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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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翼剑-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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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砍头之日,待会真官差回来,他这个假官差只怕人头落地,性命难保,可这伙百姓围住自己不放,得想个法子速速溜走才行。 
  还有人小声问:「我家闺女该怎么办?」那人话刚说完,旁人皆齐齐望着他,那人不觉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出声。 
  杨飞心道你家闺女多半已遭几百个山贼日夜凌辱,比软香居的婊子还惨,弄回来只怕也没人要,难不成要老子接手? 
  「可那伙山贼盘踞吕梁山横行这么多年,也不见官兵灭了他们,你说的话谁信?」这些百姓亦非好骗之人。 
  杨飞连连陪笑道:「小弟只是传讯之人,大伙若不信,小弟也没办法。」 
  有人冷哼道:「又来一个大骗子。」 
  「王掌柜!」杨飞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瞥见一个熟悉人影在人群中一晃,差点惊呼出声,心想他莫要泄了自己的底,否则在官差回来之前便会被这群百姓乱棍打死。他越想越觉此地太过危险,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速速溜走为妙。 
  正在众人准备大声声讨杨飞这个大骗子之时,一人忽然高声喊道:「我认出来了,这位官大哥便是昨晚单枪匹马杀入那些山贼阵中的英雄。」 
  杨飞闻言大奇,心道昨晚四周都是山贼,你是如何看到本英雄这等豪行壮举,但有人见到自己的英雄事迹绝非坏事,最少这伙人即便知道他假扮官差也不会将他五马分尸,思及此处,心中一宽,不觉得意洋洋起来。 
  「我也认出来。」另一人说得更是大声:「这位少年英雄昨晚骑的便是外面那匹高头大马,手持利剑,状若天神,杀入敌阵,与那山贼头目朱阳大战三百回合,终寡不敌众,只能退走,那伙山贼后来便是被这位英雄引走的。」杨飞明明只打了三回合,却变成了三百回合,那些山贼也不是他引走,大概是韩先生所为。 
  那高声吹捧杨飞之人忽又问道:「不知英雄高姓大名?可否告知我等?」 
  杨飞说出那个假名道:「梅云飞。」 
  那人又道:「原来是梅英雄,光听梅英雄的名字便知乃不凡之人,今日轻而易举解了临汾之围,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那人吹捧得恰到好处,连杨飞这个常拍别人马屁之人亦被拍得飘飘然,他心中忽然想到韩先生,顿时担心起来,不知后来情形如何,不过以韩先生的武功,当不至于落到朱阳手中。 
  众人齐声惊呼,议论纷纷,一干人以讹传讹,愈传愈神,没过一个时辰,杨飞变成了三头六臂,一剑杀死十名山贼,再一剑便即重创朱阳,对于不信杨飞之言,自是再也不提。 
  这下杨飞绝对是临汾名人,走在街上行人皆以崇拜之色瞧着他,连他自己都当自己是个大英雄,此刻杨飞若要离开临汾,绝对无人阻他,可杨飞对此地却颇为不舍,毕竟被人当成一个英雄捧在天上,谁也会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在万众瞩目之下,杨飞来到王掌柜的那间汾阳客栈,还好客栈虽曾遭劫,损失并不严重,只是暂时歇业而已。 
  杨飞关上门,总算将那些跟屁虫拒之门外,英雄做久了也挺累的。 
  王掌柜似早知他会前来,好整以暇的在此等候,那个害他被抓的店小二更是连连点头哈腰向他赔礼道歉,只盼杨飞莫要罚他,否则依外面所传,杨飞只要动动小指头,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杨飞此刻春风得意,哪有空去理他,对王掌柜道:「王老哥,小弟又来拜会你了,那日相助之情小弟在此再行谢过,小弟今日来却是来骑马的,可不知我老婆的那匹黄骠马还在不在,别被那伙山贼给抢走了。」 
  王掌柜摇头道:「我在黄膘马周身涂了黑汁,看来又老又丑,是以那些山贼并未掳去。」 
  杨飞大喜道:「那可真是谢谢老哥了。」 
  王掌柜道:「何必这么客气,我让小二将马牵到店前,不过那马毛色一时半会可能还不了原。」忽然压低声音,奇道:「老弟真的单人匹马杀入敌阵?」瞧杨飞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实难想象他会行此英雄行径。 
  杨飞含笑点头,见四周无人,连那店小二亦已退下准备酒菜,以二人些微可闻的声音低声道:「其实小弟昨晚一时鬼迷心窍,方才做出此事,事后想想都心惊肉跳。」 
  王掌柜会心一笑,自案下取出杨飞送与他的那个包袱道:「老弟,这个还给你。」 
  杨飞推辞道:「这些银子小弟权充谢礼,送给老哥,老哥就不必还我了。」 
  王掌柜道:「你先打开看看再说,这里面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大概是尊夫人留给你的。」 
  杨飞那晚只摸到包袱里有银子,也未细看,便送给了王掌柜,闻言大奇,接过打开一看,小月赠他的那方龙凤玉佩赫然便在其中。他还道自己不小心给弄丢了,将来见到小月还真不好交代,此刻见了连忙取过戴到颈中,还有南宫逸赠予他包保三天就好的灵药。 
  王掌柜又道:「这两瓶药,大概是尊夫人留给你治伤的。」 
  杨飞呆呆的望着那两瓶药,不觉想起梅兰,自己的伤势现已痊愈,不知她的伤好了没,若是没有,这两瓶药必对她大有益处,那个丁文松可别对她…… 
  杨飞心中一阵懊恼,他口口声声说梅兰是他老婆,其实二人既无夫妻之名,又无夫妻之实,即使她真的和那姓丁的好上了,跟自己八竿子也打不着,再说这么一来,岂不正遂了自己之意,将来对梅云清也好交代。 
  王掌柜见他怔怔出神,笑道:「老弟,是不是又想起了尊夫人?」 
  杨飞怅然若失,不由叹了口气,却是不答王掌柜之言,将那两瓶药纳入怀中,反将那包银子推在王掌柜面前道:「这银子王老哥还是笑纳吧,就当那日毁坏之物的赔付。」 
  王掌柜摇头道:「我虽是个生意人,却也知道交情二字,你我虽相识不深,不过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哥,我便当你是兄弟,你我都是一家,天下哪有兄弟赔老哥钱的道理,再说你这包银子足足有二千两,差不多可以买下老哥我这个店了。」 
  杨飞见他说得情深意重,颇为感动道:「老哥既当小弟是兄弟,更无拒绝之理,再说客栈昨晚又已遭劫,就当小弟出钱修修房子吧,来日小弟再来临汾之时,必到此叨扰老哥。」 
  王掌柜推拒不过,只得收下,又道:「老弟既如此说,老哥我也不再客气了,今后这客栈便当你我二人合营,盈亏你我平分如何?」 
  杨飞见王掌柜意志坚决,只得点点头道:「就这么说定了。」 
  「好!有义气。」一人忽然鼓起掌来,轻飘飘的自尚未关紧的窗口跃了进来。 
  杨飞愕然望去,那人原来是韩先生,不禁喜道:「原来是韩大哥,小弟昨晚还真担心你会有事。」 
  王掌柜不觉问道:「这位是……」 
  韩先生抱拳道:「小弟姓韩,临汾人氏。」 
  王掌柜奇道:「老哥我在这住了几十年,这里的人差不多个个都认识,怎么未曾见过韩老弟。」 
  韩先生苦笑道:「韩某本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王老哥没见过小弟也不足为奇。」他也同杨飞一般称王掌柜为王老哥。 
  杨飞闻他语中满是激愤之意,颇为好奇道:「韩大哥,这是为何?」 
  韩先生却是不答,反行了过来,含笑道:「原来我只当你贪财好色,未想你可以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还可以将二千两银子拱手送人,好一条血性汉子,光凭这些,我得好好敬你一杯,拿酒来!」 
  那店小二早已备好酒菜,只不过见杨飞与王掌柜谈笑甚欢,不便打扰,远远候着,闻得韩先生之言,立时将酒菜奉了上来。 
  韩先生将三个酒杯一一斟满,举杯道:「先让我敬天下第一情圣。」 
  杨飞老脸通红,吶吶道:「韩大哥,小弟昨晚真的是一时气糊涂了,大哥就不要老拿这句话来激我。」 
  韩先生笑道:「我昨晚虽骂你蠢才,可没贬低你之意,你的勇气大哥我自叹不如。」 
  王掌柜讶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先生道:「这小子的心爱女子被那伙山贼害死了,他便单人匹马去找那几百个马贼报仇。」 
  王掌柜肃然起敬道:「这么说老哥我也得敬老弟一杯。」 
  杨飞只得连饮两杯,方道:「小弟实在惭愧得紧,既没报仇,还差点连累了韩大哥,小弟还未谢过韩大哥救命之恩,先回敬大哥一杯。」 
  韩先生道:「成也败也,你若想报仇有的是机会,只有凭自己的本事报仇才够上味。」 
  杨飞心中苦笑,说起来香儿跟自己根本没什么关系,也不是非报仇不可,为何人人都以为她是自己最心爱之人,怪也只能怪自己昨晚表现得太「出色」了。 
  王掌柜道:「听老弟之言,似这位韩老弟救过我老弟一命,老哥哥在此谢过了。」 
  杨飞忙道:「韩大哥救过小弟两次,还教小弟武功,此恩此德,今生不忘。」 
  韩先生笑道:「如此太见外了,来,喝酒。」 
  三人酒过三巡,杨飞酒量本差,此刻已是醉态可掬,笑道:「小弟酒喝得最少,却已先醉了,两位哥哥莫怪。」 
  「剑来!」韩先生一声轻哼,又有一人自窗口掠入,手中持着那柄赠予杨飞又复落入他手中的长剑。 
  杨飞见那人便是刚才吹嘘他是大英雄之人,心中立时恍然大悟道:「韩大哥,原来是你将小弟变作英雄的。」 
  韩先生含笑不答,接过长剑,那人便即离去。 
  韩先生忽将酒杯掷地,左手持起酒壶,痛饮一口,缓缓抽出长剑,轻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吟诵之间,舞起剑来,使的便是那套「归云剑法」。 
  杨飞肚中墨水不多,还道韩先生才高八斗,此诗乃他即兴而作,但闻得韩先生吟得抑扬顿挫,剑法亦随之忽快忽慢,步法看似东倒西歪、杂乱无章,却又偏偏与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到得一壶酒喝完,十八招「归云剑法」亦已使尽。 
  杨飞心中似有所悟,虽觉韩先生方才剑法极为精妙,却又不知妙在何处,不觉喝起采来。 
  王掌柜却瞪大了眼,叹道:「原来韩老弟也是江湖中的侠客,老哥我真是失敬了。」 
  韩先生忽将酒壶向空中掷出,剑光一闪,那酒壶落到酒桌上时已然自正中分作两半,须知酒壶乃易碎之物,他手中长剑亦非削铁如泥的宝剑,能将酒壶削成两半却又不损及其它部份分毫,内力修为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远非一般武林高手所及。 
  杨飞惊叹道:「真不知小弟武功何日方能达到韩大哥这般境界。」 
  韩先生道:「你日夜苦练,武功自会到我这般境界。」 
  王掌柜却拿起那两片酒壶仔细察看,只见破处光滑流畅,浑然天成,亦如杨飞一般惊叹道:「老哥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今日才知天下竟有这般神奇武功,要是我似老弟这么年轻,亦去学武功了。」 
  杨飞笑道:「王老哥人老心不老,现在学也不迟啊。」 
  「老了,老了!」王掌柜苦笑道:「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不迟?」 
  韩先生又将长剑递与杨飞,面色颇为凝重道:「须知身为剑客,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若将剑都遗去了,将来如何行走江湖。」 
  杨飞伸手接过,心中却颇不以为然,心想剑再重要也没小命重要,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剑,他心中如此想法,口中却漫不经心道:「小弟知道了。」 
  韩先生暗叹一声,又道:「天下武功,皆以内功为根基,如果你内功修为太浅,剑法再高也是不堪一击。」 
  杨飞奇道:「任何武功都是么?」 
  韩先生点头道:「比如轻功,你若将内功运至双足之上,自然跳得比常人高些,若将内功运至双臂,打起人来亦会比常人痛些,你昨晚那几招剑使得挺不错,打不过朱阳不是你剑法不及他,而是内力不及他。」 
  杨飞连连点头称是,连韩先生都说他昨晚那几招剑法使得好,心中不觉颇为得意道:「等小弟内力高了,包保将那朱阳打得满地找牙。」 
  韩先生忽叹口气道:「可天底下就有人以为只要剑法练高了,内力低一些也没关系,真是狗屁不通!」他越说越是激动,说到后来竟一掌击在面前那木桌之上。 
  那木桌连同桌上的碗筷尽数化作碎片落在地上,杨飞、王掌柜皆愕然瞧着韩先生,都不知他为何为了这么一点意见之争发如此之怒。 
  韩先生这才回过神来,心想自己跟一个不会武功的掌柜、和一个武功差劲之极的无赖说这种话岂不是对牛谈琴,干笑一声,方道:「倒是韩某失态了,不过贤弟你记着,武功以内力为主这句话就对了!」 
  杨飞心中隐隐觉得他方才之言太过偏颇,似有不对之处,却又不知不对在哪里,只能唯唯应诺道:「是,韩大哥!」 
  王掌柜对武学一窍不通,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但酒菜没了,岂非喝不成酒,连忙道:「待老哥我再去弄些好酒好菜来!」 
  「罢了,罢了!」韩先生见杨飞似乎并未听见自己之言,神色黯然道:「韩某心里有些不大痛快,喝起酒亦没啥味道,王老哥,贤弟,韩某告辞了!」他说走就走,堪堪把话说完,身形一晃,又自窗口掠了出去。 
  王掌柜喃喃道:「真是个怪人!」 
  杨飞深有同感,但韩先生一走,也没了兴致,揖手道:「王老哥,小弟也要赶去太原会我那夫人,后会有期!」 
  王掌柜哈哈笑道:「小俩口小别胜新婚,老哥我祝你们百头偕老,永结同心!」 
  杨飞心中苦笑,暗道自己跟梅兰只怕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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