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啼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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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啼传说-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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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谷究点了点头,然后待白陀去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阳光,暖暖地透过了竹帐,恍恍惚惚地飘着眼睛,很久了,那阳光,真的很久很久没见过了,他举起手,颤抖地向前伸着……抓着……随后蹒跚地站起身,一步步蹭向竹帐,他知道,在那发光的竹帐后,是久违的太阳,他生怕就这么失去阳光,步履虽艰,却越加迅快…… 
一手撩过,满怀拥阳…… 
阳光下,静静的院子,落冰菱的栅栏,晃眼的雪地,积雪的石碾,蒸腾的古井…… 
这,就是他曾经向往的,如今却偶见如此,不尽嘘唏。一阵微风吹过,抖起漫天细细的雪沙,他眨了眨眼睛,睫毛已掠上雪颗,随后,在那蓬雪沙尽处,白的衣,黑的发,一支紫箫垂后的夹谷晴,背对着他站在院侧,她正昂着头,望着天空,那只有属于她的天空…… 
夹谷究慢慢走去,肩并肩与她站在一处,望向她清晰的脸侧,她并不是个美人,但那冰雪的气质和那婉婉神传的郁色,却填补了一切,他问:“你……在看什么?” 
夹谷晴一震,收回望天的眼睛,缓缓转过脸,微微笑道:“在看你……” 
夹谷究与她面对着面,那气质更压得他透不过气,他干咳一声,问道:“我……我在这里啊……” 
夹谷晴笑着点了点头,说:“可你也是我的天……” 
就在刹那间!夹谷究呆了,真正的呆了,他几欲跌倒,却僵僵地戳在那里,像尊冰做的雕像。 
夹谷晴眼中的凄迷一闪而过,凑近他身边,将头枕在他肩头,说:“……别再抛下我了,那天……空荡荡的……” 
夹谷究融化了,如白陀所说,彻底融化了…… 
寒冬就快过去了,也正如真正的夹谷究所说,春即归休,可霜冷呢?他自己的寒冬还没有过去,也许,这个寒冬还会延长,但不论怎样,他成熟了,面对着生死、责任、感情,都让他真正的成长起来了,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夹谷晴虽面似严寒,但夹谷究和白陀心里都明白,她很快乐,她绕着夹谷究转,一样的腼腆,但还是时不时露出小酒坑,像个小女孩一般。当晚,她做了一桌斋菜,乐的白陀老嘴横笑,也顾不得夹谷究身体初愈,掏了两坛米酒出来,咕咚咕咚干掉半下子,夹谷究勉强喝了几口,却被白陀一顿臭损,逼不得已,又干掉半坛,这才让白陀的臭嘴歇了歇。 
就这样过了半月,夹谷究身体康复,捡起霜啼刀进行武道恢复,而夹谷晴就在旁边抱着紫箫静静地看着他的男人。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天傍晚,白陀很晚才回来,脸上阴晴不定,回到斋中便一屁股坐在椅上,沉着老长的脸不支声。 
夹谷究知道那老小子情绪偏诡,也没多问,可白陀却破天荒地叹了口气,道:“刘七旧部的三人众真的了得,连杀人都要事先通报一声,这世道真是活得心惊肉跳的。” 
夹谷究微震,挑了挑烛火,道:“白老爷子这话怎么说?” 
白陀诡密一笑,道:“这你还不清楚么?旁的话咱就不说了,在云头集灭了之后,就数云尾镇叫唤了,一月前,云尾镇的霸王羽唐亭正式宣布反明,与韦豹子的反明大军结合一处,长江尾端和中游尽控尔手,那几十万的大明征讨部队楞是被掐了粮运补给,困在长江上段的二里头动弹不得,而且刘七旧部三人众的暗杀集团,说是已进京师,打的口号是‘灭戮臣,清军侧,响民号’,接连发了几十个暗杀帖射进朝官的府邸,那时间火候杀的一丝不差,管你怎么防备,叫你几时死,就几时亡!看来啊,这大明算是够呛了。” 
夹谷究回头看了看夹谷晴,见她低着头不做言语,心内叹了口气,回头道:“灭戮臣,清军侧,响民号,呵!倒会打迷帐,分明是要麻痹朝庭,以备杀君,那还有什么消息?” 
白陀正容看了看他,道:“你说的不假,就在半月前,当今天子收到了暗杀帖,说是二十天内取他项上人头,这消息一出,天下倒平静了!看来都是在观望这二十天内的形式,想来三人众真是端手腕的,天下之声都能震喝其中!” 
夹谷究咬齿腮动,皱眉道:“不会这样的……不会……” 
白陀“嗨”了一声,洒道:“什么不会,我的消息最可靠!” 
夹谷究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刺皇,在理论上不应该提前通知的,历代杀手,就算是最顶尖的杀手,也没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我想不会这么简单。” 
白陀哼声道:“那是你不知道,近来三人众出了个年轻杀手,就像……咳!就像以前的头号杀手霜冷一样,他叫什么季胤!听说此子如慧星般拔彻武林顶尖高手,那几十个被害的朝中重臣,都是被他杀的,而且手法狠辣,有个叫陈贵和的内辅,被吊在书房,整个下半身被摘了下去,听说锦卫那边看了,都呕了三天,想来此子端的狠毒。” 
夹谷究微转过头,闭上眼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却半天不得解,又听白陀道:“在京师,是人心惶惶,可毕竟有不怕死的主,有个叫房麻子的禁卫督统,在得到暗杀帖的第一天,即命属下在城门贴上告示,说‘十八天内即擒季胤’,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哈,做官的也有好汉呢!” 
“房麻子?”这倒出乎夹谷究意料。 
白陀道:“可不是,听说这丑官还和霜冷……咳,有段交情呢。” 
夹谷究“呵”了一声,看那白陀怪笑的老脸,摇了摇头,道:“明天就走,白老爷子能否帮我准备一路换马事宜,算起来还有十二天,耽搁不起。” 
白陀看了看夹谷晴,点都道:“没问题。”玄又压低声音道:“飙子知道你还活着,已起身去京师了,这傻小子,真不错。” 
夹谷究笑叹道:“他真是个傻小子呢。” 
白陀耸了耸肩,道:“若不是老了,我也去了,呵。”说完挤了挤眼睛,瞄向夹谷晴道:“晚了,一切就这么定了,老头子我去睡了。” 
其实,规矩就是规矩,就算夹谷晴不解,他也不会去她房里寻欢的,可现在,在那烛火残飘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却真的不知所措。 
夹谷晴一如既往地抱着紫箫,低着头含着脸,夹谷究不知该对她说什么,唯有坐在她身边,道:“明天,我们回京。” 
“嗯!”她说。 
夹谷究哑了哑,道:“一……一路上会有颠簸,你受苦了……” 
“嗯!”她答。 
夹谷究搓了搓手,尴道:“十几天,要马不停蹄的回京,你……” 
“嗯!”她又答。 
夹谷究知道,再说什么,她都会“嗯”的,其实只有一个道理,不论发生什么,夹谷晴都会跟在他身边,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裤带,起身道:“睡吧,明早就动身。” 
“嗯……”夹谷晴放长了声音,这让夹谷究颇为难受,每到这夜半告别之时,他就会自疚,心里会莫名地酸痛…… 
他推开了门,刚要离去,只听夹谷晴道:“只……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我……没事……” 
夹谷究暗暗攥紧了拳头,那一刻,他恨透了这个乱世! 
第十七话 恨透了这个乱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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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话 十八天     
清晨。 
夹谷究和夹谷晴跃上马,各自勒过缰绳,回头望着白陀,这老儿挤堆着脸笑道:“拍马股自顾去吧,若运气好,回头看看小老儿便可,哈哈哈哈~” 
夹谷究点点头,一紧马缰!马儿前腿捣空!只听他“喝”了一声,道:“请了!”说罢!两骑一前一后飞驰入林!白陀苦笑着摇了摇头,晃着身子哼了小调回去了。 
满林雪色向后急速退去,像一流急泻的银河,夹谷究头也不回,心内不住盘算怎么才能甩掉夹谷晴。十八天,十八天是要玩命的跑,才能赶回京师的,那需要突破体能的极限才可做到,可是夹谷晴能做到吗?他心内暗叹,心下一横!狠狠抽了马股一鞭!那马儿疼嘶一声!满嘴冒着沫子加速奔驰! 
就这样过了午后,眼前已是长江渡口,天寒地冻,却止不住大江的奔流和澎湃!他勒紧马儿,“吁”了一声,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夹谷晴满脸狼狈地奔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下后,急喘着呵气,一蓬一蓬的气雾模糊了她的脸,可点点晶珠却挡不住夹谷究的眼睛,她累坏了,照这样流汗,到了晚上非脱水掉下马不可。 
他想说歇歇吧,可想到路程的艰辛,硬生生咽下话去,转头看了看岸边的渡头,几只渡江的楼船正招着客,码头紧衣挟包的各色人等正挤着上船。夹谷究勒过马头,向楼船走去,夹谷晴也不说话,默默跟随着…… 
到了楼船前,一个伙计眼尖,上下打量着二人,片刻后上前道:“这马是上不得船的,如果……嘿嘿……” 
夹谷究心内苦笑,以往做刺客时,哪有时间盘算银两的问题,自有那后勤安排,可如今却是身在窘境,只好向怀中摸着,好不容易掏出几两银子,顺手丢了去。那伙计掂了掂,回头看了看楼船,转头道:“仓底倒容得下二骑,只是人嘛……呵呵,就得委屈委屈了。” 
夹谷究知道他什么意思,这是让他两人和马一起到仓下去,只好道:“不打紧,过了江就好。” 
伙计眯眼笑了笑,道:“那便随我来吧。” 
两人下了马,拽着缰绳尾随伙计下了仓底,那仓底多得是牲口,最可气的还有两头肥猪,那伙计道:“没法子呀,这北边南边都在打仗,闹的不行,两岸的人家搬来搬去,都是奔一条安生路,二位委屈一下吧,这道江口窄,也用不了几盏茶的工夫。” 
夹谷究点点头,那伙计便自顾去了。 
仓底多是杂畜的异味,夹谷晴默默走到一头牛前爬了上去,在那上边,有条四指宽的通风口,她站在牛背上,扒着通风口眨着眼睛向外看着。夹谷究看着她的背影,裙后的一点微红让他心内直揪揪着,马儿的奔波岂是女子受得了的……通风口吹过一阵清爽的凉风,正微微抚起她的长发,在四指宽的光照下,夹谷晴的俏脸映着劳顿后引人的红润,她似没有一点不开心,微微笑着好奇地向外望去,夹谷究不忍去看,蹲坐在船板上,将头深深藏进两臂间,可藏起来就不想了吗?他咬了咬牙,透过臂隙窥去,夹谷晴个子不够高,掂着脚尖使劲扒着通风口,那牛似受不住锥痛,“哞”了一声动了动身子,这一动不要紧,夹谷晴几个趔趄便要掉下去! 
夹谷究倏地抢前拦腰环住夹谷晴!两人在牛背上一番折腾,这才稳住了身子,夹谷晴拄着船壁,喘着气幽幽道:“你……肯管我了吗?” 
夹谷究不知该说什么,那双手也不知该不该松开,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脆弱,唯有不知所措地叹了口气…… 
夹谷晴缓缓将头后枕在他的肩头,望着通风口外的天空,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天天望着天……天若晴时,我知道你很快乐,天若阴时,我就知道你不开心,我是不是很傻?” 
“不……傻……”夹谷究声音有些颤抖。 
夹谷晴笑着歪过头,用额头调皮地蹭着他的胡茬,说:“那就好……那就好……” 
够了!夹谷究心内吼着!他再也受不了这似人似鬼的日子!如果为了天下需要用良心做为赌筹!那还有什么价值!他极力想在心中证明霜冷的存在!他需要证明自己还是霜冷!好吧,好吧!让这一切都结束吧!让夹谷究这角色见鬼去吧! 
“我!”他说! 
还没说出来,一只纤手已掩住他的嘴唇,她笑着在他怀中挤了挤,喃喃道:“就这样抱着我……很好……究……” 
夹谷究再一次沉默了…… 
无论怎样,他要尽快说出自己的身份,这是夹谷究下了岸,和她再踏征途时对自己说的! 
过了长江,在接连的七天中,二人跑死了十六匹马!可夹谷究面对着她满足和疲惫的俏脸时,均是无话所说的,那七天是倍受折磨的七天,那七天对于他来说,就像整整七年一样,永远跑不完的路,永远亵渎的情堪…… 
第八天的傍晚,当夹谷究都身心疲惫地看着第十七匹快马累死的同时,夹谷晴……倒下了…… 
他抱起软香无骨的她时,她还在微微笑着,用手摸着他的脸、说“能和你在一起就好,究……”夹谷究托着她身体的手上,全都是血,夹谷晴的大腿内侧不住流着血,那一刻,夹谷究再也抑制不住精神上的冲击,那种复杂交织的泪水,在他外表坚韧的脸上股股涌出! 
“我带你走!我们就快到了!我要带着你平安地归京!”夹谷究歇斯底里地叫着吼着!在那苍茫的夜里,他就一直在这么叫着,直到他将夹谷晴搂在怀中,跃上仅有的一匹快马上时,在奔彻着生命和承诺的时候!他依然在重复吼叫着! 
天亮时,他嗓子哑了……而面前,是奔腾的黄河…… 
怀中的夹谷晴,体温渐无……夹谷究呆滞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面对着茫茫黄江,他一筹莫展,他绝望了…… 
“我……带你……走……就……快到了……”他哑着嗓子喃喃着……也不知念给谁听…… 
远处,奔过来一群的白锦刀士,他也不知道,仿佛这时,天地间只剩他和怀中的夹谷晴了…… 
直到一声“告罪”!夹谷究身上一凉,夹谷晴被为首的白锦武士抱下后,他才打了个激愣!又回到现实之中!他举目望去!手已搭上霜啼刀…… 
为首的白锦刀手是个四十上下的汉子,背上背着一口大环砍刀,那冷漠的脸上打着一道深深的刀疤,他将夹谷晴交给手下,转身“噗嗵”一声跪下道:“属下卢行!恭迎大督统!” 
夹谷究上下打量一番,只见他腰间挂着金漆腰牌,上书“荣边督统府御卫”,心下稍安,原来这“荣边”二字是天子特赐镇守边疆驻军督都的字头,而这卢行,正是夹谷府的心腹御卫。夹谷究亦学夹谷晴一般仰头望着九峦重天,放声大吼了一声!直震得地摇河动!这才下令道:“半柱香时!给本座换来一匹快马!夫人要及时治疗!不得有误!” 
卢行一声得令!吩咐手下去了!当夹谷晴被人安稳的抬走后,卢行头也不抬,却哽噎道:“大督统……您可算回来了……” 
夹谷究强忍着疲惫,默默垂首道:“你辛苦了。” 
卢行又半跪而下!朗声道:“属下听候大督统号令!” 
夹谷究心内暗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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