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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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一路向北-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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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北莞尔,“娱乐自己而已,也算不负三年所学。”
  “不回顾家住了?”他试探地问。
  她轻摇了摇头,不无讽刺地弯唇,顾家,三年前以为自己是破茧成蝶,绕了大半个地球,到头来,不过是作茧自缚。
  顾家之于她,是太多复杂情感纠错而成的结,缚住的,是心,她困在这样一个死结里,难分难解,如是想着,她疲惫地阖上双眼,“梓轩哥,”她轻道:“我有些累了,你送我去凯悦吧,我订了房。”
  扭转门把的同时,她顺手挂上了“请勿打扰”的铭牌,进了房间门,甩掉粘了她一夜复半天的高跟,一径朝沙发方向去了,她松开身体,舒展在软和的靠垫上,在飞机上昏昏沉沉,睡得反反复复,头有些痛,她下意识地伸出两指挤按上太阳穴,另一手操控着电话,她极有耐心地翻着手机里的电话簿,当初走的时候,她狠下心肠删了很多人的号码,后来又循着记忆复记了一些,幸亏他还在,只迟疑片刻,她毅然拨通电话,忙音很长,她很耐心,终于,“谁,说话。”口气还是一样的冲,隐约混杂些麻将声。
  她略吸了口气,“是我,顾小北。”
  电话那头有麻将坍塌的声音,沉默了良久,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暗流汹涌,终汇成一句简单的话,“在哪,现在?”三年前,她说,他太好,她太不好,她说是朋友,他放她走,给她时间,三年前,他亲眼看到,她对自己骨肉的残忍,谁知,那个女人竟比想象中的还要狠绝,那一别竟是三年的杳无音信。
  “我在S城,刚下飞机,现在很累了,明天抽个时间,大家见个面吧。”她平静地说,言下之意是见面再谈。
  “好。”他也只是平和地应允。
  她收了线,随手拣起一本杂志,不觉间,嘴角浮起久违的,由衷的浅笑,三年,不算太长的时间,却足以改变许多,连许少都这样沉敛了,要是换作三年前的鸣子,她甚至能凭空勾勒出此刻他暴怒的表情。
  这样追忆着年少时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不经意间,定格在一页英俊的男人身上,静静凝望着,她跌入一片美好的恍惚,不是因为油画上男人的俊朗,而是那个品牌,阿玛尼,衣中之皇,无意间,她发现,他的西装,衬衫,领带,休闲裤,诸如此类的,大部分是阿玛尼的牌子。
  彼时,他宠她宠得厉害,像是处心积虑地要将她往坏里宠,那时的她,有些恃宠而骄,他每次进门,都习惯性地脱下外套,露出内里打底的深灰色衬衫,他似乎偏爱灰色,但又不得不承认,黯沉的灰,穿在他身上,却是格外地让人眼前一亮,她有些懊恼这样的认知,略微无理道:“一件衬衫就上万,奢侈,市委书记,不知民间疾苦。”
  她以为,他还不至于生气,但至少会对于她的取闹,自动忽略,他却揉了揉她的发,眼角有淡淡地笑意,“习惯了,很舒适,也没在意价钱,我答应你,以后尽量试试其他品牌。”他这样说着,仿佛是极自然的宠溺。
  薄凉的指抚上那流光溢彩的扉页,她阖上眼,无奈且无力,原来,关于他的一切,她从未忘记,现在似乎明白了,他缘何偏爱于阿玛尼,唯有衣中之皇,才足以匹配上人中之龙。
  也许,他们是同一类人,无论是人,抑或是物,一旦习惯,便很难改变。
  “恩,知道了,钱会按时汇进你的户头。”收了线,他立在29层高的落地窗前,仰望星空璀璨,俯瞰华灯辉煌,心境是与之毫不相称的苍凉。
  三年来,虽远隔重洋,他却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顾小北的狠心不单单对他,即便对自己,也是近乎苛刻地独来独往,她走后,渐渐他有了仰望苍穹的习惯,异地而处,望着天边清辉的冷月,他时常在想,此刻的她,是否也望着同一轮明月,对于他的孤独,感同身受。
  三年,她终于回来了,他还有多少个三年可等待,对于他的感情,她从来都是被动的,如果他的主动能换回她,他不介意,再多一次的主动,即使是同不相干的女人订婚,也只是手段之一,他笃定,他放不下的,她同样也做不到轻易摒弃,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她会回来,所以,他便为她创造一个契机,顾灏南订婚,她就真的回来了。

  五十三,家园

  第二天,他们约在了大家园,一进门,她就蒙了,还真不能小看了三年,想当年,这馆子也算根据地之一了,如今,外头的招牌还好,就大气了些,这内里的装潢,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和她想象中的,差了十万八千。
  好在侍者还是一样讨喜,主动上前询问,她报了个包厢名,便尾随她,中间拐了两条短廊,只分钟光景,即行至包房门口,她道了谢,也没多想,扭转门把,直直地就走进去,她轻微一怔,相较于大堂柔和的光线,房内,灯火辉煌,一屋子人围坐了大半个圆桌,对比她三年的不闻不问,此时,是愧疚中掺杂些受宠若惊的情绪。
  她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状似轻松道,“我没来晚吧。”
  莫小米大方地迎上来,“没晚,是咱赖不住性子,回来就好,”人一边说着,一边儿领着她往席里带,“不打算走了吧,这次回来,”说着给她盛了碗汤。
  她轻笑,半玩笑道:“待定,没准儿。”
  “我说顾小北,你也太不厚道了点儿,哥儿几个多义气,你一声不吭撒下咱三年……一个电话,谁也没推辞半句,你倒够没心没肺地,就一句,没准儿。”刘华挑了挑眉,说话间不时瞄向邻座的男子,这样说着,有些认真地怨怒,倒像在为旁边,闷声不响的兄弟鸣不平。
  “这次我也不不帮你了,咱家华子出了名儿地嘴碎,今儿这话倒是句句在理儿,你是够没良心地。”莫小米说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半真半假地控诉起她的无良。
  莫小米冲她摇了摇头,“听听,这都群众的心声,你再说没准儿,铁定叫唾沫星子给淹死。”
  她不禁莞尔,这样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轻狂岁月,对这帮人,她深谙其中待处之道,嬉笑怒骂,笑过则已,没必要跟人较真儿。
  她避重就轻道:“敢情今儿这是,摆了出鸿门宴,夫唱妇随,八国联军,集体开批斗大会了?”
  “得,你顾小北多伶俐一人儿,谁也占不了你便宜,耍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地。”刘华不打算休战,众人也闻到些火药味儿,都自觉噤了声。
  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刘华也不是不省事的人,实在是,为那厮憋屈得慌,想顾小北刚走那年,那厮常常是酩酊大醉,有好几次,都横倒在街头,他去的时候,大半夜地,就着了件儿单衣,外套,钱包,都叫丫给扒了,问他什么也不说,终于有一次,那厮吐了他一身,神智不清得厉害,嘴里还含糊呓语些什么,他俯下身,总算是听清了,他在喊顾小北的名字,那个抛下他三年,完全忽略他的女人,他许少几时受过这种鸟气,熬过那年,他似乎对自己好了,身边儿的女生,环肥燕瘦,走马观花似的换,性子也沉敛了,他看着心酸,三年,总算把那女人给盼回来了,第一句还是没准儿,XX的,想到这儿,他还想说些什么,许鸣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半玩笑道,“哥门儿,今儿这是,喝高了,还咋啦,吃点菜压压火。”说着往人碗里添了撮小黄瓜。
  席间,一直没发话的许鸣也终于开了口,莫小米也跟着打起圆场,附在她耳际小声道:“也别往心里去,那厮是欲求不满。”
  顾小北释怀地笑笑,大抵也听出些端倪,转瞬又抬眼看了看许鸣,当事人似乎还比较冷静,许少都赶上旁人淡定了,她苦笑,不知是该替他喜还是替他忧,而这一切,都是顾小北造成的,而她,好像更喜欢那个活力充沛的许少。
  之后不久,宴席在有些沉闷地氛围下匆匆结束,众人作鸟兽散,刘华那厮喝多了点儿,莫小米扶着他跌跌撞撞,草草地同他们道了别,刚还闹腾得紧,繁华过后,心里空落落地,十点整,门外有些冷清,身边只剩下他。
  “你等会儿,我去拿车。”掐了烟,他背过身去,正准备走了,顾小北叫住他,“我们走走吧,沿着江边。”
  江面水波不兴,倒映着霓虹辉煌,波光柔转。
  江畔,脚下是新铺的石板路,偶尔路过几对亲密地情侣,晚风抚过,神清气爽,人也跟着轻松起来,“三年,S城变化很大。”她冲他笑笑,发自内心地说。
  “是么,没离开过,倒不觉得。”没看她,他径自脱口而出,这才泄露些怨愤的情绪,原来,对于她的离开,他一直耿耿于怀。

  五十四,追尾

  顾小北嬉笑道:“哟,没憋出内伤呐您,我就说嘛,许少那脾性,生进骨子里头了,哪是轻易就磨平得了的。”
  许鸣切了一声儿,板着俊容,“得,顾小北,你就跟我绕吧,这话,也就你顾小北说得出口,要多难笑有多难笑,也亏你笑得出来。”
  顾小北继续耍赖,“我不笑,难不成你还想看我哭?”
  本就不足的底气,泄得干干净净,也是他窝囊,从来就生不起那丫头的气,“真的要走?”他软下口气。
  她迟疑了片刻,只是道:“下星期,我有场小型演奏会,如果你能来,我会很高兴。”
  再无话,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时光倒回至三年前。
  彼时,人间四月天,栀子飘香,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清淡的甜。
  那时的他们,才交往了一个月,她在他身边,却流露出与他无关的哀伤,她一定是想到了那个男人,无妨,他以为,她只是需要时间,时间长了,他们定能走进彼此的心。
  他们吃的是重庆火锅,吃到一半,热气蒸腾中,突然听见她说,“我们分开吧。”
  他烫到了喉咙,心头却一阵凉,她说得那样平静,和医院里那个倔强认真的她重合,“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我会尽力回应你的感情。”
  那时的许鸣也是受人簇拥惯了,他有他自己的骄傲,对她顾小北,算是卑微到了极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没脾气的人,“顾小北,你好,以前算我他妈的下作,追着捧着拿热脸贴你那冷屁股,以后,咱就桥归桥,路归路,谁也甭碍了谁的眼。”
  那是一时的气话,谁知,竟然一语成谶。
  那一别,当真是三年的陌路。
  “我后悔了。”他突然开口,打破两人共同的回忆。
  “恩?”她轻微一怔,不明所以。
  “我说我后悔了,我当初就不该放你走。”他这样说着,眼中闪耀着认真的光芒。
  顾小北怔怔地望住他,他步步紧逼,“留下来,就算是给我一个机会。”
  她别开眼,“鸣子,都过去了。”她轻叹,三年前尚且不可以,何况是现在。
  他冷哼,“是么,你是这样认为的么,如果我说我不甘心,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毛毛躁躁的臭屁许少了,你又怎么说。”
  她退了半步,稍微稳了稳重心,“你别逼我,真的,鸣子,我们三年前就完了。”其实她想说的是,他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对方沉默了良久,只是道:“我先送你回去,大家都冷静下,好好考虑考虑。”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边的男子,已经不似当年那个没心没肺的男孩儿了,甚至是超出她掌控,有些霸道地不容拒绝。
  接下来的几天,她有些心神恍惚,三年来,落下的神经衰弱,又不定时地爆发了,再不舒服,她还是挑了个晴朗的午后,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她应该要回趟顾家探望下母亲。
  她特意选了礼拜一的下午,顾家人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工作的也正是忙碌了时间,这个时候,大约是不爱凑热闹的母亲在家。
  果然,进了顾家门,庭院里浇花的佣人见了她,不无惊喜道:“三小姐。”领着她上了二楼,边走边说,“老爷出去遛鸟了,大奶奶和两位小姐喝下午茶去了,夫人在小姐房间看书。”
  她示意佣人下去,轻扣了扣门。
  “王妈,我不是说下午不要打扰我么,算了,你进来说吧。”房内,传来母亲温和的声音,她待下人一向亲和。
  她浅笑,推门而入,“妈——”她叫得脆生。
  顾墨禾放下手中的书,迎上前来,把着她的手牵至床边坐下,“梓轩都跟我说了,我还在念叨你个小没良心地呢。”说着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眸光闪耀,“妈,这里怎么都和三年前一摸一样啊。”回来看过太多的改变,无论是物,还是人心,这样的三年如一日,仍是令她心怀安慰。
  顾墨禾柔柔地笑笑,“你走后,我常常上这儿消遣,每天都拾掇,倒是和三年前无异,”说着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听梓轩说,你是回来开演奏会?”
  “恩。”她一如往昔般乖巧。
  母亲突然拥住她,“我的小北真的长大了。”她突然想到小北的生母,她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开场属于自己的演奏会,可惜时不待她,那时的她,还比现在的小北更小些,二十来岁,正是做梦的年纪,只是梦还不及实现,芳魂便陨落了去,想到这儿,眼眶不觉湿润。
  顾小北轻抚着母亲的背,只道是念她念的,“我过得很好,妈也要好好儿的。”她轻哄。
  顾墨禾逼回眼里的泪,应道:“诶,妈也很好,你那么争气又乖。”
  默然,两人都陷入各自的悲伤,顾墨禾悲伤她惨淡的身世,一出生便是个苦命的孩子,有些温暖,是她怎么努力也无法给予的。
  她悲伤自己配不上母亲眼里的好,逃家,乱伦,堕胎,许多污秽,终其一生,她也不愿让母亲看到。
  约莫五点的时候,她辞了母亲,便驱车驶离顾家,车是梓轩哥的,她漫无目的地开着,心情是有些别样的复杂,说实话,去顾家之前,她都还未做好面对他的准备,在顾家,没碰见那个人,她着实松了一大口气,此时却有些落寞地颓然,如果缘分已尽,三年前,那些频繁的交集又算什么?无谓么,虽然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始终说服不了自己,此番回来,多半是为了他,三年了,她困在他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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