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包括所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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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包括所有番外)-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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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着他,望着他,跟着他,随着他……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管是云雨巫山,还是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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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过后,我们依然留在京城。
  我们走遍了每处值得赏玩之处,吃遍了每家值得入口美食。这样的日子,奢侈到让曾在山中呆过两年的我深觉可耻,却乐此不疲。
  足足一个月过去,都是风平浪静。但我和他两个人彷佛都已预感到,这平静的后面,会有翻天覆地般的惊变。但它一日不,我们便享受一日的平静。杨执说,我梦中总有一个最牵念的“月儿”,我想知道,这不平静能不能把这月儿引。
  这日晨起,推开客栈窗墙,居然见得满城素意。我向人打听,方知今日是已故太后诞辰,举国茹素三日,全城尽披素衣。
  坊间有说,现今的皇帝坐的是夺的皇位,那么,这位太后又是何等历?
  “太后诞辰,太上皇回京祭庆,仪仗将至,街间闲杂人等,尽作回避!”
  前方有红衣锦袍的宫门中人执鞭击地,喝声开道。杨执带我闪进街边食肆,坐在临窗位置。
  “听说太上皇在离京时曾对今上说永不回京,怎么又……”
  “嘘,你找死啊,这个时候敢嚼弄这样的舌根?老实看着!”
  邻座,传窃窃语声。
  “太上皇驾到,街人跪迎——”远远地,长喝声至。
  我低低声问:“我们跪不跪?”
  杨执拉我滑下座位,矮身蹲在窗前,扬唇道:“这样,就算跪了。”
  “这……”
  “太上皇驾到——”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七)

     太上皇。
     天子的父亲,尊贵显荣。
     我们以“蹲跪”方式迎接那盛大仪仗过去,犹如此,腿仍觉酸麻。
     “你们也真大胆!敢那样迎接太上皇圣驾,适才若是有巡街的御史看见,你们被吓到狱里打个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我们甫坐稳,立刻便有隔桌的过来,一脸后怕的忠告。
     “多谢兄台。”杨执把他按下,笑容可掬,“相逢就有缘,兄台既然过来了,就一起喝一杯。看兄台这模样,就知道是经历过些大场面的,正好让小弟这来自穷乡僻壤的农夫长长见识。”
     “……这倒不敢当。不过在下的确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见的闻的也的确比外面人多了些广了些。就像两位,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农夫。你想,农夫他眼神会是什么样儿?整天和庄家土坷垃打交道的人,敢像阁下这么看人?会有阁下这幅神情么?再看您这位夫人,长得……”
     杨执一眉挑高。
     那人当即收住话茬,干声赔笑,“哈哈,在下失言失言,阁下别生气。”
     “喝酒。”杨执把酒倒了过去。
     “好,喝酒,相逢是朋友,喝酒!”那人一口饮尽,抹了抹嘴皮,道。“这位大哥,您啊,刚才委实是太大胆了,不管您是什么来路,这皇家的人可是开罪不得的呀。”
     “兄台招惹过皇家人?”
     “咱是升斗小民,哪招惹得起他们?可在这京都里,一个不慎,真能把皇家人给招惹了。人家高高在上,不用自己动手,一句话就能让咱们死去活来,惹不得呀。”
     “……是么?”
     “这位大哥还不信?你刚才也看见太上皇的仪驾了罢?就那位太上皇,先前是良亲王来着,按理说,他也算是个好王爷了,从没有作威作福、鱼肉乡里的事,但就是这么一位好王爷,当年也曾逼得在京城扎根了好几代的樊家走投无路,兴旺了多少年的家业转眼间就没了。”
     “可不嘛。那一回子事在京城可是传了好几年。本来稍微平淡点了,没想到后来樊家又有一位后人回来要替樊家报仇,也不知怎地把良亲王的女儿弄去了羲国,一去就没了音信……照这么说,这皇家人也不全是自在,好好的一个女儿嫁了就像死了,那位良亲王妃为此整天哭,哭出了病……”
     “兄台怎么知道?”
     “怎么地,不信?别看我是一平头百姓,可每个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七拐八弯的,说不定人人家中都有那么一两个亲戚在大门大户当差。这些可都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     
    “别的不说,还说这位太上皇,也就是以前的良亲王,以前良亲王府里有一位侍卫就是我亲叔的亲家的亲兄弟家的表亲的外甥……”
     我在一旁,听得明白。这位凑过来的兄台天生就是位话痨,贪杯又喜言,而杨执一杯酒一杯酒灌着,时不时还拿一句话凑补着,引得这位兄台长言不绝,滔滔难止……归根结底,杨执是个坏东西。
     “女儿嫁就嫁了,这个女儿嫁远了没了,那个女儿就嫁得近一些,至于哭出了病?”
     “这女儿要是多,良亲王妃也就不至于那样了不是?可是,良亲王总共就有两房夫人,各生了一子一女,现今圣上就是侧妃生的那位小王爷……”
     “兄台又说笑话了罢?侧妃生的反而成了大器?这明摆着是假的。”
     “你看,你是外乡人,哪知道这其中的端倪?”权威被质疑,那人拧起了眉,赤起了脸。“前面不说良亲王逼散了樊家么?为啥要逼人家?还不是为了女人!就是他那位侧妃夫人。要说这位侧妃可真是可怜,好好的相爷千金,京城第一才女,死得竟是不明不白。还有那位侧妃生的女儿,说是误跌下悬崖死的,谁又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误跌下悬崖……死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冷不丁就捅撞到我心底,痛得我满目腥红。
     “要我说,天底下哪里的事最糊涂?皇家。这皇家多得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记在史书上的,无非‘病逝’‘猝逝’什么的,其实里面的道道儿,多着呢。像那位万乐公主,哦,就是良亲王侧妃生的那个女儿,明明死了,谁知道……”
     “张老六,你够了没有?喝两杯马尿……就在这儿满嘴喷粪,你倒不怕巡城御史把你下狱了?走走走,快走!”
     “兄台慢走,有缘再聚……愚儿,你怎么了?”杨执抓住我的手,热切的火力当即熨暖了我。“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不对,你的脸色也不对!”
     他抱起我,当即寻了医馆,经一番诊断,大夫未说出个所以然,只开了一个定心定神的药,拿回客栈。
     “……愚儿,你想起来什么么?”他喂我把药喝下后,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间手心冰凉,如置冰窖。
     “你不问我为何对皇家的事这么感兴趣么?”他眸光深沉幽远。
     “……与我有关?”
     “当初,我从崖下的树上救你下来,你虽然周身衣衫破裂,但依然可以看得出质地及款式的华贵,那些甚至是封疆大吏的夫人也不敢穿的。”
     “你认为我是皇家人?”
     “衣裳可以做假,但藏在骨子里的却做不了假,你的容貌资质,决定了你的出身绝不是蓬门竹户。我曾记得,初救回你,你尚在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日,我在救你的那道崖下曾见过穿着皇家禁卫衣裳的人几度前去搜索什么。”
     “那……你那时便晓得我是什么人了么?”
     “不,那时你于我只是个陌生人,我毫不关心。”
     “……”这个相公,这个时候竟是爽直的一点不可爱!
     他坏笑,亲了亲我的颊,“你晓得那些皇家差役后来是怎么交差的么?”
     “你又晓得了?”
     “我那时虽然不关心你,却关心山里的人。他们我生怕你的出现会把他们连累,便对那些皇差的动向留了几分心。他们最后竟然在附近坟场挖出了一具新葬不久的女尸,给摔得面目全非之后带了回去。”
     我瞠目结舌。
     “那时,我便确定他们找得一定是你。”
     “……我是谁?”
     他眸光闪了闪,将我抱住,“你是我的傻媳妇。”
     “可是……”
     “不要怕,愚儿,我不想我的傻媳妇直到老还要梦里哭,所以带你来了。我既然敢带你来,就能带你回去。不管是回杨家堡,还是回到山里,都有我陪着你。”
     駦地,他身躯微僵。我在他怀里,自然感觉到了,“怎么了?”
     笃。笃。笃。
     门被敲响。
     “谁?”
     “客官,有几位官爷来找您,您把门开一下。”是常来打扫送应用物什的伙计。
     “我不认识什么官爷。”
     “……客官,官爷问话,您是一定要开门的。您还是把门打开罢,惹了官爷,您不好受,小店也遭罪。”
     “我家娘子病了,不能受扰。”
     “客官,您这是……”
     “里面的人,是关峙么?你来了便来了,还易名更姓,是怕我不能好生招待你么?”
     另一道嗓音悠然扬起。无怪有说人有三六九等,仅闻声,未见人,我们已经可以想见嗓音主人的处尊养优,不同凡响。可惜,我家相公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家唯我独尊,他也能妄自尊大。
     “什么开峙关峙倒没有,你爷爷杨执倒有一个……”
     杨执一手环我,一手还击。也不知他手里玩了什么花活,那两人手中兵刃被夺下,身子“嗵”“嗵”两声摔落地上。
     又有人叱叫着欲扑上前来,遭一声制止,“先退下。”
     银衣翩然,一锦冠玉带的少年迈进门内。
     “没想到除了关峙,世上还有这等的高人在。”少年道,唇角含笑,丰神俊逸。
     我本来躲在杨执身后,拿一角眼光偷瞄,待这少年进房,我不知不觉竟移了出来,怔怔望着。
     “想来是一场误会,在下误将阁下认作是来访的老友,不料……”少年的目光从杨执脸上不经意扫向了我。丕地,他僵住,冠玉般的脸色倏然起变。
     与他四目撞逢的刹那,我更是呆怔。我定然是不认得他的,但……
     “哼!”我腰上的手猝然一紧。“看别人看呆了,忘了你家相公还在旁边了么?”
     “不是……”不是相公想得那样,对这个极美少年,我没有半点心旌神摇,只不过……
     “不是什么?人就要像你家相公我这般孔武有力,像他那软样儿,面团捏成似的,说不定就是个吃软饭的货……”
     “放肆!”少年身边的人忍无可忍,四五个人一体攻来。
     杨执一只大手探入期内,“啪”声连续,他居然给每人赏了一记耳光。“放肆的是你们,打扰了我与媳妇的温存!”
     那些人悻悻然还要冲上,又被少年喝下。“行了,丢人丢得还不够么?你们加起来还打不过人家一只手,还想自取其辱?”
     少年双目凝视着我,我判别不清这双眸光里传递了什么。但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我胸口酸软堵塞,泫然欲泣。“你……”我想说什么?
     “你……是月儿么?”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八)

     我问出那话时,已经知道他不是,但也知道他必定识得我的过去。
     “我怎么会是月儿?你……”少年眸心透出令我心悸的湿润,皱眉。“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急步上前,似想抓住我。杨执闪身拦住。
    “……阁下何人?”
     “这话该该我问你罢?”我家相公下颚高昂。“你闯到别人房内,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好像这天这地由你支配一般,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微微一笑,“阁下住宿的客牌上写着杨执,与我一个朋友名字相近,我以为是他到了,才会不请自来。开罪之处,请莫见怪。”
     “凭什么?把人打扰了只说声不要见怪就能了事的么?我偏要见怪!”
     ……我真不想承认这人是我相公,这口吻,与街头的无赖何其相似?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做什么?”他粗声大气的向我一喝,兼恶狠狠的一蹬。
     少年眼光重新找上了我。
     他注视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只小鹿。
     那日,我硬要跟着杨执上山行猎,他射中一直母鹿,在准备收获猎物时却有一只小鹿寻来,母鹿低低鸣叫,小鹿一步不离的跟了回来。在我逼迫下,杨执治好了母鹿的伤,将那母子二兽放回了山林……也许,它们最终还是免不掉要落入其他猎人手中沦为盘中餐肉的命运,但那双小鹿眼睛的确是在杨执手中救了它们母子两条兽命。
     少年的眼睛,便像极了那双眼睛。
     “请问,大人贵姓高名?”少年抖着声音,问。
     “杨愚儿。”我答。
     “你怎么会是杨愚儿?!”少年拔高声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刚才说到月儿,你到底记不记得她?你怎么会……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杨执将我大力一揽,“她是我的娘子,我的内人,我的妻子。”
     “……你是……那你如何得知月儿?你和东方家有什么干系?你是樊家的人么?可是,不会有人长得这么像,月儿纵然长得像极了,也不可能像到这般田地,怎么会……”
     杨执嗤一声,“年轻人,我来告诉你罢。我这位娘子是我几年前从一道山崖下救回来的,她那时摔得一身的血,只剩半口活气,醒来以后全部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与出身来历。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少年的脸色,随着杨执的话,逐字生变,眉目间横扯出的各样情绪,我竟都能一一解读,有疼痛,有深苦,有狂喜,还有……耻辱?!
     “你……原来……那些禁卫竟然胆大妄为……好,你随我回去!走,你随我走!”
     少年向我挥手,不必杨执阻拦,我也会退后躲避,他在耻辱什么?什么事让他衍生出如此恶劣情绪?
     “年轻人,你想把我的妻子带到哪里?妻子只能和丈夫在一起,你想拆散我们夫妻?”
     “你——”少年眯眯杨执。
     我紧紧抓住相公的手。
     杨执反握住我,“年轻人,不如你来告诉我,我的妻子是谁?你又是谁?”
     “都出去!”少年忽喝,目光睨向所随护卫。“把门带严,不准任何人走进十步之内,违令者杀无赦!”
     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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