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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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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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风提壶欲斟,读月却从旁把住壶柄,笑道:“这酒不够好!我去取坛好酒来!”
  尹喜急道:“这酒一闻就是味香醇正,如何不是好酒?”
  读月笑道:“这酒虽然不错,但也不过酿了三年,若你一定要喝,我那坛十年陈酿,你就别想再沾了。”
  尹喜奇道:“你真的有?那也不妨啊,我们先喝着这三年的,你再拿上那十年的,岂不一样?”
  读月已夺过影风手中酒壶,道:“尹喜哥哥可就不懂了吧?这酒不可混喝,否则味道就变了。别说是两坛酒,便是同一坛,加热不同,喝起来也是两种味道。越是好酒,就越是讲究。”
  她拉着影风出到屋外,过了好一阵才取进一坛酒来。九婴本对酒没什么感觉,可饮可不饮,但被尹、读二人一问一答,也被勾起酒虫。
  读月为三人各斟上一碗,与影风陪坐一边。
  尹喜端起碗来,一口饮尽,叫道:“好酒!”九婴和阙战却是先闻了闻,再品了一小口,赞一声好,这才一饮而尽。
  九婴奇道:“读月,你并未带着行李,何来这坛好酒?”
  读月笑盈盈看着九婴,道:“我在清凉境时,曾见女儿家的父母,在女儿出生之日,便取好酒埋入庭院树下。待女儿出嫁之日,才从树下取出,这好酒封得数十年,醇香无比,名唤女儿红。”
  “我那时年幼,心中羡慕不已。我和影风都是自小不知父母何处,去哪里找人埋这女儿红。”
  她持影风之手,又道:“八岁时,回到梵原,住在天宗大神使府中,大神使对我姐妹二人虽然不薄,但始终是婢女,我那小小心愿自不能达成。”
  “一次,我趁府宴之机,偷偷留了这一小坛好酒,与影风二人埋在城南大槐树下。今日方始起出,正好十年。”
  尹喜对影风道:“咦,那你怎么不埋一坛?”
  影风脸上竟有些怒意,道:“我可没月姐姐这么无聊,她就会自己给自己定些生日什么的。府上的婢女,如我二人这样可以回复自由之身的少之又少,还想着嫁人,不是天方夜谭吗?”
  尹喜急道:“你不嫁人如何能行?那我尹喜要找谁去啊?”还未说完,腿上已被影风重掐狂拧,影风边掐边嗔道:“谁说要嫁你?”
  阙战再饮一碗,叹道:“果然是好酒!只是,给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喝了,未免糟蹋了这酒。读月姑娘,到你出嫁之时,可就拿不出酒来了!”
  读月隔桌望着九婴,嫣然道:“我曾许下心愿,既已身为婢女,自然不能奢望出嫁。但若有一日,我能遇上个真心待我之人,便要开坛取酒。”
  她眼眸凝视九婴,深情无限,众人已知她话语中所指之人便是九婴。
  只见她自斟一碗,起身对九婴道:“九哥,你便是今生待我最好之人。读月别无它求,只愿与主人同生共死,此生相随,绝无二心!”话毕,已是珠泪涟涟。
  九婴虽与读月亲近,但平时所聊,不过是就事论事,只觉她心思巧妙,与她谈话时经常能触发灵感。天长日久,便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却不料读月心中始终记惦着恩情,在今夜当众倾诉。
  九婴本就是以情换情之人,心下感动,亦捧碗起身道:“读月,你我虽相处日短,但我心中一直当你如亲妹妹一般。生死相随之话从今日起不要再提,象你这样的好女孩,有多少男人会为你折腰,终会有个归宿的。这碗酒,便当是九哥对你的祝福!”
  读月笑笑,笑容里有些凄苦,举碗一饮而尽,脸上已现出些红晕。
  酒香依旧,可尹喜等人却已没了兴致,不一时便各自回屋。一坛好酒,竟被九婴和读月二人喝得一干二净。
  读月本就不胜酒力,待得酒尽,已无法移步。九婴将她扶回房中,她一路喃喃道:“九哥,你不要走……不要走。”
  九婴应道:“我不走,我就在身边。”将读月放在床上,待得她不再说话,这才小心翼翼地为她拢上锦被。
  他转身欲去,读月却未睡熟,自身后抱住九婴道:“九哥,别走!”
  九婴魔元在身,自制力本弱了许多,前次冯仪儿吐露真情,他再三压住魔元方能克制。
  但读月在他心目中,情同兄妹,虽软香贴背,心中却只有怜惜,当下又应道:“我不走!”再过得半晌,读月终于睡熟,九婴这才回到房中歇息。
  ※       ※       ※
  梵帝旨意终于下达,九婴等三人来到梵宫门外,等候宣见。
  只见一个虎贲卫宣道:“宣大神使阙战、九婴晋见。”随即对尹喜道:“尹先生请在殿外稍候片刻!”
  尹喜虽被拦在殿外,但他此生从未被人称为“先生”,心情大好,便在殿外静立等候。
  九婴与阙战进殿,却未见到句极,正在诧异之间,身后一人笑道:“二位大神使,久违了!”
  阙战回礼道:“天宗兄,久违了!”
  九婴的背脊一寒。自入通灵境以来,很少有人能让他感到这样的压迫力。就算天宗有敌意,他的修为也只在战神境后期或通灵境初期,不应当使九婴有此反应。
  难道,是句极的杀气?
   
 
 
 
  
第八十章变起宫墙
 
  九婴问道:“梵帝为何不在?”
  天宗龙骧虎步,走进殿来,笑道:“梵帝身体微恙,此时正在更衣。二位稍等片刻!”他身后殿门已依压压关上。
  九婴皱皱眉头,心中对句极实在不以为然:“身为君主,在前线战事如此紧迫之时,居然一拖再拖。”
  随即问道:“天宗大神使可知,梵帝此次召见到底所为何事?”
  天宗长笑声中,站到宝座之侧,问道:“二位可知,现下梵原危难如此,其根源何在?”
  九婴心性本已为魔元所扰,被他这一喝触动心事,心神震荡,道:“是九婴未能阻止清凉境内乱,后又提出冥民入梵,致使局势一再恶化!”
  天宗笑道:“好!我没有看错,你果真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英雄!不过,你这眼光却过于狭隘了。这乱世的每一处都留下过你的脚印,但你却不是始作俑者!”
  九婴道:“愿闻其详!”
  天宗在殿中缓缓踱步,道:“清凉境国力日强,即使没有柳相,迟早也会兴兵伐我。梵原错就错在坐视其日渐坐大。其实以梵原炼器的水平,找一二条清凉境商船,早早研制,也不至于让九婴今日背上北度口战败的骂名。”
  九婴本就觉得北度口一役败得一腔怨气,只不知这怨气从何而来,原以为是因梵城迟迟不肯援兵,听天宗如此一说,胸中竟有透亮之感。
  只听天宗续道:“冥梵之争就更是枉加之灾,北冥人有大半与我梵人同根同源。当时战祸因何而起,诸位心里也都清楚。”
  九婴、阙战心中俱都一惊,句极与玉西真之宿怨,尽人皆知,但在梵宫之中,天宗这样说出来,二人心中俱想:“天宗是什么意思?”
  天宗终于亮牌,提高声音道:“今日梵原,一切灾祸之根源,皆在句极!”
  九婴闻言色变,虽觉得天宗此话并没有错,但内心隐隐觉得不对。
  他转头看阙战,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宗观察二人神情良久,道:“我辈身在梵原,岂能坐视万民涂炭?二位大神使,可愿随我并肩作战,回复这清世太平?”
  阙战应道:“天宗兄所说,也正是我所想。天宗兄,你今日能发此言,必已有良策。只要对梵原有利,我阙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天宗道一声“好”,目光转视九婴。
  九婴隐隐查觉天宗意图,昂然道:“九婴生平梦想便是净世,但无论做什么,绝离不开这忠、义、信三字!”
  天宗道:“九婴果然聪明!”他刚才锋芒直指句极,九婴在话中提到“忠”字,已在暗示天宗自己的立场。
  天宗仍是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道:“天宗以为,忠义信固然是美德,但都离不开一个‘互’字!朋友间,要互义;君子间,要互信;君臣间,要互忠。”
  “我再问九婴,你可会与小人讲信,与敌人讲义,与昏君讲忠?”
  “昏君”二字一出,天宗篡位的意图已明坦,但到此时止,九婴却无法辩驳他的任何一句话。
  阙战道:“天宗兄,你适才所说,句句都是至理。如今该如何应对局面,请明示!”
  天宗对阙战颔首,见九婴神色中似有犹豫,又道:“句极内宫污秽在前,纵容玉西真在后,坐视清凉境坐大,更是罪不容赦!我不知他这千百年来,在这位置上,为梵原做了什么?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九婴见他挑明,道:“为今之计,你待如何?”
  天宗微笑击掌三声,道:“带进来!”
  只见天问押着一人,走进大殿。那人身着龙簇锦袍,神色委糜,正是句极。他两肩上血迹斑斑,琵琶骨已断,举步间浑如没半点修为。
  阙战神色耸动,但终于“唉”地一声长叹,低头不忍再看。
  九婴怒道:“天宗,你狡言猾语,还不是为你篡位掩饰吗?”
  天问将句极扶上王座,站在一旁,仍是不动声色,但罡气已暗暗凝结,刹那间,数十丈的宫殿之内,杀气腾腾。
  九婴已看出他今非昔比,在吞服狻猊灵元之后,修为已然暴进,连自己也无法估出他的进境。刚入殿时感觉到的压体杀气,正是由天问所发。
  九婴直斥天宗,他不怒反笑:“我可不是篡位,只不过是接受让位而已。”
  天问转问句极道:“你敢说,今日梵原之祸,不是因你而起?”
  句极颓然应道:“事已至此,何需多言?是我害了梵原。”
  天宗再问:“你让位于我,可是自愿?”
  句极伤势极重,已无力回答,只点了点头。
  九婴最看不得男人软弱,腾腾上前几步,戟指句极,怒道:“句极,你算是个男人吗?”
  句极抬起头来,眼神回复了昔日的王者之气,不过只是一霎间,很快,他便又回复了无奈和痛苦。
  悲其不幸,怒其不争,九婴知他已不再是从前的句极,凄然道:“看来天宗说得没错,你实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也许,梵原在天宗的手里,会比在你手里要好得多!”
  天宗见九婴也站到他一边,喜出望外,大笑道:“好!果毅刚绝,九婴真乃俊杰,就让我们共襄盛举,建立一个新梵原!”
  九婴的目光仍直视句极,他不相信,一个王者,在此时会一言不发。
  在天宗的畅笑声中,句极的脸一点点地扭屈。被废去修为,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九婴看得出,他正在与自己身心的剧痛斗争。
  句极终于开口了:“我不是个好帝王,但天宗也绝不是!”
  天问将手掌放在句极的颈后,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利于天宗的字,便要将他立毙当场。
  九婴冷笑道:“句极,我看天宗比你要好得多,他至少不会在梵原危急时还浑然不知。我问你,西滨为什么没有增加军防,北度口的援兵为何迟迟不到?”
  天问的手掌已缓缓举起,九婴对天宗道:“你若真有意让九婴相助,就要让我心服口服,若没有听句极解释就归顺你,日后也必有二心!”
  天宗点点头,示意天问离开句极一些,道:“好,爽快!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今天,就让句极说个明白吧!”
  句极道:“半个多月前,我就已被这父子所害,如何还能主执大局?公王怒叛国和冥民暴乱,全是这二人一手炮制!”
  句极语出惊人,前事一幕幕在九婴脑海中闪过,心下大明。
  以天宗对梵帝的影响,当时将公王怒安排到多闻,并非难事。
  对于冥民暴乱,则要提到密迹弟子伏击案。那时,九婴根本查不出凶手,因为,凶手根本不是冥人,而是梵人——天宗的亲信,西滨神使余千军。而激起冥民暴动的,依然是余千军。
  最近梵城方面兵力调配出奇地乱,也是因为天宗借句极之名,将自己的亲军聚集到梵城,而削弱句极的羽翼。
  天问吞食狻猊灵元后,修为已在九婴之上,加上天宗和禁军的帮助,制服句极的时机便完全成熟。
  九婴前后之事一经理顺,看眼前情势,自己若要发难,是以一敌三。句极尚不能敌这父子二人,再加上已归顺天宗的阙战,自己绝无取胜把握。
  况且,尹喜还在他们手中。
  “幸好老道没来,梵原的骨干多保下一枝。看情势,我只能暂时与天宗父子周旋。”
  他心中主意已定,不理句极,对天宗道:“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既然事已至此,梵原又在水火之中,九婴愿顾全大局,辅佐新主。”
  句极双眼大睁,直直望着九婴,充满了被欺骗的怨毒,终于万念俱灰,惨嚎一声,七窍流血,竟以剩余真气将自身经脉崩断。虎贲卫将句极的尸首拖入后宫。
  天宗大笑道:“我父子举事,至此圆满!影风、读月,你二人可以出来了!把尹将军也叫进来吧,他现在是虎贲统领了!”
  “读月!”九婴心中一震,“我适才就应想到,她和影风,不过是天宗安排在我身边的棋子罢了!”
  尹喜、读月、影风自殿外走进。
  九婴目视尹喜,但尹喜哪知片刻间宫内已生变故,浑然不解。九婴暗叹一声,再看读月,却见她眼帘低垂,不敢正视。
  只听天宗对尹喜道:“梵城已经易主,现特封尹喜为虎贲统领!”
  尹喜奇道:“易主?”
  九婴对天宗道:“尹喜是我好友,有些事,让我和他解释吧!”
  天宗皱皱眉头,“嗯”了一声。今日在殿上,他本打算好铲除九婴和阙战二人,如今反得二人归顺,心中甚喜,原本要用尹喜控制多闻守军的想法已淡了。
  尹喜却不依不饶,问道:“易主?梵帝出什么事了吗?”
  阙战睁目喝道:“无礼!你面前的便是新梵帝!”
  尹喜已看到王座上的血迹,惊道:“宫变!”转对九婴道:“九哥,你就这样坐视不理吗?”
  九婴转过身去,正对尹喜,眼睛眨了两眨,道:“句极多行不义,已被天宗诛。我与阙大神使,已奉天宗为新主!”
  尹喜倒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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