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辰让他接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却从不敞开她的胸怀。她除了那一次上海之行给过他电话，也不主动问及他的行踪。她没有为任何一个节日定下他的时间，也不喜欢接触他的朋友圈。她把自己，包得比他还紧。
穆巳上苏立为的办公室了解工程进度，顺便约了午餐。
穆巳没有铺垫地甩出了他的疑问：
“阿辰的身体你也知道了，我想知道是蓄意的还是无心的。”
“还不知道，我也在找答案。”
“立为，我听人谈起以前的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不意外穆巳的“听”见，他现在，是把一切都赌在与苏家的合作上了，怎么能不“听”见。
“你父亲，是不是与戴家曾经有什么协议？戴家为他效劳，条件是戴娇必须成为苏家的女主人？”
苏立为停了筷子，示意他继续。
“在你母亲去世的前两年，苏家参与了当时的西区开发。戴娇回国的前一个月，主持西区开发的陈市长因为受贿下了台，那个案件牵连了很多人，你父亲，也曾被调查。”
穆巳也不看他的表情，继续说他这两天“听”到的：
“苏家很多工程都与陈市长有关，高速路的承建也是他批的文，你们在上海的工厂也是他帮忙牵的线。”
“你是说，我父亲因为这件事情，让戴家帮忙洗脱，进而杀了我妈妈，娶了戴娇？”
苏立为说得一字一顿，穆巳也慎重地点头。
“不是因为美色，不是因为爱情。他牺牲了我的母亲，放逐了我的兄长，就是为了苏家的长治久安？”
本就已经陌生的父亲，还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苏立为不知道自己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戴家在背后搞的鬼？”
“据说，戴知浩在戴家并没有继承什么财产，他更多的是代表苏家。”
“戴娇没有孩子，我父亲也就不能阻止她对戴知浩的偏爱了。”
“戴娇没有孩子，会不会是不能有孩子？”
苏立为听出他强调的是“不能”，手一震，竟然握不住筷子：
“戴家，要戴知浩取代我的位置。”
第 32 章
苏立为坐在马桶上，面无表情。
穆巳希望尽快清楚苏中凌再娶的原因，他说他把妹妹送到苏家，没有预见要面临的是生命的危险。临走，他还提醒苏立为，不要对他妹妹说得太详细，怕她受不了刺激。
想到穆辰，苏立为放松了下表情。她不是刚见面的那个冷静自持的女孩了。她会逗他笑，爱在他面前撒娇。现在的她，在以往的俏皮里添了娇弱，更是牵动着他的情绪。只是，她这些天在人前表现如常，回房更显累了，也不爱开口，问她什么，都是点头和摇头。
苏立为闭眼调整自己的情绪，走出这个洗手间，他就是笑脸迎人的苏家少爷。
苏立为的秘书是他父亲那边调过来的，姓童，三十六岁的已婚人士。步入办公室，她早为他备好下午会议的内容。
“苏总，苏先生让您回他电话。”
说完公事，童秘书把苏中凌午餐前的留言转达。苏立为点头表示知道，数着童秘书的步伐，等她在十二步后掩上办公室的门。然后，拿起电话，回复他父亲的召唤。
“爸爸。”
秘书把电话转进了苏中凌的办公室。
“噢，立为，你明天把时间空出来，替我去趟上海。”
苏立为垂下了眼睑，知道父亲的用意了。
苏立为这段日子常飞上海，加上合作案，他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得听简报。穆辰近来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苏立为并没有注意。她每天朦着双眼等他回家，承接他愧疚的一吻，再安然入睡。两个人的交谈，少得可怜，只停留在最简单的问候了。
今晚，难得全员到齐，戴娇兴致极高地下厨做了两道菜：
“来，尝尝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苏中凌捧场地尽往那两盘去，引得戴娇笑声不断：
“我们来个家庭厨艺比赛怎样？”
苏中凌眼尾扫过穆辰，竟然答应了。
“爸爸偏心呢，阿姨明摆着就是冠军了。”
穆辰稍翘了下嘴角，给戴娇的好心情再送一朵花。
苏立为见穆辰的神情不似以往疲累，心情也轻松了起来，也对戴娇的提议感了兴趣：
“我们得合作才能与阿姨抗衡啊，不然，实力相差太远。”
“好啊，我们就定在后天晚上了。顺便放厨房几天假，让他们回家过中秋。”
苏家的晚餐，难得地愉快。
苏立为与穆辰在厨房准备做菜，难得今天可以赶早回家，他当然想和穆辰多呆一会儿。他在水箱里捞了只龙虾，他要做的是醉腌龙虾：
“我妈妈的拿手菜。”
穆辰了解地点头，在他的指示下开了瓶酒精度高的茅台酒。
“五个菜，其他的你做主，我打下手。”
苏立为把剩余的酒倒在斩成块状的龙虾上，与她闲聊。
“现在吗？”
“不是，七时半开饭，自己把握时间。”
现在才五时刚过，当然不用那么早。穆辰对他皱皱鼻子，接过空瓶。
“好长的日子不见你开口，今天还好，有表情了。”
苏立为捏下她的鼻子，张口咬了下她的脸颊，幸好她极少化妆。
穆辰嗔了他一眼，吻上他的唇，用行动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想通了，不能因为苏中凌的老谋深算就对苏立为寒心。要寒心的，是苏立为吧，她才是一步一步地掩饰自己接近苏立为。穆家，也没有失去什么，至少，目前没有。对苏立为，她不该抗拒。
最后的一道菜是炒白菜，苏立为站在穆辰的身后，看她有条不紊地做这道最简单的菜。她把白菜去筋，用鸡油先炒了鸭掌末，调出香味，再加大火把白菜放下翻炒：
“我照黄蓉的方法炒，只做过一次，我妈妈说不错。”
“黄蓉？”
“没看过《射雕英雄传》？”
他摇头。
“可怜的孩子！以后我可以把它当床边故事讲给孩子听。”
穆辰抽空吻了他一下：
“欢迎加入。”
菜上桌，苏中凌掩不住惊讶：醉腌龙虾、茄香鲍鱼、炒白菜、橙香饭、海胆东瓜汤。
“谁做的？”
“阿姨，是立为，我打的下手。”
“哦，我记得你提过你从不下厨的。”
穆辰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她从来就不会为了她不喜欢的人下厨，今天这一餐，是为了苏立为。
戴娇做的也不逊色，但是，苏中凌的筷子更多地指向那道醉腌龙虾。
“用茅台？”
“是，一半用来让它醉，一半倒在肉上让它的肉变香脆。”
“冰了多久？”
“大概四十五分钟。”
“记得很清楚啊。”
“从不敢忘记。”
戴娇插不上嘴，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主了：
“说什么呢，这个日本菜不常有吗，有什么好讨论的。”
他们父子都没有接口，苏立为尝起了妻子的手艺，苏中凌还在回味他的龙虾。
戴娇突然掷下筷子，站了起来，大声地喊了起来：
“不吃了！”
“坐下！在孩子面前成什么样子！”
苏中凌也不着急，她喊完后才低低地呵斥了一声。戴娇急喘着，深呼吸了几次才又忿忿地坐了下来，黑着脸狠命地嚼着菜肴。
苏立为还是挂着笑脸，轻轻地照顾着他的妻子，似乎没什么事情发生。
直到离席，苏中凌才打破了平静：
“这一餐，真好！”
第 33 章
“怎么还是摸不到？”
苏立为不敢用力，隔着睡衣轻轻磨蹭着穆辰的肚子，有些懊恼。穆辰轻笑，整个人躺平，拉他的手放在肚子的右侧：
“现在呢？”
“摸到了！摸到了！”
苏立为的手僵在那，一脸惊喜，那是他的孩子，她与他的孩子！
“怎么像个小硬块？”
惊喜过后，他皱起了脸。
“才三个多月，你希望摸到什么！”
穆辰报复般咬了下他的肩膀，苏立为装模作样地喊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跟你老公一个狼样！”
穆辰白了他一眼，不想和他疯了，翻身离开他的胸膛。
“奇怪，怎么穿衣服的时候不觉得你的腰变粗了？”
穆辰气急，拍开他的手，还不是他！从来不喜欢娃娃装的她今年也赶起了流行，穿上那高腰宽下摆的衣服，怎么显得了她的腰身变粗！
“不过还是好看！”
苏立为忙狗腿地在她的脖子边蹭着：
“老婆，明天中秋，我该送什么礼物讨你们母子欢心啊？”
“今年过节不收礼！”
“收礼只收脑白金！”
苏立为赶在她后边接了下句，穆辰瞪他，不敢相信！
“我恶补的！”
他得意！吓到她了吧？他才不是缺乏电视常识的“儿童”！
“没有童话梦想的男人！”
穆辰不让他得意，他可以打击的还真多！
“什么？”
“武侠小说！没看过吧？那可是成年男人的童话！”
苏立为哀号，他的时间该怎么分配！
苏立为还是给穆辰送了礼物，他从六一儿童节就开始为他的妻儿准备的礼物。
“魔方？”
穆辰还是看不出这块珠光宝气的东西是魔方！
“六个面用不同材质和颜色的珠宝镶嵌，不是魔方吗？”
苏立为解释。
“底座是白金？”
见他点头，穆辰嗤笑，还真是用“脑”的“白金”啊！
“益智玩具啊，还有助胎教！”
苏立为把手轻捂在她的肚子上，近来他很喜欢在私下做这个动作，感觉离孩子不远。
“他会喜欢吧？那是妈妈的珠宝。”
苏立为按照母亲的意思拿出了属于他的一份，为妻儿打造最适宜的玩具。
“喜欢！”
穆辰伸手抚过他的脸颊，给他肯定的安慰：
“你才是妈妈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中秋节，最让穆辰喜欢的是烟花汇演。
苏立为站在江的对面，为她的固执哑然。她不喜欢站得太近观看，头仰得太酸；也不喜欢太远，远得连火药味都没有闻到，那会失去乐趣。他也为她对烟花的观感心惊，她说：
“不觉婚姻像烟花吗？外人看见的是绚烂，烟花散去的火药味，只有靠近的人才知道。”
往前，让她整个包裹在他的气息里，伏在她的耳际低语：
“累不累？”
穆辰摇头，苍白的脸上有些失望：
“哼！科技！”
苏立为不解，她转身拉他离开：
“还是怀念可以闻到火药味的烟花啊。”
苏立为无力得耸肩，今年的烟火是标明无污染的，竟是少了她最爱的火药味啊。
“哼！女人！”
学她的口气，把她搂进怀里又迅速放开，他不习惯在人前与她的亲密。
“女人怎样？女人不好吗？”
她斜着眼看他，磨牙！
“好！怎么不好！女人能顶半边天呢！”
“奇怪，我们为什么要去顶天，吃力不讨好！”
这个女人！苏立为也学她磨牙！
“那，学贾先生说女人是水做的？”
“不要！”
“为什么？不好吗？”
“水是越洗越脏的东西。女人要是水做的，就会在岁月的洗礼中变脏发臭，有什么好？” “啊？”
穆辰回身咬下他的嘴唇：
“先生，这句话，于我是毁谤了！”
好吧！这个女人！他认输了！
“你说吧，要怎么形容才是对的？”
“有什么好形容！女人就是女人，跟男人只是生理的区别，还有什么大不同的？”
苏立为看着她，把她困在电梯的一角。想笑，又放弃，把头搭在她的肩膀，偷偷地“嘘”了口气：
这个女人！
第 34 章
苏立为约了穆巳，他必须给穆巳安全保证，穆辰的安全，是他们合作的重要保证。
“阿辰，身体还好吧？”
穆巳接过他倒的茶，顺口关心他的妹妹。
“你们不打电话吗？”
“你在电话里说过什么吗？”
穆巳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他的提问。苏立为眨眼一笑，是，他也不会在电话里说什么，电话，是不可相信的科技之一。
“她好多了，前些日子不爱说话，现在会说笑了。”
穆巳对他开怀一笑，为穆辰恢复正常而高兴。她，总是会找到自己的路！
“她大嫂怀孕了，让她常回去陪陪？”
苏立为点头，知道在这个妻舅面前不用掩饰了：
“这个时候，会不会让大嫂委屈了？”
“阿辰也委屈了。”
这是事实。在林意扬的角度，她被牺牲了。在穆辰看来，她才是亏得最多的人。在他们两个人的立场看，他们何尝不是付出最多的人？
“她说她生得好。”
苏立为满腹的感叹化成一句低喃。每每想起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心悸；印象中模糊的母亲，也在那句话中清晰。她，也是因为懂得，所以悲悯、所以放弃吗？
“她知道怎么活得高兴。”
穆巳懂得那种震撼，曾经，这句话也是他最困惑的事情。
“对了，今天要说什么事情？”
“戴家确实在我父亲的事业上出了力，我父亲对戴家的承诺还不清楚。但是，戴家确实不想让戴娇生下孩子。”
苏立为从林家亲戚那边知道的旧事。戴娇的体质偏寒，只要稍受刺激，很容易流产。戴娇每次怀孕，都回戴家保胎。很不幸，没有一次成功的。
戴娇不信任戴家以外的人！她也没想到，自己的父兄，只把她当戴家的跳板！
“阿辰的事情？”
“目前没有证据说明是戴家下的手。我会注意的。”
“你父亲，会做什么事情呢？”
“我也想知道。”
“立为，你舅舅为什么去的东北？”
只是单纯的疑问，穆巳不解陈量辉的决定。
“是我妈妈的意思，她让舅舅离开，说东北有利陈家的进一步发展。”
“哦。”
苏夫人是早有准备了，她清楚苏中凌的一切行动？真如穆辰所说，她的聪明，是挣不脱的死亡枷锁？
穆辰借着大嫂怀孕的频繁出入穆家。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