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1·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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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1·风起-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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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名棠黯然道:“皇上对我是有恩;但却要我对付楚家则是万万不行;即使天放伯父不让名棠重归楚氏一脉;名棠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楚家之事。”            
第九章 割袍断义(8)     
  郭怀大怒;冷笑道:“你心中就只有你们楚家;那你置皇上于何地?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子!而这些世家只知结党营私;把持朝政;一些不学无术之徒也沐猴而冠;变成了朝廷大臣。长此下去;君将不君;国将不国。” 
  楚名棠也有些生气:“各大世家族人难免良莠不齐;历朝历代均是如此;为兄此次将一些族人外放至郡县正是此理。但世家中才子俊杰也是层出不穷;如楚洛水、王明远、西线大营方统领等;如果没有他们;我大赵国根基还能坚若磐石吗?” 
  郭怀道:“楚洛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当然知道;他也只不过沾了个楚姓;跟你当年一样;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至于王明远和方明;都不过是中庸之才;我北赵大营胜过他俩的比比皆是;若这些两人也算世家的才子俊杰;那你觉得这些世家于国于民;还有什么用处?” 
  楚名棠一震;森然道:“难道你郭怀想要对朝中世家发难?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郭怀诚恳地道:“名棠;皇上对你我恩重如山;我郭怀只不过是一介村夫;祖宗十八代都未出过个名人;但我最起码知道忠臣不侍二主和士为知己者死。名棠你饱读诗书;懂的道理肯定比我多。当年楚家是如何对待于你;你心中自然清楚;如今你虽是楚府宗主;但府中大权仍为楚天放所握;这样的宗主当了又有何用。当今皇上乃是英明之主;只是被世家束缚了手脚;你我何不效忠皇上;齐心协力逼迫各大世家交出手中权利;尽归于皇上;使天子之命;天下无人敢违。这样一来;皇上便可重整朝纲;清除冗兵;不出十年;我大赵定可国富民强;一统中原亦指日可待。” 
  楚名棠面无表情:“那几大世家族人该如何处理?” 
  郭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楚王两家的族人;只要他们以后安分守已;可允许两家仍世袭侯位;领取朝廷俸禄;族人也可留有部分田地;确保他们以后衣食无忧。” 
  说完;郭怀满怀期冀地看着楚名棠。 
  楚名棠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郭怀;你真的只适合在军中带兵;不应在朝为官。我既已走到这一步;你今日就不该再劝我。前些日子在朝中是暗流汹涌;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但如今已日趋缓和;你为何还念念不忘铲除几大世家;难道非要弄得朝廷动荡不安;天下不得安生吗?” 
  郭怀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我郭怀才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如今这几大世家如附在朝廷身上的几颗毒瘤;若不清除;皇上几乎无力可施。” 
  楚名棠讥道:“若楚王方三大世家退出朝廷;这些空出的大权皇上能全部收回吗;难道皇上还能亲自去考评一个县令的优劣吗?还不是由梁上允、成奉之等人掌控。你郭怀大肆任用北疆大营的旧部接替王明远、方明等人;那些旧部必然以你郭怀马首是瞻;不出十年;恐怕大赵国三大世家会由楚、王、方变成了郭、梁、成了。” 
  郭怀怒道:“楚名棠;你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我郭怀可对天发誓;我绝无此意。” 
  楚名棠道:“郭怀;我可以相信你并无此意;但你可否知道;当年先祖楚先行也曾力拒太祖封他为逍遥王的旨意;情愿做个自由自在、不理政事的逍遥侯;但楚家还是成了朝中有数的世家大族。你郭怀虽无此心;但能保证你的子孙也无此意吗;难道你会定下家规不准你的子孙入朝为官吗?” 
  郭怀默然不语 
  “如今西秦对我朝虎视眈眈;郭大人;与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还不如维持现状;于国于民;都是件好事。” 
  “而且我楚名棠也可对天发誓;此生决无反意;请郭大人转告皇上;也请皇上宽心。”  
  楚名棠回到楚府;心情颇为沉重。此次拜访郭怀;是楚名棠特意等他与皇上之间关系略为缓和后才去的;原本只抱着叙旧之情;不想仍与郭怀大吵一场。郭怀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没想到老来却可能成为最大的对手。 
  他坐到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楚夫人走过来问道:“怎么;今天跟郭怀谈得不太愉快?” 
  楚名棠苦笑道:“真是名字会取错;绰号是绝对不会取错的。这郭石头果然又臭又硬;今天差点没闹翻了。” 
  楚名棠把今日之事与楚夫人说了一遍;楚夫人皱眉道:“没想到郭怀对世家的成见如此之深;皇上都不提这事了;他还念念不忘。” 
  楚名棠道:“皇上恐怕只也是嘴上不提而已;郭怀如今是他的心腹大臣;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思。当年郭怀刚到北疆时给为夫来信;就抱怨过世家子弟对他牵制甚多;你我还为此曾求过你家老爷子;王家子弟才不再与他为难。到了朝中;他虽是兵部尚书;可除了北疆大营是他旧部;各地兵权大都在楚、王、方三大世家手中;也难怪他对世家的心生怨恨。皇上既有此意;两人当然是不谋而合。” 
  楚夫人冷笑道:“郭怀想让皇上大权独揽;是受了朝中那些儒生的影响。真是儒生误国;却不想想若真如此;皇上对大臣便可随意生杀予夺;若是个明君还好说;可要是碰到个昏庸无道的皇上;只宠信奉承阿谀之徒;朝中的忠臣岂不给他杀个干净;那我大赵国迟早要给他国所灭。”            
第九章 割袍断义(9)     
  楚名棠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不是和铮儿到宫中去看他姑姑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夫人苦笑道:“妾身与铮儿在宫中所遇之事;可比郭怀麻烦得多;铮儿居然跟储君起了冲突。” 
  楚名棠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楚夫人将事情经过与楚名棠如实说了;道:“铮儿其实也并未做错什么;只是那储君受刘皇后影响太深;对小妹并无好感。而小妹因她未出世的孩儿之故;对刘皇后也是恨之入骨。夫君恐怕还不知道;小妹得到楚府支持后;将当年参与此事的太监宫女一一杖毙;其中不乏刘皇后的亲信;其中一人更是当着皇后的面活活打死的。自此小妹在后宫一手遮天;皇后见了她也战战兢兢;退避三舍;直至储君成年后才有所改观。储君对楚王两家也因此极度不满;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把气出在铮儿身上而已。” 
  楚名棠摇头:“小妹也是做得太过分了。” 
  楚夫人一撇嘴:“有什么不对的;别说小妹那孩子未出世便给刘皇后毒死了;就是铮儿现在这么大;若今天给那什么储君打了;妾身也不会善罢干休。” 
  楚名棠斥道:“胡闹;他是储君;你能把他怎么样?铮儿再给你这样宠下去;迟早要出事。” 
  楚夫人见丈夫真来火了;识趣地不再提及此事;想了一会儿道:“那郭怀有一事说得挺对;你那大伯虽辞去宗主之位;但仍把持着府中大权;府中太小事情;那些下人仍去请示于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对夫君有所不利。” 
  楚名棠犹豫道:“这些是府中的小事;应该没有太大干系吧;按楚府祖规;上任宗主退隐后;便不再过问族内之事;大伯也谨守此规;从不干涉为夫处置族内之事;这次外放族人到府县;大伯也极力支持;那些到他那边哭诉也被他一一训斥。” 
  楚夫人冷冷说道:“你大伯既然已退隐;那些人为何还去找他?夫君毕竟出身楚家旁系;族中心存不服的大有人在;若不尽快立稳脚跟;日后麻烦事恐怕层出不穷。” 
  一个丫环突然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道:“老爷、夫人;小少爷把府内管账的屠账房打了。” 
  楚铮从宫里回来后一直阴沉着脸。紫娟和翠苓已惯了他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样子;今日见楚铮如此模样;竟有几分害怕;躲在一边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连柳轻如心中也有些不安。 
  楚铮知道今日储君不过是因为憎恨楚家;才要如此恶对于他;否则作为一国储君;怎么也不会跟一个小孩过不去。但储君终要成为皇上;虽然以他今日所作所为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明君;甚至远不如他父皇;但楚家的日子恐怕更难过;现在的皇上虽也想铲除楚家;但还能权衡利弊;尚能以国家安危为重;可这储君上台就难以预料了;如果他真不顾大局硬要强行铲除楚家;那楚家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造反不成? 
  楚铮越想越头痛;不知应该怎么办;心想当了十几年小孩;政治头脑都退化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真要成一介武夫了。在镇远侯府这两个月;他再也不敢小看天下英雄了;最起码论行军打仗;他还远不是王老侯爷对手。那兵部尚书郭怀号称赵国第一名将;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而且对皇家忠心耿耿;楚家想造反恐怕凶多吉少。 
  楚铮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事来;抬头叫道:“轻如姐。” 
  柳轻如走过来道:“少爷有何吩咐?” 
  楚铮道:“你和翠苓到李管家处取一万贯钱;前些日子我跟父亲说过的;他应该不会为难你。”楚铮如今也是独住一院;起居饮食都在踏青园中;自然会有钱财开支;楚名棠让他若有所需就到府内账房去取。 
  柳轻如想要说些什么;但见楚铮一脸疲倦;顿时把话又咽了下去;领着翠苓出去了。 
  楚铮拿过一张纸;写了楚、王、方、皇四个大字;又将楚王两字间添了个加号;托腮沉思:楚王目前是联盟;如果储君即位后不计后果全力对付楚家;王家是否仍会坚定支持楚家?楚铮想了想;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如今最忠于皇上的是那些非三大世家出身的官员;皇上也对他们极力笼络;若储君即位后胡来;那些人是否仍支持他?楚铮写了两字:未必。 
  楚铮突然发觉紫娟时不时偷偷看他;说道:“紫娟;你在干吗;有什么话就说。” 
  紫娟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楚铮奇道:“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很怕我似的。” 
  紫娟看了看他;怯生生地说道:“少爷今天好像有心事;和平日大相同;小婢不敢烦扰少爷。” 
  楚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平是我是怎样的?” 
  紫娟小声说道:“平日少爷都是笑嘻嘻的;对小婢们也很和气;今日却……”紫娟看了楚铮一眼;不敢往下说了。            
第九章 割袍断义(10)     
  楚铮想了想;叹道:“以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我已渐渐长大;恐怕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 
  紫娟好奇道:“少爷身为当朝太尉的公子;有什么忧虑的?” 
  楚铮一时语塞;心想跟你这小丫头怎么解释得清楚;只好说道:“世间之人谁能无烦恼;官宦人家也自有烦心之事。” 
  楚铮又转口问道:“你和翠苓呢;听轻如姐说你们都是孤儿?” 
  紫娟脸露悲伤之色;道:“小婢和翠苓从小就没了父母;自懂事之时起便已是流落街头;若不是小……轻如姐收留我们;我们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轻如姐原本也是官家小姐;我们到她府上一年后;她父亲犯了事;被判当街腰斩;轻如姐也被卖到青楼。当时她的年纪和少爷差不多;却始终没有抛下我们;当时青楼的老鸨嫌我们年纪幼小;不肯收留;要把我们卖到别家青楼;轻如姐跪着求了一天她才让我们留下在青楼打杂。小婢和翠苓年纪小;干不得重活;经常受人家欺凌;但只要能在轻如姐身边;我们心中就有了依靠;什么苦都能捱得下去。” 
  楚铮听了沉默不语;虽然知道在这世上诸如此类事每天都在发生;但落到自己身边人身上;还是让他唏嘘不已;想想和她们比起来;他已是太幸运了。 
  他正想安慰紫娟几句;翠苓突然跑进来道:“公子;轻如姐被人欺侮了;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楚铮一惊;腾就站了起来:“是怎么回事?” 
  翠苓喘着气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柳轻如和翠苓去李诚那里领钱;却不想李诚出府办事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另一管事张得利认识柳轻如;知道她是五少爷身边的人;有心讨好;便带着柳轻如到上京楚府的屠账房那里准备先支取一万贯;等李诚回来后再行补上。没想到那屠账房根本不把张得利放在眼里;不但不给;反而出言相讥;张得利一怒之下便与他吵了起来。那屠账房和他的几个下属见一旁柳轻如年轻美貌;免不了语带调戏;把柳轻如气得脸色苍白;翠苓听了愤怒难抑;想到屋里还有个主子;便跑回来找楚铮了。 
  楚铮一听事情并不紧急;反倒坐了下来;心里暗暗寻思:那屠账房想必是仗着他是上京楚家的旧人;不把父亲的家人放在眼里。像这种人在楚府还有不少;对他们来说;父亲楚名棠只是一个外来人;如今却成了楚家的新主人;也难免心中不服。而父亲近期又政务繁忙;无暇理会府中之事;这些人便越发胆大起来。 
  看来是要找个机会整治一下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了;楚铮微微冷笑;当初那什么大公子楚慎平他也是说打就打;何况这个小小的账房先生。记得当初母亲也说过;没机会找机会也要教训这些人;这账房既然这么乖巧送上门来给他教训;正好可以借此立威;好让这帮下人知道如今的楚府已经变天了;好好看清究竟谁是主人。 
  旁边的翠苓见楚铮坐着不动;有些急了:“少爷;轻如姐在给人欺负;你怎么一点也不急;枉轻如姐平日对你还这么好。” 
  紫娟见她说话不知轻重;暗中拉拉她的衣袖。翠苓一甩手;气道:“拉什么拉;我们都是下人的命;死活都没人管的。” 
  楚铮刚刚听了紫娟一席话;知道柳轻如在她俩心中的地位恐怕比自己这个少爷要高得多;也就不与她计较;起身道:“我说过不去吗?前面带路。” 
  到了楚府账房门前;就听到张得利的大嗓门说道:“这位柳姑娘是五少爷身边的人;你们几个不要胡说八道;更不可污人家清白。” 
  只听一个阴侧侧的声音说道:“这娘们细皮嫩肉的;张管事又如此护着她;这‘清白’二字也就不用再提了吧。” 
  里面一阵轰笑。 
  楚铮冷哼一声;伸手抓住半开的两扇门一扯;那两扇门虽是硬木所造;但也禁不起楚铮这一扯;被硬生生从墙内拉了出来。楚铮又顺手一推;一声巨响;墙竟塌了半边;顿时尘土弥漫。楚铮拍了拍手;从那原本是门的洞中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柳轻如和张得利见来人是楚铮;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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