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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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后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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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衾瓷就是在这时候追赶来的,他跑出了汗,侵湿了月白的凉衫。当看到紫俏裙袂飘飘,仙女似的高墙独坐,他笑了,笑得惬意又自得。笑他的青梅总能作弄出希奇古怪的小故事,还仰着一脸的无辜;笑他可以像个骑士,不需要白马就能抱得翩若惊鸿佳人归。
  他从外面攀上围墙栏杆,然后用脚踩住栏杆的横隔,将身子向下去一半,伸手把紫俏拦腰搂住,他问她:“信我吗?”紫俏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就闭上眼睛,我抱你下去!” 衾瓷说。
  这一抱,成全了一段情缘——“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一抱,无惧无谓,所以至纯至美。
  俗世中,纯美的事物是不是很难久长?海市蜃楼美,是不是因为不落凡尘?
  后来,他逗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如今可要改成‘在墙之上’。如果当时来的不是我,你该如何?或者说,你班的那个‘篮球高手’比我早到,你会如何?”
  紫俏的班级里有三个男生玩篮球玩得特棒,在入校不久的球赛中,以轻松的姿态为班级取得了年组冠军。其中有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贺东,总爱有事没事的接近紫俏,对衾瓷却很不友善,如果那天没有衾瓷,救紫俏的一定是贺东。所以,衾瓷才有此一问。
  紫俏扬起弯弯的嘴角,斜睨衾瓷一眼,反问道:“我还需要‘如何’吗?我已经谢了你十八次了,如果换成别人,就谢他十九次好了。”
  他急了,握住她的两只手,道:“我不要你嘴上的‘谢’,我要你心里记得一件事。”他顿住,郑重其事的说:“做我的女朋友吧!……将来给我做媳妇。小时候,舅妈也这样说过。”
  紫俏的脸腾的红了,弯生生的眉眼波漾着亮闪闪的羞怯和喜悦,她不语而应,衾瓷的如兔乱撞的心总算塌实落地。
  如果这些人没有萍聚,如果那老院子里的最后夏季被叠印成一纸书签,留作青梅与竹马最终的结局,如果没有跌宕起伏的情爱纠缠了千千结,那么人生是不是似保温杯中的温吞水,无冷无热,无波无谰,平淡的等待蒸发?

  昨夜风吟

  紫俏和衾瓷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他们约定每周只见一次面。
  原因有两个:时间和金钱。而衾瓷,只知道第一个原因——
  紫俏读书格外用功,在校内争得一等奖学金,在校外参加了新闻专业的本科自学考试,这种考试在当年是非常严格的,紫俏每半年要拿四科的结业证。课余时间很少。
  而衾瓷的学业也很繁重,准备在二年后考研。他在叶远婷的帮助下刚刚进入学生会,宣传委员所要负责的事物多而琐碎,好在叶远婷能够及时的给予援手,但也占用了很多休息时间。
  第二个原因只有紫俏自己的知道——
  紫俏从小就舍不得花钱,她心疼外婆为她花的每一分钱,不想因为谈恋爱浪费金钱,更不愿意因为和衾瓷在一起就让衾瓷花费。
  衾瓷的家境优越,没想到这一层。每当和紫俏在一起,特别是出去到校外,总是花钱很大,抢着为她买这买那,衾瓷的怜惜刺伤了紫俏的骄傲,她不愿像灰姑娘那样等待王子的救赎,她宁愿当个丑小鸭好了,用自己的力气展翅高飞在广阔的蓝天。
  两个人第一次闹别扭就是因为这点——
  那是周末的傍晚,在深秋。H大的校园一派萧瑟,寒风像小片刀似的刮着脸颊,以前可以坐一坐的小花园不能再去,凉冰冰的自习室也不能去,图书馆里又不得你侬我侬,学生情侣可呆的场所似乎随秋风的到来而减少了很多。
  衾瓷早就设想好:先和紫俏到学校礼堂看周星驰主演的《大话西游》,然后再带紫俏到校外,可以去喝咖啡,可以逛不夜城,可以看通宵电影,甚至可以住到宾馆,他视她如珍如宝,并不想在婚前强要了她,只要有一方可以独处的天地,只要抱着她就好,那该会是一个多么温暖的相守啊!
  可紫俏不同意,衾瓷劝说一会儿就生起气来,俩个人在学校礼堂谁也不理谁,沉闷地看完了搞笑版的《大话西游》,在满场的笑声中又沉闷地走出去,踩着一地的落叶,哗吱吱,哗吱吱的响。
  紫俏觉得昏头涨脑的,恹恹地说了声“累了”,就要回自己的学校。
  衾瓷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牵紫俏的手,冷着脸送她走。
  衾瓷是极守礼、极有分寸的,这次反常也有原因。紫俏为考自考,连着一个月不见他,好容易等考试完毕,又回家看外婆。明明这周末是给他的,可看完电影就走。他伤感极了:这么多天没见面,她竟然没有想他!天地这样大,竟仿佛没有他们可呆的地方。
  这时,图书馆里出来一伙吵吵闹闹的学生,有人还喊着衾瓷的名字,原来是学生会的几个同学,叶远婷和韩风也在。他们要去蹦迪,等凌晨散场后再找个宾馆住,可以吃夜宵,打扑克,那时盛行玩“升级”和“扣1”。
  一个男生问衾瓷要不要一起去,衾瓷没有征询紫俏,赌气似地就答应了,并说今天他请。
  紫俏硬挺着苍白的笑脸,在大家的注目下对衾瓷说:“我可以自己回学校的,不用麻烦你送了。”
  衾瓷盯着紫俏,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盯着,死死的,仿佛这样就会把她定在原地。
  紫俏在转身准备离去时被叶远婷拦住了,叶远婷说道:“我也不爱去的,他们非逼着,正好你陪着我吧!要不,我们就一起都走,不理他们。”
  韩风也无赖的说笑:“紫俏,你要回去我就送你,这可是我护花的好机会。”
  这样一来,紫俏再走就显得小气了,不能再走,只得和大家一道去。
  那是有名的“海王”迪厅,流光异彩,香艳奢华,在纸醉金迷中,所有的人都刹那间兴奋又颓废,释放郁结的情绪,摇头摆肩,忘记可以遗忘的一切。
  这种逍遥的,用金钱铺就的生活方式与穷学生身份的紫俏似乎很不相称,紫俏第一次感觉到,她与衾瓷的距离是多么遥远。
  衾瓷和紫俏的座位被几个同学有意或无意的隔开了,但,衾瓷也能看得见紫俏黑白分明的眼眸,那里写着清冷和孤傲,衾瓷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仿佛裹了层白霜,他知道,这个温顺的女孩其实挺固执的,但没想到能同他如此固执。
  如果就这样冰冻下去,他想他会冻结成童年时冰陶花。那个柔柔的身体的那么难以靠近吗?
  在一曲慢舞中,衾瓷拉起叶远婷滑入舞池,叶远婷是热情的,通达的,快乐的,他们的笑声是火热的,他们跳出了汗,衾瓷觉得自己又由冰化成了水,流动的水,配着流动的音乐。
  那时太过年轻,什么都舍得挥霍,包括感情。
  衾瓷借叶远婷同紫俏呕气,而叶远婷也明知故做,给予密切配合。两人一支舞接一支舞的跳,如果能够天荒地老,就这样跳下去也好,叶远婷是愿意的,霓虹灯影中谁又能看到叶远婷的悲伤呢?
  紫俏低着头搅动咖啡,一心一意的搅着,好象里面的圈圈涟漪才是她的情郎。
  韩风是最清醒,最了然的一位,虽然平日里他总办糊涂事,但那是在装糊涂,他走到紫俏身边坐下,说道:“他有什么好,‘你们’俩都喜欢?”
  “我们俩?”紫俏搅动咖啡的不锈钢小勺“铛”的磕在杯壁上,那声音在舞曲的喧嚣中渺小得很,却把她吓一跳,她调整一下自己的声调,问道:“叶远婷吗?”而后却无所谓的对韩风笑了笑,说:“他俩才般配!”
  韩风想:这女孩的心思可真怪!要不就是发烧烧糊涂了。他下意识的伸手触了一下紫俏的额头,却发觉紫俏真在发烧,而且热得烫手!
  他顺嘴骂道:“真他妈的缺心眼,自己女朋友发着烧,还出来的瑟什么!”拽起紫俏就走。
  在门口,紫俏被冷风打得浑身发抖,韩风脱下外套包住了她,说道:“别怕,没有事,咱们到医院打一针就好了”。紫俏狠命忍着眼泪,不知是为韩风的温暖,还是为衾瓷的无情。
  韩风带紫俏打完点滴,打车来到“鹏程宾馆”的门口时,衾瓷和叶远婷迎了出来。
  在当时是没有手机的,他们如何能推算到韩风会把紫俏带到这里?
  原来,韩风走之前骂的话,被一个男同学听到并转述出去。
  叶远婷安慰衾瓷道:“别着急,他们一定上医院去了。这么晚,学校是回不去的,看完病,韩风一定会带紫俏到‘鹏程宾馆’,我们到那里等吧。”
  “鹏程宾馆”是叶家产业,韩风和远婷的哥哥们总以它为据点聚会。所以,叶远婷的判断是正确的。
  叶远婷让客房经理给同学们安排好房间后,就陪衾瓷等在宾馆门口。衾瓷张望,她也张望,衾瓷的自责和懊悔她都看在眼里,说道:“大家都有责任,她自己都没注意,你如何能够发现,也就是韩风吧,动手动脚的没正行。”
  衾瓷看着门外茫茫的夜色,反驳道:“是我的错,……她本来体质就弱,一个月的自考复习一定是累坏了,我又急着见她,大冷的天,还强迫她出来。”
  叶远婷不再言语,她嘲笑自己在“海王”做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玫瑰梦,如今女主角回来了,她就要褪去华羽霓裳,回到原来的角落。
  紫俏刚下出租车,就被急急迎上来的衾瓷搂入怀中,紫俏很是意外——衾瓷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如此表示情谊,她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气息,知道他真是急坏了,心中一软,也没有抗拒。
  韩风打量着宋衾瓷,调侃道:“刚挨了一针,又惨遭绑架,紫俏,你需要我的解救吗?”
  紫俏不说话,衾瓷也不说话。紫俏听得一声长长的叹息,而后感觉自己腾空了,衾瓷抱起她,不顾众人的侧目,迈步向客房走去。
  紫俏闭上眼睛,她怕,怕众人的目光:叶远婷的悲戚,韩风的玩味,服务员的惊诧,同学们的艳羡,还有衾瓷的深情,她害怕承受也承受不起。
  紫俏和叶远婷一个房间,衾瓷在时,叶远婷就一直没回屋。紫俏说:“我困了,你回自己的房间吧。” 衾瓷不动,只坐在床边拿着紫俏的手来回蹭自己的脸。紫俏再说,他就用牙齿啃咬这手。
  紫俏不再理他,装睡。她的心乱纷纷的,真是想回避衾瓷,自己静一静。
  衾瓷看出了紫俏的疏离,懊悔和委屈,慌乱和灰心纠结在一起,说道:“俏俏,我就怕你这样,你这样不理不睬的,冷得让我心痛,……我不好,真是不好,可你就赌气不要了?” 衾瓷的眼圈红了。
  紫俏依旧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衾瓷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奈,语气走了调:“你的心肠最硬,我知道的。刚才,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不再理我,那我会如何?死缠着不放吗?你会为心疼我而改变主意吗?我没把握。……你明知道这些天我想你,你还用看场电影敷衍我,我真是气得不行,我……” 衾瓷说不下去了,他俯下身来,把脸颊贴在她高烧过后还有些微烫的小圆脸上,那“微烫”炙烤着他的心。
  紫俏本想躲开,却感到有冰凉的眼泪滴在她的脸上,和自己的混在一起,合成汪洋的海,酸、苦,还有甜。
  他用嘴唇亲她的眼睛,企求着:“看我一眼,瞪我也好!”他把嘴唇贴在她耳边,低喃着:“对不起,我爱你,我只爱你!”他用嘴唇含住她的鼻尖,威胁着:“再不理我,我就吃了你!”
  紫俏刚想发话抗议,轻启的饱满的小小樱唇就被他的所覆盖。他小心翼翼的亲着,啄着,含着,探索着,她的牙齿碰到了他的牙齿,他试着用舌尖挑开它,他吃她的唇,把她要说未说的话也吞了下去。
  他豁然间就开了窍:还用说什么呢,这已经足够。她固执也好,清高也好,怎样都好,只要永远能吻到她就好,永远能够。
  这个小小的嫌隙融在甜蜜的吻中,人间静好。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紫俏的初吻,也是衾瓷的初吻。笨笨的,却终生难忘。紫俏脑子里迷迷忽忽的思量:他的气息是暖的,香的,甜的,像冬天里最暖的棉被,让人想入睡。
  枕着初吻入睡的女孩啊! 多年以后,得到的会不会真比失去的多?

  少女心事

  第二天清晨,紫俏完全退烧了,衾瓷不放心,带着紫俏到医院又打了点滴后才把她送回学校。
  那时已是周六的下午,谢宁正心急火燎的往出走,说要到H大找紫俏,看见他俩回来了,就一下把紫俏拉到身边,对衾瓷怒目而视,问道:“你把紫俏领哪去了,还夜不归宿,我都要去你们学校找人了。”
  衾瓷本来就谦和,今天心情又分外的好,笑着逗谢宁道:“如果知道你要去我学校,我就晚些再送紫俏回来,也好给石磊那个傻小子制造点机会呀,可惜呀可惜!”
  谢宁呸了他一下,说:“机会什么时候都有,就是不想给他,他那么傻。”
  紫俏忙说:“傻有什么不好,郭靖还傻呢。再说,我看他比谁都聪明呢,教你计算机教得多好,别没心肝。”
  谢宁瞪大了眼睛说:“只走了一晚上,就帮着婆家人,你这个小妮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不是说最不喜欢的人就是郭靖吗?拖泥带水,三心二意,……你还说,你若是黄蓉,你就嫁给欧阳克好了,让那个傻子后悔……”
  紫俏拿衾瓷做掩护,谢宁就绕着追,紫俏咯咯地笑:“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的臭老伴吃醋了。”
  衾瓷心中一动:“郭靖”那般的男子不好吗?……
  第二年的春天,在棋盘山水库,衾瓷再一次听到了紫俏对金庸男主们的评价。
  当时有衾瓷、韩风、石磊、紫俏、远婷、谢宁,还有H大通讯站和传媒学校广播站的同学,十多个人。
  紫俏是传媒学校广播站的站长,曾帮H大通讯站策划过校园广播—— 书香逸闻,她编排的校报“风雅、灵动、韵远”,也让H大通讯站的同学爱不释手。
  这次来棋盘山水库踏青是两个校站的同学举办的联谊活动,远婷是应邀而来,衾瓷和韩风是不请自来。
  野餐过后,在半山坡的绿草茵茵处,女孩子们席地而坐,围成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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