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盆的牛羊肉端上,隔壁的男子提来了一大坛酒,毡上已经摆得满满。肉的香气扑鼻,才真觉得饿了,正想开怀痛吃,突然听得外面马蹄声急促。
主人还没站起,几个男子揭帘闯了进来。
听过了几人的交谈,王老师指着其中一个男子:“兄弟,这是你救的那孩子的父亲巴顿大哥,特地来感谢你的。”
巴顿紧紧握着我的手,一串听不懂的话冒了出来,只可惜我听不懂他的话。草原人真的性情淳朴,事情因我的同伴易雪茜而起,人家没有一点责怪,反倒这么远跑来感谢,真是始料不及。
几个人转头又跑出帐去,一会儿功夫,各种各样吃喝东西都提了进来。半个帐蓬都被摆满了。
因为我们这屋的客人,主人很骄傲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显得高亢了许多。
大家都对我很热情,女客人家是不劝的,但我的酒量不行。可听说在这儿如果拒绝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更会让人看不起,也不好推辞,酒到碗干,几个回合下去,也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已经头晕脑胀起来。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在竖起拇指夸我好酒量,我已经觉得天旋地转。似乎蒋婷婷和易雪茜在替我挡着,不过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整个过程大概没用多少时间,我就被扶了出去。
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感觉头痛的厉害,胸腹间却有股很强的气息在流动,我心里暗喜,难道我的[清心吟]要回来了?赶紧集中精力去运行,到了腹下还是沉积住了,无奈的放弃。感到清醒了一些,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在悄声说话。
“水―――”我张着干裂着嘴唇说了一声。一只手过来扶起我的身子,一个容器也放到了嘴边。
一大碗水喝下去,我好受了许多,这才注意到蒋、易二女都在身边紧张的盯着我。
没有完全想清,但我还知道向女孩子们道歉:“对不起,喝的太多了。”
蒋婷婷转身拿了个东西,温柔地替我擦了擦嘴。易雪茜在这个时候却也不愿意放过我:“不行就少喝嘛,谁让你这个时候还逞英雄。”
我没有精力跟她斗嘴,向蒋婷婷问道:“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你还真喝多了!”易雪茜故态复萌,全然忘了我曾经帮过她一个大忙,提出严正抗议。
“雪茜―――” 蒋婷婷怪了易雪茜一句,却不对我恶语相向“在人家的帐蓬里呢,再躺一会儿吧,刚才你的样子好吓人呀,拖都拖不动。”
草原的习俗有意思,把我跟两位女客安排在了一间。听说当地的风俗,有时为显对客人的尊重,还有机会跟女主人睡到同一顶帐蓬下。
大家都没有多余的住处,这样安排应该是对我们很照顾了,可惜跟易雪茜这个恶女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
我醒了来,二女反倒都不好意思躺着了,都披衣坐着说话,看来她们是准备这样耗到天亮了。我还难受的紧,依旧躺下,听她们说话。
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忽听外面又喊叫声起,我吃一惊,掀起了一边小窗子上的盖布,却看到了一片红红的火光。
赶紧坐起穿上衣服:“走,咱们快去看看!”
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到来,真不知道给这片宁静的土地都带来了些什么?
第五篇 静听花开 第二十三章 草原医者
“好多这儿的习俗咱们又不了解,还是别添乱了吧!再说你现在还没清醒呢!”蒋婷婷低声劝道。
却听见隐隐似有哭声,明知道她的劝阻是片好心,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还是躺不住了:“不行,去看看。不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咱们能帮上忙呢。”
说完,我翻身爬起,连衣服也来不及整好就撒腿向起火的方向跑去,蒋婷婷和易雪茜没办法,听外面叫声越来越响,也匆匆忙忙的跟在了后面。
红红的一片,黑夜里十分好辩认方位,就在远处的一顶帐蓬。这儿牧民一般几家住在一片区域,但互相往往都间隔着一定距离。
快到近前,就发现确实是一片火光,真的发生火灾了?
我们还是来晚了,附近的几户人家早提着水桶赶过来,火势已经基本被控制,余烬中伴着响亮的哭声。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能找到询问的对象只有王老师,一边帮忙扑打,一边向他打听。
牧民们到了水草丰美的季节,就会赶着自家的牲畜出来放牧,大家都会约定俗成,有自己的地盘。
现在他们富足了,一般在远方的某处都会有象其他民族一样,有固定的居所。所以帐蓬里不会有太多的财物,在干燥多风的草原上,发生火灾也不是特别少见。以我的理解,就算损失了点什么,也不至于会如此痛哭出声。
细听之下才明白,这家的男主人也被邀请参加了“欢迎会”,我因为醉的太快,跟蒋、易二女提前退了场,几位豪爽的男士们仍在继续着豪饮。女主人看四岁的孩子们已经睡着,也跑到附近与人聊天。
不巧今晚风格外大,门前的灶火点着了飘起的帐蓬门帘,结果火借风势,才引发了这场火灾。
等粗心的女主人发现的时候,整个帐蓬已经烧成了红红的一片。呼救声引来了附近的乡亲,尤其是正斗酒斗到兴致高昂的男士们,热心的人们很快就控制了火势。
还以为自己不知道迷糊了多久,听他话里的意思,原来时间并不长。唉,这次醉得快,想不到醒得也快。可就会儿功夫,也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男主人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半片烧坏的毯子包着孩子,上身赤裸在外面,妈妈用手捧着孩子的脑袋,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那孩子也就刚刚会走路吧,大概有个一、二岁的样子,身上被一同抱出的毛毯仍在冒着轻烟。
母亲像疯了一样,把孩子接过来,止不住泪如雨下。
有乡亲拿着一条新毯子,女性都围了过来,七嘴八知地出着主意。
妈妈把孩子放在地上,就在这要重新裹起来的时候,我却见他(她)身上眼看着起了许多大疱。
大声叫了出来:“住手,别包太紧了。”
自己住过几次院,还陪许洋姐住了好几天,她本身就是学医的,再兼也不乏晨姐这样的医生,还有曹伯这个老中医也曾指点过一二,尽管没有谁是搞烧伤专业的,但比起来这些人来,我的见识该算不少。
叫声引得所有人都向我看来,王老师把意思传达给大家知道。我只好匆匆做了解释,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明白。
看孩子伤得厉害,烧伤之后,最怕的就是脱水休克,因此保暖很有必要。但千万不能太紧身,如果磨破了刚起的水疱,那就会引起更为严重的后果。
孩子哭得几次没了声音,这种疼痛连成人都无法忍受,何况是个小孩。一位大婶拿来一条沾满了凉水的毛巾,准备擦擦那红肿的脸蛋。
轻度烫伤如果浸到凉水里效果确实不错,但象这么大的面积和深度自然不行的,我又一次叫了出来。
如果一个不慎弄破,那么感染带来的危害将更严重。侥幸留住了性命,最大的后遗症―――瘢痕会成为另一个梦魇。所以尽量保持表皮的完整,等待专业人士来救治,才是最佳方案。
也许大家觉得我从大城市来,又有些知识分子的样儿,或者更因为我曾经奋不顾身地救了一个孩子,尽管将信将疑,对我的说法虽难以接受,还是依我的说法处理。
看着愣愣的大伙,毕竟不是真正的医生,我也呆住了,下面该怎么办?说的好听,但从这儿到最近的专业医院,距离也不知有多远,等他们赶来了,孩子的生命还有机会吗?
蒋婷婷和易雪茜站在身后,也把怀疑的目光投过来。一路走来的合作伙伴,她们自然想尽力说服自己相信我,可是理由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束手无策地等着,看这条鲜活小生命的悄悄逝去吗?自古相传,大家都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努力了才会甘心。
如果不幸真的出现,这些爽直的牧民们会不会迁怒到我身上?从蒋婷婷的眼神,我就发现了那种真切的担忧。
我凑过去站在孩子边上,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最好的应急方案是什么。
这一刻真的觉得无奈,还不等我想出什么,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叫起来:
“太好了,巴郎大叔来了。快抱过去让他看看。”
妈妈闻言就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飞快地抱起孩子向一处跑去,在一个地方抱着孩子跪了下来。那速度只能用神速来形容,我又一次想到了潜能这个词,如果在平时,少有人能达到这上速度。
王老师迅速把话解释给了我们三个。“巴郎大叔”四个字就如同有神奇的魔力,在场的人都露出了喜色。
眼睛跟着神速如同凌波乘风般的母亲看到了来人,原来是他……
巴郎大叔坐在一架轮椅上,推着椅子的,是一个美妇,看似人到中年,神色间又不太象。
妇人附到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看来是他的家人。她的神色恬淡安静,容貌跟在这儿见过的女子一点不相像,倒象是个生活在身边的人。
放在踏板上的一条裤管空当当的,原来是身有残疾。今天下午见过巴郎大叔,还打过招呼,难怪当时只大刺刺地坐着冲我“嗨”了一声。
简单地看了看,巴郎大叔示意大家进到一顶大帐蓬里去,自己还是由妇人推着跟进。
进到屋里,我发现妇人的身后背着一个大兜子。巴郎大叔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一边从身后的人手里接过一些应急的物品,一边询问着事情经过。
还不等做妈妈的开口,嘴快的人迅速讲解。王老师顾不上做翻译,可怜我们几个如听天书般,大眼瞪小眼,说的什么都听不明白。
巴郎大叔听完了,又低声跟身后的妇人吩咐什么,这时更多张嘴开始询问起来,每个人都关心着这个小小的生命。
巴郎大叔答了几句,目光转到我身上,略示赞许,想来是有人把我刚才的“奇怪”话语转达给了他知道。
巴顿大哥端了个墩子放在我们三个身后,示意我坐下,神色中颇显敬服,看来巴郎大叔是表扬我了。
妇人从背后的兜子里掏出了几把干草,又掏出了一堆器皿摆在一面的小几上。
感到这些家伙熟悉又有些陌生,我不由自主地蹲过去帮忙。曹伯也有一大堆这样的东西,平添了许多亲切感。我曾经服用过它们炮制出来的东西,也是他们帮忙留住了许洋姐的美丽。在她卧病在床那段日子,我就是跟这些的“同族”朝夕相处,“被迫”能熟练地利用。
妇人看到我娴熟的动作,突然轻声问了一句:“小伙子,我是学中医的吗?”
声音亲切,软软的带点吴腔,也许在此地说的机会太少,多了点生硬,但也是能听出那熟悉的味道,她果然不是当地人。
我微微一笑:“不,我是学生物化学的。”
看她有些惊愕,又加了句:“不过对中医很感兴趣罢了。”她才有些恍然。
巴郎大叔示意递什么东西过去,她就回身在包里找着,我赶紧道:“大姐你就专心给大叔帮忙,有什么需要的就让我做吧,放心,我能干好。”
大概刚才的动作给了她信心,她点点头,突然又掩嘴一笑:“你别乱讲,我都这么老了,你该叫阿姨的,我是巴郎的妻子。”
这一说,让我为自己刚才的称呼大感尴尬。她的样子看上去跟巴郎大叔并不很般配,也不能怪我搞不清楚,但这毕竟很失礼,赶紧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我本来姓柳的。”她似乎显得很开心。无论什么样的女子,让人夸奖年轻、漂亮都不会真正生气,尤其是这种无意间的误会。
“小伙子,你把这几味药切成片,那几味研成粉末,还有这个焙干,不能弄坏了外形。”
当仁不让,事急从权,这里真能帮上忙的也就我了。把那些瓶瓶罐罐和药物稍稍挪到一边,我就动起手来。
陪着曹伯登山采药,又曾做为副手见识过,大多数药还是认识的。本着勤学好问的精神,随时就向柳阿姨问起,只是一不小心叫成了柳大姐,说完又搞得自己尴尬。
有几味是草原特产,其他地方是见不到的,仔细地问过功用,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两个漂亮的女孩子自然耐不住寂寞,过来帮忙。她们虽然好奇,尤其对我的表现,只是这个时候也没空问。
指使着她们做些搬搬弄弄的工作,看着易雪茜乖乖地干着干那,心里爽极了。
易雪茜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以前给我的感觉都是桀骜不训。能让她如此俯首听命,是梦里都不敢想的,当然得刻意让她多做点。
这时我才忽然发现,其实自己骨子里是很有点大男子主义的。
第五篇 静听花开 第二十四章 竟有此事
一边在旁边打着下手,一边不忘了留意巴郎大叔是怎么干活的。
一通忙碌之后,按柳阿姨的要求,和蒋、易二女把弄好的半成品捧到了他两口子的面前。
巴郎大叔看成效“卓著”,微微一笑,意示赞许。柳阿姨又从包里拿出些早已是成品的东东,和那些粉粉末末放到一起搅和,没过多久,面面居然变成了油油的膏状。
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差不多都是些干干的原料,这么会子功夫竟然大变了样,真是神奇。能看到此等奇观,一翻下手也值得了。
夫妇两人细心地把膏膏均匀地涂到了婴儿烧伤的部位,说也奇怪,过了没多久,那个一醒来就哭闹不停,一直到再次哭晕过去的小家伙,居然慢慢止住了哭泣,静静地迷糊了过去。
真是神奇,忍不住又在心里夸赞了一句。却也稍有怀疑,真会这么快的有效了?到底是确有神效,还是孩子累得实在坚持不住了?
再一细想,在心里又否认了,不会这么巧合的。以前就听说过偏远之地亦不乏有奇人异士,巴郎大叔是不容我小视的,这次是亲眼目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