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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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翼剑-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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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之言:「不用害怕,这里没有鬼的。」 
  杨飞本疑神疑鬼,听得梅云清此言,反倒镇定起来,故作轻松道:「害怕,我哪里害怕了。」 
  「哎哟!」杨飞右脚踢到一件软绵绵的东西,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梅云清只要伸手便可将他拉住,却故意不去救他,待他摔得灰头土脸,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杨飞明知她是故意,但见她喜欢却也不觉哪儿摔得痛了,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用脚踢了踢,庙里光线实在太暗,看不清楚,忍不住问道:「梅姑娘,这是什么东西啊?」 
  梅云清若无其事道:「一具死尸。」说着从行囊中摸出一个火熠子。 
  杨飞一时尚未听清,倏见火光突现,乍然看到地上丁小全的尸首,大惊之下,转身便逃,他生平尚是第一次见到死尸,心中自然害怕至极。才刚跑出破庙,想起梅云清还在庙中,回头看时,见她不知从哪找来一支蜡烛,正在察看那具尸体。 
  杨飞心道:难道她深更半夜带我来便是来看这具死尸。再想自己刚才表现实在也太丢脸,真算得上胆小如鼠,见了梅云清似笑非笑的俏靥,满是嘲讽之意,心中豪气突升,暗下决心,绝对不能再让她小看自己,大着胆子走到梅云清身畔,道:「这人是谁?」 
  梅云清早知他不会走远,见他折回,心中颇是欢喜,对他嫣然一笑道:「你见过这人没有?」杨飞瞧着她的如花笑靥,不觉痴了,不禁又忘了答话。 
  梅云清被看得俏脸微红,自小到大,从未有男子如此一再轻薄她,杨飞的目光虽非色迷迷的,却也无礼之极,她心中愠怒,嗔道:「喂,你到底见没见过?」 
  杨飞回过神来,见梅云清发火,心知不妙,急急低头去看那具死尸,他心中已有了惧念,自是不敢离得太近,便远远站在梅云清背后察看。 
  梅云清等了半晌,见杨飞仍未出声,又问了一遍:「你以前到底见过没有?」 
  杨飞点点头道:「好像见过。」 
  梅云清愕然道:「怎么叫好像见过?」 
  杨飞道:「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 
  梅云清深更半夜,大费周章带他来到此处,便是为了求证丁小全到底曾否去过振威镖局,可见杨飞一副不温不火模样,芳心大怒,一把将杨飞往身前一推。 
  杨飞差点匍匐倒地,丁小全那苍白吓人的死人脸,在他眼前不过寸许处一晃而过,吓得他三魂早已失了七魄,这时方听到梅云清冷冰冰的声音道:「你给我看仔细一些。」 
  杨飞跳起来,他着实吓得不轻,一时竟忘了在自己身后的人是梅云清,转过身去大声吼道:「你干什么?」 
  梅云清不由一怔,以前还从未有人对她如此大声喝呼,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歉意,柔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你这般胆小的?」 
  杨飞神情尴尬,自己方才确实也太胆小,闻得梅云清软语轻言,骨头已然酥了一半,那股怒气早已无影无踪,大着胆子蹲下细细端详那张死人脸,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道:「我见过,我见过。」 
  梅云清微见喜色道:「什么时候?」 
  杨飞道:「前天。」又回忆了一下道:「前天下午,你看他右耳耳坠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一般人少有长这么大痣在如此明显位置的,我表哥付峻还跟我说了半个时辰。」 
  梅云清又问道:「那是不是在振威镖局内?」 
  杨飞点头道:「当然,那天此人来找总镖头托镖,神神秘秘的在后堂说了近两个时辰才出来,不知托的是什么镖?」 
  梅云清不再问他,心中暗自沉思:「之前白向天为何说并不认识丁小全,难道怕惹祸上身,如此岂非惹上更大的祸事,白向天为人处事小心谨慎,瞻前顾后,怎会不知此点,难道是想私吞丁小全所托之镖,也不会,以前也有镖主早亡之事,振威镖局却是信誉极好,依约将镖送到。」她沉思之际不觉靠在身后一木橼之上。 
  杨飞见她思索之间,面容忽嗔忽怒,动人之极,早已瞧得痴了,一时竟忘了说话。 
  梅云清靠到木橼之上,蓦地娇躯一震,看着木橼上那七个小洞,正是先前南宫博所使那式七剑追魂所致,南宫博这一剑蓄势而发,自丁小全尸体身畔使出剑式,掠过丈余,七剑尽皆刺在木橼之上,而此刻那尸体距木橼不过一步之遥,已到了香案之前。 
  梅云清芳心一沉,难道自离开到返回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竟又有人来过,还搬动过尸体,也许来人见到自己便藏了起来。 
  梅云清仔细看了看庙中的情形,庙中颇为简陋,那两根木橼托着摇摇欲坠的屋顶,香案后有一人高的泥台上面供奉着土地公,而土地公之后便是一堵土墙,若有人藏身于此,必是在神像与墙的那道夹缝之间,此外别无他处。 
  梅云清方才与杨飞言笑怒骂,竟忘了事先察看庙内情形,此刻聚起功力,果然听到那神像后有一道微弱之极的呼吸,显然是一内家高手,那人竭力屏住气息,虽不能长时闭气,一呼一息之间却有半刻之长,梅云清心道此人内力之高只怕不在她之下。 
  梅云清不知那人意欲何为,亦不知那人是敌是友,心念电转,轻咳一声,一把拉住怔怔的杨飞道:「我们走。」此言未毕,已到破庙门口。 
  尚未出得破庙,一道掌风自身后奔袭而来,梅云清早运功蓄势,如何不知,娇喝一声:「快走。」左手将杨飞奋力向前一推,心中只盼他逃得越远越好,右手一挥,腰际宝剑飘浮而出,已到了她手中,她看也不看,反手向身后刺去。 
  梅云清那一推力道极大,使得杨飞如腾云驾雾般穿过庙门,斜斜向上飞出,直掠出十丈来高,方才向下掉落,吓得他直叫这下真的完了,梅云清心中定是恨极自己,明里要自己逃跑,实则要自己的小命,这十来丈掉下去,自己不死也是个残废,以后还怎么活啊。 
  正在自叹自艾之际,一道托力传来,杨飞已稳稳落在地上,连皮都没蹭破一块,而离破庙已达百丈之遥。原来梅云清用力极巧,在这一推之间竟蕴含前冲、斜推、下托数种力道,当然亦有存心吓唬杨飞之意,要不怎会将他掷得如此老高。 
  杨飞心想梅云清到底没想要自己的命,心下感激,爬了起来,本欲转身回去帮忙,可听得庙中打斗之声颇是激烈,自己回去也是枉然,梅云清身为一庄之主,武功高明,打不过逃命总成吧,眼下自己还是依梅云清之言速速逃命为好,当下朝庙前小路奔去,奔不多远,见前方有一片树林,心中一动,在林中藏匿起来,心想只待梅云清出来,便一起逃走。 
  梅云清那一剑又快又急,不但暗含牵引之力将那偷袭之人凌厉掌风向身子两旁引去,反而化作数点寒梅刺向那人各处要害,正是梅花山庄绝学梅花剑法之「玉手折梅」,那人不料自己掌力竟完全无功,一时躲闪不及,只得双掌相交一挡,「铛」的一声,想是那人手腕上套着精钢护腕,梅云清手中宝剑之利竟不能伤他分毫。 
  梅云清此时方看清那偷袭之人,他头上缠着黑巾,一身黑袍,身形闪动之间劲风吹得蜡烛忽明忽暗,梅云清不待他施招反击,一声娇喝,剑光闪动,数道剑气破空而出,直逼那人。那人大喝一声,双掌齐推,掌风狂涌而至,烛光应声而灭,丁小全的尸体亦朝梅云清飞过来,接着双掌一错,曲掌成爪,宛若泥丸弹向梅云清,爪势直锁她咽喉要害。 
  梅云清虽然不忍毁去丁小全尸体,可大敌当前,顾不得犹豫,丁小全的尸体在剑光闪动间已化为数十块血肉朝那人激射而去,身形一闪,回到庙内,悄然落在那人身后,宝剑化作一道剑幕,将那人紧紧裹在其中,只要他武功稍差,便丧身剑下。 
  那人蓦然回身,已是全身血污,宛若厉鬼,「铛铛铛」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不但将她的剑势一一挡下,反幻起漫天爪影,化守为攻,向梅云清攻来。 
  二人眨眼之间已交手数十招,梅云清心中大定,此人内力虽较自己为强,武功却在自己之下,她自忖百招之内必可胜他,否则那蒙面人亦不会用此硬拼之势。 
  梅云清使出一式「寒梅绽放」,此招乃梅花剑法中守势之最,轻易化解那人凌厉爪势,心中不由暗自思忖江湖中何人爪功如此厉害。 
  忽然情势突变,屋顶「轰」的一声破了一个大窟窿,一条人影挟着泥瓦以千钧之势直袭梅云清,破庙中顿时狂风大作,气温骤升,天上的那轮明月毫不吝啬的将光华自破开的屋顶透入,竟若正午之骄阳一般灼人。 
  梅云清只觉似从冰天雪地之中骤然来到火炉中,身手缓得一缓,堪堪化解后来那人攻势,心中寒意忽生,后来那人已形如鬼魅到了自己身后,两道灼热掌风自背后袭来,前面那人亦毫不放过挥爪前后夹击,一时前爪后掌,封住她所有退路。 
  梅云清一声娇斥,宝剑化作点点寒梅,在黑暗中顿成漫天寒光,左掌挥出已和后来那人对了一掌,娇躯亦随着掌风飘了起来。梅云清只觉左手剧痛,心知必是先前划伤迸裂,她银牙一咬,朝前面使爪之人全力攻去。 
  前面那人嘿嘿冷笑,爪影幻出,抓向梅云清面门,只须阻得她一下,便可与后来那人再行合围,那她只有插翅难逃了。 
  梅云清心知身后之人武功较自己高得半筹,若是单打独斗,或可用计取胜,以此刻情形,却是万万不能,若她再稍为迟疑,今晚必丧命于此,心念电转,斗得数招,娇躯一晃,功聚双肩,露出一道破绽,迎向那人双爪。 
  那人见梅云清肩头空门大开,大喜之下,右爪触到梅云清肩头,正自庆幸,只觉手下一滑,反震之力传来,那足可裂石碎金的一爪竟抓之不进,而梅云清的宝剑已然到他胸口,魂飞魄散之下,竟使不出后着,只觉心口一凉,一声惨呼,剑光已自后背透体而出。 
  梅云清一击得手,肩头虽痛得厉害,芳心却是暗喜,可此刻宝剑尚未抽出,背后那人掌风已凌空击至,梅云清大骇,回手已是不及,只得运功护住心脉,意欲受他这一掌。 
  后来那人嘿嘿一阵冷笑,运足十层内力结结实实的击在梅云清背心之上,心想我毕生阴阳掌力所聚,你不死也去半条命,只可惜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啊!」梅云清喷出一口血雾,将那摧心折肺的强劲掌力化去大半,眨眼之间娇躯已冲天而起,带着那已死之人的尸体,从屋顶破洞掠了出去。 
  那人正欲追去,一道黑影又飞了下来,他心中一凛,呼呼两掌,击在那黑影之上,却触手如绵,如中败革,分明是人,心知不妙,再看之时,果然是自己那同伴,中上这两掌就算他还有口气也死得透了,暗叹一声,从门口追了出去。 
  在这眨眼之间,梅云清已腾身掠出百余丈,顺着杨飞逃走之路尾随追去,同时运劲化解那人留在自己体内的小半劲力,若在平时自然不在话下,可她此刻身受重伤,又在逃命,只得苦苦压制。那劲力非常怪异,入体之时,灼热无比,待得入体之后,又化作一道寒流,梅云清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其深入肺腑,到化解之时,又耗去小半内力。 
  那人追出破庙,梅云清已至视距之外,加之月光之下,梅云清一身素衣,一时竟寻不得她踪影,心想她此刻必欲逃回长安,可她受伤极重,岂可逃远,暗哼了一声,朝长安方向追去。 
  梅云清只顾去追杨飞,压根未想此路并未通向长安,而是反向而行,待奔出里许,已觉真气不继,身形缓了下来,这时从前方树林奔出一人,正是先前已经逃出的杨飞,芳心不觉有了一丝暖意,毕竟杨飞没有扔下自己逃之夭夭,可转念一想,心中又是一凉,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一人逃走已是极难,再加上一个不会多少武功的杨飞,岂不是找死。 
  杨飞奔了过来,这才瞧见梅云清面色苍白,肩头和嘴角血迹斑斑,他先前以为梅云清打不过总跑得过,虽然自己所料不差,却不想伤得如此之重。 
  梅云清再不复那高贵文雅之态,毫无血色的俏脸在月光之下更显苍白无力,她伸出右手扶在杨飞肩头,勉力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娇躯,低声道:「快走,后面有人追来,从树林中走。」说完,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 
  杨飞吃了一惊,慌忙扶住梅云清往那漆黑一片的树林行去。 
  那人追得数里,已至长安城墙之下,却不见梅云清人影,心知她必是反向逃去,不由心中大骂,他本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之人,此番偷袭,只道手到擒来,却不想不但折损了一名同伴,反让梅云清逃去,若是传了出去,不但于自己名声大大有损,对那人更是不好交代。心中早将梅云清操了千百遍,只得转身向破庙奔去。 
  梅云清强提最后一口真气,同杨飞在林中穿行,林中荆棘遍布,不时勾住梅云清衣裙下襬,再加上光线昏暗,行动更是缓慢,过了大半时辰,已然到了那片树林边缘。 
  梅云清真气耗尽,手脚酸软,再也坚持不住,晕厥过去。杨飞大惊,此时方知梅云清受伤之重远在意料之上,只见她肩头伤口不住渗出血丝。 
  杨飞鼓起余力将梅云清抱在怀中,小心翼翼护住她,不让树枝尖刺之类伤到她的冰肌玉肤,循着亮光朝林外走去。杨飞满怀软玉温香,看着软软靠在自己肩头的俏脸,心儿跳得虽是厉害,但心知此刻不是瞎想的时候,抱着梅云清走出树林。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用在此刻情形真是再妙不过,一大片乌云将天上那轮明月遮住,天地顿时暗了下来,更要命的是,黄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的落了下来,刚才还是满天星斗,此刻却下起雨来,杨飞骂着老天,却不知老天帮了他一个大忙,若不是没了月光,又下雨掩盖他们留下的踪迹,敌人早就追了上来。 
  杨飞在长安住了八年,对周遭地形已是乱熟,依稀记得不远处有一猎户狩猎用的小屋,照着记忆朝那处狂奔而去。 
  一场滂沱大雨将二人淋得似落汤鸡般,也许是杨飞运气好,行不多时,便是一座小山,山脚下有座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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