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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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尽三生-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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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为什么在发抖呢?”
  我竟然不知不觉的……
  “你骗了他,一去不回,还把他的信物押到当铺里。那个人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做,就算是有,现在也已是一个没有眼睛没有舌头四肢皆断的废人了。”
  我掩住脸,低声道:“朝辞他并未对我另眼相看,又怎会轻易将他的事情透露于我。”
  “昨夜在吟风阁中替他解了‘胭脂泪’的人是你吧?身中‘胭脂泪’的人,在三天内会对与他欢好之人唯命是从。只要你现在去问他来历,他定会言无不尽。”
  ……竟然是这样!
  “偏生你踩了狗屎运,竟然替他解了药效,这上下那小子怕是对你言听计从……呜呜呜……”
  萧桥幽怨的哭声在耳边回荡,我猛的打个冷战。
  “如何?于你,不过举手之劳,于他,也绝无损害。我只是不愿将钱庄的权力交给来历不明的外人而已。”露华浓冷然道:“听说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中间的厉害关系相信你也很清楚。”
  若是此事于朝辞全无损害,你又为何会这般在乎?
  我垂头思考,纱窗外枝叶阴影晃晃而过。想了很久,抬头问道:“若我答应你,于我可是失了情分,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身上的寒疾是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了罢?”露华浓冷冷道:“如果没有解药,你也不过剩下一月之命。我也不是威胁于你,你自己当好自为之。”
  “好。”我一咬牙:“若我问出朝辞背景,你给我寒疾解药?”
  “一言为定!”
  我转身推门出去,纱门在我背后静静掩上。穿过院落,走出去好远,犹自觉得那双凌厉的眼神穿透了我的脊背。
  我并不知道太守公子的寻衅是如何解决的,但若是得朝辞与萧桥两人双剑合璧,天下恐怕并无拿不下的事情,何况不过是解决一个除了恃势凌人之外智力平平的烂人。
  在我回到钱庄前台时,孙雷越已经走了,钱庄恢复正常秩序,二掌柜和三掌柜回复互不瞅睬的状态。
  朝辞见到我,忙迎上来:“你到了哪里?”低声问道:“大掌柜找你去有什么事情?”
  我想了想:“刚才我身体不适,你们大掌柜心肠很好,请我到后面休息喝茶。”
  朝辞打量我一下,笑道:“现在看上去气息倒不错,且等我一下,等会儿带你去吃饭。”
  傍晚时分,朝辞带我到附近酒楼吃饭。
  以前他总是将我藏着掖着,现在却巴不得带我在全城溜一圈。反倒是我,实在怕被人认出,一再求他低调些。
  他只笑:“经过昨晚那事,怕是半个烟淮的人都对你生了兴趣,我这是满足下他们的好奇心。何况大家都明白你是我的老婆了,也瞧清楚了,就再不会打什么鬼主意。”
  一番话听得我目瞪口呆,还没有见过有人对自己的溴事这般不在乎的,不但不在乎,竟然还津津乐道。
  他原本还要选靠栏杆的桌子坐,如此张扬,岂不成了墙上的靶子么。我死活不肯,他才选了个中间的桌子坐。
  然后是点菜,一溜儿糯米酿鲤鱼、人参炖鸡的点下来,我只说油腻不要,他又多点了一个荷叶酸笋汤说给我开胃。
  我瞪着那几个菜直发愣,这叫什么言听计从啊……?
  难道不是真的就没效了么?
  忽地想起一事来,朝辞不让其他的人近他的身,当是知道这春药的厉害,却怎地放心让我走近?
  若说是对我信任有加,不过萍水相逢,他仗义出手,收留了我,却连我的来历也未曾问过,若是肯将天大的秘密交于我手,真是从何说起啊。
  但若是存了事后杀人灭口的心思,却又何必如此张扬?我瞄了瞄摆满半张桌子的菜……该不会是想撑死我吧?
  不过这架势当真有点像死囚上刑场前的饯行宴。
  我的心思复杂,食不知味,吃了几筷,一眼瞧见朝辞坐在一旁,筷子都没动过,只是一手托腮,笑嘻嘻的盯着我直看。
  我一吓,筷子夹着的一块鸡肉“咕咚”一声掉回盘子里,汁水溅了一脸。
  “哎哎,你做什么呢?”朝辞掏出块松花色手帕就要给我擦。
  我做贼心虚,脸一转就要避过去。
  朝辞的手拿着手帕晾在半空,进退不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了,瞪我一眼。
  “别,大家都看着我们呢。”
  朝辞一听,笑了:“你我都那样了,还害什么羞!快来让我擦擦,花脸猫儿一样才叫难看。”
  搬过我脸过来,细细擦了一遍。
  只见朝辞眼睛含笑嘴角微翘,手中帕子一股檀香味儿熏得我头晕,只觉柔软的帕子细细拭过我额头,脸颊,在我唇上稍稍停留方才缩回。
  我脸红的大番茄一般,垂头哪敢再瞧他一眼。
  朝辞兀自口中笑道:“怎地都不像昨天的你了,这般模样倒像只淋湿毛的麻雀儿,看着又可爱又可怜。”
  我觉得自己的脸肿胀了两倍,只恨不得脚底下出现条缝儿让我钻进去。
  若是有知情人看到,定会以为这两人的魂魄都掉了个个儿,昨夜暗室之中害羞跟调弄的对象换到今天来怎么都完全相反了呢?
  静了片刻,朝辞忽道:“我的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顺便把你身上的毒也解了,我们去浪迹天涯去……妈的,这该死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前半截听着有点情意绵绵的意思,后半句忽然骂起娘来,我一惊抬头。
  朝辞见吓着了我,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道:“别管我,你自己吃菜去。”
  “但你一点都没吃呢。”
  “今晚有人请客。”朝辞笑道:“虽然宴无好宴,但是既然有人盛意拳拳的要请,我太客气了也是对不起主人家。”
  “是谁请客呢?”心里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若是再出了昨晚那样的事情……
  朝辞看我一眼,脸竟然红了一下:“今晚是新任钱主请客。你放心,我不会再着他们的道儿,昨晚是我小看了萧桥这个人。”
  是今日见我的那个盛气凌人的年轻女子?她不是威胁我去探听朝辞的秘密了吗?为什么还要请宴?是要麻痹他还是另有所图?
  我不安的看着朝辞,犹豫了片刻,终于道:“朝辞,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为什么呢?”他偏过头来看我。
  “我……今天我见过钱主。”我将露华浓找我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将她以身世要挟我那节省略。
  无论她会不会遵守诺言给我解药,我都觉得她是不可信任的。她的背后有着一股庞大的神秘力量支撑着,就连郁南王那样的人都得跟她寻求合作。我这样一个孤女,对着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平等的条件可以谈。
  朝辞听毕,漆黑的眼珠盯着我,沉思着说:“她希望你探听我的秘密,甚至为此开出条件,也就是说,她并未得知……”
  忽地笑开了:“小雪,你不想要解药吗?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我?”
  我不知怎样回答,只得低头喝汤。
  喝了几口发现气氛不对,稍稍抬头,赫然发现他俊美的面孔迫在咫尺,到了呼吸相闻的地步,四只眼睛相对,他莞尔一笑:“难道你自己没发现吗,你喜欢上我了!”
  “噗!”含着的一口汤尽数喷他脸上去了。
  这回换他自己给自己猛擦脸,我狂咳一阵,还是忍不住道:“知道……她怀疑……咳咳……你……还是……咳咳……要去……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定只有这次机会能看到大名鼎鼎的露华浓的真面目呢。”朝辞边擦脸边满不在乎的说。
  “不过你若是担心我,我自然会早点回来陪你,给你暖床。”
  “咳咳咳咳……”我再度狂咳起来。
  
                  芝焚(上)
  朝辞送我回到居所,换了件墨绿色的衣服去赴宴。
  他本来喜欢张扬的颜色,衣柜中的衣衫绯红翠绿的不在少数,这晚却挑了件最是老实的颜色。
  眼见他朝我笑了笑,一袭春衫转眼便隐入夜色之中,竟似消失在这苍茫天地之间,隐约有点恍惚如梦的感觉。
  我坐在桌前,凝望烛火。谁家女儿也曾这般凝望一盏油灯,在那一点灯蕊上寄托一缕情思?
  那人走后,只一室寂然。
  似乎嗅到院中杏花的味道,我走到院中,想要看清它隐没在夜里的颜色。
  院门就在这时被敲响了。
  “是谁?”
  “我找朝辞!”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他不在,你明天到钱庄找他吧。”
  “你是他的夫人?可否让我进来说句话?”
  我犹豫:“你是朝辞的什么人?”
  “我是他……以前的朋友。”
  心里明白了一半,竟然,有旧情人月夜投奔来着。
  我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我会听着的。”
  “我……我只想要看看你。”女子的声音好不哀婉:“我只想瞧瞧他娶的妻子长得怎么样。”
  ……我可没有这等好奇心。
  “他说他是飘荡天涯的一阵风,吹过就吹过了,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停留。”门外的女子凄凄的流着泪,凄凄的说道:“可是他却为了你停了下来,还到钱庄里做他最不屑的工作,你……”
  ……你好像搞错了因果关系了吧,我认识朝辞以前他已经在钱庄工作了好不好,这事情与我无关的。
  “他说不是我不够好,而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定下来,不会让一个女子束缚着他,可是他现在却……”
  ……这明明是一个不愿负责任的浪子所说的谎话,请你千万别太当真了。
  “他还说往后会每年来看我一次,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
  ……这只是张空头支票,难道你没有跟他约定具体日期吗?
  “请你开门吧,就让我看你一眼,我不远千里的坐船来,就是想见他一面,好不容易的来到烟淮才知道他已经成亲了……求求你,让我看看他的妻子长什么模样的,那样……我,我就算死也甘心了!”
  耳朵里蓦然钻进个“死”字来,突见门缝中闪过一线寒光,我一吓,猛地把门闩拔了,嘴里叫道:“你别冲动……”
  蓦地一团白影破门撞来。我急忙一闪,锐利的刀锋沿着我的手臂擦过,一大片衣袖飞到半空。
  只见撞进来的那女子一身雪白犹如缟素,瞪着我的一双丹凤眼杀气腾腾,手中一柄三寸来长的匕首寒光闪闪。
  这才知道她一再哄我开门,想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我。
  眼见她目露凶光,上下打量着我,原本姣好的脸稍稍扭曲,隐约灯光下更显狰狞。她一双眼睛在我身上转来转去,似乎是一个屠户在计较该往何处下刀。
  我缩到门后,叫道:“其实我跟朝辞只是挂名夫妻,我是根本不敢跟你争的,你若还要他,我把他完璧归赵就好了。”
  女子冷笑道:“说得倒是好听,你们这些贱人不都是看上他英俊多金么,哪里比得上我是挖心掏肺的爱他。现在用这缓兵之计,回头便会像银州那贱人那般到他面前哭诉,好让他越加讨厌我!”
  我心里暗暗叫苦,大声叫道:“我,我有心悸病,只有一个月的命了。而且……”瞧见那女子一步步逼来,脚步毫不迟疑,终于一横心:“我不能跟男子欢好,不然会一命呜呼。”
  女子脚步顿了顿:“真的?”
  我看见一线生机,连忙拼命点头:“真的!”
  此刻遮蔽住月亮的重云挪开,清辉洒下,只见那女子唇角隐隐一线笑容。
  我正略略放心,忽见那女子笑容更盛:“不行,我得杀了你,不给他存一丝念想。”匕首寒光飒飒,直向我心窝扎来。
  我只吓得魂飞魄散,着地滚开。
  “夺”的一声,女子手中匕首已插入门板,一时拔不出来。
  我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往外面逃。
  那女子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一蹬门板,匕首应声而出,她用力一掷,将刀向我飞来。
  我听得背后风声疾近,还没反应过来,双膝腿弯一麻,人已扑倒。那匕首从我后脑勺飞掠而过,冷冷的戳在我伸手可及的面前。
  我只怕那女子再度追上,撑起身体便要去捡那匕首。忽地一双脚出现在我面前,冷冷的踏住那刀。
  这双脚穿着一双湖绿色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一对金鱼,金鱼眼珠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镶的。
  我沿着这鞋这腿一路往上瞧,终于看到了这双鞋的主人。
  “帝夫人!”
  帝夫人?她竟叫我帝夫人!
  这个人不是今晚宴客的主人吗?
  此时此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钱主露华浓脚下踏着欲取我性命的薄刃,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冷漠的神情隐约有丝挑衅。
  “难道说,你是朝辞的夫人,竟不知道他姓帝?”
  钱主请客的地方在长安街尾春雨楼。
  这条繁华的商业街平日十分热闹,今日却行人寥落,显着几分冷清。商铺都已早早关门,便是酒楼里的客人也特别的少。
  朝辞沿街行来,竟见到有两家客栈似是收到风声,急着在上门板。他心里微微冷笑,风雨欲来,只是不知翻云覆雨者谁?
  一径来到春雨楼前。
  却见喏大的一座酒楼只二楼昏昏亮着,窗上混沌的映着一个独酌的人影。楼前高挑的一个红灯笼,在深沉暮色中看来格外寥落,而因着这暗而凸现出来的红亮,却又令人在这样杀意森寒的夜里,感到一股惊梦一般的惆怅。
  朝辞立在楼下,仰首望着那灯笼,想着楼上等他的人,锐利的眼神也不禁盈起一丝迷茫。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他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豁达之人,此时看到这灯,心中突地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惊,仿佛是什么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就错过了,再要细想,却已捕捉不到了。
  也罢,今晚之后,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吧。
  他抬步上楼。
  红灯笼在楼前忽忽的晃着,如滴血的爱恨。
  等他的那个人背对着楼梯,正在给两只酒杯倒上酒。
  朝辞正想,原来露华浓竟是个男子。那人听到楼板响,回过头来,对他一笑。
  朝辞身体一僵,却也一笑:“原来是你!”
  这个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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