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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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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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笑指邵林道:“不行先给我小兄弟弄个猛龙过江丹凤朝阳什么的?” 
  大军正色道:“丹凤朝阳那样的活儿我贵贱不摸,我玩就玩阳刚的,龙虎鹰豹全行,现在正拿那边一哥们儿的大腿练蟒哪。” 
  老三笑起来:“练手啊,三哥这身子敢交给你?” 
  “拿来练手的都是屁屁,能拿梯己人练嘛。” 
  老三满足地笑着,边让大军喝茶边说:“等这阵风声松松,没准我还真留个活儿出去。不过现在不能忙活这个,林子他们还没出来呢,咱俩再进去,就热闹啦,独居不成彩绘展览馆了?呵呵。” 
  提到林子,大军的话题一转,说:“林子他们这事儿还没完哪,以后有的热闹看,你就背后蔫哒地上你的活儿,没人注意这里,眼都盯着前沿哪。” 
  “林子他们还有啥事儿?刑都减不了了,还不够狠?”老三直起腰,挺关注。 
  大军喝了口茶道:“完?能完嘛!那照片怎么出来的?帽花又没搜号儿,自己蹦管教室去的?” 
  “难道还是让人点的?” 
  “那还用问吗?估计就是我们三中的,还是在上面漂着的,大家都给他算出来了,现在没有证据,又跟大伙没关系,谁也不乱讲罢了——我跟你说这几句,就已经够臭嘴了。” 
  老三笑道:“话到我耳朵里就定住了,没有往外再飘的道理,你放心,我也不打听这闲事,你们三中的事儿我就更不问了,不搭界啊,风再大也吹不到我这一亩三分地不是?” 
  大军诡秘地一笑:“这我就不能再往明里说了,自己琢磨去吧,交朋友得看准了,别看个笑脸就认干亲。” 
  “你这话又乱扔棒槌了不是?老三交朋友,多天都是看心不看脸,咱俩这一就乎,不就是个榜样吗?” 
  “你看人就那么自信?” 
  “……听你这话,是不是我串乎这些人里,就有那个?”老三做了个拍照的手势。 
  大军站起来笑道:“这我不能胡说,没谱的词儿不能瞎咧咧着唱,在这里,除了跟政府,一点走板的事甭指望我大军干出来。你自己小心点就成了,别最后吃亏都不知道吃谁身上了。得啦,我回去了,什么时候上活儿,传个话过去,争取让你换个形象出去。” 
 
 
 
  
 第六节 兔死狐悲
 
  林子已经被关了5天,没有意外的话,两天后就可以出来了。这天上午主任去了库房,呆了一会儿,二龙招呼蓝伟过去。不少人都有些疑惑地望着蓝伟的背影。
  过了有一刻钟,主任带着蓝伟出去了。蓝伟低着头,不停地揉眼,嘴角委屈地撇着,伤心欲绝的样子。
  广澜跟大伙一样,迷惑地目送着蓝伟的背影出了工区大门,然后站起来,追着二龙进了库房。
  没了靠山,霍来清或许心里空落落的,又被小伟弄得心不在焉,不小心让梭子扎了手,不禁骂道:“他妈的五大的风水是不是坏啦,三天两头出倒霉的,准是有扫帚星!”
  小杰立刻咆哮起来:“烂货你找死哪,不干活穷嘟嘟什么?”
  霍来清不服气地抗议:“我说话手又没停。”
  “喝,挨操吹喇叭,你还逼嘴不闲着是吗?”林子、胖子一落难,霍来清在小杰眼里就成了一只小蝌蚪,而且是已经搁浅了的。
  不管有没有撑腰的在旁,霍来清还真不憷他,当时就顺了他一句:“你闲着吧,长了锈还得拿电钻通。”一句话,居然暗合了那天晚上何永骂黑街的论调,惹的何永按耐不住怪笑起来,哇哈哈,哇哈哈。
  作为林子的小劳作,能跟小杰有这种不恭的态度,我就可以推测出必是林子在背后鄙夷小杰的缘故。杂役的贴身佣人,就是一个风向标。
  小杰这个外来和尚,抄起“五大一”这本经来,念得还有些洋腔洋调不说,关键还是修为不够,参不透处处暗藏的玄机,又急于想出成果,以树立个人的光辉形象,却往往弄巧成拙。
  现在大伙都看出来了,林子和二龙不出头,把舞台都留给他,让他上下翻腾地练,其实是想看他笑话,让他不战自败。
  偏偏小杰是个眼高手低的,先叫林子替他收服了何永,贬了他的值,又叫林子放了到手的柱子,造了他的笑话,再一招棋又给胖子和烂货掀了台面儿,最后只给他留了个人见人骑的衰驴门三太牵着溜弯儿,形象已经是没了,每天托着“生产杂役”的乌纱帽在那里喊“威武”,不伦不类仿佛成了衙役。
  小杰如此便也罢了,可气的是还不觉悟。总觉得自己是当官坐轿的材料,一路看好着自己的政治前途,继续披荆斩棘地前进着。
  却说当时被霍来清顺了句“电钻”的话,小杰同学立刻大怒,一个丧失了大树荫庇的小劳作也敢调戏他,还了得?而且,论造型,他也肯定相信单挑得起霍来清,于是先排山倒海放一通乱骂过去,肉体随后就到了,一脚踢得霍来清从座位上倒地。
  霍来清象被老鼠夹子咬了一下,怪叫着蹦起来,扑上去就奔小杰眼上一拳捣去,看出在外面是个打惯黑架的。小杰往后一跳让他飞了个空拳,嘴里骂道:“还敢还手?”
  霍来清不等小杰出手,继续攻击,嘴里还叫着:“欺负老实人是吗?”惹得大家笑起来——他是老实人!广澜看一眼,往老三那边溜达过去,两手插兜儿,一路还不断回头笑着。
  两个人几乎同时起脚,半路踢在一处,都“哎”了一声。何永笑道:“同出一门呢。”
  两个家伙果然路数相同,同时弯腰去抄网圈,霍来清先夺一手,轮着明亮的网圈砸在小杰头上,小杰一个趔趄,险些跌倒,霍来清再举圈的时候,小杰手里的兵器已经瞅准空挡,狠狠地拍在他肋条上,短兵相接中,三两下就抱到一起,滚到地上。
  何永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日本儿露了一下小脑袋,回头跟里面说了句什么,二龙拉着黑猫,悠闲地走过来,脸色沉到了太平洋底。老三好象跟广澜计划了几句,也奔前线走来,一边嘟囔:“怎么又打起来了,怎么又打起来了?”
  “三哥,先过来给我验验活儿啊。”何永喊。
  小杰已经略胜霍来清半筹,说是半筹,只是因为身子压在上面而已,脖子还在霍来清白瘦的手里掐着呢。大家也不干活了,瞧着那里笑。
  老三上前掰着俩人的手说:“龙哥来啦。”
  两个斗士一听,如接了紫金令牌,都松了手。小杰一边摩挲着头上的大包,一边狠狠补充了一脚:“妈的不服管理?”象是在跟已到近前的二龙解释。
  广澜裹着肩跑过去,站在二龙后面笑眯眯的,崔明达散盘了腿,在不远处的案子上坐着看。
  二龙阴着脸:“都不想好好过了?”
  霍来清道:“我看见小伟让主任带走了,又联想到林哥他们的事儿,就说了一句咱一中咋这么多倒霉的,准是来扫帚星了,他就吃心了,我又没说他。”
  二龙扬手给了霍来清一个大嘴巴,霍来清一个趔趄,被后面的广澜斜铲一脚,直接送墙上去了。这工夫,老三“呦”一声,赶紧去追那只乘机从二龙手里挣脱的黑猫。
  二龙骂道:“蓝伟他妈死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龙哥我不知道啊,我也没说风凉话……”霍来清边稳当着脚跟边缩着脖子解释,广澜蹿上去一拳打在腮根上:“还话儿密?”霍来清已经抱头蹲倚在墙根,不敢言语了。
  门三太在旁叹息道:“蓝伟这孩子太可怜啦,爹刚死,娘又没了,要不是龙哥照顾,这以后怎么活啊。”
  崔明达一扭脸:“闭嘴,哪那么多屁话?”门三太在柱子的哂笑里垂下头去。
  二龙对霍来清道:“犯到我手里,我谁的脸也不给,你给我记住,以后再看你在工区冒泡儿,尿泡我给你打炸!”二龙的声音不大,冲击力不小。
  小杰长出了一口气,恨恨地说:“哼,再有不服管理的,一炮击沉!”
  二龙斜一下眼,嘟囔道:“你管理个鸡巴毛哦。”一边从老三手里接过拴猫的花线,穿过工区,进库房去了。
  何永歪着脖子问:“广澜哥,小伟妈真死了?”
  “操,龙哥还乱讲小伟这个?说你妈死了倒没准是开玩笑。”邓广澜笑着。
  他们逗着闷子,我们不禁小声议论起蓝伟的事情,先觉得蓝伟可怜,母亲死了,却不能尽孝床头,生为人子,情何以堪!
  周法宏推测:“主任肯定送他回家了,这种情况,是可以回家的,要几个警察陪着,戴着手铐,露一面就回来。”
  何永一张嘴两面忙,回头诘问了一句:“上次你家死过人?跟真事似的!”
  周法宏骂他一句,接着说:“也有出事的,听说有个犯人回家了,是个人头,管教们都信任他,结果家里招呼警察喝酒的工夫,那小子颠了,回来几个帽花全给扒了。”
  *
  蓝伟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回来了,脸色比走时好看许多,广澜喊他:“小伟,先去龙哥那说一声。”
  蓝伟急步向库房去了。广澜在后面也颠颠地跟了去。
  “操,刨去路上时间,这在家里也就呆半个小时啊,哭的工夫都不够。”周法宏道。
  关之洲说:“唉,灵前磕几个头罢了,将来想起来,想一回哭一回吧——这个当娘的才屈!”
  棍儿说:“养儿防老啊,养儿防老。”
  一会儿广澜先出来了,一路往崔明达这里走,一路笑着:“操他妈的老朴,给弄错了,人家小伟他妈好好的,是他奶奶死了。”
  崔明达笑道:“这怎么还混的了?”
  “不是朴接的电话,传话的也没说清楚,朴师傅又急了点儿,光听说小伟家里死人了,来电话了,是小伟妈打的电话,结果让他给联系拧个啦,操!小伟一进门儿,吓一大跳,他妈一身白袍子迎了出来……”
  我们听得也笑起来,都骂朴主任混蛋。
  何永笑道:“整个一买猴那马大哈啊。”
  猴子偏脸说:“买你妈的骨灰盒呀。”周法宏大笑。
  何永脸蛋子哗啦一落:“喝,怪蛤蟆!你怎么到处拾骂啊,有那痒痒肉儿?贴边不贴边的你都往身上揽啊?”
  我从网子上抬眼笑着圆场:“何永、猴子,你们歇菜吧,还嫌不乱是吗?”
  何永说:“老师甭着急,我不搭理他,我又不懂兽语。”
  猴子立起眼睛说:“何神经我不搭理你,你别来劲啊?”
  何永不看猴子,以探讨的口气问周法宏:“周经理,究竟我们买猴有什么用处?”
  周法宏学着马三立的声音:“这第一点:猴啊,能看家。啊,见着生人就抓,就挠呀;第二点呢,猴它能耍,在文化娱乐上是有贡献的;第三点,猴毛,猴毛啊……”
  我们都笑起来,何永更是边听边手舞足蹈地给他嘬嘴挠爪地伴舞,猴子急了,先拿网子抽了周法宏一下,气愤地站起来:“杰哥,你管得了何永嘛,管不了我告诉龙哥去啦!”
  何永笑道:“你告诉林哥去多好!疤瘌五抽烟不就是你谍给他的吗?独居,独居认识道吗?进四门右拐。”
  小杰嚷嚷着:“何永别越给你脸你越不知道好歹啊!”
  何永一扬手:“打住!杰哥,你说话就灵,我不理他行了吧?整个五大,我就服杰哥一人。”说完,叹了口气,学着马老师的腔调,后怕地嘟囔:“幸亏这是买‘猴牌儿’肥皂啊,要是买白熊香皂?我准上北冰洋啦!”
  猴子二话不说,直奔了库房,周法宏愣了下神:“得,惹祸咧。”
  广澜喊了一声:“哎,你干嘛去!”
  “我找龙哥,评理!”
  “评你姥姥个裹脚布啊!滚回去!”广澜骂道。猴子在一片笑声里,气鼓鼓地回来坐下。
  库房的门开了,日本儿冲这边喊:“小杰,小伟的活儿收了啊,今天不让他干了——龙哥说的!”
  棍儿小声嘟囔:“特殊化,要是别人,早叫你化悲痛为力量了。” 
 
 
 
  
 第七节 混水不下河
 
  这天下午,二龙没等我们收工,就让小尹队先把他送回号了,大家都算计过,林子一周的禁闭生活已经结束,上午应该出来了,肯定在号里歇着哪。 
  二龙走时吩咐小杰“盯着点儿”,小杰又来了精神,似乎一下子成了老大。 
  龚小可过来让周法宏改活儿,我笑着说:“咱杰哥要成了大杂役,你就沾了大光啦,都是三中的嘛。” 
  龚小可诡秘地一笑,撇着嘴:“他的光,可千万不能沾。” 
  何永说:“小可你说实话,那傻逼在你们三中混得是不是比这里还屁?” 
  龚小可回头望一下远处的小杰,笑道:“还凑合吧,我不能谈人家这个。” 
  何永笑道:“他那德行的,混的好也是靠卖屁眼卖出来的。” 
  “你就胡吣吧,神经永。”龚小可笑着抓过周法宏的网子,走了。 
  中午吃着饭,小佬嘀咕道:“这么多天了,也没琢磨出林子他们是怎么锛的。” 
  老三看看左右:“跟你说几次了,别瞎议论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没关系就别操那个淡心,眯边儿上混自己刑期吧。” 
  我说:“是啊,把自己的事儿管好了比什么都强。”其实这些天老三我们也暗地里探讨过不少次,最后开始信了大军的话,觉得问题还是出在三中那边。 
  下面的劳动犯们,也有乱推测的,叫好的、叫屈的都有,背后骂皇上,都不敢摆到桌面上来谈。谈也谈不清。 
  吃了晚饭,龚小可跟小杰打了招呼,说找朱教导呆会儿去。小杰眼都没眨就放行了。现在才肯定下来,龚小可的门子是那个教导。 
  周法宏说:“看人家都跟门子走的勤啊,老师你怎么不找老耿多沟通沟通?” 
  我笑道:“犯人跟管教,有啥好沟通的,人家肩膀子上扛的是几星几杠,咱扛的是蓝白道儿,能谈什么?” 
  何永伸着脖子说:“老耿那家伙也太死硬,要我是他那位子上的,把自己门子全安排杂役、带班、大小组长,到时候,发号施令还灵呢,妈的不会办事,一看就没什么思路,也不知道咋混上去的。” 
  “你懂个屁。”周法宏笑着。 
  棍儿阴阳怪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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