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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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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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雪瓶一见不觉又惊又诧,她没想到在此时此刻竟会见到这位曾经被她欺负、而她昨夜还在深深悔责的少年!一瞬间,这场里的角斗,角斗中的一得一失,都紧紧地与她关联起来。她忙又注目打量了一下那少年的浑身上下,见他虽然长得并不亚于乞乞拉达魁伟,但她总觉得他那魁伟的身材和他脸上还带有的稚气很不匹配。她因此而不由暗暗替他担心起来:他能较得过那慓猛而又凶暴的乞乞拉达吗? 
      罗燕并未留心春雪瓶这一瞬间的变化,只一一面注视着那少年的一举一动,一面对春雪瓶说道:“我看这小子也有些来历,令人担心是太嫩;且看看他出手如何!” 
           这又只是片刻间的事情。 
           再说那少年,他盯着乞乞拉达怒视了会,说道:“你手也太狠!实实令人难容!” 
           乞乞拉达摆开架式,说道:“小子,少废话,不怕死就来吧!” 
           少年也桩步弓身,凝神运气等他攻来。  
      乞乞拉达见少年不进,还以为他是胆怯,便一个猛虎扑羊向他双肩压来。少年等对方两手来得近切,忽地抡起两肘格开他的双手,随势一压,将他双臂紧紧揪住。乞乞拉达也翻过手来反握住少年双臂,二人就这样互相揪握着运力相争。二人对峙了会。看去好像寂然未动,其实都在使出浑身力气拼命!乞乞拉达拼命拼得目凸筋暴,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少年也是拼得咬牙闭口,额上也浸出粒粒汗珠。二人对峙着,坚持着,只见他二人脚下那草地都被四只脚踏得陷进四个深坑。这真是一场力的较量!周围的群众亦看出这较量的份量来了,全都屏息静气地注视着,场地上变得鸦雀无声。春雪瓶更是看得专注,她情不自禁地把手也握紧,脚也抓紧,几乎整个身子整个心都在帮他使力。她要是当时手里握有什物,也定将它握成齑粉!场里,少年渐渐占了上风。乞乞拉达的整个身子已开始倾斜,眼见就要立足不稳了。他为了掩饰自己斗力的败北,突然一转身,妄图趁少年不防,将他从肩上掀翻出去,不料少年手快,早已抓住他的腰带,借势猛力往怀里一拉,只听啪的一声,腰带被拉断,乞乞拉达也一个仰面朝天跃倒在地上去了。周围顿即响起一阵吹Ⅱ乎声音和热烈的掌声。乞乞拉达跃起身来,铁青着脸,眼里闪着熠熠的凶光,正要猛扑过来,那戴草帽的中年汉子急忙上前将他拦住,一面制止他,一面对少年说道:“让他进帐篷系根腰带再来!”说着便招呼乞乞拉达跟随他进入帐篷去了。不一会儿,乞乞拉达重新系上一条丝带回到少年面前,角斗又再次开始了。乞乞拉达双手直插少年胸前来扭他衣襟,少年将手缩回,同时抬手向他肘上一格,顿觉一阵锥心般的疼痛从他手上一直钻进他的心头。少年吃了一惊,负痛连连退后数步。乞乞拉达却步步进逼,虎着腰,伸出两臂或探或匝,不住向他袭来。少年觑着个破击去。乞乞拉达又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在众人一片轰笑声中,只听那戴草帽的中年汉子一声呼喝,站在帐篷前的那六七条汉子抡拳挥臂一齐向春雪瓶奔来。罗燕早已抢入场中和春雪瓶靠背而立;德幼铭亦向那几条汉子迎了上去。人群立即骚乱起来,胆小的赶忙避开,胆大的也退到远处,德幼铭才和那几个汉子交上几手,马千总带着四五名校卫从集市赶来。他一见是春雪瓶和德幼铭三人;赶忙高声喝住,对那几个汉子说道:“你们休要无礼!这三位都是我军营中的客人。”戴草帽那中年汉子忙对马千总哈哈腰,连说两声:“误会,误会!随即带着那几条汉子径自退去。 
      德幼铭这才将打斗的缘由以及适才在场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马千总。马千总劝慰了几句,说道:“这些汉子都是界外邻部一些好勇好斗之徒,每逢赶集,也多过来肇事,今天却碰到了春姑娘手里,也让他们尝到了点厉害!?”  
      春雪瓶也谦逊地说了几句后,抬头举目搜寻那少年,却已是踪影全无,竟不知他是几时跑开的,也不知他跑到哪儿去了。她正感到有些歉怅若失时,忽见西边约百来步处的有七八条汉子围着一人厮打。她定晴一看,见被围在核心的那人却正是她正在搜寻的那位少年,那少年已冲出重围,跑到拴马前,一跃上马,向南飞驰而去。那几条汉予也纷纷跃上马背,抽出腰刀,呼哨着随后追去。春雪瓶正在发急,忽见乌都奈牵着一匹马,从一座帐篷后面跑了过来,将马缰递给她,说道:“姑娘赶快去助他一臂!”他还指了指鞍旁,“刀也在这里。”春雪瓶也来不及和他说话,忙腾身上马,正要扬鞭,乌都奈又指着前面一片林子,说:“丛林里穿过去便可截上他们!”春雪瓶这才将马一纵,直奔林里。穿过林子,来到林边人道上,果见少年正在那道旁的一片沙砾地上和那几条汉子往来拼杀。她来到时,见已有两人被砍伤坠马,余下五人正舞着腰刀轮番向少年冲杀。春雪瓶从鞍旁抽出单刀,跃马上前,高声对那少年喊道:“你且让开,等我来收拾他们!”话音未落,她已驰到两骑汉子身旁,只见她刀光闪了几闪,那两骑汉子便受伤栽下马去。她拨转马头,对斜驰过来的一骑汉子一刀砍去,那汉子忙用刀来架,她迅即抽刀一刺,正中那汉子腿上,那汉子狂叫一声,伏鞍逃去。剩下两骑汉子见势不利,也忙拨转马头窜进林里去了。春雪瓶收刀入鞘,理了理鬓边发丝,拨马来到少年门前,见他正望着地上那几条受伤的汉子发愣。她不禁笑了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都跑了!” 
           少年抬起头,赧红着脸,嘀咕了句:“又是你!” 
           春雪瓶:“适才在摔跤场上,你是那般冒失!只凭一个人去闯,险些中了他们奸计!” 
           少年:“我如早用拳法,也可赢得他的。” 
           春雪瓶:“那你为何不用拳法?”  
           少年:“讲好是较摔跤,男儿大丈夫哪能不讲信义!” 
      春雪瓶听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瞅着他说道:“哦,我看你年未弱冠,兴许比我还小,竟也称起大丈夫来了?”她不禁又将他全身打量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的一个人跑出来到处游荡?” 
           少年只不应声。 
           春雪瓶:“你怎不答话?” 
           少年忽然抬起眼来:“你是军营中人?” 
           春雪瓶一扬眉:“是又怎么样?” 
           少年:“我早就意料到了。” 
           春雪瓶十分惊诧,忙又问道:“你怎么料到的?” 
           少年掉头四望,又不应声了。 
春雪瓶见他吞吐不明和不理不睬的神气,不由得生起气来。她盯着他注视了会,忽又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呢:那天你向我打听那匹白马,究竟为了何故?” 
      少年不由得一怔。他忽地回过头来,两眼直盯着春雪瓶,气冲冲地说道:“你别老缠着这事!那马与我无关,我只随便问问。我还要赶路,失陪了!”他说完话,随即带转马头向南驰去。 
      春雪瓶又恼又气,在马上突然不由感到伤心起来。她原来总觉得那天是自己委屈了他,今天正好来补补自己的过错。没想到却落得如此结局,竟让自己遭到这等委屈!她难过了会,不禁又暗暗说道:“好,这番却是他做出对我不起的事来,今天就该他后悔,该他去不安,该他来补过了!”她这又稍稍感到释然了些,随即拍马向回路走去。她刚穿过树林,见乌都奈早已等在那里。她将马匹交还给他,并把罗小虎昨晚要她告知他的那番安排一一对他讲了,这才又向集市走去。 
      罗燕和德幼铭仍站在草地场上焦急地等待着,见春雪瓶回来了,二人才放下心来,问她赶去帮助那少年的情况。春雪瓶心里仍有些闷闷怏怏,不愿多谈,只说他赶去时,那七骑汉子已被少年砍伤数人,其余的都已逃去,她也就自己返回来了。德幼铭对少年适才在场上那番行为极为赞赏,夸他是见义勇为;对少年的膂力尤为惊叹,把他说成是世界上少见的天生神力。德幼铭感到奇怪的是:听他乃是中州口音,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怎竟单身一人跑到这西疆来了!罗燕在旁一直不曾说话,又是默默沉思,好像有什么心思似的。春雪瓶早已注意到了,心里纳闷,便问她道:“姑姑你在想什么?”罗燕这才回过神来,笑笑说:“那少年很像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 
           德幼铭好奇地:“那人是谁?” 
           罗燕略一迟疑:“一个邻居。真是像极了!他刚一上场我竟差点把他认成就是我那邻居了。” 
           德幼铭笑了:“你那邻居当时如若也像这少年那般大,现在已经快是个老大爷了!” 
           罗燕也不禁笑了起来。 
           三人又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才回到驿馆。 
      又过了几天,德秀峰已经办完了事,并将已经给王爷选好的几匹马交给军营派人先送去迪化,他也决定两日后便取道乌苏回到迪化,再在迪化停留十天便起程回京了。 
      第二天晚上,德秀峰父子在厅里商谈起程前尚须赶办的一些事宜,罗燕、春雪瓶也在厅里。德秀峰把须办各事给德幼铭交待完,命他去到耳房将罗小虎请进厅来,把自己即将离开塔城去到迪化的事告诉了罗小虎,并问他是否愿随自己一道去京仍回王爷府里当差。罗小虎婉言辞谢了。德秀峰不禁有些怅然于怀地说道: “人各有志,你既然不愿随我去京,我也不便相强。只是我在这举目无亲的边陲之地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也算有了交情,一旦要分手了,我却有些不舍呢!” 
           罗小虎说道:“德大人后日动身时,我相送一程就是。” 
      德秀峰欣然道谢后,又说道:“关于驼铃公主的下落,你虽疑她已死,毕竟事出猜测,并无实据,尚望你不辞辛劳多方打探,一旦有了确息,便托人来京告我,这乃是王妃旨意,我德某也重重拜托你了!” 
      春雪瓶在旁不禁想道:“要是王妃知道她妹妹已被格桑所杀,并知道我母亲曾假冒过驼铃公主的名字,她又会怎样?”她对人世上许多事情老是含含糊糊、你隐我瞒这点,心里总觉不是滋味。 
      深夜,罗燕又来到耳房。兄妹二人几乎又谈了个通夜。春雪瓶也很体贴,知他兄妹这番离别,不知要何年何月才有再会之机。因此,她也不去打扰他们,便独自留在西厢早早地安寝了。 
      第三天清晨.,春雪瓶一早又去到“安居”客店,把他的白马和乌都奈留下的马匹备好,就在关口路旁等候着。一会儿,德秀峰一行人等便出城来了。跟随在德秀峰后面的还有孙礼贤、马千总等一干塔城文武官员。春雪瓶让他们走过身旁之后,才将马缰递给罗小虎,一同上马随后行去,和前面主客十余骑拉开四五十步距离。行走时,春雪瓶见罗小虎在马上显得闷闷不乐,便问他道:“罗大伯,你是不是因为与罗燕姑姑即将分手而伤感?” 
           罗小虎神色黯然地:“我只有这样一个亲人了!这一别虽是生离,也难保不是永诀,我心里确有些伤感!”  
           春雪瓶也不禁有些难过起来,不再说什么了。 
      罗小虎也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忽又回过头来低声对她说道:“还有一个使我日夜牵肠挂肚的人就是你母亲!她已答应了我:等她进关去了结一桩心愿后便来和我长聚。只是我对她这番只身进关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任她武艺多么高强,她身体总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因此,这些天我老是在担心这事!我想,你最好陪她一同进关,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春雪瓶听了不禁又惊又喜,心也怦怦直跳。她停下马来,紧紧瞅着罗小虎,问道:“母亲真的答应了从关里回来便去和你长聚?” 
           罗小虎充满欣慰而又十分慈详地说:“是的,你母亲亲口对我说的。” 
           春雪瓶高兴已极,眼里也耀起闪闪亮光。她并马靠近罗小虎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臂膀,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问道:“那么,我真正是你的亲女儿了!” 
           罗小虎充满疼爱地:“是的!当然是的,我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了。”  
           春雪瓶抬头看看,见前面那一行人相距已远,又回过脸来凝望着罗小虎,轻轻叫了声:“父亲,’ 
           “唉!”罗小虎朗朗地应了一声。  
           春雪瓶又喜不自胜地提高声音呼叫“父亲!” 
           “唉!”罗小虎也提高了嗓音。 
           “父亲!”春雪瓶快乐得更放大了嗓门。 
           “唉!唉!唉!”罗小虎朗朗地连应三声,随即进发出一阵震胸荡魄的大笑,…那双笑得眯成了缝的眼里却滚出了几颗大大的泪珠。  
           春雪瓶倾斜着身子,脸儿紧紧贴到他的膀上,沉浸在一片幸福之中。 
      罗小虎与春雪瓶在这充满欢乐的时刻,几乎把前面的一行人忘得干干净净。正在这时,见孙礼贤已带着道台大衙门的几位送行官员返回来了。他们刚策马过去,前面不远处,马千总也带着几名校骑迎面走来。他来到罗小虎面前便停下马来。将手一拱,说道:“拉钦大叔,春姑娘,恕我不能远送了!德大人在前面等着你二位呢!”他又盯着罗小虎闪起一个示警的眼神,说道:“肖将军因有紧急军务,已于昨日匆匆离开塔城回伊犁去了。望你们一路珍重!一路多加小心!” 
      罗小虎会意地笑了笑,一抱拳,说了声“后会有期”,便和春雪瓶策马向德秀峰三人赶去,不消一刻功夫便已赶上他们。春雪瓶已从马千总适才和罗小虎的谈话以及他的神情里察知有异,但他却不愿把这情况告诉罗燕,只暗暗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五人在马上说说谈谈逶迤向南行去,一路上不但未见成队巡逻,甚至连哨卡亦未发现。春雪瓶深感疑怪,更觉情况异常,心里也加倍提防起来。 
      过了锡伯图河,在额敏住宿一夜。第二天又继续南行,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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