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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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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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婴哭笑不得,陪读月坐在床边。那梨鼠见二人无伤它之意,捧起杏果,又咬了一口,随即抬起头来戒备,小眼滴溜溜直转,口中咀嚼不停。
  读月身世孤单,本性又善良,是以平时见到穷人都会相助,连这样的兽虫,她也绝不伤害。九婴感她有这份善念,从来都是全力支持,于是也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梨鼠。
  那梨鼠边咬边看,过得一会儿,确定二人绝无伤它之意,索性埋头大嚼。一个杏果顷刻啃完,它又拿起一个木瓜。啃得几口,再一手抱起一个杏果,三足撑地,小跑而出。
  九婴笑道:“这样的兽虫,赶出去也就是了!我们以前在野外也常被鼠群偷食,很烦人的。”
  读月道:“梨鼠并没有错啊!我们觉得它烦人,可是它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食物。我就不该起床打扰它了!……还带了个果儿走,说不定,它还有孩子呢!”
  九婴回到自己屋里,竟被读月刚才的话搅得睡不着了。
  读月是出于善心,但这种换位思考的角度却是九婴从未有过的。
  过去,他自认看问题不偏不倚,此时却不得不重新审视。
  用读月的这种方法看问题,清凉境的扩张也是势所必然——一个物产最发达的修真界,人口又最多,富饶的梵原在它眼里,只能是一块肥肉。即使没有柳相,也会有李相、张相出现。梵原自强,才是唯一的出路。
  北冥的发达程度低于梵原,但战争的暴发,除了玉西真的宿怨,也是北冥土地无法承载重负的结果。由此次冥民入梵的良好开端看来,只要不夹杂成见,战争绝不是解决争端的唯一办法。
  九婴想到此处,心道:“以现在冥梵的形势,冥人似乎没有理由搅起争端。明日与印臣的见面,我绝不能抱有成见。”
  ※       ※       ※
  九婴让读月和楚于沙留在剑阁,简装素服,往孙铸所说的冥人剑阁而来。
  与饭庄相比,这位北冥商人开的剑阁简直是门可罗雀。剑甲的品质还算好,但与九曜剑阁所产是不能相比的。
  印臣是一个中年冥人,气度沉稳,但给九婴的印象并不精明。他身上真气极重,至少是战神境初期修为。这在从商者中极为罕见。
  他身边还有一位副手,眼中精光四射,完全不象商人。虽然他极力掩饰自己的真气,九婴还是感觉到他的修为在神武境以上。
  无法摸清对方的底细,九婴直接亮明了身份,印臣颇感意外,问道:“九神使的大名,我在北冥就曾听说。不知你怎么会到西梵原来?”
  一直静立印臣身边的副手,在听到九婴的名字时,罡气波动了一下。如果这样的罡气发自于房烛、禺比一级的高手,九婴一点都不会奇怪。
  他此时已经确定,印臣绝不会是一个普通商人!
  九婴有意无意地抚摸着手边的一把狼牙剑,那副手的神情顿时警惕起来,掌间罡气凝结,发出滋滋微声。
  印臣笑道:“九神使是客人,又一力促成此次冥梵和谈,袁雷不必如此戒备!”
  袁雷拱手应喏,但掌中罡气并不消去。
  九婴暗中提防,踱开二丈,装作观看剑铺内的剑甲,口中问道:“印臣兄,你为何会来西梵原开剑铺?恕在下直言,九曜剑阁的剑甲品质远高于贵阁所产。”
  印臣笑道:“这也是因为我不熟悉梵原的情况。所以这剑铺一开,我就后悔了。这不,饭庄酒楼随后就开起来了。这开剑阁的成本,大部分都在前期,现在就闲在这里,能慢慢把存货卖掉就不错了。”
  他的回话中看不出什么破绽,九婴又问道:“铺中可有弓弩?”
  印臣哈哈大笑,道:“九神使果然与我一样不会做生意。梵原向来不用弓弩,我这剑铺里怎会有卖?”
  九婴心知这二人必不简单,初次拜访,若被软钉子顶了回去,以后要再查,便难上加难。当下道:“我此来,一为结交印臣兄,二来,是因密迹弟子在彩石海滩遇害。而凶案现场,竟留下一枝箭。”
  他说到后面,已将精神提到极限,防备二人突然发难,语气不知不觉重了。
  袁雷立时站了起来,道:“原来,你是怀疑我们杀了密迹弟子?”浑身罡气不再掩饰,果然是战神境修为!
  印臣神色微变,皱了皱眉头,道:“奇怪!怎么会有人杀金刚密迹的弟子?……我们这里也没听说啊?”
  他这句话,无意中已承认了身为本地冥人领袖的身份。九婴观察印臣神情,完全不似作伪,心下纳闷。
  袁雷怒道:“北冥人就算要报复,也绝不会暗中下手!我不管你在梵原有多大的名头,要赖我们北冥人,就要拿出证据来!”
  印臣向他斥道:“九神使并没有说人是我们杀的,你这是对客人的礼数吗?”袁雷不敢还口,只是怒视九婴。
  印臣转对九婴道:“印臣尽力暗查凶手,若真是冥人所为,我绝不包庇!”
  九婴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轻松,他但愿伏击案与冥人无关,但此事便要从此茫无头绪了。话既然已说到这个份上,干脆就摊牌到底,他问道:“二位绝不象是商人,真实身份能否见告?”
  印臣没料到他问得如此直接,哈哈一笑,反过来笑看九婴,掩饰心中不安。
  袁雷冷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资格知道!”
  九婴看如此情形,已知二人身份果然不对,哪肯就此放弃,亦对袁雷针锋相对道:“你认为如何才有资格?”
  袁雷倨傲地道:“打赢我,你便有资格!听说,你在多闻军塞杀了不少冥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印臣见九婴目光看来,仍是不动声色,笑道:“北冥人尚武,九神使不要见怪!”言下之意竟已默许。
  九婴不假思索,应道:“好!爽快!”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不论这二人的身份是否对自己有价值,他都必须应下挑战。
  印臣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反过来大出意外,赞道:“好,果然爽快!这里人多,不便施展,请到后山比武。”
  ※       ※       ※
  石旗山摩天石壁前,岩柱林立,怪石嶙峋。透过场中比武二人的浓重罡气,这些怪石在印臣的眼里,似乎正在扭曲着闪避浓重杀气。
  也许是因为袁雷倨傲的神情,也许是因为血管里奔腾的血神之力,九婴很快接受了挑战。
  “我现在只能给自己的轻率一个借口,那就是为了早日查清真相。”九婴与袁雷正面相对,两人的战神罡气不再蔽形,在石旗山的乱石中滚滚升腾,“难怪袁雷如此嚣张,光看这罡气,他就绝非易予之辈!”
  袁雷的心情何尝不是如此,面对九婴杀气的重压,心中暗惊:“维绝这个混蛋,居然和我说九婴是神武境修为!他的功力绝不在我之下!”
  但他也是久历战阵的角色,敌人愈强,反而越激起他的战意。
  袁雷横举手中的大槊,舞起魔煞天人形。罡气元神的强弱,取决于修真者修为深浅。以战神境修为催动的魔煞天,不仅更为强横,凝结速度也要快得多。袁雷知道,对于这种级数的对手,普通的招数根本没必要使用。
  九婴就地横移,闪到一根石柱后面,手中黑剑一舞,将那石柱裹上一层罡气。
  袁雷的魔煞天随心而移,跟着九婴身形追袭,立时撞上石柱。
  石柱从中而断,因为罡气的裹护,没有迸炸开来。九婴却已再移到另一根石柱后面。
  “躲躲藏藏,不是好汉!”袁雷连声怒喝,一个接一个的魔煞天狂轰九婴。
  九婴不理会他的激将,仍是腾挪闪避,利用地形节省真气,一面在体内酝酿巨招罡气。
  而袁雷的真气似乎是永无穷尽,暴响连连,十数个强横的魔煞天过后,竟没有气劲衰竭之象。九婴身边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石柱了。
  他再次将罡气注入石柱之中,不再闪避,金火角龙罡形迅速凝结。
  “轰”地一声,袁雷又一个魔煞天,击崩石柱。那石柱上的罡气罩较先前薄了许多,不只齐腰而断,还迸出些碎石。
  “九婴不过如此,始终是年轻了,真气不纯。”袁雷暗喜。
  炸出的石粉烟尘还未消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一只硕大的罡气角龙,金光四射,红焰冲天,自半截石柱后升起。
  袁雷轻敌,但仍没有慌乱,沉马蹲身,“呔”地一声,祭起黄褐色的土系罡气,凝成一只玄冰巨兽。
  二人的罡气在五行中并不相冲,拼得就是谁的真气深厚。
  袁雷虽然慢了一步,之前又消耗了些真气,冰兽罡形虽显弱势,但仍稳稳抵住角龙。
   
 
 
 
  
第八卷兽劫第六十七章北冥兽灾
 
  角龙罡形压着冰兽罡形向袁雷缓缓移来,他犟劲一发,咬破舌尖,闷哼一声,全身真气再度激发,将体内所有剩余真气都顶了上去。这样一来,冰兽罡形一旦被九婴攻破,他连一点防御的真气都没有了。
  九婴见他拼命,心下不忍,但对方是同级的高手,想让也无从让起,只要己方真气稍滞,冰兽罡形便会汹涌而至。
  两个元神罡形开始模糊,渐渐地只能看到金红、土褐两道强大的气劲在苦苦相抵。但相持之中,九婴的真气后劲绵绵,仍是略占上风。
  石旗山的这一片山地,由适才天崩地裂的极动,转为无声的极静。方圆百丈内的鸟兽早被刚才的战斗惊走。
  在相持之中,九婴只感到死寂,本能的求生欲望使他不得不坚持下去。
  突然,一声轻轻的脆响,让他心神大震。那是罡气波凝结的声音。
  袁雷是不可能有余力了,那只有印臣。
  此时,只要一道小小的战神罡气,就足以将相持中的任何一人击毙!
  九婴意念稍有波动,袁雷的气劲又压回几分。
  “小心!”印臣大呼。
  二人身边的石壁上发出石裂之声,一块十余丈见方的巨石经不住罡气轰击,已从崖体上崩离,慢慢歪斜,眼看便要滚落。
  刚才九婴听到印臣凝结罡气,原来是因为他最先发现了摇摇欲坠的巨石。
  这块巨石离地面还有十余丈,若等它落下,威势绝不弱于海皇触脚的一击。九婴和袁雷二人正在相持,无法动弹,要避免惨祸发生,只有将它在歪倒之前死死顶在崖壁之上。
  印臣御剑升起十丈,战神罡气急吐,向大石顶去。
  那大石已经微斜,印臣虽全力相抵,仍止不住倾斜之势。
  九婴对袁雷喊道:“我数到三,一齐撤力!”他说话时气劲松了一松,袁雷的罡气又向前逼近了数尺。
  袁雷的情况比九婴更糟些,他的精神完全贯注在对手身上,根本没有意识到头顶的危险。九婴开口,他还是听得到的,但已无力点头或说话,只好艰难地缓缓眨眼,表示同意。
  印臣已快支持不住,急道:“快撤!”
  九婴定神数道:“一!二!三……”手上气劲尽数收回,向后急跃。
  袁雷却已无力收劲,只能将罡气尽量向上方泄去,随即全身脱力,瘫坐在地。
  土褐色罡气自九婴头顶斜上方掠过,又击在远处石壁之上。
  那巨石被微微震到,支持它的石壁小小尖突终于崩掉。
  印臣立感压力增大数倍,无法再抵,双掌在巨石身上一推,借力向后飞去。
  九婴躲过罡气,惊魂未定,却看见袁雷还坐在地上,浑然不知危险。
  他叫声“快闪”,身形电射向前,将袁雷手臂挽住,向一旁急拖。
  袁雷耗力过巨,感官被自己的游散真气所阻,无知无觉,只能任凭九婴拖曳。
  万钧巨石,携着风声杂草,压顶而下。在巨石正下方的九婴和袁雷,直感觉到身周空气被巨石的威势压至紧绷,举步维艰。
  九婴“嘿”地一声,扬臂奋力,将袁雷甩出巨石阴影,这才抢前数步,一个鱼跃避开。
  他刚落到地上,巨石已经轰到地面,将他震得弹了起来。
  巨石嵌入地表,不再滚动,但这一下已震得九婴骨骼欲散。回想刚才千钧一发的险境,倒吸一口凉气,连头顶纷落的尘土都忘了去遮挡。
  粉尘渐息,在场三人一站二躺,仍是没有挪动。
  九婴起身拍去尘土,与印臣和袁雷对看一眼,会心一笑,之后拱手道:“今日叨扰了!”便向来路返回。他既与袁雷比武,有约在先,此战胜负不分,也就不再出口询问二人身份。
  袁雷神气也已恢复,道:“九神使留步!这战,是袁某输了!”
  九婴驻足回首,笑道:“袁雷兄,你我修为当在伯仲之间,何来胜负?”
  印臣道:“若不是这块石岩,九神使是必胜的。你救了袁雷,有信有义,我印臣,认下你这个朋友了!”
  九婴欣然道:“好!我九婴也认下二位朋友!”他知二人身份不低,虽初次相见,已看出袁雷爽直,印臣坦荡。刚才只要印臣稍加出手,他必然是横尸当场,由此也可见,二人就算有隐衷,对梵原也是暂无恶意。
  三人下山,径直前往酒楼,取了三坛红米酒,开怀畅饮。
  九婴畅快道:“大难不死,得逢知己。真是今日不醉,更待何时啊!”
  印臣哈哈大笑,扶着九婴肩膀道:“九婴此次来,虽无十分敌意,也有七分防备。不料现在,竟成朋友!”
  袁雷道:“九婴,你来此是为了问密迹弟子行踪。但此事我二人决不知情!”
  九婴听他如此说,立时愁眉不展。
  袁雷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挺身拍胸道:“我欠你一条命,决不骗你!”
  九婴凝视袁雷道:“袁雷兄,我自然信你的话。只是此事再无迹可循。之前来拜访,只是因为二位行迹和修为过于可疑。”
  印臣沉吟一阵,方才抬头道:“有些事,是连朋友都不能说的!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九婴心中已猜出六七分,当下道:“我明白。但请二位不要做不利于冥梵和谈之事就好了!”
  让一个人守口如瓶,有许多种理由,军令便是其中一个。九婴已断定二人是北冥军中之人,且职位不低。
  印臣叹道:“你来彩石海滩恐怕不久!这里的梵原人,对冥人并不友善。若是换成从前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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