗示”这四个字果然厉害。 
  可一想到小杰说他也是耿大队的门子,我就别扭,不是一般的别扭。 
 
 
 
  
 第五节 金榜提名
 
  5月中旬,一个阳光煦暖的日子,二龙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犯人,跟他跑七大工区那边转了一遭,回来时一人扛了一根长木棍,还拖来了一架折叠梯子,一盘8号钢丝,在我们窗外吆喝着忙起来。七大的一个犯人——估计是杂役也跟过来看热闹。
  林子和几个杂役、组长都跑出去凑趣,表情都挺活跃。
  我趴在窗边问老三:“弄什么啊。”
  “龙哥搞三产啦,种几架葫芦。”
  广澜笑道:“给你们搭个凉棚。”
  “到时候再来个花前月下。”我笑着说完,马上觉得失语了——小杰正在旁边,看我一眼,脸色不很舒服。我犹豫一下,就来了气:妈的,本来活得就够压抑了,随便说句话,还得照顾你情绪是吗?
  二龙在旁边指挥着几个人拿铁锨翻地,把土里面的碎砖块精细地挑出去,一边惬意地憧憬:“小日子得越过越滋润才成,充满阳光啊,老三,对不对?”说着,狠狠地戳了一下老三的腰眼儿:“对不对?”
  “对对对。”老三一边笑着跳开,一边附和:“充满阳光,好日子还在后头哪。”
  日本儿景仰地说:“龙哥简直就是创造神啊,五大的改造环境一下就变了。”
  小杰小心地问:“主任要看见了,行吗?”
  二龙一皱眉:“去去去。主任是你爹啊?”
  广澜笑道:“龙哥!拿铁丝在架子上编个万字,葫芦长起来以后,让它盘成一纳粹党徽!”
  林子大笑起来:“还是盘成一屁眼吧,到时候,让小杰天天钻!”外面的人都暴笑起来,小杰又不敢恼,尴尬地说了句:“你净拿我改着玩。”灰溜溜转回工区来了。
  我忍着笑,看小杰拐回工区来,突然觉得他又没劲又可怜,估计他喜欢后庭之花的秘密,早就被五大一的“高层”进行了“内部掌握”。
  以前只是听他们胡说,对劳改队里这个“性”的问题不很在意的,只知道大家都很压抑,也都在不断地释放,政府的思想管制和体力消耗战术,只能萎靡犯人的一部分能量,荷尔蒙的积聚是不能完全有效地遏止的,我们便通过自慰、通过交流黄笑话、性经验来释放,通过捕捉可遇不可求的蓝小姐一类的“泥鳅”来释放。
  至于兔八哥的传说,我曾经似信非信,这么多人整天形影不离地扎在一起,想搞点业余生活简直不可能吧?后来经历了喝酒、文身、VCD甚至手机,我的怀疑才开始松动——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啊。看了么?二龙同学又开始展望未来了。
  二龙双手叉腰,望着劳动现场勾画着蓝图:“过些天让一大给出几个管子,铸个龙头——要不让蓝破鞋从外面带进来也行,咱在工区东墙外面打眼井,焊个水箱吊起来,夏天来个淋浴!操,好日子不得自己创造嘛!”
  广澜笑道:“龙哥你又要开始折腾啦。”日本儿和老三都在旁边给足了笑脸,两副佩服佩服的表情。
  二龙笑道:“小河沟,翻不起大浪。”我想二龙不是谦虚自己吧,估计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这里是小河沟,困了他这么条大鱼,想兴风作浪都没有足够的空间,还郁闷哪。
  二龙抬头看见我,笑道:“老师,今年积极啊,还不出来干活?”
  我笑道:“啥积极啊?”
  二龙说:“出来不出来吧,不出来我让老朴把你票儿撤啦?”
  我笑着说:“出来了。”转身穿过流水线,走出去,我知道二龙开我玩笑,可这玩笑还不能不拾。
  二龙看我出来了,笑着挥手让我回去:“去吧去吧,我不跟麦麦逗。”
  广澜笑道:“嘿,稀罕啦?你还有个不逗的人?”
  “龙哥这是尊重知识分子,看出是真流氓啦。”林子笑起来。
  我也笑道:“龙哥,可不是我偷懒啊,你不给我劳动机会的。”
  二龙说:“麦麦是重点保护,谁嫉妒了谁就变成他那样的我看看?”
  日本儿一边跟二龙说:“不叫老师出来,我还给忘了,材料还没弄完哪。老师?”
  日本儿追上我:“跟我上库房,帮忙整几个材料。”
  “什么材料啊,你那堆烂帐我可不掺乎啊?”我一边跟他走一边说。
  日本儿说:“好事儿。别老说六哥那是烂帐啊?规矩着哪……”
  进了屋,龚小可正一本正经地写着什么,面前放一堆表格。我一眼搭上,是个什么“证明材料”。
  日本儿拉把椅子先让我坐下,笑眯眯道:“上半年的减刑票,你是个积极。”
  我心里一阵欢喜,虽然不出意料,还是欢喜啊。
  “票儿呢?票儿什么样啊?”
  “主任手里哪,就一张纸片儿,甭惦记,看它干什么?先帮我弄这堆材料吧,7月份减刑的,老师你来侉子跟火头五的吧。”日本儿给了我几张罪犯改造事迹证明材料的空表格,又递过几份写在白纸上的事迹简介,教给我说:“按顺序抄,遵守监规的,生产劳动的,政治思想的,底下证明人一拦写一个你的签名,其他写别人的名字,字迹最好别写一样。”
  我说:“怎么?这一年里减几次刑啊?好象总放人似的。”
  “四次,一季度报一次减刑,有时候错前有时候错后,日子没准儿,左右是四次。”日本儿罗里罗嗦地说着,一边翻腾桌上一摞资料。
  我看了看侉子的先进事迹,遵守监规那一条写的是他不仅严格要求自己,而且勇于和违犯监规监记的犯人做斗争,说一次看见某人在用热得快烧水,立刻制止了他,并及时报告了政府队长,最后那个家伙遭到批评,侉子遭到表扬——那个犯人的名字我不熟悉,一问,是个已经开放回家的。
  我笑道:“真有这事儿吗?”
  日本儿也笑道:“你也太实在了吧?”
  我说:“那我减刑的时候,给我编什么事迹啊?别阻止他人越狱吧?”
  “那你就甭操心了,大同小异,按说你们知识分子弄这一套更厉害啊。”
  我说:“我不行,我当老师那阵儿,就忙着跟孩子们传播真理了,弄虚作假这一套还没来得及练呢。”
  “这不叫弄虚作假,这叫形象工程——你说你家里搞装修是不是弄虚作假?不是,肯定不是,可这一装修啊,原来墙面上那泥点子都藏起来了,没人说你假,夸你还担心找不准合适词儿哪。”日本儿穷侃着。
  “是是。”我一边笑一边抄着侉子的先进事迹。日本儿还不住嘴:“这上面的官儿就是主家,咱就是那搞装修的,主家给定了方向,咱就可劲拿材料造吧。”
  我问:“这次咱一共几个积极?”
  “积极8个,表扬不少。”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说:“光上面漂着这些,连赵兵都给了,不够分吧?”
  日本给我算:“林子和胖子肯定没了吧?广澜来的时候就刚从独居出来,这半年也不能给票儿,有个值班的和组长该走了,正常开放,要票浪费,又省两张,还有那手里票足够减了的,就等下拨一报就回家,也不能再给他‘积极’,弄个‘飘扬’票飘着就行了……这积极票得给用得着票的人头和门子一分,再拿线上表现真到位的劳动犯补充一下,装点一下门面,就齐活啦,下面干活的,就拿表扬票打付他们。门子和人头也不是都给‘积极’,主任那里得算计啊,谁能什么时候减刑,几张票最合算,得全局统筹,给少了给多了都不行——这是他们当官儿的要操心的,咱不管那个,让给谁整材料就整呗。”
  我笑道:“要让我算这个帐还真算不过来。”
  “这都是经验,来几次或者多呆些日子就明白了。”日本儿说。
  我和龚小可都笑了,不思进取地推辞道:“这经验还是不要好。”
  我边写边随意地问:“小杰咋样?肯定积极了吧。听说是监狱长或者大黄的门子呢,怎么不给他安排个局级?”
  “哎呦老师——”日本儿不屑地拉着长音儿:“就那个现眼玩意,谁愿意给他卖力气?”
  “他谁门子呀?没听念叨过呢,也没看找过谁。”
  日本儿神秘地说:“大黄的正根儿,托付给老耿了,老耿不敢怠慢啊,往下面扒拉吧,先是三中,呆不下去了,又踢咱这里来了,怎样?混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事儿啊,我也是听龙哥他们嘴上拉拉的几句,主任好象不让往外讲,说谁都嫌他丢脸。”
  我笑道:“这干不好工作又什么丢脸的?新鲜!”
  日本儿咯咯一笑:“你问小可吧,他们是老三中一堆过来的。”
  龚小可诡秘地一笑:“可能是嫌他案情不好吧。”
  “伤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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