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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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尽三生-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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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曲我没有唱完,有人来了。
  有人在崖下进行大规模的搜索。
  我下意识的闭上嘴。搜索的人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救兵。
  到底要不要丢下这半死人躲起来?
  犹豫不决。
  忽然我听到一个声音:“王雪,是你在这里吗?”
  一瞬间,我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这个声音赫然是郁南王春熙的。
  崖云挣扎了一下,低声道:“……叫他来。”他也认出了是谁来了。
  只是……春熙不会杀我,却一定会杀了他。他是不是嫌自己死得太慢了?
  我伸脚踢松了一块石头,石头沿着山坡一直滚下去。搜索的士兵发现了我,我对他们说:“我是王雪,想见郁南王。”
  春熙很快出现了,见到我的一刹那,双目直直盯了我五秒钟,然后跑过来用手抬起我的脸,擦了擦我脸上的血,展露一个魅惑的微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没发觉吗?”
  我:“……”
  然后他发现我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皱了秀眉:“你抱着啥呀,这么脏!”眼神忽然寒了寒。
  我知道他已经认出了崖云,立即说:“崖云跟我一起从上面掉下来的,有人想杀我。”
  他笑了起来,标致的笑颜满是蛊惑瘴气。“我知道我知道,害人者终受其害。”他幸灾乐祸,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快要死了吗?”他戳了戳崖云灰白的脸:“怎么可以呢,我还没有玩够。”
  “我还没死……”崖云悠悠开口。
  春熙飞快缩回手指,脸上笑得更灿烂了:“那就对了,你若死得这么轻易,我就太寂寞了。”
  崖云淡淡笑了笑,问他:“兰溪公子呢?”
  “……我没有见过他。”春熙回答之前有点犹豫。
  看来他知道兰溪在哪里,我不禁暗暗捏紧了拳头。
  “别害他……”崖云很累似的半瞌起眼来:“他是……东霖的爹……”
  我瞧着春熙的脸色从白到青,从青到红,再从红到白的转了好几回,觉得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许潇洒的兰溪公子竟然有个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的儿子!
  想起当日长街横琴拦人那一幕。
  疯了!这群人一定是疯了!
  春熙一手揪在崖云衣领上,把他整个从我怀里揪出来。他怒发如狂,风度尽失,“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崖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东霖自己……进宫接近你的,兰溪想拦他……没有拦住。”
  春熙捏紧拳头,似乎想一拳擂下去:“你以为现在还能骗我,让我放过你?”
  “我……快死了,不用你放过……不过……东霖为了你死的……你不能害了……他的……爹……”
  春熙快发狂了,拳头呼呼的在崖云死白死白的脸前面挥来挥去,喘着大气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东霖明明是你害死的!”
  “他……那个人……要你的罪名……他不肯……自杀……死了……”
  “你骗我的,你一定是骗我的!你要我放过你,所以编这么个谎话!你怕死,你没种!你杀了人不肯承认……你,你一定是骗我的……”春熙吼到后来,嗓子隐隐带了哭音。
  崖云不再说话,身体像破布袋一般被他摇来摇去,头软软的耷拉下来、我越看越不对劲:“春熙,他,他快死了……”
  “死?我恨不得他快死上十七八次……”郁南王又摇了几趟,忽然一松手,把崖云扔在地上。
  “死什么死,呸,我偏不让你死得这么容易!”他忽然一个趔蹶,扶住岩壁,大声叫道:“来人!叫夏大夫来!快!不想死的快去!”
  他缓缓转头,盯着崖云瞧了一会儿,忽然目露凶光,伸脚重重踹在他身上。崖云完全晕迷了过去,一点反应没有。
  “想死!我才不信你会死!哈哈哈,你这样就死了,死的这么难看,你不是想当皇帝的吗?你当给我看看呀!”
  他恶狠狠的踢了一脚又一脚,眼见那好不容易止血的创口又冒出血来,染红了地面。
  我捡起地上崖云的佩剑,“铛”的一声扔过去。
  “你要杀他就爽快点,这样子……太难看了!”
  “你……”春熙转头瞪着我,满面怒容渐渐平复下去。苍白端丽的脸上揶揄出奇怪的表情:“你心痛?太…子…妃!”
  “把我卖给他,”我不甘示弱的怒瞪回去,“不是你跟他私下的协议吗?”
  “喔呵呵。”他蓦然笑了起来:“你生气了。”他脸上的笑容好像刻上去似的,让人看着难过。
  “其实你比较想当郁南王妃对不对?”
  我彻底无语。
  幸好这时大夫提着药箱来了,撕开崖云满是血水的衣服,只见肩部一个血洞,侧腹也有道刀伤,适才着了春熙两脚,伤口极是狰狞的翻开来,大夫也不禁微微的吸了口凉气。
  春熙却瞧也不瞧那边,忽然伸出手放在我唇边。
  我愕然的抬眼看他。
  他侧着头说:“别咬嘴唇了,手给你咬。”
  我缓缓别过脸去,确实也不能见到太多的血,觉得头晕。
  “他死不了的,贱命一条!”顿了顿,又说:“死了你就做郁南王妃吧,很不错。”
  我翻白眼。
  “听钱庄的那些人说,那天我掉进河里,你很紧张是不是?”他嘿嘿的笑了起来:“其实你喜欢我对不对?”
  我觉得脑壳嗡嗡作响,昨晚到现在都遇上了喋喋不休的人,没得半分消停。“别吵了,让我静一下好吗!”
  我靠着岩壁合上眼,忽然觉得不对,猛的睁开眼来,几乎叫出声来,郁南王那端丽的脸与我只有咫尺之间。
  我正要叫,他用手一捂,捂个严实。
  初升的太阳从岩壁后面照过来,映得他形状极美的眼睛一片媚蓝,半束半散的长发黑得泛蓝,朱唇更是赤得微蓝。
  他定定盯着我的瞳孔,有点暗红色的火光闪耀在媚蓝的深处,似乎是绝望,又或者是一些别的东西。
  我被这种诡异暧昧的气氛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他定定盯了我一会儿,忽然微笑:“你喜欢我,就对我说,要留在我身边,要我抱你!”
  我被这句话吓得心脏骤停。
  他忽然松开手,一口亲在我唇上。
  我尖叫一声,用力一推,他被推开几步,伸出舌头舔着自己唇上的血迹,笑了起来。
  我觉得嘴唇胀痛,已被他咬出血来,又痛又怕,知道这个人正常的时候已经足够凶狠,若是兽性大发……实在不敢想。我摸着岩壁连滚带爬的往前奔了两步,一手捡起刚扔在地上的剑。
  那个大夫还在旁边跟崖云包扎,对这边的事情视而不见,连眼角也没抬一下。远处的侍卫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坐的坐,站的站,聊天的聊天。大概这一切在他们看来都很正常吧,唯一不正常的地方是郁南王突然对个女人产生兴趣。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郁南王一向喜欢美人,没有美男子,美女也很不错。他们一向对自己主子的任性妄为看得很开。
  只有我觉得很不正常,这一切的不正常让我想发疯。
  我双手持剑,用一种举着武士刀的壮烈姿态对着他:“别过来!我……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不许过来!”
  春熙看了看我手里的剑,做了个发呆的表情,然后笑:“喜欢我也不用不好意思,我都知道。”
  他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我手持利器,一步步逼来。
  “捡到你的时候,又土、又脏、又蠢,一个农家女孩,连缝合伤口也笨手笨脚的,疼得人心头冒火,只想把那么笨的手砍掉……究竟有什么出色呢?”他虽然看着我,视线却穿过了我的身体,直直投向虚空,根本没想有人会回答他。
  “你这个蠢女人,瘦的像只小鸡,没有半点本事,处事毫无章法,个性迟钝又不决断,没人注意的时候就懒得打扮显得很邋遢,性格懦弱却不时喜欢强出头,见到要死的人不管是谁都想去救……没有见过你这样矛盾的人了……哎呀,除了长得跟我母后有点像……其余不堪一提……其实仔细瞧瞧也不是很像。”
  他笑了笑:“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总比你好得多。真是荒谬的事情,竟然碰到你这样一个蠢女人,不过……”他黯然一笑,“自从东霖丢下我一个人,我就觉得世界太大太冷了,所以,我需要同伴……就算你蠢一点也就算了。至少,你是那个不想我死的人……”
  我呆呆的看着他,前面都说得很对,我是个毫无原则只有冲动,绝大部分时间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从来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做什么的人。你确实很了解我,但是……
  我其实是那个很想你死的人……
  “考虑一下吧……”他魅惑的眼眸就在我身前二十厘米处,微掀的唇角亦真亦假,笑容隐隐一种死灰复燃的忧伤:“跟我在一起,用你的愚蠢提醒我还活着。”
  这个人,明明刚才被崖云几句话打击得快灰飞烟灭了,转眼间想抓住我当水泡,竟然还敢用这种让人吐血的厥词。
  我苦笑着看着他。
  不是我不想安慰你,实在是爱莫能助,连骗你的话我也不想说。
  我缓缓开口:“我……帮不了你……”
  他忽然迎面冲上来,一把就把我抱得死紧。我骇然之下,顺手挥剑。
  他大叫一声,退开去。手臂上鲜血滴落,他一脸哀怨:“你好狠的心。”
  我退后,颤声道:“你别逼我……”
  “你不用怕,假如一天我要死的话,一定先杀了你,不会留下你一人……”
  他张开指掌,鲜血淋淋的向我抓来:“我绝不会像那些短命鬼那样死在你前头的,放心好了!”
  我颠颤颤用剑抵着他,“别过来,我……”
  透过剑尖传来的刺入人体肌肉的感觉,令到我魂飞魄散。猛一松手,剑留在春熙胸膛上,剑柄晃来晃去。
  春熙瞧着我,脸上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他踉跄后退,一步,又一步。终于腿一软倒了下去。
  “死于……调戏美女……算是一种比较……正常的死法吧……”他躺在地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说完,伸手拔出插在胸前的剑,远远的扔了开去。
  疯了,真是疯了!
  这个世界全都疯了。
  我呆呆的瞧着他,瞧着那泉涌而出的鲜血,终于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空埋(中)
  现在两个人成了重伤号,而且都是主子,队伍无法移动,在山崖上面就地扎营。
  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转着手腕上一只玉镯,心烦意乱。
  春熙虽然伤在胸膛上,差一点就刺到心脏了,但我临时手软,看来他是不会死了。
  崖云失血过多,现在还没有醒。真是……如果醒不来多好,那样我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抬头望天,万里无云,然而有很多蜻蜓在飞来飞去。
  会下雨吗?
  那就好,这块土地上沾染太多的血了,不来一场大暴雨是无法洗刷干净的。
  我在等一个人。
  傍晚的时候,那个人到了。
  太子的援军,原来是由兰溪公子带来的,比郁南王的人晚到了一天,是遭到了人为的耽搁。
  这个曾经是我师傅的人,被誉为天下第一琴师的人,离国的大众偶像,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崖云的幕后军师。
  他朝我行礼,恭谨的称我为太子妃。他的风姿依然如昨,潇洒风度超越了流水时光,然而眼角隐隐的风霜之色在证明这一路行来,他也并非毫无挂碍。
  我没有跟他说上两句话。不仅是因为地位已别,实在也因为无话可说。
  只是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紧紧的握住拳头。
  三个,三个都在这里!
  这是上天赐我的时机。
  春熙醒来大声嚷着要喝酒。
  我亲自端了酒瓶过去,迎面遇上兰溪。
  兰溪公子含笑问我:“什么酒?很香。”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酒,随口说:“春熙喝惯的酒,我也不清楚是什么。”
  “是郁南王的春酿吧。他对于吃喝玩乐的东西很有天分,这酒是他教人特酿的。”兰溪表现得很有兴趣:“不知我有没有福气可以尝尝这酒?”
  我瞧着他,他脸上笑容不减,自己取过托盘上的酒瓶,转身就走。
  我忙追上去,“这酒你不能拿!”
  “不见你这么久,还是这么……小气!”
  我心一酸:“你还给我!”
  “你来陪我喝酒吧,跟我聊一下天。”他的语气神情一如昨日。
  不知怎地,我傻傻的就跟着他入了帐幕。
  兰溪取过我托盘上的杯子,斟满了一杯酒,微笑着送到唇边。
  我盯着他,手在案下紧张的绞成一团,心悬在半空。
  这个人,绝对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而且,一开始收留我就没安好心。
  但是眼睁睁看着他喝了口酒,然后皱起眉头,我的心“砰”的一声摔了下来,砸得粉碎。
  兰溪却微笑着喝完了那杯酒,然后笑着说:“这酒真不错。”
  然后……当我回过神来,他竟把整瓶酒都喝光了。
  “这样的酒还有没有?”他把酒瓶放下,悠然问我。
  我呆呆的说:“春熙那里还有很多。”
  “但我想喝你亲手端来的。”
  我看着他那潇洒的笑容,苦涩的说:“你都知道了?”
  我多希望他说,这一切都是别人陷害他的,可是,他却没有否认。
  “是的,是我策划了这一切,帮助崖云夺取太子之位的。你不是一心想报仇吗?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你知道酒里有毒的,是不是?为什么还要喝?”我颤声道。
  “因为既然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好了,郁南王是你的哥哥,你不能害他。”他淡淡笑着:“崖云是我的君上,更不能让你害他。”
  我瞪着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他策划了一切出来,把大家害得死去活来,他怎么还可以装出这种舍生取义的样子来,弄得我好像一个不辨黑白只顾报仇的坏人。
  这也太荒谬了吧!
  我咬牙说:“原本崖云说东霖是你儿子的时候,我不相信。现在我信了,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疯狂的人。”
  “东霖”这个名字无疑击中了他的死穴,他俊美的脸苍白着,然后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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