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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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尽三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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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可以了。”我苦笑,让你喊我废物不代表我真的是废物啊。
  现在是白天,澡堂里没有点灯,只靠顶上天窗投进的天光照明。
  我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了,才开始脱衣服。谁知衣服脱到一半,忽然听见衣服悉率作响的声音。急得大喝一声:“谁!”
  “啊,是我絮儿,拿热水给上房的牡丹姑娘呢。”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答应我。
  听见是个姑娘,我放下半颗心来,只是半颗,可不能让人发现我是女的。
  连忙说:“拿完就快走吧,小爷我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旁边有人。”
  “哎!”那絮儿脆生生的应了。
  这时我又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忍不住:“絮儿,你的热水拿完了吗?”
  “快好了,公子我这就走。”
  “别走哇。那个,你能帮忙给我也拿点儿热水吗?”竟然忘记古代没有热水水龙头这东西,要洗澡可是得自己去打热水的。
  “好咧!”絮儿应得爽快。不一会儿,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已经提到布幔前面。
  “谢谢你啊,絮儿。”刚才还赶人家呢,转眼就支使上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刚来,很多东西都不习惯。”
  “我知道,你就是才来的小公子吧。”絮儿笑道:“我们都知道最近来了一大一小两位公子,都说长得那个俊啊,讨人喜欢得很。杏姑姑欢喜了,大伙儿也跟着开心。”
  我的脸一下子挂了起来:“我两兄弟进这儿来了,你们很开心吗?”
  絮儿道:“那当然了,谁不知道杏姑姑待下人的好。大家都说两位少爷能进我们掩月楼,是上辈子积下的福气呢。”
  我给她气得直笑:“照你说,把自己卖了也是件很光荣的事啰。”
  絮儿静了下,说道:“小公子,我知道你不服气,但这是命啊。穷人家的孩子,生就一条苦命,闹饥荒的时候,连猪狗都不如。投身到掩月楼来,至少杏姑姑还把咱们当人看。能活得像个人,虽然苦点儿,但只要心里过得去,也便罢了。谁叫自己上辈子不懂投胎到富贵人家呢。我娘不懂什么道理,但常跟我说,人的运气富贵都是上天注定,强求不来的,只要一生活得舒舒坦坦也就是了。小公子,你都进掩月来了,杏姑姑又那么看中你,又身为男子,比絮儿的命要好多了。如果心里还是不舒坦,那样再多的福也会折去呢。”
  想不到几句话竟惹来这丫头好一顿教训。
  若是以往,我定会张嘴就反驳回去,旁征博引,说出一番后天努力可战胜先天条件的话来。但是此刻的我,却陷入了茫然之中。
  在上一辈子,我那么样爱那个人,头一次倾尽心力的想去好好爱一个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谁知道在有些人眼里,痴心是一件没有价值的东西。
  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惜乎那时自己不懂。
  所以才会逼迫彼此到达情感的悬崖,然后……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是我不懂得珍惜眼前的一切,是我太任性,所以折掉了所有的福气吗?
  我无言以对,只得让身体滑下木桶,任温水缓缓没过我的头顶。
  从木桶爬出来时,絮儿早就走了,我的心情却被她搅得七零八落的。
  穿上杏姑给我准备的衣服时,干净的布料摩擦着我的皮肤,我忽然想,再也不要轻易去相信一个人了。
  从今以后,为自己惜福,只爱自己。
  穿好衣服,我走到廊上,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深呼吸一下,嗯,认真的活下去。
  后院不算很大,但收拾得蛮清爽,院里还种了棵梅花,此刻开着红花。虽然不及那天我隔着高墙望见的白梅,却也不俗。我在后院转了一圈,定下心来,这里确实是适合开美容健身院。
  随即我忽然发觉一事,现在正是隆冬,梅花都开了,雪也下了,这温度竟不是太低。这雪天竟没有人穿厚棉衣的,更不用说是红楼梦那种狐裘了。我想了又想,始终不懂这是什么道理,只得勉强认为这个时空的冬天都不太冷好了。希望这边的夏天不会热的像火炉。
  视察成果相当满意,我心头一宽,穿着件月白衫子就闲逛起来,穿行在雕梁画栋之中,虽然身材矮小,却也自觉有几分画中人的潇洒。
  走了不远,转到连排的厢房来,看样子似乎是姑娘们住的地方。我一间间看过去,就像参观故宫,里面的布置或富丽或精致,看得我津津有味。
  忽地看到一间房门大开的,骤然看来,比方才看过的数间都要华丽精致。墙壁上蒙了淡粉色的锦缎,缎上织着浅红色的大朵芙蓉花。里面的家具是红木,嵌着贝壳的花鸟。一扇绣着凤凰的屏风挡住了床。
  我伸进脑袋瞧了瞧,发现没有人,心里打鼓,这么华丽的卧室,当然是最红的姑娘所住。竟然能看到古代红妓女的香闺,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求。我犹豫再三,还是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抬腿迈进房内。
  内进和外观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看这手感一流的蒙墙粉缎,比我身上穿着的强一百倍去了。脚下青色石头铺的地板,仔细一看上面还有大理石一样的花纹。
  梳妆台上有面菱花镜,我心念一动,拿起了镜子,头一回仔仔细细的研究起镜里这个“我”来。
  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颌,脸颊虽瘦却能无骨,脸型削小线条却显圆润,肤色是粉彩一般的白,一双眼睛亮晶晶乌溜溜的,宝光四射,一张小嘴水一般的唇色淡的几乎看不出来。
  原来这就是我吗?长得跟我那傻哥哥一点儿也不像哇。瓷娃娃一般的人儿。
  我怯怯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镜中人同时也抬手做着同样的动作。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清叱:“谁,谁在那里!”
  我回过神来,四周一瞥,看见旁边有个画架,连忙冲过去就弄了一手墨往自己脸上抹。纯属是条件反射的保护性反应,直觉这张脸会给自己惹祸。
  正把脸抹得唱戏一般,蹬蹬蹬,有人冲了过来,“刷拉”一声把屏风推到一边,气势凌人的叱喝:“小贼,也不看看是谁的房间,竟敢到我牡丹房里乱来,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
  定神一看,原来是个身材火辣的红衣美女,年纪也不过大我两三岁,但就是发育得那个好啊,让人直喷鼻血。还没顾得上欣赏,她两步冲过来,抓住我就打。
  我大叫:“停手!打坏了我,杏姑铁定把你扫地出门!”
  “小贼,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姑奶奶是谁?”红衣美女冷笑。“别说打你,今天我就在这里把你阉了也行。在我面前,杏姑可敢放半个屁!”
  我的姑奶奶啊,如果知道你是开肉店的,跪在地上三拜九叩求我进来参观我还懒得抬腿呢。
  没办法,遇上这么个不讲理又能打的狠角色,姑娘我想不认栽也不成了。看来今天真是霉得不成的灾日啊。
  惹不起还躲得起啊,我低头就跑。
  牡丹叫道:“想逃!”一把抓来。
  我一低头躲过去,她的手从我脸侧擦过,火辣辣的疼。
  牡丹一怔,忽地觉得手掌粘腻,低头一看,怒道:“小子你还糟蹋我的兰花墨水!”
  冲过来便要拉扯我,我忙让了一步避开,眼见她双眉倒竖,目露凶光,哪里敢让她靠近。她往前凑近一点,我后退一步,只恨牡丹一把把门拍上,堵绝了去路。当下她抓我躲,几步下来,两人已围着桌子转了个半圈。
  牡丹见我左躲右闪心中更怒:“小子你敢再退一步我就宰了你!”伸手一扯隔帘,竟是将帘子扯脱半幅,连人带帘好似扑杀蝴蝶般往我压来。
  房内空间本就狭窄,我退无可退,腿弯挨到床沿,登时被仰脸倒了下去。牡丹也没料到我身后是床,我这一倒,她收脚不住,一下子扑在我身上,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
  我心中大惊,只恐她发现我的秘密,连忙伸手去推她。
  牡丹盛怒:“臭小子,竟敢轻薄我!”猛地给了我一个耳光。直打得我金星乱舞,泪花四溅。
  牡丹爬起身来,脸上通红,骂了一声,上前就拽我想要继续打,忽然低咦一声,张开袖子往我脸上乱抹。
  “不要,痛!”我终于叫出声来。
  牡丹住了手,怔怔看着我:“原来你长得……”扑扇两下大眼睛,忽然问:“你为什么到我房里来?”
  好问不问,打完了才问。我气鼓鼓的别过头不睬她。
  她有点尴尬:“你是新来的?我没有见过你。”
  我继续来个不理不睬。
  她恼了:“你哑巴了不是?”
  “是,我天生就是哑的。”我苦笑。“我还是瞎的呢,不长眼撞进你房里来,无端遭你一顿打。请你看在我眼睛瞎了的份上,高抬贵手把我给放了吧。”
  “我不知道你是新来的那个……”牡丹的脸居然红了红,低声问道:“很疼吗?”
  我正想回两句嘴,忽地一人走进房来,唤道:“牡丹姑娘。”
  牡丹一挑眉毛:“叫什么叫,没见我正忙着吗?”
  “那个……杏姑姑有请姑娘,请姑娘马上去看她。”进来的小丫头看见跌坐在地上的我,惊得眼睛瞪得圆圆的,口吃的说:“小……小公子,你,原来你在这里。”
  刚才一听她声音就认出来了,就是澡堂里那个絮儿,现在才算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一张瓜子脸儿,弯弯的眉毛,圆圆的眼睛,小模样儿很惹人疼。
  我无力的抬了抬手:“你好,絮儿,咱们又见面了。不知你忙不忙。如果不忙请过来扶我一下好吗?”
  牡丹转脸看着絮儿,眼睛里露出危险的信息:“絮儿,你认识他?”
  絮儿低下头去,“刚才小公子到澡堂洗澡,絮儿给姑娘拿水,才撞着的。”
  “你的主子是我,为什么口口声声称他小公子!”牡丹毫无道理的爆发了。
  我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是叫我萧公子。因为我姓萧,大名就叫公子。”
  牡丹瞧了瞧我,眼睛里怒气更浓了,忽然走到絮儿面前,一巴掌就甩她脸上。
  我大叫:“喂喂,你有话好好说,怎么打人哪!”
  牡丹冷笑说:“我教训自己的丫头也要你这外人管吗?”
  这人真是……好生野蛮啊!看见絮儿那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我心头火起,冲口而出:“你别碰她,絮儿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人了!”
  牡丹脸色大变:“什么你的人!”
  这时我眼睛瞟到出现在房门口的人影,心情大定,大声说道:“因为杏姑今天跟我说要给我两个助手,这么多下人随便挑,絮儿就是我选中的人,所以她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人了。”
  牡丹气得发抖:“谁说你可以挑我手下的人了,我就算废了絮儿也不给你!”
  我没说话,只是直瞅着她身后那个人。
  那个人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来:“牡丹,何必呢。”正是杏姑。
  牡丹一见她,眼圈就红了:“杏姑姑,你要替我做主哇,这小子欺负我!”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仰起脸:“谁欺负谁,这不是很清楚吗?”
  杏姑这才正眼瞧我,第一眼看过,呆了,第二眼看过,怒了。
  “是谁把你脸打肿了?没长眼的狗东西,这样的脸也能下得手去!”丝毫没有发现旁边牡丹的红脸唰的变成了绿叶。
  我用眼角瞄着牡丹。
  杏姑一怔,转向牡丹:“牡丹啊,你看你把人打成这样,多可怜啊。不如就把絮儿借给他,侍候他伤势,你看怎样?”
  牡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杏姑姑你……”
  我插口:“要给我就算是我的人了,借的我不要。”要是采柔还要回到牡丹手上,那不是救人反成害人了吗!
  牡丹正想说话,杏姑一把拉住她的手:“好好好,我知道这样很委屈牡丹你,但是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絮儿吗。这样好了,絮儿就给雪棠帮忙去,你喜欢哪个丫头,到我房里挑。要俩个也依你,可好?”
  牡丹脸色难看至极,半晌迸不出个字来。
  我瞧也不瞧她,自己跟絮儿说话:“絮儿快来扶我,我屁股给只母老虎揍肿啦!”
  借着絮儿的手慢慢往房外走,嘴里又说:“絮儿,你以前就叫絮儿吗?”
  絮儿:“絮儿这名是姑娘起的,我原来的名字叫做采柔。”
  我大声喝起采来:“采柔这名字妙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虽然此‘柔’不是彼‘悠’,但是女孩儿家用这个柔字更显得柔情似水,我见犹怜。”
  想起那蛮横的牡丹,只想给采柔出一口气,嘴皮子越加勤快起来:“比那风中柳絮的‘絮儿’强上百千倍。那么烂的名字也不知是谁取的,一副薄命相,一听就知道没水平。”
  劈里啪啦胡扯了一堆,又对絮儿说:“那我以后就唤你采柔了,你要好好跟着我啊。”
  絮儿脸一红,埋下头去,声如蚊呐的应道:“是,公子。”
  只听房里“啪”的一声巨响,有人砸了东西。
  我一肚闷气才算迸发出来,扶着采柔去了。
  
                  盐梅
  采柔带我到她房里上药,跟她同住的还有个更小的丫头,见到我一脸好奇,看我瞧着她,却又红着脸跑掉。
  采柔拿了瓶药水出来,替我涂在脸上,很冰凉的感觉,火辣的疼痛消失了不少。我指指后面:“我的屁股让牡丹打肿了。”采柔的脸一下子红得柿子一样,手抖得药瓶都快摔了。
  我苦笑:“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采柔低声说:“还是让我来。”又急忙加一句:“你自己来不方便。”
  好容易上完药了,转过头来,哇,采柔好像煮熟了一样,整个变得红通通的。看我盯着她直瞧,采柔羞得转头就走。
  我忍不住叫:“采柔,别跑,我让你瞧光了,你得负责任。”
  采柔一听,跑得更快了。
  我趴在床上哈哈大笑,想不到上天还是待我不薄,虽然没有让我投身一户好人家,却给我一张祸害人间的脸。能够恃着这张脸调戏美女,也算是很大的补偿了。
  一个人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下去了。能够这样得意,不过是依仗着杏姑的撑腰而已。不是她看中我,就算是一个牡丹,我也搞不惦。而杏姑看中我的,也不过是我能带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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