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加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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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加减法-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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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天上,他第一次能真正地看见我比赛了!所以我想让他知道,我能行!”













3、平安一世







高永成脾气越来越暴躁,“狗日的,龟儿子”也骂得更响了。在他的眼中,儿子几乎就是他的全部。他要儿子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学为好人,可天子却在他心中越变越坏。当他第一次搜出儿子藏起来的香烟时,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抡起一个手边的家伙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打得天子鬼哭狼嚎,满地求饶。当他发现天子第一次撒谎骗钱时,又忍不住怒发冲冠。他也知道,儿子长大了,不能总这样打下去。可每一次儿子让他失望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随便找个顺手的东西,将就着狠狠地砸到天子的身上。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儿子明白做错了事,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今日可错,来日不能悔!可他永远不知道教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拳头比语言更具有说服力。
每个家长都有恨铁不成钢的心理,他们都盼着儿女长大成才,有所成就。不求达于一生,但需衣丰食足,平安一世,自己也能老有所养,老有所乐。
高永成每天都或蹲或半跪地修着自行车,路面的一辆汽车驶过,卷起的尘土滚滚而来,搞得他灰头土脸,身上脏兮兮的。他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总会有修不完的破自行车,质量差倒在其次,许多人把刚买的崭新的自行车也往他铺子里一送:老高,给配一套锁,换一个电子铃,顺便把刹车也紧一紧……他总是在听别人的使唤,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完,他都得尽量满足顾客的需要。生活的全部艰辛,于这些不管阳光灿烂风和日丽还是乌云密布风雨呼啸的日子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家里的一个破院一栋危楼让人怎么看就怎么觉着寒碜。而他作为这个穷困之家的主人,还得强打十二分的精神,去挺着撑着,靠男人一副坚实臂膀,给儿子老婆一个安全舒适的所在。
但天子明显让他失望了,儿子的堕落时不时地让他在心里抓狂。他小时候的许许多多梦想永远成了梦想,但他还是希望把这些美好的梦想移植到儿子的身上,并顺利地实现。小时候,他想做一名科学家,可以围着机器齿轮挨个琢磨道道,可现实却让他成为一个修破自行车的破落户,说起来连机械师都算不上。诸如此类的想法,在他走过四十岁的路后才明白它们只能在一段时间里存活,那便是还有希望的时候。而一旦错过了那段时间,则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像他现在是一名在路边修自行车的一样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事实。
一栋破院早该翻修了,可儿子上着学,一家人吃穿用,花钱的地方多着,攒下的几个小钱根本不够去动一个诸如修葺房子的大工程。所以,下雨时,屋顶该漏雨的地方照样漏,打雷了,高永成唯一祈祷的便是天公勿作对,千万不要一个炸雷把屋子给拆了架。这栋破楼至少住过七八代人,孙子、儿子、父亲、爷爷、爷爷的爷爷……他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死亡。而在出生与死亡的之间的一段时间里,则完全跟这破楼耗上了。年年如此,代代如此!破楼其实承受了太多。
天子在上学前整天在楼上蹦来蹦去,并且对旧楼旧院有很深的感情。连院里的那几棵大槐树,边角的一口深井,都能勾起他许许多多童年的回忆。有时候,高永成看着儿子调皮的样子,心中倒会泛起阵阵父爱,心里在说:这是我的儿子!可这种情况很少很少,倒不是老高铁石心肠冷漠无情,而是生活的状况着实让他无暇顾及其余,特别是对儿子的感情。天子的天生好动,经常的惹事生非,的确让他头疼不已。儿子经常跑到人家院子里摘枣,或是不小心打碎对街人家的窗户玻璃,弄翻邻居晒在院子里的一筛子辣椒……
高永成现在最尴尬的的便是碰到大炮的父母。有时上集买菜,总免不了要碰头的。他便硬生生地叫一声:老黄!买菜呀,河上的生意还行吧?黄泽山则多是白他一眼,“嗯”一声后立即走开,黄泽山的老婆说不定还会抢白两句,弄得他不知所从。可一条街上的邻居,见面还是要打招呼的。高永成也带了儿子提着礼物要送过去,却总被大炮的父母客气冷漠地拒绝回来。一谈起大炮,夫妻俩便会潮湿了眼睛。渐渐地,高永成就不再提大炮了,所以,想说的那点愧疚始终也没有表达出来。如果他们家有自行车,恰好又坏了,高永成倒是乐意免费修理的。问题是他们没有,高永成有时便想:他们怎么就不买一辆破自行车呢。
儿子上了高中还是他放心了一大截,磕磕碰碰上个学也不容易。有一次,他悄悄跑到学校,在教室外面,看到天子正聚精会神地听讲,高兴了老半天。天子每个星期回家,不是做作业就是到书店去看书,这股学习的劲头让老高心里踏实不少。到了高二,天子的学习成绩排到了班里的前二十名,也就是说,考个本科院校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连天子都满怀信心踌躇满志地盼着高考的一搏。
问题是出在高三这段时间。
高永成发现了儿子居然可以坏到那种地步。天子的坏习惯和打架斗殴的事情一样样地曝了光:抽烟、喝酒、打牌、上网……
高三寒假快放假时,高永成又被班主任叫到学校训话,原因是天子把低年级的一个学生的鼻梁骨打折了。老高怒气冲冲地去寻找儿子,无果。天子可能躲起来了。他跑到儿子的宿舍,找到了铺位,从上面翻出了色情杂志、香烟、上网卡、假身份证、一把匕首,还有一个避孕套。他的神经都快要崩溃了,气得全身发颤,唯一的念头便是找到儿子,再狠狠地教训一顿。他把东西全装进了一个塑料袋,走出门后狠狠地砸进走廊的一个垃圾桶里,红着眼睛继续满世界找天子。
天子正在一家网吧里上网,并不知道父亲已经被他这个不肖之子气得半死。他在网吧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玩着一款名叫魔域的新游戏。直到天黑了,他才想起自己应该回学校。晚上,宿舍会点名的。
他刚进宿舍,就有同学老师的传话过来:天子,刘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天子边走边想:不就是打了一架么。可一进办公室就看见父亲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他在心里暗暗叫起苦来。
高永成闷声走到儿子面前,快速地击出一掌,打在天子脸上。清脆的声音把刘琦老师也震住了,她忙上前阻止家长的过激行为:不能打孩子。
“不能打孩子”这句话才说完,天子又重重地挨了三拳两掌。他瘫坐在地上,满眼泪水,脸上已经出现了肿块,强忍住没有哭出声来。
高永成冷冷地说:给老子站起来。刘琦老师看了看天子,心疼起来,气愤地对高永成说:跟你说过好几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的这种教育方式太过激了,我以前也有所耳闻,真该好好和你谈谈。
老师和父亲谈得并不愉快,刘老师一个劲儿地讲道理,但父亲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天子一直蹲在地上,捂着脸,耷拉着脑袋,有时偷偷瞄上父亲一眼。他要确信父亲是不是消了一半的气,自己是否在下一次回家后会再次遭受父亲的毒打。
高永成打儿子可真下得了毒手,天子妈一看天子遭到丈夫的毒打,心里就不是滋味。但不敢太过明显地去阻止,否则老高会打得更厉害。她只有嘴上念着:造孽啊,这简直就是造孽!一边心疼地看着儿子痛苦地接受丈夫的非常教育,暗里给他送去实实在在的警告:千万别再惹你爸生气。
其实,天子心里并不想去惹任何人生气,他只希望念好自己的书,做好自己的事。可千头万绪还是得怪河里那具女尸,她的幻象不知不觉已经影响了天子的生活方式,甚至他的信念。她的手无形中变作一个说不具体的东西,死死地扼住了天子的思想,控制了他的想法。那不断重复的噩梦,让他心力憔悴。
当父亲问他怎么变成这样的一个人时,他脑中只有这一个理由。但说出来只会遭到父亲的嘲笑、辱骂,甚至是误解为一个荒谬的理由后恼羞成怒的拳脚相加。他不了解父亲怎么不用脑子去想想,哪怕是思考那么一点点。有些事还是能够说得过去的,例如说他上了高三后还一直尿床的习惯。而在大炮出事之前,上溯到三岁后自控能力生成以来的这段时间里,根本就没有尿床一说。
天子尿床的事,在学校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他最好的朋友陈秋生和马保义都没有告诉。只是有时会遭遇室友疑惑不解的声音:天子,你怎么老洗内裤啊?天子说:我爱干净嘛,上面有一点味道我都受不了。哪像你小子,臭到五米开外还以为是狐味。
天子彻底没救了,连班主任刘琦老师都这样认为。她一直在带天子所在的那个班级,哪个学生有什么变化,她还是一清二楚的,而天子的突然转变则让她印象深刻。高一高二的天子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虽然不是科科都拔尖,但他学习的认真劲是可勉的,成绩也过得去。但上了高三,正是高中最转折的一个阶段,天子却转错了方向。老天才知道他都跟着什么人学会了抽烟喝酒,通宵上网。荒废学习不说,还在学校到处惹事生非,给自己添了不少的麻烦。自己是第一次当班主任,一个班从高一一直带下来,并没有太拿架子,所以学生也就和她走得很近。天子则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旷课迟到,缺考误点名,就算上来到课堂也是呵欠连天,前一晚肯定是在网吧里奋战了一夜。这种的不友好的学习态度,只会让刘老师感到厌恶。
天子在班主任刘琦老师眼里,已经由一个好学生完成了向坏学生的完全转变。而在学校里,优生都是讨老师喜欢的,而差生则基本上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对于考大学,这些变化无疑是一个不好的阻碍。老师不再喜欢他了,也就是说,他的学习动力会渐渐丧失,学习状态会大打折扣。不过,对于不争气的天子来说,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会带给他什么样的影响。
记得刚上高一时,父亲对他发了狠话:读书,勤奋!考不上大学什么都免谈。













4、男人相处的方式







于伟和陈秋生打了一架。他们是在操场上练的拳脚,一对一,男人的方式。
天子事先并不知情,事后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在操场的草地上拳脚相向,你死我活。他是在陈秋生的宿舍看到他的,陈秋生眼睛红肿,脸上有好几处划痕,手臂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马保义正在用毛巾蘸了水给他擦拭血迹。陈秋生坐在铺位上,神采飞扬地大吹大擂。他夸张地舞动着拳头,好像于胖还在前方一样:那头猪,被我整得屁滚尿流。我先飞起一腿把他踢倒在地,然后骑到身上打得他脸上开花。那衰人急了乱踢乱抓,笨得要命……
天子心里明白,打架根本就无输赢。两头发怒的狮子搅在一起肯定是两败俱伤,否则秋生的伤又是怎么来的。虽然不赞同用武力解决问题,但秋生能挺身站出来和于伟真刀真枪地干,天子心里还是觉得他够义气,是兄弟。马保义也在一旁打气:兄弟好样的,真给咱们出气,下次碰到了再教训那小子一顿。
天子不敢旗帜鲜明地和于伟作对,他们在一个班,事情做过了火对他是十分不利的。
那件事是高一下半学期发生的。天子在学校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地学习生活,倒没有出什么岔子。于伟没有再找他的麻烦,有时还像哥们一样和他开些玩笑。天子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学习上,他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循规蹈矩地上课下课,认真听讲,仔细笔记,不懂就问,触类旁通,所以成绩突飞猛进,没过多长时间就超过了于伟。
和于伟作对的是陈秋生和马保义。
于陈二人打架的事,双方都没有让学校老师知道。他们都明白,老师掺和进来绝对不是一件妙事。就像黑帮火拼一样,警察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人。
于伟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后来找了个机会堵上陈秋生黑天昏地地打了一顿。他的兄弟拿着木棒指着陈秋生的脸威胁道:很能打是不是,现在怎么焉了?再他妈找事儿我把你腿打折。
仗着人多欺负人,完全不是君子之争。陈秋生也混了一帮兄弟,平时抽烟喝酒玩在一块儿关系很铁。当天晚上抄了家伙满校园寻于伟。一伙人把于伟堵在男厕里也打得畅快无比,十分出气。马保义叫了天子一起去,天子找了个借口推了过去。
冤仇宜解不宜结,可梁子结下了也不好化解。两帮人一招一式你来我往,竟打来打去打到了高三。回头再看他们的成绩,当然是惨不忍睹。于伟的学习成绩由入学的前几名退到倒数几名,马、陈二人更是无心学习,和一帮结识的兄弟混在一起成了班上典型的老油条。
可他们都不再烦天子了。于伟一伙人从来没见天子和仇人明目张胆地站在一条线上,心想这家伙倒也识趣。马、陈二人在两年的摔打中也渐渐冷淡了天子,觉得他够不上朋友。天子夹在中间,不敢轻举妄动,索性把精力全放在了学习上,成天泡在教室里看书做作业,晚上回宿舍的时间也很晚。
如果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不久的将来可能是这么一回事:于伟、陈秋生、马保义高考后会纷纷落榜,而天子十拿九稳地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从此,他们人生的发展轨迹会截然不同,马、陈二人前景黯淡,天子则继续拥有着一个辉煌的梦。
天子命运的转变皆源自一起案件的侦破。
其实案子本身和天子是风马牛不相及。那是一个陈年旧案,案发时间距今至少也有两三年,那时的天子可能还奔跑在上初中的路上。
是一起妇女被杀案件,案子其实很简单,之所以迟迟未破案,是因为被害人的尸体藏得比较隐蔽,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发现。尸体是藏在金沙江上游一个树木丛生的林子里,塞进了一个山洞,并用土埋得很深。要不是一场泥石流冲坏了山洞,冲出了尸体,这位被害妇女只能孤寂地躺在泥土里不见天日。
尸体被冲下了山坡,冲进了金沙江,并顺利地开始了金沙江漂游。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大炮,也就是被水淹了的老黄家黄泽山的唯一的儿子。
天子对尸体的事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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