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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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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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对火公道:“长老,呆会一上岸,我们就直取旺生城中军。”火公点头,他虽与九婴相处时日不短,但在近日来才对这个年轻弟子多了些了解,在军阵之上,九婴讲究的永远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十艘楼船船速骤减,缓缓接近港口。
  旺生港内,蝉休正在调度水手士兵,准备迎进船队。他自领旺生城主以来,将军帐都搬至港边。
  灯塔上旗信兵打下旗信,蝉休奇道:“番尊羊的文牒上明明说是二十艘兵船,为何会多出二艘?”
  他急登哨台,却见港前十艘楼船船速极缓,而后面二十艘楼船尚有数百丈的距离,全不象是船队的行进阵列。
  蝉休心中生疑,下令道:“对来船打旗信!”
  九婴在船上看到旗信,问江为波道:“他们说什么?”
  江为波道:“他们问船队共有几艘,是谁签的文牍。”
  九婴道:“回旗信,说船队共三十艘,为柳相所派。”江为波依令行事。
  蝉休收到旗信,骂道:“番尊羊做事越来越不象话,来船与文牒上的不符。”正要下哨台,突然心中一紧,自言自语:“摄政王从不亲签文牒,历来旗号打的都是番尊羊的代号……”
  他身边一个营将笑道:“城主也过于小心了,摄政王临时更变来船数量,自然是算他签发的。”
  蝉休与柳相一样,是个小心谨慎之辈,心道:“摄政王做事,从来心思细密,中规中矩,特别是在军务上,怎会出这样的纰漏?”
  他沉吟之下,心意已决,下令道:“箭楼,发箭示警!不准来船进港!”
   
 
 
 
  
第九十七章不负并浪
 
  听到蝉休的命令,他身边的营将立时腿软,道:“城主,你饶了我吧!”
  蝉休瞪了一眼那个营将,自已来到台前,下令道:“巨弩,发箭示警!”
  港边的巨弩车并不多,充其量只抵得上一艘楼船的配备,自运抵旺生城,这恐怕是第一次发箭。
  此时,九婴主船离港边八十余丈,那巨箭自哨台上划过一道弧线,钉在船舷上,嗡嗡而响,船上诸人色变。
  九婴见蝉休生疑,急忙下令道:“切勿慌张!继续靠近!”
  蝉休见这十艘楼船不退,又不打旗信,心中大疑,令港边十架巨弩一齐发射。巨弩箭亦不敢真的发起攻击,也未点火,只向主船船舷上射来。
  此时,九婴等人也陷入两难之境。眼看旺生城就在眼前,但此时上岸,敌人已有警觉。况且身后又有二十艘敌船。
  二十艘清凉境楼船离得较远,还不知前方动静。江为波道:“撤吧!此时敌人还只是试探,若进得深了,腹背受敌,想走也走不了了!”
  九婴依言下令:“慢慢退出港口!”
  蝉休见十船退去,便也停止了攻击。正在此时,九婴主船上一声弦响,却不知是哪个弩兵过于紧张,扣动扳机,一只巨弩箭射出,直击在港边的巨弩车上,那弩车上立时火起,港口一片骚动。
  江为波骂道:“是哪个误事的家伙干的?”
  九婴来不及追究走火士兵,下令道:“边撤退边对后船打旗号,说旺生城兵变,主船受创。”一面又令船上弩手对港边全面射击:“全军射击,先干掉那个灯塔上的旗信兵。”
  五六枝巨火弩首先向灯塔射去,立时将半空中的旗信点烧成一团火球。
  后面二十艘敌舟,看不见之前的情况,只看到港边和十艘楼船以巨弩相攻,楼船又向后退来。接到旗信后,都停下舟来。
  蝉休至此时已确定十船是敌人,但双方已是巨箭如雨,旗信塔台又被焚。眼看后面的船队让开一条路,任这十船退出,心中大急。而那二十条楼船已排成攻击队形,第一轮巨弩箭向港边射来。
  “浑蛋!”蝉休双手各持一枝巨箭,点着火油,一面俯身躲避巨火弩,一面跳上哨台。
  九婴早在主船上看见,骂道:“蝉休要打旗信!”急抄起身边军士的尹喜弩,在弦上注入罡气,便向蝉休射去。
  此时,船离港边已有百丈之遥,九婴这一箭未能射至哨台,已落于水中。
  火公取过弩道:“我来试试!”亦将罡气注入弩弦,拉向铁钩,小小一根弦竟被拉得刺耳无比,倒似弦弓都要拉断。
  火公瞄准蝉休,扳机扣动,那箭带着一条蓝气罡尾,向蝉休而去。
  蝉休旗信已打了一半:“十艘来船……”突然跪倒,火公那箭已钉入他大腿。蝉休半跪于地,咬牙打出后半条旗信:“……是敌船。”
  九婴叫一声“可惜”,另二十艘楼船已看到蝉休旗信,立时停止攻击港口。清凉境船队原已让开缺口让九婴船队退出,此时虽未马上发起攻击,但两只楼船已向缺口中靠去,意欲挡阻,。
  九婴这十艘船虽外形上与清凉楼船相近,但只要细细查看,船上配置均各不同,哪能等敌船合围。情急之下,下令江为波率先发起攻击。
  那两艘堵截的楼船离九婴船队仅三十丈,巨弩狂发,已在二舟上燃起一片火海。其余敌船大惊,纷纷调头瞄准,但九婴船队已借着那两艘楼船造成的盲角,冲向外海。
  清凉军在军船研制上一直只重攻击,因为在海面上没有敌人,所有的设计都只为配合陆路。猝然间遭遇到九婴船队的攻击,各船自危,这也是九婴船队得脱大难的主要原因。
  待得清凉境船队调过头来,九婴船队已划出巨弩射程之外,再也追赶不上。
  江为波看着清凉军船队,笑道:“好久没这么畅快了,进并浪水师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击毁敌船呢!”
  九婴却没他这么兴奋,道:“这次想混入旺生的行动,是彻底失败了。”
  江为波道:“也不能说是完全无功而返,你们看出来了吗?这二十艘楼船不是空船,吃水颇深。”
  九婴经他一提醒,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从梵原运兵回清凉境的船只?”
  ***
  船队回到黑皮圈,等了几天,仍不见有清凉境船队来攻。
  野凌道:“柳相也能忍得下这口气,我们在他重港之内烧了他两条楼船,竟无一点反应。”
  九婴等人也有同感。在旺生出现别处水师,不用想也知道是黑皮圈出来的,其它港口除并浪外,都在柳相军控制中。
  船探旺生之后,九婴等人都认识到,要强攻旺生城或北度口,靠十艘二十艘楼船是做不到的。而且,柳相运兵回清凉境也令人费解。
  从多闻方面来的军报,亦不能看出北度口兵力的情况。
  直到梵原军报传到黑皮圈,九婴等人才隐约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千溪城的杰奴也退回北度口了,这是柳相大规模收缩兵力的最有力证明。
  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并浪城在清凉境腹地发难。
  野凌极其兴奋,清凉境内乱,柳相退守北度口,收复梵原的时机指日可待。
  而九婴无论如何也兴奋不起来,反而陷入无尽的忧虑之中。
  一封信函将他逼上难以抉择的路,北度口的继元和道无尽已发函来催,请他务必前往多闻,合攻柳相。
  现在无疑是攻破北度口,全面收复梵原的最好时机。但是,北度口一旦攻下,柳相随时可以从海路遁逃至旺生。届时,所有在梵的柳相军都回到清凉境,将给并浪城带来更大的压力。
  “我这样想,是不是过于自私了?”九婴的左边是梵原的利益,右边是梅真儿,他拿着赴那军方的信函,一时呆住。
  尹喜马上发现了九婴的心理变化,问道:“九哥,现在怎么办?”
  九婴愁眉不展,道:“我也不知道了!你让我再好好想想。”他很少表现出这般的优柔寡断。
  尹喜早从九婴口里了解了并浪城的情况,也明白梅真儿现在的处境,他毅然道:“九哥,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是去并浪还是去多闻?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和野凌都会支持你。”
  九婴感激地看看尹喜,道:“我想去并浪,可是……”
  尹喜已止住他,拍着胸脯道:“别说了,九哥。你去并浪吧,准备一下。其余的事,我和野凌会想办法帮你应付。”
  九婴很久以来都没有和尹喜、野凌这帮朋友聊天,此时才真正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力奋战,他极为感动,对尹喜正色道:“尹喜,谢谢你!”
  尹喜搓了搓膀子,向屋外看了看,道:“今天很冷吗?我的毛孔怎么都竖起来了?”
  ***
  既然尹喜这个“准元老”已答应帮忙,无意中就“纵容”了九婴前赴清凉境的想法。九婴决定一心一意地考虑去清凉境的事。
  并浪城要复国,目前倚仗的是军事方面的秦骑和政治方面的彭祖,以及精神领袖梅真儿。以这三人之力,要守住并浪并不是难事。
  但要光复全境,仍还差着一个要素,那就是充足的后勤保障。九婴要回并浪,要带走的除了一艘并浪舟和一船水手,还要带走一个最重要的人。
  黑皮圈船坞外,海边沙滩。
  “这里的海鸥都是黑白色的!”九婴迎着海风,眼望清凉境方向。
  慈缘儿笑道:“是啊,还是波湾城的银鸥漂亮!”那一段时间,有着她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段。
  九婴问道:“缘儿,我们回清凉境好吗?”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回清凉境,他是为了去见一个女子,可同时,又不得不伤害另一个女子的心。
  但是,将一分思念,一份愧疚放在天平上后,再加上一份追求不懈的净世梦想,天平便勿庸置疑地向清凉境那边倾斜。
  早在攻打梵城之前,九婴就提出过这个问题。但是,慈缘儿的心还是感到一丝隐痛,她没有直接回答九婴,而是悠悠说道:“波湾城的银鸥!……九哥,你在天涯时,恐怕是唯一会想到我的时候吧?”
  孤岛,汪洋,成千上万的银羽白鸥,刻着“缘在天涯”四字的小木牌。九婴又怎么能忘?
  慈缘儿转过身来,眸波闪动,凝望九婴道:“现在,与九哥朝夕相处,缘儿却总觉得,两颗心远隔天涯呢?”
  “缘儿!”九婴的心愧疚到了极点。
  慈缘儿转向东北方望去,道:“九哥,你现在想着的是真儿国主……缘儿常这样傻傻地想,若只有隔开万里,你才会想着那个女子,那我宁愿与九哥相隔万里。我想成为你心中永远牵挂着的那个人。”
  要慈缘儿和九婴回清凉境,便意味着要她看着深爱的人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对于慈缘儿,是过于残酷了。
  “可是,我离不开你,我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你。”慈缘儿的眼眶中已泪水涟涟,自从在南海的商船上遇到九婴,她就注定陷入无法自拔的情网。
  “我知道,光复清凉境需要我。况且,我也要把父亲的骨灰带回家乡。”慈缘儿在一瞬间已回复了镇静,对九婴笑道,“反正,我不是个会撒娇的女孩,注定不讨男子喜欢。”
  ***
  慈缘儿终于答应随九婴回并浪,而尹喜和野凌则说服了赴那军方,元老院亦同意九婴前赴并浪。
  九婴看了元老院方面的回函,对尹喜、野凌刮目相看。他们说服元老院的理由极其充分,以至于九婴自责道:“看来,我是被情感冲昏了头!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在九婴忙着准备去并浪的事务时,尹喜和野凌商量了下,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四片墨纸的建议函,大意如下:
  首先,对于曾在梵原屠城的敌人,不能以逐出国门为目的,而应举兵复仇。除恶务尽,光复清凉全境,将清凉境纳入元老院,才是赴那军的最终目标。
  其次,此时进攻北度口较为不妥。一切进攻计划,应拖延至黑皮圈水师壮大之日。否则,柳相虽退出北度口,但主力全部撤回旺生,随时都有再侵梵原的可能。
  再者,并浪城是消灭柳相的最好盟友。如果坐视并浪被柳相围歼,今后恐怕再难有机会对柳相斩草除根。
  尹喜、野凌的建议函和元老院的回信,均有风兽快送,换骑不换人。二十天后,九婴已拿到了回函,彻底解决了他的内心纠葛。
  黑皮圈的水师,自前探旺生之后,潜心训练,暗暗壮大。估计再有两个月,便可以配合陆路进攻。
  九婴与慈缘儿收拾行装,踏上并浪舟。
  ***
  慈缘儿初登舟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可是随着并浪城的临近,她也一天天消沉下去。九婴看在心里,却也不知如何安慰。
  并浪舟正赶上顺风,一路披波斩浪,不到半个月,就已望见并浪城的观海楼。九婴、慈缘儿和全船水手都聚集在甲板上,翘首而望。
  九婴取出传音珠,输入真气,道:“我回来了!”再过一刻,他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梅真儿,语调中不禁有些发颤。
  水手们都笑盈盈地望向九婴,只有慈缘儿捧着慈前的骨灰,心中酸楚已极。
  传音珠中,并没有丝毫回音。
  并浪舟离港的时日已经不短,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全船的人都一无所知。九婴的心立时如灌铅般沉重:“并浪出事了?”
  他立时下令:“水手归位,作战斗准备!”
  甲板上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船上水手有的是并浪军,有的是赴那军,还有一些黑皮圈的冥人。战士全都上弦搭箭,水手们则减缓了靠港的速度。
  “并浪出事了?”这本应是一个坏消息,可是慈缘儿的心底里竟有一点希望这样,这连她自己都感到惊愕。或许人性本就自私。
  但当她清楚地看到彭祖的身影出现在港边,还是松下一口气来。毕竟,并浪沦陷,慈缘儿的悲哀要远远大于她不易察觉的那一点窃喜。
  水手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弩箭,旗信兵打去信号,并浪港沸腾了。就如久别的朋友相遇,一座有信念的城,也怕孤独。
  并浪舟甫一靠岸,踏板就已接上,九婴眼望着一袭白衣“咚咚”踏过木板,向自己扑来。
  “真儿!”
  “九哥!”
  九婴的欣喜一下将全身的每个毛孔占领,梅真儿的温软身体已扑入怀中。
  如此单薄的身体,是如何在这千百个日日夜夜,独力支撑着整个并浪复国的信念?又如何能承受爱人远在万里之外的相思之苦。
  “九哥,你终于回来了!”梅真儿的脸色憔悴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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